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一等丫頭的規矩
“要死了,死蹄子這話也能亂說的?”紫屏瞪了她一眼。
黛兒道:“王爺又不在,衆位媽媽也不在,怕什麽?”
昭兒酸溜溜地道:“現在不是我們幾個自家姐妹了,說話還是悠着點好,免得誰在王爺跟前告一狀,我們可承受不起。”
翠煙笑道:“昭兒姐姐多慮了,怎麽會有人告狀,是吧,靈兒妹妹?”
江靈兒哪會聽不出昭兒話裏的刺,不過她也不以為意,笑道:“王爺是很兇啊,他在書房還發脾氣砸過東西呢。”這話倒是不假。上次她沒有冬衣穿,告了幾天假,瑞珠回來說王爺發脾氣砸了一只茶碗。
“是嗎?”翠煙一臉驚訝,“王爺在正院倒從沒發過這樣大脾氣,妹妹可知是為什麽?”
江靈兒搔搔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紫屏問:“王爺平時在書房都做些什麽?”
江靈兒道:“上午是吳大人來上課,課完了歇一會兒便用午膳,有時也去梧桐院用,下午略坐坐,吃了茶就回正院歇午覺了,下午若回書房,也是自己找書看或是寫寫字。”
紫屏問:“吳大人是誰?”
翠煙道:“就是吳之遠那個老儒,王爺給了他一個虛銜。”
“噢~”
衆人你一嘴我一松,氣氛漸漸松快起來,只是昭兒仍然寡言厲色,顯然心裏不痛快。江靈兒則光顧着吃,這早膳怎麽也這麽好吃?醬菜這麽香,粥這麽滑,而且還沒有媽媽管着不讓多吃,太幸福了呀!
吃完了東西,也不用洗自己的碗,自有丫頭們撤下去,江靈兒高興壞了,一等丫頭就是好。
用了早膳,清掃處的丫頭們來了,由翠煙和黛兒領着去打掃。一時也不能整理東西,江靈兒正愁沒事做,徐媽媽派個小丫頭來叫她去。江靈兒到了西廂堂屋,徐媽媽正在裏頭炕上吃茶,有兩個丫頭在跟前伺候。徐媽媽對江靈兒道:“姑娘坐。”
江靈兒坐了下來,一個小丫頭端了茶進來給她喝。江靈兒喝了一口,她是茶水丫頭,馬上認出是上等的龍井綠,和吳之遠喝的是一樣的。原來正院裏的丫頭婆子也這麽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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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媽媽瞧她大驚小怪,也不以為意,對她道:“往後你就在正院裏伺候了,這裏的規矩我也要和你說一說。”
江靈兒放下茶碗認真地聽着。她剛剛調到書房做茶水丫頭時,徐媽媽也抽了時間來教過她,所以并不怕生。只聽徐媽媽念經一樣念道:
口要閉得緊,身要立得直,不哭不笑不樂不悲不喜不怒,頭要低,聲要柔,心要細,耳要聰,打扮要得體,進退要有度,目不能直視主上,語不能沖撞主上,主上不問則不答,主上若問須盡言,不得欺下瞞上,不得聚賭飲酒,不得喧嘩,不得疾行,不得呼朋喚友,不得鬥毆生事。無事不能出院門,打爛東西要賠償。主子不讓摸的不能摸,主子不讓沾的不能沾。
出門要體面,說話須謹慎,神得定,氣得沉,腰得硬,聲得壯,臉得大,手得穩,不畏縮,不虺頹,不妄言,不嘻鬧,不慌張,不遷怒,不生事,不攀結,把自己的體面當成主子的體面,把自己的舉止當成主子的舉止,辦事要得力,辦完不逗留,不穿皺衣,不喝劣茶,不坐污地,不站危牆,唇要點,眉要畫,眼要聚神,舌要燦花,人行千裏,話留三分。
徐媽媽把規矩說了一堆,江靈兒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在主子跟前裝木頭,在主子背後充大頭。
徐媽媽道:“你現在就得開始改起來,行動舉止可以慢慢來,打扮衣着是眼下就要下功夫改的。”說着,她對下面一個丫頭道:“月杏,你去瞧瞧針線房的人來了沒有?若是沒來,就派個小太監去催催。”
叫月杏的丫頭應了一聲就去了。
徐媽媽道:“你去把行李拿來我瞧。”
江靈兒拿來了,徐媽媽一一打開檢看,然後搖頭道:“這些衣服以後都不能穿了,這些脂粉也不行,趁早扔了,我會讓賬房那邊幫着采買些,你先問昭兒她們勻着用。至于這些首飾……”
江靈兒連忙護住,這些首飾可不能說扔就扔,都是王爺送的。
徐媽媽道:“這些首飾都不大得體,不是太好,就是太差。也不必扔,先留着吧,我明兒也讓賬房一并采買些就是。”
江靈兒松口氣,把東西重新打包收起。
月杏進來道:“針線房的人來了。”
徐媽媽叫進,來了兩個丫頭,幫江靈兒量好了尺寸,徐媽媽又嚴辭說明一應标準和昭兒等丫頭相同,方放了她們去。
徐媽媽對月杏道:“你去叫昨兒帶進來的那個小丫頭過來。”
月杏去了,少時便帶來一個九歲的小丫頭,怯生生地向徐媽媽和江靈兒行禮。徐媽媽對江靈兒道:“這是香兒,才剛進府兩年,以前在清掃處做雜役,我瞧着模樣歲數都合适,人品也不壞,以後就讓她伺候你吧。”
香兒馬上再拜。
江靈兒想躲,表示自己不慣要人伺候,可看香兒一臉又歡喜又忐忑的樣子,就知道香兒是樂意的,從清掃處到正院,成了二等丫頭,和當年自己從浣衣處到了茶水間是一樣的。
江靈兒于是受了她一拜,拉着她的手說:“你就叫我姐姐,不用稱呼姑娘。”
香兒看看徐媽媽,得了徐媽媽點頭應許,香兒才叫了聲“姐姐”。
徐媽媽讓香兒在外頭等着,又和江靈兒說了幾句話,然後讓月杏請來翠煙,交待她先去教江靈兒如何梳頭化妝,讓香兒也在一邊學着,好盡快上手伺候江靈兒。
翠煙帶江靈兒到了自己住的屋子。裏頭也是一張床,一張塌,床是翠煙睡的,塌是翠煙的丫頭蕊兒睡的。翠煙讓江靈兒在自己的妝臺前坐下,教她梳了一種垂鬟分肖髻,然後又教她化妝。香兒在一旁看得十分用心,時不時用手虛比劃幾下。
一面教,翠煙一面幫江靈兒順便梳妝起來,并道:“妹妹這幾天先試試這種發髻,等熟練了,我再教妹妹更難的發髻。”
這一忙,就到了中午。翠煙領江靈兒到正屋,仍舊在裏面用膳。
一進去,昭兒等人已在了,但桌上仍只有茶果。翠煙道:“王爺的膳桌撤下來,傳膳太監就會送過來,許也快了,妹妹先吃些茶。香兒,還不快給你們姑娘倒茶去?愣着幹什麽?”
香兒吓了一跳,倒是蕊兒好心,拉着她出去了。
江靈兒道:“她還小,姐姐不要吓着她。”
翠煙笑道:“小什麽,都進府兩年了,還不會看點眼色怎行?妹妹不能太寬着她們,否則真到用時,幫不上忙,你就要受害了。況且,你對她嚴,也是為她好,她差事辦好了,才能在這裏待下去。”
這邊說完,香兒已捧了茶進來。
江靈兒還是瞧她怪可憐的,正想說一句安慰的話,香兒自己道:“翠煙姑娘說得對,還請姐姐嚴着些,香兒感激不盡。”
江靈兒聽明白了,如果自己推來讓去,不好意思要她伺候,那她的位置就岌岌可危。她暗嘆一聲,心想以後背地裏對她好一些就行了,于是接了茶,不再說什麽。
吃了半盞茶,傳膳的太監們送來了玉暝吃剩的菜,端出來一看,又是幾乎沒動過。衆丫頭們拿筷吃飯,江靈兒如同餓狼撲食,翠煙、黛兒等人看了直笑,紫屏則提醒她別撐着了。昭兒還是冷着臉不樂意與江靈兒說話。
等吃完了午膳,碗盤撤下去,香兒等人伺候她們漱了口,昭兒把江靈兒叫進卧室。
卧室的陣設比外頭更加精美,分裏外兩進,外頭是穿衣洗漱之處,裏頭是一張雕花大床,角落裏有一張小塌。昭兒指着塌道:“以後你就睡這兒,這是你用的衣櫃、妝臺,那些是王爺的。多寶格和櫃子裏的東西王爺不讓動你不要亂動,這屋裏一杯一盞都是價值連城,賣了你也賠不起的。”
昭兒說話夾酸,江靈兒只當沒聽出來,随意應了,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塌上。
塌上的被子鋪蓋已經卷走了,昭兒道:“被褥枕頭你問田媽媽去要,我自己的我已經搬走,免得礙你的事。王爺跟前應對那些你是大才,也不須我教,左右我也教不了你。我只說起卧兩事,王爺一般是卯時三刻起身,有時更早,你警醒着些,別睡得太死,王爺一叫,你就起來,先叫外頭守夜的丫頭打水,再遣人來叫福公公、徐媽媽和我們四人,等洗臉水來了,再扶王爺起身下床,伺候王爺更衣梳頭,你自己趁這個功夫也梳妝起來。你要是怕來不及,也可以提早起來打扮好,再伺候王爺起身,你自己看着辦就是了。晚上也是這樣,等我們都走後,你把隔間的布幔放下來,看王爺上了床,瞧他睡安穩了,被子也都蓋嚴實了,你再把床帳放下來,裏外兩道都要攏好。再就是夜裏,王爺若要吃茶起夜,你也要伺候着。孫大夫每日晚上都會來請脈,若是夜裏要吃藥,也是你起來伺候。”
說完一遍,也不問江靈兒記下了沒有,就拉她出來,到外頭認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