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0.釋權
玉暝一呆,沒想到江靈兒竟然會問這個。他反問道:“那你為什麽叫江靈兒?”
江靈兒正兒八經地回答道:“我們村裏有個讀書先生,大家的名字都是他給起的。”
玉暝只好也正兒八經地禮尚往來:“我們皇族,到了我這一輩都是日字輩,我出生時身子便不大好,父王相信一個相士,為我起這個名字,說是能壓一壓。”
原來是這樣啊,江靈兒眨着眼睛道:“王爺,你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
小時候?玉暝不由出神,江靈兒推了推他,玉暝才回過神來道:“我小時候的事其實沒什麽可說的。基本就是讀書識字,學習君臣之道。我常年住在太子府裏,很少有機會出去,就是出去也是入宮觐見皇上和各位藩王皇叔,所以日子過得枯燥的很。”
還真是乏善可陳啊,江靈兒道:“那我小時候過的比你有趣多了。”
“哦?”玉暝剛想說那你說些來聽聽,江靈兒卻打了個哈欠轉身背對他道:“好困,下次再和你說吧。”留下哭笑不得的玉暝對着她的背發怔。
太放肆了吧……
第二天,江靈兒便和徐媽媽着手辦起了拟名單的差事。要拟這個名單,首先當然要把各房各院的名冊都集中過來。江靈兒不知道深淺,覺得要個名冊是很簡單的事,可徐媽媽心裏卻有數,這事絕不會這麽順利。掌握名冊,就等于掌握了這一院的人事情況,各房各院怎麽會樂意呢?
正院這邊的名冊就在徐媽媽手裏,徐媽媽二話不說地拿了出來。膳房的張媽媽在猶豫之後,也把名冊拿來了。但是其他各院在江靈兒吩咐下去以後,竟然到了午後還沒有一個人來交。
江靈兒這才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好辦哪。她說的話又不管用了呀!
這也難怪,前一陣府裏頭一團亂,王妃又受了驚吓不能理事,各院的管事媽媽只是勉為其難地順從了江靈兒罷了,并不是真的對她心服口服。如今聽竹軒那邊已經日漸安穩,受傷不重的人都回到了各院,剩下的只有五個傷勢較重的親兵,還在那裏養傷,但也不大要緊了。派過去的幾十個丫頭,如今大半都回了各院當差了,誰還樂意理會江靈兒?
王妃左右再過幾天就能行權了,只要忍過這幾天不交名冊,等王妃一接手,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正愁沒個計較,外頭敏兒來回,說王妃的丫頭墨鄰來了。江靈兒忙讓人請進來奉茶,問了王妃的身體情況,墨鄰說了,又道:“王妃娘娘這陣子身體不好,多虧了江主子出面料理,竟十分妥帖。眼下有兩件急事,王妃娘娘請江主子裁奪着一并辦了。”
江靈兒問是什麽事。
墨鄰道:“一件是青州鹽司的夫人昨兒病逝,要送奠儀銀子,還有一件是都司孫子滿月,要送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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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媽媽在一旁不作聲,曾媽媽面含微笑,也默然不語。江靈兒的臉則苦了起來。她幹嘛連這些事也要管呢?當然,管得寬說明權利大,可是江靈兒沒想要大出息,煩還煩不過來呢。
江靈兒朝徐媽媽看去:“徐媽媽,我年紀小不知事,這兩樁事媽媽按舊例辦了吧。”
徐媽媽卻不肯就接,欠身道:“此事老奴只能協理,帖子還是要以主子的名義來下的。”
墨鄰低頭撇着茶葉,含笑不語。
江靈兒一愣。她以為只要送了錢物就得了,還要下帖子?可是,她只是個侍妾啊,她下個帖子過去,那兩個官兒還不得氣死?這明擺着就是不重視他們嘛!
江靈兒這才品出味來,王妃這是要她認清現實,她雖則管了家,可身份還是上不得臺面的,有些事她永遠也辦不了。
江靈兒想着王妃不會吃飽了撐着耍這心眼,一定是身子大好了,想着把權利收回去了,但又不便明說,便以此來提個醒。瞧墨鄰那胸有成竹的樣子,江靈兒也不生氣,笑道:“墨鄰姐姐,這事少不得還要王妃姐姐勞神。另外,府裏頭的事也還要請王妃姐姐繼續管着,我這段日子若是有什麽做得不當的地方,還請王妃姐姐多擔待。”
她轉而又對徐媽媽說:“媽媽,把賬房的對牌都交給墨鄰姐姐吧。”
啊?江靈兒竟然這麽容易就放手了?一屋子人都沒動聲色,心裏頭卻各有盤算。
徐媽媽是覺得江靈兒不碰王妃這個硬釘子,和她平日裏放肆大膽的秉性不大符合,不知有什麽後招;曾媽媽是看主子竟然這麽痛快地放手,心裏不樂,哪怕争一争,留下一兩件管着也是好的嘛;雲鄉則感到墨鄰這般欺上門來,好歹不該讓她把對牌拿回去,應該讓她吃個鼈,過後再把對牌親自送去梧桐院更漂亮;香兒則呆呆的,像是搞不明白什麽情況,一臉木然。
而墨鄰呢,看着胸有成竹,其實是外強中幹,底氣不足,料想江靈兒也不會這麽順當地交權,總要拉鋸幾個回合。她都想好了後續的措辭,準備和江靈兒周旋周旋呢。徐媽媽把六塊對牌交到她手裏,她倒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墨鄰放下茶碗,面色略帶尴尬地行禮告退出來,還覺得這事順利得不真實。等她揣着對牌都走到院門口了,忽聽得後面丫頭太監們一門一門地接力傳喚:“墨鄰姑娘回來,主子有話要說。”一連傳了五進門,過了十幾個下人的口。
這陣仗,頓時讓墨鄰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院門口的太監上前欠身道:“墨鄰姑娘留步,主子有請。”
在這麽多人的虎視眈眈下,墨鄰不得不轉身往回走。她要是不回來,萬一江靈兒故意漏了重要的事情沒交待清楚,她可不就一頭跳進坑裏了?
墨鄰穿過一進一進的穿堂返回正屋,江靈兒正坐在炕上悠閑地喝茶呢。她不叫坐,墨鄰自然只能站着。江靈兒喝了一口茶,用脆生生的聲音道:“這幾日事多,差點忘了。”遂轉向徐媽媽,“正院和膳房的名冊,媽媽也交給墨鄰姐姐帶回去吧。”
徐媽媽雖不樂意,可不能一次性得罪兩個主子,只好依言拿來交給墨鄰。
墨鄰一接,不明所以。怎麽又冒出名冊來了?什麽意思?
江靈兒釋疑道:“是這樣的,昨兒晚上王爺吩咐把府裏過年便年滿十八的丫頭都打發出去配人。此事責任重大,牽連又廣,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你來了。這兩本名冊你拿去吧,另外幾個院的還沒交上來,就請王妃姐姐費心了。王爺說今日就要名單,姐姐千萬別和我似的粗心,記得告訴王妃姐姐一聲。”
墨鄰也是極精明的人物,一聽就知道這不是個好差。別的院還好說,涉及到正院的人事,誰知道王爺是怎麽想的?萬一動了不該動的人呢?再說後頭還有配人之事,萬一弄得不好,哪個丫頭尋了短見可不就麻煩了?
雖說丫頭的命不值錢,可橫豎總是人命!
不過這事她想再多也是白費神,墨鄰當下告退出來,回了梧桐院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王妃回明。
正院裏,不管徐媽媽、曾媽媽她們怎麽看,反正江靈兒是暫去了一樁心事。剛才她給墨鄰擺譜,為的是叫她知道,自己不是面團可以随便揉搓。現下她也很好奇,王妃是迎難而上就此接手呢,還是會把燙手山竽扔還給她?
而丫頭雲鄉無意間得知了此事,則不由心事重重起來。等過了年,她也年滿十八了,是不是也在遣出配人之列?
江靈兒卸妝之時,雲鄉一直心不在焉,江靈兒自然猜出了她的心事,道:“你先知道了此事也好,瞧瞧可有可心的人,我能幫的一定幫你一把。若是我們緣分未盡,将來說不定還有機會再進來。”
雲鄉知道江靈兒不是那麽墨守陳規之人,得了這話,連忙跪下道:“主子,其實我……我……我對穆大人……”她臉漲得通紅,聲音卻越說越輕,說到一半又不說了。
江靈兒哪還不明白,不過卻聽傻了。穆笙不是青州本地人,況且入伍後一直住在軍營,按理雲鄉不認識他啊,江靈兒驚奇地問:“難道是這幾日的事?”
雲鄉點頭。
“那穆大哥的意思呢?”
雲鄉紅着臉道:“這……我也不知道……”
呃……
不過有個中意的人,總是好事一件啊,江靈兒扶起她道:“這事還要看穆大哥的意思,強迫不來的。”
雲鄉嗫嚅道:“只求主子問他一聲。”
江靈兒又一呆,忽然之間明白過來。雲鄉是個穩重的丫頭,如果不是确知穆笙有意了,怎麽會貿貿然提出來?剛剛那麽說,怕是不好意思吧?
只是雲鄉畢竟是個丫頭,穆笙雖然不是什麽富家公子,但好歹也是有軍銜之人,前途無量,不知道他心裏到底作何想。萬一雲鄉是石碑烤火一面熱,那就不美了。
之前徐媽媽說過府裏的丫頭大了都是配給親兵,那說的只是一般的親兵,主子賣個好,把丫頭賞了那些沒娶妻的,也算是一種賞賜。若是有形貌格外出色的丫頭,則會賞給立下軍功的軍官們當侍妾。也就是說,像雲鄉這樣的身份,要做軍官的正房不容易。
江靈兒雖然不知道這些,可是人牙子手裏買進來的丫頭原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地位低下,命如紙賤,想來好人家都不肯要的。
當下,江靈兒左思右想一番,便假裝自己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只對雲鄉道:“若是有機會,我自會幫忙的。”她想着,萬一不成,也有個轉寰餘地,不能把話說死,讓雲鄉寄望太高。
雲鄉見江靈兒沒應準,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便恢複常色,口中道了聲謝。
江靈兒歇了中覺起來,外頭炕桌上已經放了十本名冊、六塊對牌,徐媽媽和曾媽媽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覺得這個節奏怎麽樣?會不會太慢了?
後面王爺要打仗了,大家喜歡看王爺打仗的事情嗎?還是覺得數筆帶過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