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從冬末走到夏天的尾巴終于迎來了中考。
考前,班級裏洋溢着一股興奮和傷感交織的氣氛。
天弘的高中部,分數線比較高。
哪怕初中在這裏上要進高中部也得填完志願看分數夠不夠。
天弘作為象城最好的高中勢必優先吸收全市靠前的那一批學生。
這樣現在的班裏,總會有人考到別的學校去。
小卷和陳琳,已經開始寫同學錄了。
同學錄傳到季熏這裏時她也認認真真的寫,然而聞人清看了一眼本子,卻沉默的移開目光。
“清清?”
季熏小聲哄她“大家要分開啦,可以把你對未來的期許,還有祝福寫下來的。”
聞人清沒什麽表情平靜的看着她。
大家,分開?
她對這種詞沒有任何感覺。
季熏朝她眨眨眼:“寫嗎?”
她推過同學錄,把筆放進人家手裏:“哪怕寫個加油一帆風順也可以噠。”
熏熏少女像在哄小孩循循善誘,語氣溫柔。
聞人清垂下眼聞到了小少女身上的清新香氣。是衣服洗過曬過留下來的淺淺薰衣草香。
她猛地抽回手身子往後靠避開季熏的視線。
淡粉色的唇吐出冷冰冰的兩個字:“不要。”
她察覺到自己的意志在小少女的溫柔中慢慢妥協直到被腐蝕殆盡。
幾個課間,她看着季熏寫完了這本,又寫那本,幾乎是每來一個人,季熏都會充滿耐心的把同學錄填完。
這種耐心,莫名讓她覺得刺眼。
她有些沒來由的煩躁。
說“不要”這兩個字時,更像一種無聲又堅決的叛逆。
她眼神牢牢定在季熏身上,看着小少女露出錯愕神情,心裏隐隐浮現一絲難以解釋的快感。
仿佛可以把什麽撕開了,不用再苦苦壓抑。
季熏愣了。
“那,如果真的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自己。”她收回同學錄,心裏有些不解。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清清性格一貫都是這樣,不喜歡太多的人,也不愛和人打交道。
所以哪怕同學三年了,除了必要的交流,在這個班上,清清甚至和很多同學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熏熏少女埋頭繼續寫同學錄,合上了手裏這本,翻開另一本。
圓珠筆在紙上沙沙沙寫着,一行一行她寫得都很認真。
一旁的聞人清看着這一幕,卻似再也無法忍受似的,忽然站起來,起身走出教室。
見宿主寫得那麽認真,豆豆終于開口了:“她走了诶。你不去追嗎?”
季熏茫然地擡頭:“馬上!我把這行字寫完!”
同學錄只剩這一本了。
她把寫好的交到陳琳手上:“都寫完啦。”
做完這些回頭看,卻發現清清還沒回座位。她跟出去,見清清靠着陽臺,眸光冷淡的看着樓下經過的人。
仿佛她身上有一個什麽隐形的罩子,把清清一個人罩在裏面,叫人無法接近。
少女已經到了難掩曼妙和柔軟的年紀,腿又很長,臉蛋精致,哪怕穿着校服,立在陽臺邊,就是一道令人側目的風景線。
路過的男生女生都會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聞人清身上已經開始出現一種男女通殺的奇妙魅力。
冷淡中混着一絲遺傳了母親聞人月的美豔,這種美并不矯揉造作,而是雪蓮一般,帶些禁欲味道。
季熏一時怔怔看着這道背影,然後心裏浮現了一股欣慰感。
好像自己精心養育的崽崽長大了,一種老母親熬出頭的感覺,讓她怎麽看怎麽喜歡。簡直像昭告全世界,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清清。
“啧啧。”豆豆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小身子打了個滾。
看人類每天別扭來別扭去,也挺有意思的。
“清清。”
季熏走過去,和聞人清肩并肩站着,半晌扭頭看看人家,“我又把你惹不高興啦?”
這個“又”就很微妙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聞人清臉上神色不變,眼底卻黯了黯,哪怕是陽光落到臉頰,她周身氣質依然有股淡淡的冷意。
她漆黑的眸子緩慢地眨動了一下:“沒。”
這個字說完,聞人清就一言不發的回座位了。
剩下季熏站在陽臺,有些不解又有些沮喪。
長大了的清清,比以前更難哄了。怎麽辦呀。
崽長大了,到青春期了,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她開心起來呢。
最後一節班會時,聞人清收到勇叔的短信。
今天勇叔那裏有點事,他需要晚點才能來。
季熏知道了,就在放學時候找聞人清去附近的奶茶店:“我們去那裏坐一會,等勇叔來。”
“或者,我們一起回家?”
然而不管她怎麽說,平時對她無限縱容的清清,今天表現得格外冷淡。
她并不理會季熏的話,而是自顧自往前走。
季熏怔了一下,就給校門口等着的司機李叔發了消息,說明自己要晚點再回去。然後就亦步亦趨跟在清清身後。
怎麽說呢。
每隔一段時間,清清就會間歇性的不開心一下。
有時候她能知道理由,有時候她就笨笨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就比如今天,今天清清忽然不開心了,還不理她。
清清已經有整整三個小時沒有和自己好好說話了,季熏心裏好難受,覺得別扭。
她認真的反思自己的言行。
是因為自己勸說清清寫同學錄嗎?還是因為豆豆說清清走出去的時候,自己太直男了,只顧着寫同學錄,沒有及時追出去?
她們兩人在前面走,小學部出來的聞人廷見了,也硬着頭皮跟在身後。
那沒辦法,他回去也要蹭“外甥女”的車。
他轉學過來那麽久,已經在充分的實踐中明白,那麽早和“外甥女”鬧的你死我活的,對自己不好。
媽媽雖然給他灌輸了很多要争要搶,要好好表現去讓爸爸開心,這樣才能拿到繼承權的念頭。可這兩年,也許是因為遠離了媽媽的念叨,他隐隐有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聞人廷最近一年個頭稍微竄高了一些。但走在兩人身後,卻還像個不敢鬧事的小跟班。
這半年大部分時間他都住在象城,只有寒暑假他才會被送回鄉下避暑。
他跟着兩人進了奶茶店,全程不聲不響,保持安靜。
奶茶店裏的老板娘早就認識季熏和聞人清了。
老遠看到兩人走過來,臉上就帶了笑:“還是老樣子嗎?”
季熏點頭,遲疑了一下,想到清清已經不開心了,她豎起兩根手指道:“姐姐,再給我兩串花枝丸。”
老板娘早就知道這兩個小少女結伴而來的時候,會點什麽東西了,聽季熏蹦出“花枝丸”三個字,她偏過頭,敲了敲櫃臺桌子,壓低聲音道。
“她也在,你能點?”
小姐姐嘴裏的她,無疑是坐在桌邊的聞人清了。
季熏油炸之類的東西一吃多就要長小痘痘,每次和聞人清一起進店裏,都只能點奶茶。
老板娘每次看着這兩個小姑娘相處,都有些想笑。
一個管着另一個,活像兩口子似的。
面對老板娘的好心提醒,季熏堅定點頭:“沒事的。”
說這話時,她卻悄悄用手掩在唇邊,朝着老板娘狡黠的眨了眨眼。
話說得狠,樣子卻很心虛。
老板娘看在眼裏,無奈笑了笑。
季熏回眸,看了看清清。
少女坐在窗邊,背對着櫃臺,頭也沒回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吶,有時候清清生氣了,她不知道怎麽哄,就可以用轉移注意力的方式呀。
如果清清主動開口管自己了,她就好好承認錯誤,不吃花枝丸了!
很多時候冷戰才最讓人一頭霧水摸不着頭腦。只要清清開口說話,那反而好辦啦。
先要破冰!
奶茶和薯條都好了,季熏還點了兩個小蛋糕,然後一起端到窗邊。
她坐在聞人清對面,紫葡萄似的眼睛可可愛愛的看了眼對方,悄咪咪把吃的推過去。
“餓不餓嘛?”
女孩子之間的置氣來得突如其來,和好的又莫名奇妙。
可是這一點,并不适用于清清。
聞人清視線掠過餐盤裏的食物,淡淡看了季熏一眼,然後扭過頭,又看向窗外。
咕叽空氣裏忽然傳來這樣一聲響。
季熏擡眸,先是看向清清,可是清清還是冷冰冰的臉。
她遲疑的側過臉,看向一旁的男孩。
從剛才進門開始就跟進來的聞人廷,立刻捂住肚子,見季熏看過來,兇巴巴道:“看什麽看?”
他臉都漲紅了,惱羞成怒。
季熏搖頭,按照她的性格,本來想把小蛋糕分過去一個的。
可是想到半年前把奶糖給了對方,卻惹了清清生氣的事情。她又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
清清好像有一種奇特的占有欲,不喜歡和人分享東西。
她小聲道:“你有錢嗎,你可以去買點東西墊肚子,勇叔不知道什麽時候才來呢。我這個是給清清買的,不能給你。”
正是剛放學的時候,奶茶店外面,一片川流不息的景象。
每個人都忙着走,忙着說笑。
把“我是給清清買的”這幾個字聽在了耳中,聞人清回眸。
她臉上冷漠的神色,似乎因為夕陽的溫度,悄然融化,變得柔和了些許。
她心裏某個堵了小半天的位置,忽然沒那麽不适了。
在進入高中前的最後一段日子裏,她明白了一個事實。
如果一樣東西要屬于她,那必須完完整整,不能再給第二個人。
不管是某人寫同學錄的耐心溫柔,還是面前的這份小蛋糕。
她喜歡全部。
豆豆:啧,人類這該死的霸道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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