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蘇燕回這段日子過的很難以言明, 卻是始終過的很輕松,不用再考慮太子和五皇子的奪嫡之事,也不用過多的思考應該如何明哲保身, 還得想着如何給丞相府一個後路, 這一切都放開了之後蘇燕回倒是覺得身上一直壓着的沉甸甸的包袱被卸下。
雖然不知道到底朝堂之上如何,但是蘇燕回這裏倒是一反常态的熱鬧,曾經一直都是自己上趕着讨人喜歡,現在卻經常會有人跑到他這裏來讨個好, 蘇燕回一開始不明白,經過薛瀚瀾的提點, 才明白原來自己作為五皇子身邊的近臣出了名。
蘇燕回愣了半天,近臣?誰?他沒了太子伴讀的身份, 不就是個平民嗎?
雖然住在司馬公的府邸蘇燕回卻并沒有怎麽見過那位老臣, 七皇子通過五皇子知道了蘇燕回的所在之處整個人就興奮了起來隔三差五的就往蘇燕回這裏跑,各種虎狼之詞讓本身就在感情之事上極其單純的薛瀚瀾惱羞成怒到最後看到那人來就恨不得不顧君臣之禮直接拿了掃把給人打出去。
蘇燕回在也沒見丞相府的人, 以為自己就從此淡出舞臺, 也樂的逍遙,只是總是會忍不住去探聽太子的狀況,太子并沒有傳出任何不好的傳言, 他一如既往穩坐在那個位置之上沒有任何動搖。
“你若是實在擔心,我可以幫你面見太子。”薛瀚瀾給蘇燕回倒了杯茶水。
“現在不見面是好的, 我也沒有臉再去見他。”蘇燕回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并不能做點什麽,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我本身就不是能夠參與到其中之人, 也永遠稱不上是一個變數, 如今我能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裏等待就足夠了。”
歷史上權力交替難免會伴随着死亡,如今的五皇子已經相比較原著來說已經非常的仁慈了, 他放棄了書中踩着死亡的殘暴統治,已經變了很多。
“如果此時的猶豫未來會後悔呢?”薛瀚瀾看向蘇燕回,微微垂下雙眼,“一生中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後悔,這一切的後悔到達了死亡面前都将不再有任何意義,但在我即将死亡的那一刻我其實後悔了很多事情,哪怕在那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孩子。”
“活了這麽久,我也一直都認為我是一個孩子而已。”蘇燕回嘆了口氣,“所以我才一直無法理解你們的想法。”
蘇燕回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好的融入了這個時代,卻實際上只不過是在這個時代之中尋找到了自己的中立點,他并沒有足夠的計謀和足夠的權利,甚至偷偷的存下來的錢財,也只是為了後來做準備,他永遠也沒有辦法像太子那樣孤注一擲的将一切都賭在帝位上。
“你說,他是不是也是害怕的呢?因為過于害怕所以才會努力的克制自己,如果克制不了,那太子會是什麽樣的?”蘇燕回到底都無法想象一旦失去了克制的太子他所暴露出來的本性是什麽,或許太子已經是那樣的本性。
“你可以親自去試探他。”
“不可以。”蘇燕回眯起雙眼,“我沒有這個資格。”
不能再去擔心太子,現在他所有的擔心都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情假意而已,這份感情不應該強加在已經過于辛苦的太子身上,這對他來說太過不公平。
“你如此決定,那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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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瀚瀾沒有再勸阻,蘇燕回也淡淡的笑了:“謝謝你瀚瀾,其實你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薛瀚瀾淡淡的笑了,那過分美豔的面容在溫柔的微笑之下顯現出的驚人的美貌讓蘇燕回忍不住看呆,仔細想想或許這個人未來和鶴奉天的糾纏,蘇燕回還是更加喜歡五皇子一點。
“瀚瀾你有想過未來的事情嗎?”
“恩?”
“在未來你會是什麽樣,會是如何?”
“不。”薛瀚瀾搖了搖頭,“我從來都不會去看未來,要努力的活在當下已經非常困難。”
蘇燕回不懂,在他看來作為司馬公最寵愛的義子,在如此亂象之中都能夠異軍突起,那麽即便是未來不管是五皇子還是太子登帝,對他來說都有利無害,朝堂是污穢之地,這份污穢卻也同樣需要清廉來克制,如今年輕的薛瀚瀾是最佳人選,聰明的五皇子和太子不管是誰都不會放過這個重臣。
也難怪司馬公這麽喜歡他了。
蘇燕回嘆了口氣,雖然這麽說,但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好好的去了解過薛瀚瀾,薛瀚瀾的氣質柔和,雖然在朝堂之上鋒芒畢露卻并不代表這樣的人也能夠在感情上十分主動,記得當初鶴奉天那時候也是主動開始追求的,薛瀚瀾的感情表達總是極其隐晦的,這一份隐晦基本上就代表了他不可能主動和君王歡好。
想了想那五皇子的個性,五皇子本身并非主動之人,他更擅長謀劃布局,在一切的布局之下必然是有篤定才會出手,在不确定之前除非是必要之事他絕對不會過于浪費自我,這一點在書中只愛江山甚至拒絕了鶴奉天的追求就可以看出來。
這兩個人明明同樣的優秀卻因為性格的原因主動無法擦出火花。
“薛瀚瀾,其實你真的非常的好。”蘇燕回由衷的贊嘆道,“你無法想象你的好,而我知道,所以未來的你必然可以得到一心一意只愛着你的那個人,只有真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才配得上你。”
薛瀚瀾的瞳孔微微閃爍着亮光,紅色的唇瓣過分豔麗,微微的勾起唇角之時看着就仿佛玫瑰一般誘人親吻,散發着淡淡的光澤:“雖然知道恩人一直于朝堂無意,卻沒想到你重視感情。”
“感情是很重要的!”蘇燕回立刻說道,“畢竟這個世界上人總是不能孤孤單單的活着,總是會想要有一個專屬于你的不會離開你的人陪伴不是嗎?瀚瀾你如此優秀,人又好看,這基本上是符合了所有擇偶條件,你無法想象你在感情中是多麽優秀的條件啊!”
“可若是一切都只是看着條件,人和人之間的相處難道不會因此而變質嗎?”
“為何?”蘇燕回歪了歪腦袋,“這一切外在條件都是為了別人能夠和你交心的第一步啊?畢竟就算是動物也會選擇更好條件的伴侶,這是本能,想必哪怕是對一切一視同仁的你,也不會想着和手腳健全的成年男子乞丐去考慮伴侶之事吧?”
薛瀚瀾微怔:“恩人所說極是,是我太過拘泥于瑣事了。”
“自然就是如此,不優秀就變得優秀,優秀到足夠的去吸引你所想要的那個人,展現最好的一切,為自己、為他人,人總是在失去和得到中不斷掙紮,反反複複才能正視內心。”
“恩人,你正視你的內心了嗎?”
明明剛剛還在長篇大論,蘇燕回卻被問的愣住了,最後只是微微抿唇:“就是因為還沒正視,所以才會在掙紮。”
薛瀚瀾在離開了蘇燕回之後陷入了沉思之中,五皇子一直多在追名逐利之中,然而五皇子的雙眼中卻仿佛一切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他無法理解為何不拘泥于權利之人卻又如此醉心權謀,現在他卻窺得一二。
五皇子所有的忍耐,實際上也是謀劃?蘇燕回因為對待太子的感情而被蒙蔽了雙眼,他顧着君臣顧着立場,生生的将那份本來應該美好發展的感情徹底扼殺在了內心之中,五皇子則抓準了這份空隙企圖乘虛而入。
對太子來說一切都是理所應當,這份理所應當之中包含着蘇燕回,他一直都被限制在皇宮之中不曾自由,注定了無法回應蘇燕回的渴望,可五皇子不同。
太子無法不曾珍惜過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當他發現自己本該擁有的一切正在被搶奪之時才後知後覺的想要去争奪,卻已經晚了,如今蘇燕回已經走向了五皇子身邊。
因為不曾擁有過,才會肆無忌憚的企圖掠奪。
因為曾經擁有過,所以忘記了如何去珍惜。
這兩人之間的戰争,從開始就分了輸贏,而唯一的變數,此時卻陷入了迷惘之中。
蘇燕回一直以為自己如今就這麽淡出了舞臺,卻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一直有出場的機會,現在到處都在傳播七皇子實際上是喜歡丞相府三公子的事情,但是因為丞相府三公子此時因為不再追随太子而去了司馬公的所在,所以七皇子才不厭其煩的往司馬公的府邸跑。
按理來說應該是這樣的,更多的人所考慮的更深,司馬公一直保持中立,這也是他獨特的立足之法,因此有人懷疑有沒有可能是五皇子陣營的七皇子打着蘇燕回的名號正在有意的接觸司馬公。
在如此危機之時誰都不願意相信其實事實就只是追求這麽簡單,七皇子雖然過于放蕩不羁,但是有心人細細揣摩都能夠看到其中的異常,畢竟……就算他再怎麽誇張過分皇帝都沒有任何懲罰措施。
是皇帝已經病入膏肓?還是皇帝是有意放任七皇子給五皇子造勢?
太子雖然無錯,平庸是過,在這個敏感的時機大家所想的第一件事情永遠都是保全自己,這樣一次簡單的觀望就成為了五皇子再次壯大實力的可乘之機,五皇子如今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只差一舉反攻。
但是原本以為自己不參與其中的蘇燕回卻接到了皇帝的傳召。
當蘇燕回知道皇帝傳召他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感覺是明明什麽都沒做卻收到了最高法院傳票一樣讓人極其不安。
“我……我做錯什麽事情了嗎?”蘇燕回傻了眼,捧着聖旨不知所措。
他明明一直都很老實的呆在這裏根本沒有出去過啊,一旁的薛瀚瀾同樣眉頭緊皺,認真思索,蘇燕回和老皇帝絕對沒有任何意義上的相交,他唯一和老皇帝的見面就僅僅是因為做太子伴讀時老皇帝突然心血來潮來查學。
蘇燕回忐忑不安,但是這聖旨沒有發到丞相府,而是直接發到了在司馬公府邸的蘇燕回手中,這老皇帝明顯知道目前發生的一切。
忍不住焦急的咬着手指,詭異的危機感蔓延全身,似乎即将發生什麽事的預感讓他坐立不安。
“陛下傳召,我只是一屆草民,不得不從。”蘇燕回看着手中的聖旨,這老皇帝居然用聖旨傳召他,直接派了袁公公來宣讀,讓衆人都看到他接了聖旨,自己一旦不從就是抗旨不尊,到時候不僅僅是丞相家甚至是司馬公都要受到連累。
“先不要着急,我現在立刻出發去面見五皇子。”薛瀚瀾對蘇燕回居然得到了這樣一個傳召的萬分疑惑,蘇燕回并無重要之處可讓皇帝傳召,實在是匪夷所思,“既然上面沒有約定好時間,那麽我會先去探探五皇子的口風,你……如果可以幹脆回去一趟丞相府,查看一下有沒有什麽緣由。”
“或許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蘇燕回手中握着聖旨,“我只是一介草民,并沒有任何可以被召喚的意義在其中,既然陛下要見那我就去見,我不能拖了時間,這樣反而會害了瀚瀾你。”
老皇帝在想什麽蘇燕回不知道,但是他絕對沒有任何威脅的事情想必老皇帝也很清楚,蘇燕回根本沒有朝服,只能借了薛瀚瀾的衣服,立刻就匆匆忙忙的趕往皇宮。
蘇燕回坐在馬車上心中直打鼓,那病入膏肓的老皇帝到底發生了什麽居然要找他?或許在進去之前可以先從白浮生那裏探探口風。
馬車停了下來,蘇燕回剛剛下了馬車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等待城門口,蘇燕回看到那人之時心中陡然一跳:“草民見過五皇子殿下。”
“回去。”五皇子直接拉起了蘇燕回的手,“不準進去,現在回去。”
“殿下……”蘇燕回擡起頭,對方的面色冷凝,衣着樸素,應該是匆匆忙忙的就出來了,他不知道在這冰冷的寒風之中站了多久,蘇燕回已經能夠感受到他抓着自己的手透過了衣服所傳來的冰涼的溫度,作為習武之人明明不應該會有如此低的體溫,或許現在五皇子的心情不會比他要好到哪裏去。
“沒有你什麽事,既然你已經脫離了丞相府就不需要再摻這宮中之事。”五皇子幹脆握着蘇燕回的手直接将蘇燕回帶到了還沒有離開的馬車之上,愣是要将蘇燕回重新塞回去。
蘇燕回還是第一次看到五皇子如此強硬,心中不自覺的産生了幾分詭異之覺,他們都不知道老皇帝為什麽要鬧這麽一出,但是當蘇燕回看到那七皇子風風火火的騎着馬從宮內闖出來之時,心中更是詫異。
“五哥!”七皇子低頭看了一下在馬下的五皇子,“你和他廢話什麽廢話,直接就塞了給帶回去,不行,不能帶回去,把他送出都城,蘇燕回你最好乖一點,今天你想進宮,門都沒有!”
蘇燕回只覺得頭皮發麻,卻沒有辦法跟着七皇子走,然而七皇子卻根本就不管蘇燕回的掙紮直接拽了蘇燕回的手壓回了馬車,自己騎在馬上拽着馬車的馬匹就要離開。
“五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陛下有旨,草民不敢不從,希望殿下能夠理解草民的苦衷,草民實在是無法抗旨不尊,這可是大罪。”蘇燕回心中焦急,這兩個人現在這樣,周圍到底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看着誰都不知道,如果現在順從了他們的意思就是直接和這兩個人有了同樣的罪過,誰也不能保證那老皇帝是用這麽一出來挑釁五皇子的威望,蘇燕回絕對不會做這種傻事兒。
“我們想做什麽,你能管得了嗎?”卻聽到那七皇子冷笑一聲,“他是皇帝,我們還是皇子呢?我們兩個皇子還比不過一個皇帝不成?”
蘇燕回哭笑不得:“這……七皇子殿下,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意思啊……”
“你們在做什麽?”突然之間,蘇燕回聽到了丞相渾厚的男中音,忍不住擡起頭,終于在時隔已久之後看到了他許久不見的父親。
“父親。”
丞相看到蘇燕回和兩位皇子在門口的糾纏,眉頭一皺,顯然是很不高興,他的眼神淡淡的掃過了一旁的蘇燕回,最後幹脆直接跪在了地面上:“五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逆子接到陛下傳召正在趕往宮中,不知兩位殿下再次阻攔是為何意?”
蘇燕回心裏咯噔一聲,忍不住猜想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和父親有關。
“丞相……”五皇子微微皺起眉頭,倒是沒有直接給丞相難看。
明明已經是老臣,卻在的宮門口人多眼雜的地方下跪于他,這份尊重更是讓周圍的人看在眼中,蘇燕回知道這也是丞相在用這樣的方法逼迫兩位皇子不要過多參與。
蘇燕回想了想,嘆了口氣,還是從那馬車之上跳了下來,一同跪在了丞相的旁邊,意思十分明确,他無論如何都是要見到老皇帝的,無論如何,不管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只是代表蘇燕回個人,那麽他都可以勇敢的面對。
五皇子垂着雙眸,看着蘇燕回,蘇燕回也清晰感受到五皇子的目光始終是注視在他的身上,然而蘇燕回卻絲毫不打算讓步,堅定之意不言而喻。
“五哥,你不要……”七皇子的話卻被五皇子打斷了,蘇燕回見到五皇子走在了自己的面前,突然之間天空中下起了雪花,今年的初雪在此刻降臨,蘇燕回看着那雪花落在腳邊,不知為何覺得在這樣的場景之下下這樣一場雪以後一定會記憶幽深。
“我知道了。”五皇子靠在蘇燕回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什麽,蘇燕回瞪大了眼睛,最後只是複雜的看了對方一眼,最後點點頭。
蘇燕回進入了皇宮,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人。
丞相目送着蘇燕回的入宮,忍不住回過頭,想要從父親的身上得到一點提示,然而蘇燕回失望了,丞相甚至沒有入宮,他來到這裏,只是為了讓他順利進宮而已,也許父親知道必然會有人前來阻攔他。
蘇燕回沒能看到白浮生,倒是被袁公公引入了大殿之內,蘇燕回擡頭看着對方,最後忍不住抿了抿唇,主要還是因為空氣中過于不暢快的空氣,和外面清新的初雪有很大的區別,這樣的氣息讓蘇燕回有點不太舒服。
老皇帝此時正躺在床上,周圍全部都用黃色的紗幔層層圍繞,那寝宮的龍床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金龍張牙舞爪的朝向四周,必然是能夠随意的驅散邪氣的陣法,但是此時的空氣卻渾濁萬分,到處都是中藥的味道和久病在床的酸腐的氣息,蘇燕回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幾乎難以呼吸,他很痛苦,卻不知道做什麽,他只是很快的就跪在了皇帝的龍床之前,等待着皇帝的詢問。
可是很長時間過去,蘇燕回幾乎都已經趴在地面上,雙腿都已經開始發麻,卻始終都得不到老皇帝的任何反應,忍不住擡起頭看向旁邊的袁公公,希望能夠得到一點提示,然而袁公公同樣也是微微皺着眉頭,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麽皇帝一直都一言不發。
袁公公忍不住上前掀開了床幔,低頭看向其中:“陛下,三公子已經到了。”
但是老皇帝卻并沒有反應,蘇燕回忐忑不安,同樣袁公公面色不明,老皇帝一言不發的靜靜的躺在那裏,完全沒有任何的動靜,有種詭異的冰涼之感從跪在地面的雙腿之上不斷的蔓延到全身,他的手腳冰涼痛苦蘇燕回完全無法克制,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全部……退下吧。”終于等到了老皇帝開口,周圍的人不自覺的松了口氣,總算是從這份壓抑的環境之中掙脫了出來,然而就在此時從門外跑來了一個小太監,小太監和袁公公說了什麽,袁公公點了點頭,再一次靠近了床幔。
“陛下,太子求見。”
又是一陣漫長的等待,蘇燕回的腦袋貼在地面之上,火盆雖然将空氣暖和了起來,但是濃郁的燒炭煙讓他難以呼吸,很不舒服,沒有命令之前他不敢擡起頭。
“呵。”老皇帝冷冷的笑了一聲,蘇燕回忍不住皺了眉頭,老皇帝粗粝的聲音如同直接穿過了整個詭異的大殿,在安靜的空氣中灑下了一層詭異之色,那聲音已經十分的疲憊了,老皇帝的病情折磨着他,也同樣消耗着他的體力,即便如此這一聲淺淡的笑意卻讓的蘇燕回感受到了來自于老皇帝的嘲諷。
蘇燕回一臉懵逼,但是在聽到太子居然在外面求見之時,心情過于複雜,他完全無法想象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老皇帝哪怕是在如此痛苦的時候還專門跑來嘲諷他一下。
“奴才告退。”但是跟了老皇帝很久的袁公公卻仿佛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帶着旁邊的人都下去了,蘇燕回知道,太子的求見并沒有被允許。
蘇燕回想回頭,想要從這裏試試看是不是能看到太子,但是一直沒有辦法尋找到太子的方向。
“……蘇燕回……”老皇帝要說話已經非常的困難了,他似乎非常的難受,僅僅是幾個字都已經徹底的将他的氣息打散。
“陛下……”蘇燕回再一次回答道。
“你跟了太子……多久了。”老皇帝大概是很久都沒有好好說過話了,聲音分辨的并不是特別的清楚,仔仔細細的去聽才能夠勉強理解意思,蘇燕回都已經不記得老皇帝上一次上朝是什麽時候了,明明是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時候,卻怎麽也不願意放權,蘇燕回對這老皇帝是不可能不埋怨的。
“回陛下,臣下跟了太子有十年之多了。”從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
“你可知,朕曾經,殺死過太子的伴讀。”
老皇帝粗啞的聲音,蘇燕回努力分辨了,在努力分辨之後才明白過來對方在說什麽,瞬間冷汗涔涔,什麽意思,難道是說他做了什麽讓老皇帝不開心的事情嗎?
“草民并未做過影響太子殿下之事,草民資質愚鈍,實在是無法影響到任何人,草民本身就學歷過淺,雖然是丞相三子卻沒能繼承丞相的衣缽,草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愚鈍影響到太子殿下!”蘇燕回恐懼了,在這個時候專門提到那個被殺死的伴讀,這不就是在暗示他嗎?
然而老皇帝卻并沒有很快的回答,寂靜的空間中只有皇帝的喘粗氣聲音不斷回蕩,蘇燕回聽到他十分痛苦的呼吸,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髒跳動極快,這老皇帝聽起來就像是要斷氣了一般,難道說他想要拉着自己一起死嗎?可是要選随葬品,也不至于葬他一個沒有什麽職位的三公子啊?
“蘇燕回……”老皇帝終于喘勻了呼吸,“你跟了五皇子……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