第16章 章節
哪能找到我”這個句式明顯适合用在非常相熟的關系中,也許它适用于另一個馬裏奧,但是明顯不适合他,畢竟格策和這個世界的羅伊斯……沒那麽熟。
但是格策仍然試圖從自己有限的了解中推斷出這條短信指向的目的地,然後他發現那簡直是顯而易見的——除了哈拉興的那所房子,羅伊斯還會對哪個居所使用“回來”這個詞?別的住所格策又沒去住過。
懷着有些忐忑的心情,格策來到哈拉興的那間三層房子外面。他只從窗戶瞄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了。屋子裏有光,從外面看來也許是壁爐的火光,因為那光亮搖曳不定忽明忽暗的。
格策摸了摸褲兜,從裏面掏出了一串鑰匙。
在上次争吵之後,他把這串鑰匙留在了房子裏沒有取走。但是住院時羅伊斯将它還了回來,并且表示自己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經常去那居住,所以他還是希望格策收下,畢竟那座房子的位置隐蔽環境又不錯,很利于休養。
格策摩挲着那串鑰匙,心裏那種不确定的感覺又濃烈了一些。
他實在有些不忍心,因為馬爾科對“馬裏奧”的付出看上去實在太無私了,對他說出那些話會不會太過殘忍了?
他嘆了口氣,決定在沒做好準備、沒找到正确的時機時還是不提這事為妙。
打開門,格策輕易地就找到了羅伊斯的位置,因為起居室裏彌漫着一股酒味。他走進起居室,發現羅伊斯正沉默地坐在一張扶手椅裏,一口一口地喝着瓶裏的酒。
“你喝酒了?”格策走過去,卻被羅伊斯的樣子吓到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格策還從來沒見過羅伊斯邋遢成這個樣子——原本梳理整潔的金發變成了亂糟糟的一團,胡子看上去好幾天沒刮了,西服倒是穿着,但是看上去就是随便抓了一件胡亂往身上一套而非經過精心挑選,襯衫的領子和領帶也都松松垮垮地耷拉着,和它們的主人一樣沒精打采。
“發生什麽事了?”格策知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一定充滿了驚詫。
羅伊斯沒有立刻回答,他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然後把酒瓶子放下,這才擡頭回答說:“沒什麽……加了幾天班而已。放心吧,這點酒還灌不醉我。”
格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發現羅伊斯說的是事實。他的眼神非常清醒,說話時口齒也很清楚,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在酗酒。
“所以,那件事……解決了?”
羅伊斯點點頭,又喝了一口:“解決了。不過如果他們在擴大審查之前就采取積極的态度的話,一切都會好辦得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處都受制于人。”
Advertisement
格策點了點頭。他對這些一竅不通,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忘了剛才那句話吧,”羅伊斯察覺出格策的尴尬,嘆了口氣說,“對于這些東西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不适合你。”
“我知道,別在意這個……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格策趕緊轉移話題。
“沒什麽特別的,”羅伊斯看着他說,“我只是在這個時候……很需要你。”
格策覺得自己臉紅了,他趕緊低頭避開羅伊斯的目光。
然後他聽到羅伊斯又嘆了口氣。
“你還是……”然而話只出口了一半。
“馬爾科,我……”格策擡起頭,卻發現他在羅伊斯的眼神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痛苦。
羅伊斯拿起酒瓶,從沙發上站起身,踱到壁爐邊上站着,和格策保持着一個看上去稍顯客套的距離。然後他慘淡地笑了笑,繼續說:“我發現我竟然已經習慣了……如果有一天你會回心轉意,我大概會開心得心髒病發作猝死過去。”
“只是打個比方,我沒有心髒病。”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沒當真。”格策說。
“我知道。”羅伊斯慢慢揚起手中的酒瓶,緩緩地勻了一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也許是沒話找話吧。有時候我真的很悲觀,因為我似乎不能預見生命中有你的未來。我很不安,Sunny……從我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開始,我就一直在追逐,我不知道這條路盡頭到底有沒有你的身影。我很害怕……我太怕失去你了……”
“這不對,馬爾科。”格策聽見自己平靜地說,就像他在進門之前就打定主意要這麽說了似的,盡管事實并非如此,“不是這樣的。”
“即使是對我,你也總是過分慷慨。”他閉上眼睛,感受到另一個馬裏奧的鼓勵,然後他睜開眼睛,“你不能總是在付出所有之後要求我給你同等的回報,有些時候等式是沒法完全成立的。”
“Sunny,我并沒有……”
“不,別急着反駁!你一直是這樣的,從我們在蒙德裏斯開始,從我們在球場上搭檔開始,你一直在這樣做。你毫無保留地付出,把自己變得卑微,并且看起來一切都是為了我——換宿舍是,妥協回到大衆也是——一切似乎都是因為你愛我。你不停地為我做出犧牲,卻無法從我這裏獲得你認為等價的回報,我所能給予你的東西無法讓你心裏的天平達到平衡。我并不介意我們的身份差異,也不認為這些是阻止相愛的借口,盡管我必須承認是因為我的顧慮和膽怯才讓我們沒有抓住機會早些互相表白。然而随着你付出的越多,你就越依賴這種心理上的神聖感和滿足感——馬爾科·羅伊斯是個聖人,他只付出不索取,他在愛情中是多麽偉大!”格策上前一步,直視着羅伊斯的眼睛,“也許最初你愛的是我,但是現在,你愛的只是‘你愛我’。這就是我一直無法接受你的原因。”
“我依然愛着你馬爾科,摒棄了從前的懦弱而愛着你,”格策輕聲說,“但是你呢?”
羅伊斯沒有回答,他呆立在原地,仍然保持着手握酒瓶的姿勢。
壁爐裏的火光越來越暗了,搖曳的火苗像冷風中瑟瑟發抖的枯葉,艱難地維持着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羅伊斯的臉隐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裏,身體的其餘部分仍然沐浴在跳動着的柔弱光線之中,這讓他看起來有一種被光明和黑暗分割的不協調感。而随着光線越來越弱,他被陰影籠罩的部分越來越大,就像是要被整間屋子吞噬一樣。
那景象讓人心碎。
但是格策沒有動搖。現在的他是如此堅定,因為有馬裏奧和他站在一起。他知道,他感受得到,在他的意識深處有一股堅定而冷靜的力量傳遞出來,讓他能夠抛棄自己的優柔寡斷,并不被自己的罪惡感擊垮。這是獨自一人的格策沒法辦到的。
“停下來,馬爾科,”他說,“停下來,然後看看自己。你會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火光掙紮着跳動了兩下,熄了。
整間屋子徹底地沒入了黑暗。
羅伊斯仍然一動不動,像是被時間凝固了似的。窗簾用縫隙将路燈的暗淡光芒從身後投了進來,将黑暗中的他刻成了一尊雕塑——他渾身的線條都緊繃着,從他好看的側臉到那副完美的身軀。在路燈的冷光中,那些緊張的線條看上去一幅抽象派畫作,無聲地朝觀看它的人尖叫着。
格策又站了一會兒,然後他意識到自己該離開了。
“在你明白之前,我的答案一直都會是——不。”他把這句話留在黑暗裏,輕輕地,卻異常清晰。
說完他走出門去,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中。
第 12 章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我不覺得繼續隐瞞是一個好辦法。”拉姆坐在他平常最喜歡的座位上翻看一份報紙,并且就這一問題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當然,如果你問我的話。”他随後補充了一句。
“我當然想問你,我是說,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還能和誰探讨這件事了。”格策放下手中的餐刀認真地說,他本來準備給他的吐司再塗一層草莓口味的果醬的。但是從拉姆開口之後,這場本來是早餐間無意開了個頭的談話已經往更嚴肅的方向發展了,格策覺得這時候再吃面包實在太不理智了。
不得不說,這場早間談話越來越有了一絲家庭談話的味道,因為拉姆總是有那麽一種讓人肅然起敬的獨特魅力。格策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家長氣質”,和他談一些重要問題會讓人覺得很放心。
也許也有格策對自己世界的“菲利普隊長”存有敬畏之心的原因吧,以前他們總是非常尊敬這位個頭雖不高但是氣場異常強大的隊長的。無論是國家隊還是俱樂部,菲利普·拉姆總是那個能讓人放心依靠的存在,似乎只要他在場上,甚至他只是在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