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高中部的生活比起初中部,似乎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對季熏來說,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每天要夾在一冷一熱兩個人中間。
清清性格本來就冷自從姚月變成自己後桌以後,清清大部分時間都變得更加冷淡。
而姚月卻繼續我行我素,笑起來張揚又帶點野。
她和班級裏大部分人都打成了一片就連平時埋頭學習,對大部分人愛理不理的黃怡,現在也和她這個同桌相處得不錯。
“清清。”
季熏扭頭看着半天沒怎麽說過話的同桌,推過去一塊巧克力。
“今天副班長問我,今年的文藝彙演我們要不要參加呢?”
她小聲問,清澈的杏兒眼,就那麽濕濕軟軟的注視對方。
小少女湊過來時空氣裏就多出一股特有的淡淡香氣。
聞人清沒說話目光看了越過三八線的巧克力好一會才偏過頭道:“看你。”
季熏盯着她的表情,好一陣打量确定清清其實對表演沒什麽興趣後。
她搖頭:“那就不參加啦。我們到時候好好坐在臺下看別人表演。”
到了青春期季熏也有了非常明顯的變化。
以前的嬰兒肥漸漸消失臉蛋變得更加精致了。臉和脖子乃至夏天露出來的胳膊和手臂肌膚顏色全都是暖色的奶白。
皮膚這麽白了她嘴唇又紅紅的,一笑就露出兩個梨渦,黑發又直又順,有種令人驚豔的美感。
仿佛花從水裏撈出來,帶着晶瑩露珠,鮮嫩又嬌豔。
聞人清視線從她臉上拂過,将小少女不加掩飾的關心和信賴,看在眼裏。她眉間的冷淡,消融了幾分。
“小美麗怎麽樣了。”她忽然問,聲音像某種清冷又好聽的樂器。
季熏怔了怔,笑容黯淡下去:“昨天王媽帶它去寵物醫院了。去稱了體重,還開了一些藥。”
小少女有些傷感,臉上笑容變成了濃濃的失落:“小美麗年紀大了,消化不好,比以前瘦了。”
雖然小美麗是當初在學校裏撿到的,可這麽多年,當初的那只橘貓,已經徹底融入了季家,融入了季熏的生活。
甚至,當她再回憶起西西和蛋蛋時,記憶變得不那麽真切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美麗在身邊,陪着她一日一日長大的畫面。
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啊。
她來這個世界竟然八年了。
不知道爸爸媽媽和哥哥現在怎麽樣了。那個世界的自己,是活着還是昏迷?
她想到了傷心的地方,笑容完全褪去。坐在教室裏,耷拉着腦袋,愁容滿面。
豆豆在她腦海就嚷啦:“你沒死,不會死的。等把這個世界的劇情進度走完,回去你還是無縫鏈接。”
它終于忍不住和宿主透露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季熏這才開心起來,眼兒都亮了:“真的嗎?”
豆豆一時失語,捂住嘴巴說什麽也不開口了。
可是已經晚了,被系統終端檢測到,剛才洩露了一些不應該透露的事情,豆豆又被抓走面壁接受電擊了。
豆豆滿心一個字:悔!
宿主也太會蠱惑統心了,連它這種沒什麽感情的系統都被拉到了宿主陣營。時間再久一點,反派估計也逃不出宿主的魔爪。
放學回去,從來不關注小動物的聞人清,甚至讓勇叔開車去了一趟季家。
車子幾乎是跟着季熏,同時到了大門口。
下車時,季熏回頭看見跟過來的清清,她開心極了,進門時候就粘人的挽着人家的胳膊,聲音有些興奮。
“小美麗看到你肯定高興!”
聞人清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她垂下眼,視線從身旁小少女緊緊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略過,扯了扯唇。
她不認為那只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胖貓,會記得自己。
這世上能過了這麽多年,依然把自己放在心裏的人…
這些年裏,她只見過一個。
季熏。
王媽瞧着自家小姐那麽開心的把聞人清領回來,寵溺的笑了笑。
小姐這個性格啊。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從小到大,也不明白怎麽回事,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心裏裝着的這個小姑娘。
“聞人小姐,晚上留在這裏用晚飯吧?”王媽熱情招呼。
季熏小雞啄米的點頭:“嗯嗯!留下來嘛?”
清清難得到家裏來呢。
她扭過頭,期盼的看着聞人清,杏兒眼裏笑意燦爛。
晶亮的眼瞳,像某種剛睜開眼睛的小動物,瞧得人心裏一片柔軟。
聞人清抿緊唇,本來想脫口而出的“不用”兩個字,就在這道眸光的注視間,悄然切換成了一句啞然的“嗯”。
小美麗睡在窩裏,蜷縮成一團,瞧着是比前些日子瘦了一些。
季熏和聞人清站到面前時,好半晌,它才伸長手臂做了個舒展貓爪的動作,然後擡起一邊眼皮。
見是小主人回來,它張嘴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喵”。
季熏蹲下來,伸出食指,小美麗便緩緩把鼻尖湊過來。
一人一貓在還未落下的夕陽中,對了對暗號。
小美麗用鼻尖輕輕碰了碰小主人的指尖。
因為小美麗的配合,季熏笑顏燦爛了些,可轉瞬,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小臉光彩又變得黯淡。
聞人清安靜的在一旁站着,一言不發。
等到和季熏走到花園裏時,她忽然開口:“生老病死,人間常事。”
從來不會安慰人的雪山,哪怕察覺到小精靈的情緒變動,想試着安慰,用詞也幹巴巴。
季熏偏頭看她,聞人清神情不變,卻在對方的注視中,慢慢移開視線,看向遠方。
“你是在安慰我?”
小少女噗嗤笑出來。
她站在花園裏,身旁是一株怒放的木芙蓉。
她笑起來,眉眼如畫,好像整個世界都變得鮮明起來。
這抹笑如此鮮活,聞人清別過臉:“沒有。”
季熏抿唇,忍住笑意,梨渦變得越發燦爛。
她踮腳,從枝頭摘下一朵淺粉色的木芙蓉,托在手心:“好看嗎?”
小少女肌膚白皙通透,花落在手心,分不清是誰襯托誰。
雖然極力想要否認,可這一幕的确漂亮。
聞人清控制神情,淡淡道:“嗯。”
“那就送給你啦。”季熏把芙蓉花遞過去,眼兒既狡黠又靈動。
面對這樣的眼神,聞人清竟一時分不清這是玩笑還是認真。
但只是一朵花,她有什麽不敢收?
冷白修長的一只手擡起,聞人清接過木芙蓉,在指尖摩挲了一下。
為什麽,平時司空見慣的花花草草,一旦是從小騙子手裏遞過來,就多了點抹不去的特別色彩。
讓她舍不得扔,舍不得壞,竟然呆頭鵝似的還想拿回家珍藏起來。
晚飯季爸爸和季媽媽還在公司忙,沒回來,王媽就在線給兩人展示了一下新學會做的披薩。
“我尋思着,年輕人都愛吃這些,我就自己找教程學了啊。怎麽樣,好吃嗎?”
王媽像個關懷的媽媽,眼裏帶着愛意看着季熏。
季熏連連點頭,翹起兩個大拇指:“王媽超棒!”
兩人互動有愛,那是一種自然而然展露出來的放松氛圍。
聞人清注意到這一點,悄然垂下眼。
她再次感受到,小騙子的成長環境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小翠在家裏不會那麽親近放松。家裏其他的傭人,也總是客客氣氣畢恭畢敬。
而她和母親之間…
似乎她和母親,都不太懂怎麽去和人交流。
導致任何人到了她們面前,先被冷厲的氣場影響,也跟着消失了笑容。
原來小騙子的善意和好,并不只是對自己一個人。
她掩飾了這種湧上心頭的複雜酸澀,站了起來:“我吃完了。”
季熏送她到大門口,一路上覺得清清情緒怪怪的,似乎又是哪裏不開心。
臨到大門口,聞人清深深看了她一眼:“明天見。”
季熏立刻綻放甜甜笑容:“明天見”她是多麽甜的一個女孩子呀,說起“明天見”這三個字,尾音軟軟,音調上揚。
像呢喃、像撒嬌,還像奶茶七分甜時入口的後味。
聽着這樣的聲音,望着這樣的人,往後餘生都好似會甜甜蜜蜜,少許多惆悵和糾結。
聞人清坐進車裏,回頭道:“進去吧。”
季熏看着車子慢慢遠去,還揮了揮小手。
晚上臨睡前。
豆豆忽然道:“宿主啊,假如現在告訴你,反派消失,你就能立刻回到之前的世界。你願意嗎?”
它看着主神空間傳來的消息,愁苦的趴在地上,忍不住問宿主。
季熏立刻警惕:“什麽意思呀?如果你說的反派是清清,那不行。”
哪怕要回去,季熏也不希望這件事情是建立在清清受傷的基礎上。
她護短極了。
豆豆打了個滾兒:“就比如,忽然有個意外,讓反派受了重傷或者”豆豆的聲音戛然而止,它原本凝實的小身體,突然若隐若現。能量團崩潰不穩。
季熏揪住心口,坐了起來,她呼吸忽然變得有些困難。
“豆豆?豆豆?”
她在心裏呼喚豆豆,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大顆的冷汗往下掉,季熏感覺身體難受到幾乎窒息。
仿佛在有什麽力量将靈魂往外拉扯。
她挪動指尖,按下手機快捷鍵,撥出電話…
今天聞人月去參加了一場展會。
小翠這幾天家裏有些事情,見夫人不在家,也請了假回去處理事情。
房子裏只有一個廚師,還有一個打掃衛生的傭人在。
聞人廷接了母親的電話,被罵得狗血淋頭。
“我告訴你好多次了,要想在這個家站穩腳跟,你必須把你爸爸哄開心,拿到繼承權。”
“阿廷,媽媽也不舍得把你送到那邊,你要懂我的苦心啊。”
聞人廷的母親,很懂軟硬兼施。訓斥完,再給一顆糖,哭訴媽媽有多愛你,一切都是為了你着想。
“你爸爸年紀大了,他一走,家裏還有誰能給媽媽撐腰?阿廷,你必須去争。”
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一會兒帶上了哭腔,一會兒又帶着濃濃的野心。
聞人廷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把手機放到一邊,焦躁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喂?喂?阿廷你怎麽不說話?”
聞人廷調整神色,聲音歡快乖巧:“媽媽,我這邊有人回來,不方便說了。我下次給你打。”
他如願挂掉了電話,一個人坐在沒開燈的房間裏,臉上神情變幻。
從剛才的乖巧,慢慢冷下去,變成麻木的憎恨。
他走出房間,才剛走到拐角,卻看到一個人影靠着牆。
藥瓶滾到地上,發出響聲,慢慢滾到他腳邊。
他擡頭,看清靠着牆臉色蒼白,按着心口的人是“外甥女”。
聞人清額上一片冷汗,呼吸困難,可那雙眼睛卻還是清亮到能看進人心裏。
“把藥給我。”她聲音很輕。
聞人廷蹲下來,撿起藥瓶,腦邊卻不住回想電話裏媽媽說的每一個字。
你要做繼承人。
奶熏舉高芙蓉花:好看不?
清清:好看。
奶熏:真的呀?那給你啦。
清清:我說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