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不靠譜

第13章

林娟馨走了後不久，丹發來邀請問他要不要來他大學參觀，剛好接下來也是一次假期，藍小榄想看大學的圖書館，立刻就答應了。

一下了車，和丹打了招呼後，按照手機地圖的指示，藍小榄心情激動地直接朝圖書館奔去，丹被他一下就蹿得沒影的速度驚到了，半天站在原地沒動。

跑到一半，藍小榄發現丹沒跟上來，自己先沖過去還是不太禮貌，他猶豫了下，折了回去，他本想抓對方手腕的，但往下滑了點，抓住了手掌，藍小榄急着看書，才不管這些，他拖着丹快步朝圖書館走去。

丹看了一眼藍小榄，猶豫了一下，沒有甩開藍小榄的手，仍由對方拉着。

一到圖書館，藍小榄徹底壓不住興奮了，他忘掉了丹，沖進了書架子裏，丹被藍小榄的樣子逗樂了，他看着藍小榄一會從這個書架露出半個身子，一會又從另一個書架露出了頭，就跟一只忙忙碌碌撿榛果的松鼠似的，完全沒注意到別的。

興奮勁過了，藍小榄想起了丹，他趕緊往回走去找人，他的朋友也會這麽對他，但丹完全不一樣，這麽做太不禮貌了。

但誰知，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金發青年，對方正在等他呢，見到他，丹一笑。

“看完了麽？”青年沒有絲毫不滿的情緒。

“嗯，看完了！”這人真好啊……藍小榄想。

“那我們接下來去其它地方看看吧？”

就這樣，丹帶着藍小榄走了好幾處，時不時還講幾個有趣的小故事，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大學裏不少建築都有些年頭了，走到一處，路燈昏黃光影的渲染下，深綠色、紫紅色的影子落在灌木叢和有些年頭的歐式小房子上，藍小榄突然覺得這裏有些像雲澤山莊的一角——他長大的地方。

他擡起了頭，月亮這個時候居然出來了，異國他鄉的月亮總是讓人覺得寂寞的，他這才想起今年他都沒有過中秋節，往年的中秋節都是和蔣珂一起過的，還有張姨……他有段時間沒想起國內的事了，本以為早就模糊了，但心裏還是不怎麽好受，有什麽念頭在他心中像是要呼之欲出一般。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漂亮。”藍小榄說道。

聽到這句話，丹愣住了，小時候他請的一個家庭教師也是東亞人，他同他說過，他們的文化比起歐美人更加含蓄，像他們國家的，最為經典的就是：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時候，比起說“我愛你”，他們更傾向于說“今晚月色很美”。

他在同他告白麽？

藍小榄擡頭背對着丹，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應該是緊張的。

這段時間，丹也想了很多，他真的還蠻喜歡和藍小榄聊天的，對方的外表也讓他心動，他不能一直拒絕着藍小榄，卻還繼續和對方來往，而且如果是藍小榄，他也願意認真去負責。

“對，月色的确很美。”慎重思考後，丹做出了回答。

藍小榄還想着中秋節的事，沒有注意到丹嚴肅的表情。

既然下了決心，丹邀請了藍小榄晚上去他家裏住，藍小榄邊想着廣式月餅，邊點了點頭。

丹的房子非常大，裝修、家具也奢侈豪華，繁複的花紋和暗黑的實木，和雲澤的山莊感覺完全不一樣。

在客廳，藍小榄見到了丹的父親，丹的父親和丹長得不像，頭發灰白，長相上略顯尖酸。

藍小榄同丹的父親問好後，中年男人非常勉強地從鼻子裏出了幾聲氣，算是回應藍小榄。

他是種族歧視主義者，自然看不爽藍小榄，可他的兒子也讓他不怎麽愉快，雖然丹的相貌完美繼承了他美貌的母親，也繼承了他的交際手腕。

但作為一個利益為上的商人加政客，居然生了這麽一個真·普世價值觀的兒子？做慈善居然是為了幫助人？？他有時候覺得自己簡直是遭了傳說中的黑金報應。

晚餐時，丹的父親故意讓人上了法式大餐，想讓藍小榄出醜，看着那一長串刀叉，藍小榄有些傻眼，注意到藍小榄的反應，青年直接叫人拿了筷子過來，并将座位向藍小榄靠攏，讓藍小榄教他用筷子。

他用筷子自然用得笨拙，藍小榄被他逗笑了好幾次。

這小子沒出醜，兒子倒成醜角了。

見着兩人融洽的關系，丹的父親氣得頭上直冒青煙，他終于按耐不住嘲諷道：“自從你上次找了個穆斯林加黑人的女友，這次又一口氣交了少數裔加同性戀的朋友啊，我的兒子真是永遠都緊跟政治潮流啊。”

丹放下了筷子，認真地說道：“爸爸，藍是我的戀人，不是普通的朋友。”

藍小榄被嗆到了，發生了什麽？？戀人？他是不是聽錯了？

注意到藍小榄的反應奇怪，但丹以為是文化中的緊張加害羞，他拍了拍少年的後背，安撫藍小榄，這一摸起到了作用，藍小榄雖然震驚加莫名，但安心了許多，畢竟他還是很信任這人的。

丹的父親臉黑得跟炭一樣地坐了半天，看他的眼神，似乎想把藍小榄生吞活剝一樣，最後他扔下叉子，氣得直接離開了。

見丹的父親走了，緩過神來的藍小榄問青年：“為什麽說我們是戀人？”他簡直是一頭霧水，什麽時候兩人是那種關系了，難道丹是為了氣他的父親故意說的？

丹愣了愣，問道：“你不喜歡在別人面前這麽說麽？”因為東方人的保守？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喜歡我？”

“當然，你不也喜歡我麽？”丹笑着回答。

藍小榄呆住了，他是喜歡他，但是卻從來沒想到這個方面，不知道為什麽，蔣珂的名字突然竄進了他的腦海中，藍小榄搖了搖頭，這件事跟蔣珂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是喜歡你，但不是想當戀人，是想當朋友。”

丹迷惑地皺起了眉頭，問道：“你今天不是和我告白了麽？”

藍小榄大吃一驚，這簡直是莫名：“什麽時候？”

“你說月亮很漂亮，在你們的文化中，這不是告白的意思麽？”

“不……不是……”

丹愣了，看見丹的樣子，藍小榄額頭上生了細汗，這種情況也太尴尬了，這算是文化差異帶來的誤會麽，完全找不到臺階下，對方可是剛剛說喜歡他，這朋友還能繼續當麽？

但是誰知丹看上去并不尴尬，他回過神來後，又恢複了爽朗的笑容。

“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你，這可怎麽辦？”丹有些懊惱地說道，大男孩一般的表情讓藍小榄忍俊不禁。

見藍小榄沒那麽緊張了，丹又提議：“我覺得還是先和我繼續做朋友吧，說不定哪天你就想和我做戀人了呢？”

藍小榄猶豫了很久，林娟馨的事已經讓他隐約意識到，另一種生活也可以過得很好，盡管他沒形成一個完整的概念，但是眼前這個提議讓他不那麽反感了，何況……只是試試看，他現在還不想放棄一個讓他這麽喜歡的朋友。

“可以試試看，但是我目前沒有打算對你負責的，這樣可以麽？”藍小榄表情誠懇、嚴肅地直視着金發青年。

丹再次被藍小榄逗笑，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可……我會對你負責的。”

丹認真的表情，像是做出什麽重大承諾似的，聽到這話，少年的臉一下漲得通紅。

丹的父親臉色陰沉地看着兩人，将點燃的雪茄狠狠地按在了大理石的陽臺欄杆上。

這個瘦巴巴的小子肯定有些什麽了不起的手段，否則一個人的性向是說改就能改的麽？！

去丹的家做客後，兩人的感情似乎并沒有發生什麽變化，還是像以前一樣通着郵件，聊的內容也如同之前一般，并沒有什麽親密的話語。

除了丹同藍小榄約好，今年冬天去赤道上的某海島玩，藍小榄看着丹發來的海島圖片，心裏很雀躍，因為他從來沒和朋友一起出去旅游過，這讓他十分期待。

期末就這樣一天天到來了，學期結束那天，還沒等他去找阿貝爾，一群黑衣人突然攔住了他的路，在黑衣人旁邊是神色古怪的副校長。

副校長告訴他這群人是移民局的人，找他有事。

那群人對藍小榄出示了證件，藍小榄想不到有什麽事會需要移民局來找他，他好奇地上了車。

但等車停了下來，藍小榄敏銳地察覺到，這裏不太像是移民局的地方……這裏感覺更嚴肅、壓抑一些。

白發男面無表情地對着少年宣讀一大段公式化的條文，大意是提醒法律上的責任、義務與風險之類的，簡單來說就是提醒他說話慎重，藍小榄完全是在茫然加好奇的狀态中聽完的。

西裝男示意藍小榄坐到一把椅子上去，藍小榄瞅了過去，他覺得那個椅子長得實在可疑，感覺有點像電椅，但是也沒辦法，他乖乖聽話。

藍小榄坐下後，他們給藍小榄的胳膊上纏了一個類似于電子血壓計測量的布，接着又拿了皮帶在少年的胸口纏了兩圈，最後少年一臉莫名地按照吩咐把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

等做完了一切，藍小榄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些線連接的小機器大概是傳說中的測謊儀。

什麽事要搞得這麽嚴重？藍小榄緊張地吞了下口水，最近他遇到了什麽可疑人物麽？還是他圈子裏那個電腦狂真的黑進了不該黑的地方？

側滑儀準備就緒後，西裝男開啓了錄音，他問了藍小榄幾個簡單的個人信息問題，然後随意跟藍小榄聊着，藍小榄也老實地接話，突然，對方甩出了一個莫名的問題。

“你知道你的父親是共、産黨員吧。”

啊？

那人一臉嚴肅地拿出了一份文件，從文件裏，藍小榄見到了自己父親的樣子，照片很小，應該是從大合影裏剪下來的，他父母是因為火災亡故的，房子燒了個一幹二淨，所有能看到的照片都是合影，還是蔣珂找人特地收集來的。

但這張照片他沒見過，照片裏，他的父親笑得十分開心，像是發生了什麽天大的好事一般，是那樣的有感染力，讓少年覺得他的父親仿佛跨越了時間，站在他的面前，好像瞧見他一般，對他笑着。

藍小榄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無言，少年五味成雜，心情複雜地看着他父親的照片，找不到一句話說。

“你對你父親的入、黨怎麽認為？”

“……”啥？他都沒見過他的父親，而且今天第一次知道他父親是黨員。

“另外，我發現你的奶奶也是共、産黨，并且得到了黨內的表彰。”那人似乎自認為在說什麽天大的秘密。

“……”藍小榄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這人到底在說啥？他奶奶怎麽了？

“我們發現你初中時，在同年級裏第一批加入了共青團，你認為你的政治傾向如何？”

“老……老師是按照成績排名……推薦入團的……”藍小榄終于找到了能回答的問題。

“也就是說你認為你個人沒有XXXX的傾向麽？”

“……”藍小榄瞪目結舌，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突然間，門被撞開了，藍小榄轉過頭，金發青年少見的帶着怒氣站在門口。

丹沖了進來，扯掉了藍小榄身上測謊的連接器。

“你們不能這樣對他！”

丹的父親臉色難看地從門口走了進來，怒道：“你漂亮的小情人可能是中國間諜！”

“爸爸，你之前不是還說他醜麽，五官像是橡皮泥，随便就可以揉成一團麽！”

“你覺得漂亮行了吧！我這裏說他是中國間諜的事！”

“我相信他不是，就算他是，我也願意。”丹護着藍小榄，堅定地和他的父親對峙。

中國間諜……？藍小榄默默地合上了嘴，這些到底是什麽鬼？！

一出鬧劇。

這是藍小榄唯一能想到的四個字。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和丹比預計的晚了一天出發。

X島是出了名的旅游聖地，氣候宜人，一年四季都是南國風景，到了海島，兩人一下從冬衣換成了夏天的短袖。

他們在早上十點時到的海島，丹讓人把行李送到了酒店，拉着藍小榄去了陽光明媚的沙灘。

海灘邊，藍小榄縮在遮陽傘下面，丹躺在旁邊的椅子上曬着太陽。

藍小榄有些愧疚，丹說要教他沖浪，但是他還沒踏上夾板，一個大浪打過來，直接把站在沙灘上的他打翻了，藍小榄嗆了好幾口水，腦子酸脹得不行，半天才緩過神來，丹不得以陪着他在這坐着。

誰讓他在海邊做過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撿貝殼，而且現在太陽好毒，曬久了各種難受，藍小榄有些後悔出來了，但是又不願意掃對方的興，雖然對方瞧着并不在意，依舊和自己聊得開心。

到了下午，藍小榄還是打起精神，陪着丹到處玩各種項目，不少東西對他來說十分新奇，累歸累，但是還是蠻有趣的。

一天下來，回到酒店，藍小榄感覺自己簡直要虛脫了，他趕緊進了浴室洗澡，脫了衣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果不其然，他身體沒有衣服遮擋的部分發紅，脖子後一碰還有些疼。

明天還是得想想其它辦法……換了幹淨的衣服，藍小榄邊想，邊出了浴室，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推開了他認為是卧室的那扇門，然後驚呆了。

卧室的地板上，用蠟燭、和玫瑰擺了一條路，盡頭是心形的圖案，金發青年捧着花站在那裏，簡直是一副完美又浪漫的美景。

“你真美。”丹溫柔地說道。

藍小榄茫然地接過玫瑰花，他知道自己應該覺得驚喜，但實際上，除了覺得布置得真漂亮以外，他并沒有多大的感覺。

雖然藍小榄的反應和他想的不一樣，但丹以為是東方式的含蓄和害羞，這個低頭的角度瞧着還真像女孩，甚至還要可愛些。

丹捧着藍小榄的臉，低頭親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