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好, 你先上車。”
聶燃說。
女孩開心地鑽進車廂,拉拉裙擺摸摸頭發,等他坐進來。
聶燃關上車門, 轉身鑽進另一輛出租車,等她追出來時, 已經只剩下一道車影。
“你剛才說哪個酒店?”
司機問。
“xx快捷……”
聶燃望着窗外總算清冷下來的街道, 差點說錯,連忙改口:“老金旅館。”
“還好問了你一遍, 不然開錯方向,哈哈。”
司機笑着變了車道,駛向小旅館。
聶燃籲出一口氣, 靠在椅背上。
窗外掠過一棟又一棟高樓, 不乏寧莘莘住得那種快捷酒店。
她現在在做什麽?睡着了麽?
還是仍然因白天的事生悶氣?
很快抵達旅館,裏面卻吵吵鬧鬧,仿佛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聶燃想起郎曉,快步走進去。
Advertisement
老板迎面走出來, 手裏拿着個大拖把, 口中罵罵咧咧。
“怎麽了?”他問。
“嗐, 不知從哪兒跑進來一只老鼠,貓一樣大, 還好趕出去了。”
貓一樣大的老鼠……
聶燃眉頭一皺, 加快速度回到206號房間。
一打開門,就看見漂浮在空氣裏的白色微光。
水桶被郎曉頂開一小條縫, 正是從縫裏鑽出來的。
他忙反鎖房門, 用衛生間裏的卷紙死死塞住每一條門縫,窗縫。
郎曉在水桶裏小聲叫着,似乎不太舒服。
聶燃掀開水桶, 丢給他一份打包回來的牛排。
他嗅了嗅,用小奶牙撕破包裝,大快朵頤起來。
聶燃坐在床上撐着膝蓋看他,很想把他丢出去,可對方已經是瘋人院的病人了,要是出什麽岔子,只怕不好交待。
折騰一天,他也累了,往床上一倒就準備睡覺。
耳邊響起寧莘莘的唠叨。
“你怎麽不刷牙啊?一天最少要刷兩次牙,起床一次睡覺一次,看牙醫很貴的。”
他忘了這是對方什麽時候對他說的,嗤之以鼻,身體卻自己行動起來,走進衛生間刷牙。
小旅館的牙刷又小又粗糙,牙膏的味道也不好。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聶燃有點懷念瘋人院的生活。
刷完牙出去,郎曉吃完牛排,搖着尾巴跑到他腳邊,扒拉他的褲腿。
聶燃用腳尖踢踢他肚子,“你還真是有奶就是娘。”
郎曉聞言低吼一聲,似乎在罵他。
他翻了個白眼,躺在一張單人床上,過了會兒感覺實在太窄,把床頭櫃拿掉,兩張床拼在一起,這才躺舒服了。
郎曉爬到床尾,打算在那兒睡,被他一腳踹下去,不滿地叫了聲。
聶燃閉上眼睛,沒過三秒又想起他陷入回憶中産生的後果,看看周圍,把櫃子上的大屁股彩電打開,放電視節目給他看。
裏面正在播放動物世界,郎曉看得聚精會神,半天都忘了眨眼。
這一夜過得比想象中順利。
翌日上午,聶燃醒來,窗外投進來一道窄窄的光。
簡陋的房間裏除了他,便只剩下躺在地板上的裸男郎曉。
“我餓了,今天你做飯。”
房間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不知為何,心情格外煩躁。
他漫無目的地拉開床頭櫃,裏面有一小瓶飲料似的東西,以及一個看起來很眼熟的小盒子。
似乎以前寧莘莘介紹過,這是口香糖。
手邊沒吃的,吃點糖也好。
聶燃掃了眼價格标簽,拆開一袋,卻無論如何也沒法放進嘴裏。
油膩膩的,像一層薄膜,捅開來比手指都長。
他看着展開後的詭異形狀,忽然間想到什麽,如同摸到狗屎一般,厭惡地甩進垃圾桶。
這個發現讓他渾身上下都膩得慌,加上旅館衛生情況實在堪憂,忍不住又去衛生間沖澡。
出來時郎曉醒了,趴在床上,頂着兩個大黑眼圈看電視。
聶燃說:“去買早餐。”
“啊?”
他看見他傻乎乎的樣子就難受,頭發都沒擦,抓起零錢出門了。
老板下班了,坐在櫃臺後的是個肥胖的中年女人。
聶燃從她口中問到早餐店的位置,并且頗費一番口舌才拒絕她帶自己前去的提議,走出旅館。
外面的街道寬闊又明亮,路人大多整潔、健康,精神飽滿。
他感覺舒服了不少,氣也順了,走到女人所說的小吃街,一眼就看中了重慶面館,進去要了一碗面。
面館牆壁上懸挂着液晶電視,在播放一個人的事跡。
衣着儉樸,笑容慈祥,氣勢卻像個領導,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對底下成千上萬的人講話。
老板端面過來,聶燃指着電視問:
“什麽地方才能見到他?”
老板被他問得愣住了,幾秒後才說:
“這個……得去xx門吧。”
“xx門在哪兒?”
老板笑了:“你外地來旅游的吧?簡單,出門直接攔輛車,告訴司機你要去xx門,對方保準知道。”
他若有所思,吃完這碗似乎不如之前美味的面,出門攔了出租車,直奔xx門。
這裏人更多,時不時可以看見穿制服的男性列隊走過。
前方有一處大門樓,門樓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正是他在電視機裏看見的人。
有些人在排隊進入,聶燃也過去排,卻看見有工作人員要求出示身份證明。
摸摸口袋,除了鈔票什麽也沒有,只好作罷,在周邊逛逛。
逛了一天下來,沒看到他想看的人,倒是吃了不少零嘴兒,見了不少陌生人。
人民遵紀守法,交通井然有序。
這個世界确實同寧莘莘當初說得一樣,國泰民安。
又買了些吃的,聶燃打車回旅館。
一打開房間門,郎曉撲了過來,餓死鬼投胎似的,在他身上嗅來嗅去,抓住裝滿食物的袋子,蹿回床上吃。
清潔工從隔壁房間探出頭,“剛才那動靜……出了什麽事嗎?”
“沒有。”
聶燃淡定地回答,走進去反鎖房門。
袋子被拆開,郎曉抓着一只烤鴨,啃得頭也不擡。
聶燃翻了個白眼,坐在床的另一邊,把現金翻出來一張張數。
他對這個世界的錢還沒什麽概念,老板要多少他給多少,這兩天已經花出去大半。
如今手裏還剩下八張紅色鈔票,幾張黃的,幾張藍的,還有些零零碎碎的硬幣。
這點錢夠花多久?花完之後該怎麽辦?
他還有張銀行卡,裏面存着上次與寧莘莘平分的錢,但取錢的步驟還不太清楚。
聶燃垂首沉思,電視機裏播放廣告。
一個精神抖擻的男人拿着喇叭喊:“想賺錢?找XXXX!”
他忽的擡起頭,對郎曉說:
“明天我們去賺錢。”
郎曉看向他,一臉懵逼。
聶燃卻已經下定了決心。
那女人最在意什麽?錢啊。
如果他能證明自己擁有比她更厲害的賺錢能力,她不就心服口服了麽。
不過該用什麽辦法賺錢?
聶燃陷入沉思,翻來覆去,一夜未睡。
第二天早上七點,郎曉被他扣在水桶裏,還在酣睡。
聶燃洗漱完畢,神清氣爽,打開水桶把他叫醒。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哼唧了聲。
“別睡了,變成人,我帶你出去。”
白光一閃,渾身赤.裸的青年從床上坐起來。
“去哪兒?”
聶燃懶得解釋,拿上錢就要走,臨出門時突然發現,他沒有穿衣服。
外面人多,裸奔難免會引起麻煩,不好。
可是專門出去給他買一套衣服,他又懶得煩。
想了想,聶燃抓起一條床單,讓他裹在腰間。
“好了,走吧。”
郎曉乖乖跟在他身後走,由于太困,下樓時差點摔跤。
聶燃去前臺退房,值班的又變成了男老板。
“買你一條床單。”
“啊?”
“直接說多少錢。”
老板琢磨着宰他一筆,同時用對講機通知清潔工去查房。
過了幾分鐘,聽到對方的回話,他看着櫃臺外人高馬大的兩個男人,瞳孔震顫。
“你們……”
聶燃等得不耐煩,“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
老板收起震驚,熟練地報出數字。
“一條床單,一盒避孕套,280塊,退你100押金,補我180塊。”
聶燃付了錢,擡腳就走。
老板望着兩人的背影,越想越不可思議。
“我的天……”
根據前兩天的生活經歷,聶燃已經熟練地掌握了一項技能——向的哥問路。
坐進出租車後他就問:
“哪裏有批發市場?”
司機道:“你要去買菜?買海鮮還是牛羊肉啊?”
“批發服裝。”
聶燃選擇了老本行。
“這個啊,你算是問對人了,走着。”
司機一腳油門,把兩人送到本市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
聶燃覺得街上的人已經很多了,這裏人更多,擠擠攘攘,密不透風。
郎曉跟在他屁股後面走,人類的氣息讓他緊繃得快爆炸,好幾次都想逃走。
聶燃沉聲道:“你還想不想見到她?”
他毫不猶豫地說:“想。”
“那就老老實實跟着我。”
聶燃反手塞過去一個路上撿的塑料袋,套在他頭上,将他稍微與人群隔離開來。
郎曉強忍不适,跟着他走。
看見熟悉的衣物,聶燃停下腳步,拿起一套問:
“這個多少錢?”
“10套40,50套30,100套20。”
“我要一千套。”
老板驚訝地看過來,“啊,好,現在帶走還是給你寄過去?”
“現在就要。”
聶燃盤算着卡裏的錢,又選了些款式,裝滿五個巨大的編織袋,租了輛面包車,前往上次賣貨的地點。
酒店裏,寧莘莘睡了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好覺,醒來在床上玩手機,順便點了外賣。
當她刷完牙,油條豆腐腦也送到了,坐在桌邊吃了起來。
酥脆的油條送入口中,不禁感嘆,這才叫生活。
寧莘莘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發現收到一條新聞推送。
人民廣場無人跳舞,原因竟然是……
點進去一看,配圖驚得她油條都忘了嚼。
聶燃站在小山般的內衣堆後面,手裏的塑料袋裝滿了錢。
郎曉委委屈屈地站在旁邊,頭上套着塑料袋,腰間系着床單,上身是一件大紅色的女士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