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妮的爸媽用瓦罐炖了濃香的雞湯。
他們燒菜用的是大鍋土竈,院子裏挂了很多串在一起的紅辣椒。
被銀裝包裹的深山小院子裏,有一種城市裏的人家鮮少見到的熱鬧和寧靜。
二妮抱着小黃狗過來開心的給兩個漂亮小姐姐分享自己的小夥伴。
小黃狗虎頭虎腦的放到地上就圍着季熏和聞人清打轉。小尾巴像裝了電池一刻不停的使勁擺動。
“熏熏姐,小虎很聰明的。”二妮蹲下來摸摸自己的小狗,很親近地看着兩人。
季熏抿唇笑:“小虎小虎。”
她試着逗逗小黃狗,小虎就歪着腦袋看她,黃豆似的眼睛透出疑惑:“汪!”
小奶狗啊嗚啊嗚地叫開心的蹦來蹦去。季熏便和開心到發出尖叫的二妮一起逗着小虎。
院子裏是啪啦啪啦的腳步聲,還有小奶狗汪汪的歡叫聲。
冰冷的積雪中,這個院子是溫暖快樂的。
聞人清不出聲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她早就覺察出,季熏和自己不一樣。
小少女笑容明媚,笑起來沒有一絲陰霾和複雜。
她瞧着便是生長在一個有愛的環境所以沒有那些尖銳、防備、刺傷人的态度和惡劣言語。
她們兩人是如此不同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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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愛吃甜的季熏卻嗜甜如命。
她對動物毛發過敏,季熏卻見到毛茸茸的小貓小狗就挪不開腳。
她手腳冰涼沒有暖意季熏卻暖呼呼的像個不吝啬對人放光發熱的小太陽。
她不愛熱鬧喜好獨處也習慣了獨處。偏偏某人總像個叫人無法拒絕的小萌物跑到她懷裏心裏撒嬌着要她一起出來玩。
然後她就看到了這樣不同于冰冷別墅裏的溫馨和快樂。
季熏忽然蹲下來回眸看了眼聞人清。
一分鐘後她小手捧着兩個小雪球,放在手心托着,跑過來遞給聞人清看。
兩個雪球一大一小交疊着,就好像是雪人的腦袋,還有圓乎乎的身子。
“我聽說,下雪的時候,如果給雪人捏一個好看的臉,它就能代替你在風雪中許願。”
季熏說得煞有其事,杏兒眼亮晶晶。
二妮在旁邊聽得拍起手來:“真的嗎!”
真是騙小孩子的把戲啊。
聞人清定定看着小雪人,卻不戳穿。
小雪人沒有臉,也沒有五官。
季熏瞧清清不動,抿了抿唇。
她笑着去抓聞人清的手:“我們一起給它畫個臉吧,然後一起許願?”
她發誓,她一定會讓清清重新換回健康強壯的身體。
溫暖的手心覆蓋在涼涼的皮膚上,聞人清眼睫垂下,用了幾分克制才沒有避開這樣的溫度。
季熏捏住聞人清的食指,帶着她用指尖點在小雪球空白的臉上。
指尖輕輕用力,雪球上多出了兩道彎彎笑着的眼睛,還有上揚笑起來的唇。
聞人清有一瞬,整個人是恍惚的。
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被母親訓斥過後,回到房間。第一次接到某只小團子的電話。
她在電話裏講故事,自己則站在鏡子前,悄悄的畫小人。
這些年,那道甜甜暖暖喊自己“清清”的聲音,從出現以後,就再也沒有消失離開過。
她透過兩人觸着的指尖,望見小雪人映出笑臉。
好似時光把這多年裏,她們在一起相處的每一幕都拉到近前,重疊在一起,覆蓋出叫人一時哽咽震動的情緒。
季熏。
她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
她終于有一點明白,這些年,自己的改變從何而來。
“好啦。”季熏收回手,把畫好了笑臉的小雪人,遞給二妮看。
二妮卻盯着兩個小姐姐回不過神。
好看的人,就是站在一起,都漂亮到不可思議。
二妮剛才就連呼吸都是放輕放慢了,生怕驚擾到兩人畫笑臉。
這兩個姐姐站在一起,比電視裏演的都要好看。
二妮本能的欣賞這幅畫面。
她聲音清脆,指着小雪球上的空白的鼻子道:“它還缺一個鼻子!那我去找一個瓶蓋!”
說着,她跑開了。
聞人清沒動,滿含深意的眸子定在季熏還拉着她食指的手上。
那只小手永遠溫軟如玉,暖呼呼的,不知道什麽叫寒冷。
“冷麽?”她開口問,琉璃似的眼珠莫名有股璀璨光芒。
季熏順着她的視線,看向自己還握着的指尖,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不冷,清清,你的手太涼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拉着聞人清的手放到小嘴前,哈了哈熱氣。
“我剛才不應該讓你去畫笑臉噠。你看你指尖,更冰了。”
哈了幾下熱氣,覺得效果甚微。季熏把一只小手縮到袖子裏,然後拉着聞人清的指尖握在拳心。
她用手心的溫暖去給那根碰過雪的冰涼手指暖一暖。
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樣的舉動有多親昵和自然。
她還在心裏想着,自己和清清體質真的相差太大了。
同樣都碰過雪人,她的手過了一會兒就暖和起來了,清清的卻還是那麽涼。
而只要一想到,清清這幅身體會這麽弱,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季熏就有種拿出一切去彌補的愧疚和沖動。
豆豆最近這段時間進入了故作沉默的青春期,沒以前吵了。
但這會兒,卻還是忽然冒出來說了句話:“你想怎麽彌補?”
季熏被問愣了。
“熏熏姐姐!我找到了!”二妮手裏拿了半截胡蘿蔔尖,歡快的跑過來。
小虎跟在她身後,也開開心心的奔過來,它小爪子在雪地留下好多梅花印。
然而二妮跑過來,卻看到熏熏姐拉着那個酷酷姐姐的手,藏在袖子裏。就像在玩什麽游戲。
她立刻頓住,好奇的盯着兩人拉着的手看。
聞人清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她嘴唇緊抿。
“呀,有了這個,那我們的小雪人就有鼻子了。”
季熏蹲下來,笑着看二妮。
二妮受到了鼓勵,小心翼翼把胡蘿蔔尖兒按到雪人的臉上。
她還找來了兩個深色彈珠,然後咧着嘴遞給季熏看:“這個可以當眼睛嗎。”
“可以呀。”季熏接過,回眸看了看聞人清,攤開手掌,“我們給它裝上眼睛嗎?”
她還是笑吟吟的模樣,小臉皮膚清透,眼睛清澈見底。絲毫不覺得這樣的游戲幼稚。
聞人清伸手,接過一個彈珠。緩緩讓雪人多出了看到這個溫暖世界的第一只眼。
季熏緊随其後,讓另外一個彈珠很對稱的變成小雪人的眼睛。
有了眼睛和鼻子以後,雪人真的多了幾絲靈氣。白雪皚皚中,它被放到地上,仿佛在咧着嘴看這個世界。
就連做它鼻子的胡蘿蔔,都多了俏皮的味道。
二妮還很開心的拍掌:“許願咯!許願咯!”
季熏看向聞人清,朝人家眨眨眼:“你有什麽願望?”
願望。
聞人清注視着季熏,這個臉上不曾失去過笑意的小少女,心中悸動。
許過的願望都會成真麽。她不信。
可望着院子裏季熏和二妮閉上眼認真許願的樣子,她終于還是在一種自嘲的心情裏,閉上了眼。
她的願望…
她會放在心裏,看它有沒有實現。
二妮的爸媽平時就靠“農家樂”的生意,養着一家人。
這個冬天,來得人少。季熏兩人是寒假以來的第一個。
二妮父母熱情好客,做了很多當地的特色農家菜出來。
院子裏的大鍋不斷翻炒,發出勾動饞蟲的香味。
小黃狗小虎汪汪汪的在院子裏跑來跑去,歡快的叫人羨慕。
整片天地和山林,都是二妮玩耍的地方。
她領着兩個漂亮姐姐玩了一天,吃了很多平時爸爸媽媽不舍得做的好菜,知道兩人明天就要走了,非常不舍:“姐姐,你們還會回來找我玩嗎?”
二妮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兩個姐姐。
雖然不愛說話的聞人姐姐,不笑的時候瞧着冷冰冰的,可是家裏卻因為來了久違的客人,爸爸媽媽一改前些天的愁眉不展。
二妮知道爸爸媽媽吵架是為的什麽。
“農家樂”的生意,最近越來越不好了。下過大雪,車子開進來特別難,更別提他們住的這麽偏遠了。
現在飯店裏四處都能吃到好吃的菜,很少有人冒着這麽冷的天氣跑進山裏來。
正因為如此,這兩個一樣的漂亮精致,卻給家裏重新帶來歡笑的小姐姐,更加讓二妮不舍。
她甚至希望她們能永遠住在這裏。
這樣爸爸媽媽就不會因為沒生意,天天吵架了。她也能多出兩個喜歡的玩伴。
季熏蹲下來摸了摸二妮腦袋,輕聲道:“二妮,姐姐們要回去啦。姐姐答應你,明年暑假,我和你聞人姐姐再來。”
她擡眸看聞人清,笑意溫柔。
後者聽到這個許諾,不着痕跡的勾了下唇。
明年再來。
好啊,她記住了。
三人在院子裏聊天的時候,後院正在刷鍋洗碗的二妮爸媽吵了起來。
男人板着臉,鋼絲球用力刷着鐵鍋,一聲不吭。刷鍋的動作格外大,仿佛在和誰置氣。
旁邊的女人卻聲音帶着哭腔:“我早說過那些錢不能動,要給二妮上學用。我還特意把它存成了定期。你呢?別人一開口和你說窮,你就夠講義氣,還特意把人帶到銀行,把二妮上學的錢也給別人用?”
“我怎麽嫁了你這麽個人啊。家裏有多少錢,你心裏不明白?你面子就大到這種程度,要把孩子的學費錢拿走?我媽前兩天剛做了手術,還不開口告訴我,就怕我拿錢有負擔。你倒好…”
女人放下洗碗的布,站了起來,抹眼淚。
這幾年山裏的農家樂生意越發不好做了,都沒什麽人來。
尤其是今年冬天格外冷,他們這裏又沒有安裝暖氣和空調,全靠炕和火爐子。
有錢人來農家樂,都是圖個新鮮,換句話說,是來度假。而不是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受罪。
天寒地凍的,今年根本就沒掙上什麽錢。
也就是那兩個漂亮小姑娘,天真單純,竟然冒着這麽大的雪,徒步走到了山裏。
也算是給他們雪中送炭,帶來了一點點生意。
可是女人想到自己男人這些年撒水一樣把錢分出去,這邊借一點,那邊也給一點,再想想開學要交的輔導費,頓時就有些繃不住了,她蹲下來哭。
“如果沒有孩子,我和你過的苦一點我也不說什麽了。可你看看二妮。我也不說和人家比,那兩個小姑娘漂漂亮亮,衣服也好看,從頭到腳哪裏都齊整。你再看看你閨女,今年新衣服也沒給她買一件?!”
女人嗚嗚嗚的蹲在地上哭:“我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你就只會在家悶着頭,你能不能為你閨女多考慮一點?”
“再這樣下去,還不如把這裏的地轉給別人,你和我出去打工算了。”
女人賭氣的抹淚。
如果不是不得已,她真的不想讓女兒成為留守兒童。
山裏的這對夫妻,為了錢的事情,吵了起來。男人過很久才說了一句話:“那賣吧。把這房子也賣了。回頭我們就去打工,把二妮送到她外婆家也行,或者我爸媽那裏。”
一個看起來其樂融融的家庭,忽然間就變成了将要分離的模樣。
外頭院子裏,還在和季熏玩雪人的二妮,腳邊跟着寸步不離的小虎,開心的發出咯咯咯笑聲。絲毫不知道大人的煩惱。
聞人清眼簾垂下,從後門那裏走開。
一片未化的積雪中,她定定看着院子裏笑容最甜美的那個小少女。她和自己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明年暑假,我們再來。
既然是承諾,就不可以落空。
晚上,二妮爸媽要睡的時候,勇叔過去找他們:“睡了沒?大哥,想和你們商量一件事。”
夫妻倆白天吵過一架後,現在還僵着。
誰願意背井離鄉離開孩子,出去呢?
二妮媽媽見到王勇進來,別過臉,掩蓋自己通紅眼眶。
“坐。別客氣。”二妮爸爸招呼着王勇。
王勇想了想小姐的吩咐,沉聲道:“我有個事兒,那就直接說了哈。我們家小姐覺得這片山環境不錯,尤其你家這塊地,空氣很好。為了以後方便過來,想和你簽一份長久的合同。”
二妮媽媽轉過身來:“您、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們沒聽太懂。合同?什麽合同?”
她和二妮爸爸對視了一眼,心卻砰砰砰跳起來。
王勇笑了笑:“你們別緊張,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們做菜好,二妮也很可愛。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們可以簽一個雇傭合同。”
“每年寒假暑假,我家小姐有空過來的時候,你們像現在這樣招待一下。平時就按照原樣,忙你們的事情。”
“作為補償,從現在開始,五年之內,每個月按照固定的數額給你們發薪水。這樣可以理解嗎?”
王勇把大概的內容說了一下,二妮爸媽都愣了。
天上怎麽還會掉下來這樣的好事?
他們兩人剛在愁,生意不好,想着把這房子承包給那些想做農家樂的大老板,然後兩人就一起出去打工。
才在想這個事情,就有人過來和他們說,你們什麽都不用變,只要在這裏待着,繼續做農家樂,平時不管有沒有生意,都固定給你們發工資。
當然,你們要是生意做得好了,也是你們自己的收入。
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二妮爸爸一下看王勇的眼神,帶上了警惕和狐疑,覺得對方是騙子。
王勇就無奈解釋:“我家小姐身體不太好。難得有比較喜歡的地方,想以後找個清靜。你們這裏雖然偏僻,但是空氣什麽的确實好。所以,只要你們能在我家小姐來的時候,固定的招待。平時無論做什麽,都沒有限制和要求。”
“我只是一個傳話的,這也只是提議,決定權在你們手裏。”
這一夜,二妮爸媽都沒睡好。打聽了一個月工資是多少以後,兩人又興奮又茫然。
峰回路轉。
夜裏沒睡好的,還有一手安排了這一切的聞人清。
今晚他們歇在二妮家裏。
所幸鄉下自建的房子,還打着農家樂的招牌,做成了客棧,本身就有很多房間住。
只是…原本以為這種下雪天,不會再有客人來了。二妮爸媽甚至還沒怎麽打掃過房間。
王勇倒是還好,他表示過,自己是個糙漢子,吃穿什麽不講究。主要是要給自家小姐的房間弄得稍微好一些。
二妮媽媽便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兩個姑娘是富人家的孩子,還算是未來五年自家的主顧。她就特別用心,把其中一間房非常認真的打掃了一遍。
大冬天,她甚至出了一身的汗。
“媽媽,我幫你。”二妮很懂事,過來幫她一起打掃。
季熏看着這一幕,瞧了瞧外面高高升起的月亮,扭頭看看聞人清。
“清清,要不,咱倆睡?”
她認真道:“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晚上冷。我們擠擠暖和。也省得她們再打掃啦。”
她期盼的看着聞人清,杏兒眼比天上的月亮還要亮。
聞人清緊抿唇,沒說話,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瞧見清清是真的同意了,季熏歡歡喜喜去和二妮媽媽說了。
後者頗有些局促:“這樣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簡陋了?”
合同還沒來得及簽,王勇今天就給了他們一筆錢,說是等大雪化了,請人進來把房子休憩一番,添置一些必須的東西,改善下環境。
拿了別人的錢,辦事兒要是沒辦漂亮,心裏就不痛快。
二妮媽媽很是忐忑。
季熏笑笑:“沒事的。今天辛苦你們了。”
見季熏說的真誠,二妮媽媽又看向不遠處的聞人清。見對方神色平靜的點了下頭,她這才寬心。
這間房其實算不得怎麽精致,畢竟是自己建的房子,窗戶旁邊放了一個書桌,屋子裏放了一個老式的黃綠色藤條編織成的圓椅子。
房間裏的木櫃,散發着一股還沒完全曬幹淨的味道。木頭的味道有些重。
屋子最中間是一張一米八左右的大床,睡她們兩個小姑娘,空間綽綽有餘了。
洗漱完,季熏先爬上床,她把被子平平整整的鋪開,自己睡了左半邊一角。
然後就撲閃着大眼睛等某人來。
聞人清洗漱完過來,就見床上鼓起一個長方形的小包。在她進房間前,她甚至還隐約看到被子裏的人動了幾下打滾。
只是她一進來,床上的小少女就做出一副睡熟了的樣子,動也不動。
她手裏拿了兩個熱水袋。
是二妮媽媽怕她們睡在這裏着涼,特意給她們灌的。
“季熏。”她走到床邊,聲音淡淡的開口。
躲在被子裏的某人,怔了片刻,悄咪咪探出腦袋,頭發有些淩亂:“怎麽啦?”
還是第一次和清清一起睡覺呢!季熏有點興奮。
昨天她那麽軟磨硬泡,也只是得到了一個睡在榻榻米看着清清的待遇。
今天清清竟然同意和她睡一張床。
啊,她有好多心裏話想和最好的朋友分享。
熏熏少女蹬了下腳丫,很想按照以前的習慣,把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可是被子是兩個人一起蓋的,她不能這樣。
聞人清走過來,沒看她,遞過去手裏的暖水袋。
季熏一怔,甜甜笑着接過:“謝謝!”
她拍了拍床鋪另一半,期待道:“清清,我幫你把床鋪好啦。”
她越看聞人清,越覺得對方比自己擁有過的任何娃娃都要好看。
上輩子有一段時間,她特別喜歡收集各種娃娃。
各種風格好看的女娃娃,她就按照排行喊她們“女鵝”。
樣式不一卻都很俊俏的男娃,她就按照個子和氣質,稱呼他們“鵝子”。
清清比任何一個“鵝子”和“女鵝”都要好看。
她欣賞的目光,又把聞人清看得不自在了。對方好不容易坐下來,就冷着一張臉,和她約法三章。
“記住你說的,不搶被子,睡品好,不越界。”
她很認真的提醒熏熏少女,昨天晚上來自己房間時說的話。
季熏眨眨眼,紅唇無辜的張了張,點頭道:“我記着呢。”
“我累了。不想說話。好好睡覺。”她說一句,季熏就認真點一下頭。
一個冷冰冰,滿臉寫着“我拒絕和你一起睡”,另一個乖巧軟萌,就連杏兒眼裏都傳達着滿滿的“沒事,我不吵你,我很聽話”。
然而燈關掉不到一個小時,睡着了的小少女,就不安分的踢掉了身上的被子。
二妮媽媽怕兩個小姑娘睡在這裏着涼,幾乎是把家裏有的所有取暖設備都拿了出來。
床上鋪着提前開熱了的電熱毯,床邊還被二妮爸爸搬過來一個烤火的小太陽。
被子裏還有一個暖水袋。
房間裏雖然沒有暖氣空調,整張床卻還是被弄出了暖呼呼的感覺。
兩個人睡在這樣一個被冰雪覆蓋了的山林深處,就像兩只相依為命的小動物挨在洞穴裏。
季熏這一腳,直接把淺眠的聞人清弄醒了。
她睜眼緩了片刻,坐了起來。
季熏小少女腦袋朝着邊上,睡覺的時候弓成了一個蝦米。被子被她踢開了,她卻兀自睡得香甜。根本不管自己手臂上的睡衣都跑到胳膊肘去了。
聞人清坐起來,定定看着她,腦中還在回響這個人的保證。
我睡覺很乖的,不會搶被子,也不會占地盤。
這話倒是沒說錯。
确實沒搶被子,只是踢被子而已。沒占地盤,只是自己差點要滾下去而已。
聞人清手扶了扶額,伸長手臂,将貼到床邊弓成一團,快要摔下去的小少女拉了回來。
季熏真的是睡眠好。
就這麽被人拉回來,颠倒了個方向,她照樣睡的香噴噴,呼吸均勻。
聞人清蹙眉看她半晌,拉過被子重新蓋在小少女身上。
她輕輕躺下來,還沒進入夢鄉。某人隔着被子,把腿放到了她身上。
她被當成了被子,被熏熏少女滿懷抱住。
“……!”
任是聞人清再好的耐性,這會兒也有點想磨牙。
她伸手推了推對方,季熏輕盈的身子被她推得動了動,甚至發出了将醒的一聲輕哼。
“嗯?怎麽了?”睡眼朦胧的,季熏睜開眼,迷迷糊糊望着近在咫尺的清清。
“你壓住我了。”聞人清平靜的開口。
季熏一愣,随即意識過來,自己是把清清當成了在家裏床上抱着的大玩偶。
“哦。對不起。”她收回腿,又乖巧的卧向另一邊。
于是剛才的那一幕,沒過多久再次重演。
看到某人搖搖欲墜貼着床邊,快掉下去的樣子,聞人清抿着唇,重新将人拉回來蓋好被子。
可是下一刻,身上又多了一條手臂和腿。
四舍五入,身上壓了一座重量很輕的山。
黑暗裏,她閉了閉眼。
小騙子。
離別的那天,二妮大哭了一場。她特別舍不得這兩個漂亮姐姐。
季熏和她拉勾勾約好,明年暑假一定還來這裏。二妮這才戀戀不舍的停了哭鼻子。
聞人清站在一旁,看了看四周。
明年。
也就是不到一個三百六十五天。
雖然這一夜沒睡好,甚至晚上還有些不習慣。可臨走的時候,卻發覺,空氣裏都是欲蓋彌彰的想念。
這個寒假的确美好。
小騙子沒騙她。
謝謝大家的支持鼓勵,加個更。
感謝在2020080520000120200806133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合才是真愛3個我是芬蘭人2個zan、洛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701947710瓶今朝十步、鴨頭沖啊!!!、君小騙紙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