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手的主人也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她。
她叫了足有十幾秒,忽然間發現,對方好像是聶燃。
“你、你不在床上躺着,到我房間裏來做什麽?”
還是這麽可怕的爬行方式,貞子似的,得虧她沒心髒病,不然直接就嗝屁了。
聶燃眼中流露出委屈的目光。
“姐姐,我好疼……”
“疼啊?我看看,是不是傷口裂……”
寧莘莘下了地,陡然擡起頭,震驚地問:“你剛才叫我什麽?”
聶燃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姐姐啊。”
所以她的跟屁蟲又回來了?不用整天看那位“主人格”大爺的臉色了?
寧莘莘說不出的開心,嘴角都揚了起來。
“好好好,沒事,你躺平。”
聶燃在地板上舒展肢體,由于沒穿衣服,她很容易就能看清他的傷口,以及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呃……好像是有點裂開了,你頭暈不暈?”
他仔細感受了下,搖頭,“不暈。”
“那你等着,躺在這兒別動,我去倉庫看看有沒有止血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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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莘莘說完頂着一張通紅的臉走出房間,走廊上全是他爬行時留下的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宛如兇殺案現場。
又要拖地了,真煩。
在倉庫裏找到裝藥用的大盒子,可惜翻來翻去都是創可貼與酒精,要不就是板藍根和止咳糖漿等等。
倒是在最角落裏,她翻出一個小小的針線盒,裏面的針看起來很奇怪,是彎的,線的标簽上則寫着“可吸收縫合線”。
莫非這就是醫生用來縫合傷口用的家夥?
寧莘莘想到聶燃身上那條幾乎把整個上半身都劈開的巨大傷口,感覺應該縫合起來才愈合得快。
可誰來縫呢?
她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從小到大唯一做過的針線活,是給自己縫扣子。
拿着針線盒她陷入糾結,樓上又傳來聶燃的呼喚,不停地喊着姐姐。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縫得再差,也好過肚子跟破口袋似的敞在那兒。
寧莘莘回到樓上,聶燃已經爬到房門口,伸長脖子眺望她。
她忙加快腳步來到他身邊,幫他躺平道:
“都叫你別動,一動血不是流得更多了。”
“我想待在你身邊……”
“少啰嗦了,我現在要把你的傷口縫起來,你忍着點。”
“縫起來?”
聶燃臉上閃過一抹驚恐,瞳孔都在震動,但是沒有反對,将眼睛一閉認命地說:
“來吧。”
寧莘莘忍俊不禁,“一副這種表情做什麽,我又不是要殺你。”
“姐姐,你輕點兒。”
他終究忍不住央求。
“知道知道……對了,等等。”
她想到一樣東西,跑下樓去,回來往聶燃嘴邊一遞。
“吃吧。”
聶燃疑惑地看着那個冰塊一樣的東西,問:
“這是什麽?”
“這都不認識,冰糖啊,快吃快吃。”
寧莘莘說完直接塞進他嘴裏,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下,驚喜地說:
“甜的!”
“嗯,吃甜的,就感覺沒那麽痛啦。”
小時候每當她摔跤或者跟人打架,哭個不停的時候,照顧他們的姐姐們,都會往她嘴裏賽一顆糖。
要是運氣好,碰到有好心人才捐了物資,還可以吃到奶糖。
那幾乎是她幼年記憶中最甜蜜的部分。
這個辦法對聶燃似乎也挺管用,不再哔哔,專心舔了起來。
寧莘莘将針頭和他的傷口消毒,穿針引線,把針捏在手裏,深吸一口氣,對準位置戳了下去。
一個小時後,聶燃在她床上睡着了,因失血過多,體溫很多,身體偶爾會顫抖一下。
她用毛巾擦掉他額頭上的冷汗,收拾幹淨地板,又把隔壁房間裏被他弄髒的被子床單換了一套新的,然後抱着另一床被子,回到自己房間,打個地鋪就這麽睡了。
第二天中午,寧莘莘做了一頓堪稱豐盛的飯。
土豆炖臘肉,小炒鹹魚幹,蘿蔔絲炒臘腸。
做好以後她忍不住偷吃了好幾口,然後在準備去給他們送飯,誰知一擡頭,聶燃竟然扶着樓梯自己走到了客廳,還套了條褲子。
她驚道:“你怎麽下床了?能走路嗎?”
聶燃表示沒問題,眼睛只顧盯着飯菜瞧。
寧莘莘不信,仔細查看他的傷口。
這小子簡直是蚯蚓轉世,愈合速度快得驚人,昨天還皮開肉綻的,今天傷口就都結痂了。
看樣子不但死不了,頂多再過一個月,就能完全恢複。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問:“痛嗎?”
聶燃張嘴正要說話,肚子裏傳出一串咕嚕嚕的聲音,引得他臉一紅,尴尬地說:
“有點餓了。”
“那就吃飯吧。”
飯要吃,事情也要弄清楚。
寧莘莘給他盛了一碗飯,放下時問:
“你昨天抽什麽瘋,跑到山頂上玩自殘?”
“自殘?”他一臉茫然,“我沒有啊。”
“我明明看見了。”
“我真的沒有。”
聶燃委屈地說:“我還奇怪呢,怎麽一覺醒來滿身是傷,是不是有刺客半夜偷襲我們?”
聽到刺客二字,寧莘莘想起他是“皇子”身份。
如果他沒有撒謊的話,那豈不是說明,兩個人格之間的記憶是不互通的?
“呃,這個嘛……我也不清楚。”
聶燃臉色嚴峻,“那我們得仔細查清楚,不然傷了我還好,下次傷了你怎麽辦?”
她幹笑:“哈哈,沒那麽嚴重,吃飯吃飯。”
吃到一半她先溜了,上樓給老太太送飯,順便想問問她關于昨天那番話的事。
這老太太和聶燃肯定認識,否則不會說得那麽篤定。
而她又承認自己就是院長,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她一定很清楚。
篤篤篤。
“進來。”
寧莘莘照例把飯菜放在床頭櫃上,走到她身旁說:
“奶奶,昨天多虧了你,他現在已經能自己下樓了。”
老太太點點頭,“嗯,那就好。”
“不過我想不明白,你認識他嗎?”
對方輕笑。
“我是什麽情況你很清楚,天天呆在房間裏,怎麽可能認識房間外的人。”
“可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瘋人院裏以前是有病人的,只是病人都逃走了。而你之前提醒過我他可能是精神病的事,我想……”
她彎腰看着她的眼睛,“他是不是逃走的病人之一?”
老太太收斂笑意,淡淡地問:“你真的想知道?”
“我不光想知道這個,我還想知道很多答案。”
已經來了快一個月,她實在不想再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了。
“我可以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要等到什麽時候?”
老太太垂下眼簾,看着薄毯上的花紋,幾秒後才道:
“等他的病好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包括你最想知道的事。”
最想知道的事……怎麽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寧莘莘眼睛一亮,問:“他的病怎樣才能好?”
“這個就需要你自己慢慢琢磨了,我只能告訴你,心病還須心藥醫。”
她懵懵懂懂地走出門,站在走廊上,忽然想再問老太太些事,不料回頭一看。
剛才由她親手關上的房門,現在竟然……消失了?
身後只有一堵石灰斑駁的牆壁,角落裏長滿青苔和黴斑。
寧莘莘腦袋都蒙了,用手一寸一寸地摸,摸完整面牆,依然沒找到房門的蹤影。
二樓再次變成了三間房,她一間,聶燃一間,還空一間。
相處了這麽久的老太太,就這麽不見了。
聶燃還在吃飯,見她失魂落魄地走下來,察覺到不對勁,緊張地問:
“姐姐,出了什麽事嗎?”
“你……記得二樓有個老太太嗎?”
“記得啊。”
“她不見了。”
“啊?”
聶燃放下筷子,在她的攙扶下上樓查看。
可無論兩人怎麽找也找不到那個房間,老太太連人帶房,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寧莘莘本來覺得聶燃可能會知道點什麽,但他似乎比她還驚訝,瞪着眼睛喃喃地說:
“姐姐,我們是不是撞鬼了?”
她震驚到極限,現在反而冷靜下來。
“我們不管她了,你回房間休息,我去洗碗。”
說完便獨自走下了樓。
洗碗時她琢磨起老太太說得話。
必須讓聶燃的病好起來,她才會把所有事情告訴她。
這個病指得顯然是精神病,而不是他的傷。
可精神病要怎麽治?
以前孤兒院守門老頭的妻子就是個精神病,他們唯一的治療辦法,是在她發病亂跑亂打人的時候,用繩子把她捆起來。
寧莘莘完全沒有方向,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眼角餘光瞥見一個人影,擡起頭,聶燃居然又下來了。
“不是讓你好好養傷嗎?”
他怯生生地說:“樓上有鬼,我害怕……”
“……那你坐着。”
聶燃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等她洗完碗,立刻跟過去,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寧莘莘心裏正亂着,想一個人躺在床上靜一靜,可誰知前腳剛躺下,後腳他也鑽進了被窩裏。
她擡手推他,要讓他滾下去。
聶燃立刻叫道:“疼,傷口好疼!”
她忙縮回手,沒好氣道:
“你回自己房間睡去,又不是沒床。”
聶燃可憐兮兮,“可我害怕被鬼抓走,姐姐你讓我跟一起睡行不行?就一晚。”
寧莘莘不覺得老太太是鬼,但遇到他,真是叫見鬼了。
一會兒恨不得離她八百裏遠,一會兒像膠水似的粘着,弄得她也快精神分裂。
聶燃見她沒說話,抓緊機會抱着她睡着了。
兩人擠在這張狹窄的病床上,她勉強還能忍,他的腳長得伸到床外面去,幾乎拖在地上。
寧莘莘摸了摸他濃密的長眉,心底忽然隐隐有種預感。
這個世界奇奇怪怪的,聶燃他該不會真的是什麽夏國的皇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