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桑gl

第123章 故人嘆

京都禦林軍大營。

“徐将軍…”

“……”

“徐将軍…”

“……”

徐逍穿着铠甲行走在軍中，對身後那抹聒噪的身影實在是不想理睬。

今年秋試的名單出來了。

文生那邊，溫袅袅中了個探花，算是不錯；主要是武生這邊的名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名不見經傳且不大識字的簡清中了頭名狀元，轟動一時。長寧經過深思熟慮，決定把簡清分配給巾帼文清将軍徐逍帶着，希望這英武女将軍能帶出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國之幹将。

徐逍對于此事當然不反對、只是在剛見簡清的第一天，徐逍就恨不得把這個人拍在牆上然後五花大綁！暴曬三天！

“徐将軍徐将軍，你怎麽不理我啊？”那煩人的家夥又跑了上來，徐逍心底裏悶着一口氣：皇上啊皇上，你真是給微臣找了一件好差事。

“簡尉郎何事？”

尉郎一職，是長寧為帝之後新添的。主要是剛上任接觸官場的文臣武将，他們需要跟着有資歷的官員學習，特別稱呼為“尉郎”。簡清見徐逍回答自己，便也停下了腳步，傻氣地笑了：

“一直覺得徐将軍是一個特別厲害的人，簡清很是崇拜呢！…話說，徐将軍今年也該三十了吧？可是簡清一點也看不出來呢！哈哈。”

徐逍靜靜地看着她。

手裏握着的佩劍想出鞘見血。

“嗯，多謝誇獎。”徐逍語氣冷淡，轉身便走。

“小的時候啊，我就聽說大延有一位威風凜凜的女将軍…哎哎哎，徐将軍！”簡清話說了一半，又忙追上：“沖着徐将軍的文清稱號，我特地也改了名叫清呢！”

這話其實不假。

簡清今年剛滿十八，而徐逍已經…三十有七。當年徐逍當了女将軍在大江南北打響名氣的時候，簡清才剛剛出生。簡清這十多年來便是聽着這些文臣武将的光輝歷史長大，并且懷着一腔熱血，盼望自己能像徐逍那樣耀眼。

可惜，她沒那個錢上私塾，不識字是她最大的缺點。

于是簡清便開始苦練武藝，早在十三四歲便在鎮上的打鐵鋪幫忙，練就一身好功夫。其實在她生活的地方，十八般武藝耍得靈活的簡清早已成為街頭巷尾的美談。

武狀元？

更是讓簡清名聲大噪。

“徐将軍，我雖然功夫不錯，可是我不怎麽識字…”簡清又巴巴地跑了來，扯着徐逍的衣袖：“将軍熟讀兵書，而且對排兵布陣頗有研究，不知可否教一教簡清？”

徐逍默默地把她的爪子拉了下來。

“簡尉郎，你的天賦不錯，”徐逍拂了拂衣袖，順帶還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操練的禦林軍軍士。“皇上交代過命令，讓我好好帶帶你，我自然也不會辜負皇上所托。”

“極好！”

“但是！”徐逍的眸子變得冷冽，直望着跟前懵懵懂懂的簡清：“本将軍訓練軍士一向有自己的規章律例，希望簡尉郎也遵守！第一條！不要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頭跑！”

“…好，好的。”

徐逍點了點頭。

她以為自己這樣威脅她，自己就可以得到半分的寧靜。只是才走了不到兩步路，自己跟前就跑過來一道熟悉的身影、這人還一臉笑嘻嘻地看着她，喊着：

“那簡清就跑到徐将軍跟前吧，不跟在徐将軍的屁股後面了！”

“……”

長寧聽說了此事，啞然失笑：簡清，真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

溫袅袅那邊，跟了翰林院首席院士徐文宏做事。

（徐逍：皇上，你還真是關照我們兩兄妹。）

翰林院這邊其實也沒有什麽事情做，因為翰林院近年來多了不少新生官員。徐文宏每天忙裏忙外，看到這個冷冰冰的溫袅袅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呃了大半天，只打發了一個特別簡單的任務：

“最近皇上說要整理一下宮中各殿的情況，我們作為外臣不好進後宮，後宮那邊就麻煩溫尉郎跑一趟了。我會另外叫上一些女官随同溫尉郎。”

“好。”

溫袅袅也只是淡然接下。

“這項任務雖然枯燥簡單，只是也重要，希望溫尉郎可以做好來。”

“好。”

見溫袅袅沒什麽要搭理的樣子，徐文宏也就不再啰嗦，利索地打發了一些人陪溫袅袅進後宮辦事去。

京都皇城。

溫袅袅穿着一身暗紅色官服，一路上帶着那冰冷神情游走過各大宮殿。清點了幾個地方的情況，剛好路過景和殿，底下人提醒說該進去給太後行禮。

“嗯。”溫袅袅點頭。

景和殿作為帝後寝宮，如今住着的是先帝之後王以俞以及她那未滿周歲的孩兒皇子梵。溫袅袅對于王以俞的事也有聽說，一個江湖戲子，頂着天大的言論和譴責坐上了皇後的寶座——好景不長，如今的王以俞雖然有着太後之名，可是因為長寧登帝之勢，她就像是被架空了一切權力的普通人。

但是王以俞挺滿意現在的生活、起碼，衣食無憂，而且沒有爾虞我詐，每天為自己最心愛的孩兒勞碌，不用操心其他的事。

長寧對她和梵兒也很好。

“臣，溫袅袅拜見王太後。”

“免禮了。”

溫袅袅耳邊聽到一聲像是空靈的女聲，心底忍不住一顫。站起身來的時候，溫袅袅有些放肆地直視着座上的溫婉女子，卻是一時走了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曾演過太多戲曲，所以自帶着一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多年冰冷的溫袅袅眼底有了些亮光，一雙眸子直望着王以俞，俨然忘卻了一切宮廷禮數。

旁邊的女官察覺到不對勁，忙小聲地提醒她：“溫尉郎…”

溫袅袅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失措地站在原地。

王以俞倒不在意。

“無礙。”她淡淡地開口，複又看回正蜷縮在她懷裏熟睡的梵兒，“帶溫尉郎去了解一下景和殿的事情吧，梵兒睡了，哀家不想吵醒他。”

“是，太後。”

守在王以俞身邊的宮女站起身來，走到那愣神的溫袅袅身邊：“溫尉郎，這邊請。”

“好。”

溫袅袅便随着宮女離開。

只是退出殿門的時候，溫袅袅看着那不被他事打擾的母親、心底裏又蕩起了漣漪。

——

那大概是在四年前。

生活在京都的溫袅袅，平時足不出戶。那天，家裏人都出外了，身邊丫頭一直嚷嚷着京都新來了一個戲曲班子甚是好看，想讓溫袅袅帶着她一起出門看個熱鬧。溫袅袅說不過她，便只好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陪她出去走一走。

那的确是一個新來的戲班子。

溫袅袅住步臺下，任憑身邊丫頭怎麽樣驚呼劇情的驚險，都提不起一點的興趣。她只是望着臺上那個、年紀應該是與自己相仿，但卻已經将戲文演得極好的人。

那個小旦腳步流轉，聲音如清風舒适，一句句戲曲就像是天籁之音一樣直傳達到溫袅袅的心底裏。她在書上看過這個戲文演的故事，只是從來沒有想到，這世間竟然會有人把這個劇情演得如此地精妙絕倫。丫頭在溫袅袅身邊蹦噠，開心地叫着：

“小姐，那個小生好秀氣呀。”

“丫頭，怎麽淨看小生？”

“呃…”丫頭有些不好意思，擡起頭來看她：“那小姐在看什麽？難道不是因為這小生長得特別好看麽？”

“膚淺。”溫袅袅淡然一笑。

明明，那站在臺上高唱戲文的小旦，才是這場戲該留意的地方。溫袅袅倒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來、她從來不喜歡向別人袒露自己的心跡。

只是從此以後，溫袅袅除了在家念書，還多了一個愛好。

那就是帶着丫頭出來看戲。

丫頭肯定是高興的，她非常樂意出來看那個秀氣的小生、雖然看了那麽多次，她都不知道自己小姐其實在留意什麽人。

這個小旦的每出戲，溫袅袅都有來。

一來二去，再通過百姓們的議論，溫袅袅從人群中得知了她的姓氏：王。是的，只是一個姓氏而已，戲子的真名，從來不會輕易給別人知道。

可是後來。

“小姐小姐，這戲還沒看完呢，怎麽就走了？”

溫袅袅有些不在狀态，更是有些垂頭喪氣：“丫頭，你看不出來這個戲班子已經換了一批人嗎？”

“啊？”

經過打聽，溫袅袅才得知，這個戲班子去了一個大戶人家當專用的戲曲表演了，并且和那個讓她心裏蕩起漣漪的小旦。溫袅袅只覺得又少了一樣能讓自己提起興趣的事情，沒有再理會、哪怕後來，當今太子娶了一個小旦當太子妃，她也只是心情抑郁了一下，再無下文。

“原來，你就是當日的小旦。”

王以俞。

溫袅袅穿着官服走在宮道上，不知道自己該是如何的心情。她認得她，從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她就認得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年一直讓自己挂心的人。可是溫袅袅心底裏又有一些失落，為什麽再見的時候，你已經是別人的妻子，而且有着自己的牽挂？

溫袅袅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