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賞賜
歇完中覺回到書房以後,玉暝沒對江靈兒說一句話。江靈兒覺得他像是在生氣,自知之前自己的行為過于放肆,所以心裏七上八下的。必竟這是她第一天伺候王爺,鬧成這樣,王爺把她的職撤了也是應該。
可是這也不能全怪江靈兒。她畢竟只有十歲,又剛剛當丫頭不久,童心未泯,玩起來的時候只把玉暝當成了玩伴,将他是主子這件事完全忘到了腦後,才會行為出格。
江靈兒想,以後可再也不能這樣了,王爺容忍她一次已經是寬宏大量,再來第二次,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申時四刻,王妃差了小祥子來請王爺去梧桐院吃晚飯。陳福不知道主子的心意,不敢擅專,便進來問。玉暝沒答,站在書桌後朝江靈兒勾勾手指。
江靈兒茫然地走過去,玉暝指指茶碗道:“已經空了很久了。”
江靈兒吓得連忙捧出去換。陳福可不敢罵她,只是瞧着自家主子,等他示下。
玉暝道:“就說我馬上過去。”
陳福出來交待,心裏嘀咕:主子這是要走後宮路線了麽?論年紀,也是時候了。凡是賦閑的王爺,終是要走這條路的,自家這個小主子已經算是把持得住了,至今還沒有把昭兒、紫屏、翠煙和黛兒那四個丫頭怎麽樣。
玉暝吃了茶,把江靈兒打發回去,說是今天已經用不上她了,然後前往梧桐院。小祥子在通往梧桐院的月門下等,看見王爺來了,忙把消息傳回去,秦月娥扶着墨鄰和雪溪兩個大丫頭出來,在小院門口跪迎。
玉暝親自攙起秦月娥,瞧她身上穿了一件天水碧鴛鴦刺繡的綢裙,笑道:“這衣服顏色好,繡工更好,襯你!”
秦月娥頓時像吃了個蜜棗,甜到了心裏。
陳福跟在後頭想:小主子那頭剛調戲了丫頭,這頭又來哄正室,晚上還要敲鑼打鼓地送丫頭東西,這是唯恐後院無火啊!
秦月娥心裏雖高興,卻半步也不敢錯,柔順地說“多謝王爺誇獎。妾身屋裏備了西瓜,王爺舊疾剛好,不能吃冰鎮的,妾身特意要了沒冰鎮的,王爺可以吃兩塊西瓜下下暑氣再吃晚飯。”
之前因為打了個丫頭,王爺竟冷了她三個月,把秦月娥的心都冷怕了,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要在府裏立威,先要籠絡住王爺的心,王爺的心是她的,整個王府就是她的,王爺的心不是她的,那她抓了再多東西在手裏也終會成空。
玉暝道:“你不用管我,想吃冰鎮的就讓他們上冰鎮的。”
秦月娥道:“妾身一個人吃有什麽趣兒,妾身只想陪着王爺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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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暝道:“現在吃了西瓜,晚飯就吃不下了,先吃了晚飯,我們搬了凳子坐在外頭,一邊賞月一邊吃瓜可好?”
秦月娥喜得直點頭。
陳福朝小全子輕聲吩咐:“去準備幾節蚊香。”小全子答應着去了。
衆人進了屋,秦月娥吩咐人去傳膳,又怕玉暝嫌屋裏熱,把閑雜人等都遣了出去,只留陳福和墨鄰兩個伺候。玉暝轉目看,道:“你這裏倒是變化挺大,你娘家帶來的那些擺設怎麽都撤了?”
秦月娥道:“聽說今年北方大旱,青州這裏又鬧蝗災,妾身讓吳媽媽把幾件擺設變賣拿出去周濟百姓了。”
陳福暗道,青州的情形王爺也是知道的,早就撥了銀兩,令陳刺史派人去南方采買糧食和棉花,預備秋冬再散給百姓。現在災情雖然嚴重,但百姓還有積糧可吃,并沒到周濟的時候,王妃這廂瞎起勁,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嫌疑很大呀。
他看玉暝,瞧這位小主子怎麽說。
玉暝道,“哦?”露出笑容,“有心了,不過下次別拿到府外去賣,沒的給人壓了價,拿來賣給我。”
秦月娥呆了,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聽着不像好話?
玉暝見她發呆,心想不管如何她還是一片好意的,就算是要搏自己的好感,到底不算錯,倒是自己刻薄了,便又柔聲道:“我說着玩兒的,下次不要做這種事了,想出力盡可和我說。”
秦月娥垂下頭:“那段日子妾身……妾身沒有機會和王爺說……”
秦月娥本就生得花容月貌,這邊頭一低,聲一咽,陳福看了也我見猶憐,不免又心疼起王妃來。王爺放着剛納的王妃不好好寵愛,卻去和一個丫頭調笑,真是薄幸!
玉暝也有些動容,探身握了秦月娥的手道:“別胡想了,我這不是來了?”
墨鄰适時遞上一條帕子,秦月娥擦了擦臉,才擡起頭,撐起笑容道:“王爺今天身子覺得怎麽樣?胸口悶不悶?可有再咳嗽?”
玉暝道:“已經沒事了,”又道,“對了,早上我叫人送來一條緞子,你可得了?”
秦月娥笑容滿面,點頭道:“得了,多謝王爺厚賜,我正想是做件冬天的小襖,還是做條棉裙,王爺你說呢?”
玉暝道:“做襖子吧,那顏色襯你的膚色。”
陳福又在心裏嘀咕,這小主子哄人的功夫真叫厲害,明明連那匹料子什麽顏色,印的什麽花樣也沒見着,就信口亂說。
小夫妻濃情蜜意地說了一會子話,傳膳的太監便來了,布置好桌子,玉暝和秦月娥在桌前一坐,玉暝一瞧,都是些清淡利咽的菜式,嘆氣道:“你不用跟着我吃得這麽寡淡。”
秦月娥道:“妾身不嫌寡淡,只要能和王爺一起吃飯,随便吃什麽都像山珍海味。”
王妃的溫柔攻勢也很強啊,陳福心道。
玉暝不再說什麽。秦月娥初入府時就經陳福提點過,玉暝吃飯時不喜歡說話,所以一見玉暝拿起筷子,也就馬上拿起筷子吃起來。她想,不能說話,夾菜總可以吧,于是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玉暝的盤子裏。
玉暝沖她笑笑,道:“你管你自己吃,不用照顧我,我要吃什麽也會自己夾。”
秦月娥“噢”了一聲,便不敢再給他夾菜了。
吃完了飯,歇了半刻,秦月娥便吩咐人在院裏支了一張躺椅,放了一抹茶幾,讓衆仆都遠遠地退開,和玉暝一起歪在躺椅上賞月。秦月娥偎着玉暝,玉暝摟着她,秦月娥含情脈脈地凝視着玉暝的側臉,忽然伸出手,在他臉上描眉畫眼。
玉暝好笑地看看她:“不是說要吃西瓜嗎?”
秦月娥抱住他道:“等一下再吃。”
看她一臉緊張,玉暝憐惜地摸摸她的頭。秦月娥埋頭在他胸前喃喃道:“王爺,妾身好想你,妾身真怕你永遠也不來了。”
玉暝道:“什麽傻話!前幾日在正院不是天天見面麽?”
秦月娥道:“那不一樣,妾身去正院,表的是妾身的心,王爺來這裏,是……”她抿抿唇,沒有說下去。
玉暝明白了她的意思,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輕啄一口。“別多想了,吃西瓜吧。”
兩人坐起來喊人伺候吃西瓜,幾個太監丫環上來,把西瓜切出來,用挖耳勺大小的銀勺把子去了,用絲線片成一塊一塊裝在盆裏,用銀簽子插好,供二位貴人吃。秦月娥和玉暝各吃了半盆,陳福見玉暝吃得多,心裏也歡喜。
玉暝和秦月娥洗了手臉,又吃了半杯茶,也不管椅子桌子,攜手進了屋,一夜無話。
再說江靈兒,回去的時候心裏忐忑,也不知是否觸怒了玉暝,結果吃過晚飯,外頭好些丫頭一起來敲門,說是王爺賞賜東西,要她去領。
江靈兒出了門,只見來的是小全子,也沒有別人。小全子站在院裏,捧着一個精致的盒子。滿院裏茶水丫頭都出來瞧熱鬧,曾媽媽還未出府,也出來迎,請小全子進去吃茶。小全子道:“不忙,王爺那裏還等着我回去伺候,賞下東西就走。”
“春花,還不快過來領王爺的賞。”曾媽媽見江靈兒出來,招手叫她過去。
小全子道:“對了,以後春花這名兒再莫叫了,王爺已賜了新名,叫靈兒。”
全院的人這回都聽明白了,這表示江靈兒已把書房茶水丫頭的位子坐穩了。當下衆人心思各異,但表面上絲毫不露。曾媽媽親自牽了江靈兒上前,江靈兒行禮謝恩,伸手接過盒子。
曾媽媽看小全子一個人來送禮,但有意宣揚,料是主子的意思,要大家都知道江靈兒現下算是他眼前的紅人了,便催着江靈兒當衆打開蓋子看看賞的是什麽。
江靈兒揭蓋,衆人齊看,卻是一支手工精細的赤金發簪。衆人不知價值幾何,但一看就不是随便一個丫頭買得起的,就是那些一等丫頭,也沒有這樣精致的東西,不免人人驚嘆稱羨。
小全子見目的已達,便功成身退。
一時發簪被衆人傳看,丫頭們圍着江靈兒祝賀閑話,再無人敢小瞧于她了。
曾媽媽臨走時特意把江靈兒叫到一邊,囑咐她要更加盡心盡力的伺候主子,切不可恃寵而驕,壞了府裏的規矩。
江靈兒暗道:媽媽你說晚了,規矩早就壞了。只不過王爺沒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