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不靠譜

第15章

藍小榄靠着門蹲了下來，他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火烤了一樣，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連耳朵也燙得要命。

雖然他對上床的定義僅限于“睡在一起，然後關燈”，但他還是知道，這無疑是禁忌又親密隐晦的詞彙，就算是開玩笑，這人怎麽能對自己說這種話……

外面沉默了幾秒，接着敲門聲又響起，藍小榄打定了主意不理蔣珂。

“瀾瀾，現在這個天氣，我在外面過夜的話，會凍死的。”蔣珂在門外說，語氣倒是十分冷靜。

誰管你！藍小榄咬牙，盡管這麽想着，猶豫了幾秒後，他還是開了門，接着後退躲得遠遠的。

蔣珂進了門，看到了一片漆黑，他拿着手機照亮，問道：“斷電了？發電機在哪裏？”

藍小榄指了指車庫，蔣珂又出去了，藍小榄在屋內只能聽到一點聲音，“叮”一下，燈突然全亮了，黑暗的輪廓又變為了那個熟悉、溫暖的屋子。

藍小榄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突然想到了蔣珂剛才瞧他的表情，他立刻把圍巾扯了下來，放到了沙發上。

幾乎是下一秒，蔣珂走進了客廳，他脫掉了大衣，坐到了沙發上，藍小榄坐在餐廳與大廳的玄關處小桌子那，一臉警惕地注意着蔣珂。

兩人沒有說話，過了一會，蔣珂說道：“瀾瀾，你一直以來，是怕我強迫你麽？”

藍小榄沒回答，他這麽想過，但不敢細思，因為他肯定是對付不了蔣珂的。

“對我來說，使用強制手段是最壞的選擇，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強迫你，你會開心麽？”蔣珂問。

這和他會不會開心有什麽關系？藍小榄莫名。

“你不會開心，我強迫你，你會痛苦，你會壓抑，長時間的心理壓力下，你的性格會變，心理也會變，那個時候你還是我喜歡的那個人麽？這樣做的意義又在哪裏？”

這話說得十分在理，藍小榄迷惑地問道：“你……為什麽當初不和我說這話……？”要是說了，那時他的反應可能截然不同。

“因為那個時候，你對愛情的興趣也許還不如對每天都會出來的太陽大。”

“我現在也沒覺得你比太陽有趣！”藍小榄反嘴，太陽多複雜多神秘，日冕、太陽黑子、內核，蔣珂又有什麽好玩的。

“其實人體比太陽有趣多了。”蔣珂擡眼笑了笑，看着溫柔，但藍小榄總覺得對方的話語中頗有深意。

“我不覺得。”藍小榄固執地堅持。

“好，你不覺得就不覺得。”蔣珂妥協，就像是從小到大寵他一般，但是藍小榄心裏不是味。

“叮”一聲，烤箱設定時間到了，蔣珂注意到了廚房那，意識到電是做飯時停的，他幹脆直接去了廚房準備晚飯。

不一會，蔣珂做了兩人的份量出來，藍小榄默默坐到了餐桌上，兩人安靜地吃完了飯并收拾了碗筷。

藍小榄問道：“您今天為什麽來了？”

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他還真有些怕蔣珂把上床那一套話再重複一遍。

好在蔣珂沒有這麽做，他略微沉吟了一會，說道：“我今天來是想問你一件事的。”

“什麽事？”

“再給我一次機會，認真和我約會一次，考慮一下我。”

見藍小榄沒有回答，蔣珂補充：“如果你這次還是不想，那我就再也不打擾你了。”

藍小榄想馬上答應，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可能願意和蔣珂在一起，畢竟他連丹都拒絕了，答應了只對他有好處，徹底、完全不用再見面了……但不知道為什麽他遲遲無法點頭。

“你為什麽要猶豫呢？是因為怕……”蔣珂問道，還沒等他說出後面的話，像是擔心他點破什麽似的，少年急促地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想去哪約會？”剛答應完，藍小榄就後悔了，因為蔣珂看着太有信心了，盡管他不解原因，但還是讓他十分不安。

“現在這裏是冬天，我們只能去南半球了。”

蔣珂站了起來，對藍小榄伸出手，笑容似乎勝券在握一般的酌定。

“走吧。”

藍小榄完全沒想到蔣珂的約會直接跨越了赤道，他稀裏糊塗地跟着蔣珂上了車，連行李都沒帶，但是到了機場，卻有人送了裝着必需品的行李箱過來。

飛機瞧着居然是私人飛機，也不知道蔣珂找誰借來的，一上了飛機，藍小榄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藍小榄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下了飛機，躺在了車子的後座上。

藍小榄意識到自己狀況後，立刻就清醒了過來，他怎麽到這的？這人把他抱下來的？想到那畫面，藍小榄十分不自在。

他有些慶幸因為早就準備，他裏面只穿了一件襯衣，外面直接套着大衣，把大衣脫了就能适應當地的氣候，否則蔣珂要給自己換了衣服，他也是沒什麽好說的。

“您在飛機上沒睡麽？”藍小榄問。

“睡了，不過沒你睡得那麽沉，”蔣珂從駕駛席上遞了一瓶水過來，“喝點水吧，待會就到酒店了。”

藍小榄的确十分渴，他接了過來，順便查了下他們現在的位置——A國，大部分地區都有些荒蕪的國家，來這裏做什麽？雖然這裏并不算偏僻，但比起丹帶他去的X島，這裏并不是是個合适的約會地點。

到了酒店，藍小榄又是倒頭大睡，好在A國和C國的時差并不是十分大，第二天，藍小榄已經适應了。

吃早飯時，藍小榄問蔣珂行程，蔣珂回答去博物館。

藍小榄聽到眼睛一亮，加快了速度吃完了早飯。

到了博物館，除了收納了運動鞋和電腦這點讓人想吐槽以外，整體而言，博物館還是很有趣的，室內又有冷氣，比當初跟丹一起去X島舒服多了。

逛了幾個小時，藍小榄也沒有覺得累，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區域沒去了，藍小榄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下樓梯朝大門走去。

“動物區不去麽？”蔣珂問。

“動物區有标本吧……我不喜歡。”藍小榄不想去看，現在動物标本總讓他覺得惡心，一看到那種失去了生命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能嗅到大量的鐵鏽味，手指也又澀又僵硬。

“因為标本不想看麽？”

“……不知道。”藍小榄搖了搖頭，他朝蔣珂看去，當他發現自己是在仰視蔣珂時，又慌亂地錯過了視線，有意避開了蔣珂的脖子。

蔣珂笑了笑，在樓梯上停了下來，說道：“它們不僅僅有标本，還有化石，植物的化石很漂亮的，就在展廳，往裏面走幾步就是了，在更深一點的地方，還有世界上最大的進化圖譜展示。”

植物？進化圖譜？這讓他十分心動，但是……藍小榄猶豫着看了一眼蔣珂，誰知蔣珂突然扶着他的後背，把他推了進去。

一進展廳，就不需要蔣珂引導了，藍小榄自己跑了過去，目不轉睛地盯着化石展品，小聲念着旁邊的解說。

進化圖譜讓他感覺站在一個新的世界，他的腳下是各種生物進食、捕獵，有小型噴氣機那麽大的鳥類掠過他的頭頂，掠食者進化出了下颚、尖牙、以及四肢，就像加速電影一般的暢快。

他這一年多，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刻意避開着生物相關方面的，如今再見到，卻是有些像久逢甘雨的感覺。

藍小榄看到一處有趣的文字記載，他想拍下來發給朋友看，但因為手機沒電了，藍小榄跟蔣珂借了他的手機。

途中，蔣珂有事離開了展廳，見藍小榄專心看着展品，也沒打擾他。

拍照時，藍小榄不小心點開了一個圖标，藍小榄發現這應該是Facebook的app，他正準備關掉，卻看到了一個眼熟的頭像，長得有些像丹。

藍小榄好奇地點了進去，往下拉了幾頁，他心跳突然加快，這人絕對是丹，名字一樣不說，這個賬號在六天前還po了一張沙灘的照片，正是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

藍小榄僵住了，蔣珂怎麽會有丹的Facebook呢？他一直在監視自己麽？少年盯着那個message的選項，點了開來，蔣珂的賬號與丹有過聊天記錄，就在兩天前。

蔣珂詢問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丹很快回複了，說自己告白失敗了，并追問蔣珂怎麽有空上了FB，兩人接下來還聊了些慈善項目的事。

像是撞破了秘密似的，藍小榄的心跳得飛快，同時大腦又一片空白，他茫然地往上回拉聊天記錄，他發現剛才因為震驚，他忽略了最關鍵一件事，丹對蔣珂開頭的稱呼是——Uncle。

在國外，叔叔并不是對年齡長一輩的人的稱呼，會這麽叫，代表了蔣珂與丹，不管是在血緣還是法律上，兩人是實實在在有親戚關系的。

還沒等他關掉軟件，蔣珂已經回來了，看到他表情不對，他問他怎麽了。

藍小榄猶豫了下，直接問道：“您認識丹尼爾麽？”

“你如果是說丹尼爾……”蔣珂念出了丹的全名，“我認識，他是我的表侄。”

少年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蔣珂會承認得這麽痛快，以至于陰謀感一下就散開了。

這人有自己表侄的Facebook，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可是……藍小榄突然想到了一個疑點。

“你怎麽知道丹發生了什麽事不開心？！”這人如果沒監視他們，又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他明明PO了去旅游的照片，卻接下來五天都沒更新狀态？”蔣珂說。

藍小榄啞然，他看了一眼，丹的确是個更新狀态比較頻繁的人，何況旅行這種會經常PO照片的事，應該是被自己拒絕後，都沒心情更新了。

“我平時都不上FB的，我的助理幫我上的比較多，如果你是在懷疑……”蔣珂笑了笑，“我這一年多并沒有多管你的事。”

藍小榄感覺得出來，蔣珂并沒有撒謊，他有些頹廢地坐在了椅子上，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呢……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認真思考，現在的情況于情于理都是正常的，他答應了蔣珂來約會，也不是因為丹。

只是這個世界太小了吧，丹居然是蔣珂的表侄？他覺得暈頭了。

蔣珂輕笑了一聲，也在旁邊坐下，摸了摸少年的頭，藍小榄後知後覺意識到這種感覺很舒服，酥麻麻的，同時又讓人覺得安心……

舒服？！藍小榄反應過來了，他搖了搖頭，他怎麽會這樣想，大概是這一年多都沒什麽人摸他的頭，人的本質果然還是比較喜歡撫摸的，就像猴子喜歡相互梳毛一樣，畢竟都是群居動物。

晚上回到酒店，藍小榄坐在沙發上回顧着博物館的進化圖譜，心想着要是有機會能回到一次古生代就好了，雖然估計活不了幾個小時，有時候“朝聞道夕死可矣”果然也是有道理的……

等他從思考中回過神來，他發現蔣珂又出去了。

雖然說是約會，但是總留他一個人，藍小榄嘀咕，盡管他挺樂意這樣的，可這樣根本就算不得約會吧，真不知道蔣珂在想什麽。

他随手選的頻道在放老電影，又是《泰坦尼克號》，藍小榄身邊沒有書看，也只得邊繼續回味博物館邊看電影了。

但是這次感覺卻和第一次看不同。

到了結局，藍小榄覺得難過極了，以至于那塊板子到底能載多少斤也不那麽重要了，尤其是最後看到Rose按照約定過完了幸福一生的照片時，他的鼻子居然酸酸的。

上一次看明明還沒有想這麽多的，怎麽越活越回去了……藍小榄敲了敲自己的頭。

但他仍舊忍不住去回想劇情，女主角從樓梯上下來，男主角凝視她的那一幕，感覺很複雜，仔細想想居然和告別林老師的時候有些相像，一種不知名的感覺就要壓不住，怦然而出……

情窦初開。

突然，這麽一個古老的成語在少年的腦海中顯現了出來，他愣住了，幾分鐘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上一次他和小蔣看這片子的時候，蔣珂似乎也在他的身後，那時他對這部電影的評價，蔣珂是聽到了的……

他之前就在奇怪，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蔣珂出現？他為什麽又有十足的把握呢？

你那個時候對愛情的興趣，大概還不如對太陽的興趣大……藍小榄猛地想起了重逢時蔣珂的這句話，少年渾身一個激靈。

他跳了起來，在房間裏瘋狂找着錢包和護照，并把衣服往行李箱裏扔。

他得走！再不走……藍小榄有種預感，他就真的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