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莫長華忍不住小飲一口茶水,雙眸低垂,蘇燕回抛卻了絮絮叨叨的之後,靜坐對面,這才發現少年樣貌極佳,垂眸飲茶之時,娴靜自然,只要不張開那張嘴的話。
蘇燕回絮絮叨叨,全是職業素養,本身是地方娛樂板塊的播音主持,話唠是因為職業所在,播音主持靠的就是這張嘴,冷場三秒尴尬,冷場七秒扣工資,冷場十五秒基本上就和主持無緣了,他就這張嘴,賊能說。
但是聽衆互動環節,播音主持可不能一直說話打斷傾訴者,蘇燕回清楚什麽時候可以說,什麽時候不可以說。
莫長華放下了茶杯,手指磨着杯壁烙紋:“這一次是希望三公子,能為在下取得一樣東西。”
等待着蘇燕回的回答,卻只見那少年雙目有神,面露好奇,卻并不插嘴。
“不知道三公子當初玉佩之約,可還有效?”
“有效。”蘇燕回當即點頭。
“此事事關重大,聽過就已經置身局中,三公子可考慮好了?”
“你們要啥?”蘇燕回不喜歡迂回的說法,“模樣如何?是大是小?什麽時候要?”
莫長華眸色漸深:“三公子不問緣由?”
“不問,什麽都別告訴我,丞相府是□□羽,我知道的太多,對你們有害無益。”蘇燕回在平靜下來後,少了幾分活力,卻不減真誠,“要什麽,我給你們就是。”
莫長華看向少年手中的玉佩:“只為了玉佩之約,可能陷丞相府于險境,即便如此,三公子也要答應?”
“本來還是有點擔心,但是你這麽反複提醒,我反而不擔心了。”蘇燕回笑了,露出牙齒,“繼續吧。”
——
莫長華放下茶杯,面前早已空無一人,咋咋呼呼的蘇三公子已經離開,等了會兒,才忽覺周圍略顯清淨。
起身走向宅邸深處,推開緊閉大門,藍衫秀景,身形略高,面容稚氣未退,眉宇之間卻已然沉穩,坐在桌邊,桌上兩杯一壺,空氣中酒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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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藍衫人音線略沉,不似少年,手指繞過酒杯,生生将那常人飲用的杯子,襯的小了很多。
“他同意了。”莫長華說道。
“我知道。”藍衫男子擡眸,皓若星辰,眉間舒然,嘴角帶笑,“我是說那三公子。”
蘇燕回在外傳言:資質驽鈍,卻能言善媚。
傳言說蘇三公子巧舌如蓮,與他相處之人無不如沐春風心生親近,他們寥寥幾句之間,三公子句句無不在誇贊他,卻極其真誠,讓人無法苛責。
本身莫長華認為蘇燕回會因為五皇子不主動出面而覺意不誠,那少年卻并未深究,甚至不問原因,蘇燕回傳言資質驽鈍,卻能一眼看出他于五皇子的關系,不知是故意藏拙,還是大智若愚。
擅長察言觀色的莫長華,卻并未從少年眸中讀取陰謀之色,過于真誠坦然,太過純淨卻只讓人心懷詭秘,莫長華居然一時無法解讀這傳聞中愚蠢單純的蘇三公子。
“他……話挺多的。”最終莫長華只選了無關緊要的地方用于評價。
藍衫男子低笑出聲,心情愉悅:“他打小就這樣,絮絮叨叨,停不住嘴,讓人插不上話,什麽話都說,什麽話都敢說。”
“現在還不能信任他,此番危險。”莫長華并不同意五皇子就這樣對丞相府暴露聯系,可五皇子卻一意孤行。
“是。”藍衫男人正是偷偷出宮的五皇子,他放下酒杯,雙目低垂,“若他還同往日無二,本皇子必會保他一生無憂。”
“對了,他走前不是說想見你姬妾,孤身至今的修竹公子,可想到什麽法子了?”
端着酒杯飲酒的莫長華,一口将酒水噴在了桌面上,那使壞的五皇子,早已跳開。
——
蘇燕回只見過五皇子三次,蘇燕回穿成丞相府三公子時,才七歲,這會兒原著男主,還不知道是否出生了。
五皇子登基那會兒六親不認的殺了不少□□,難保其中沒有丞相家,年紀尚小的安逸播音員開始還随遇而安,但現實殘酷,丞相府并非安寧之地,探子、殺手、反叛者數不勝數,在他面前死的人多,看不到的地方死的更多。
他無法施以援手,也不能這麽做,看着鮮血帶走生命,逐漸才恍然明白在這裏,生命如蝼蟻般貧賤。
蘇燕回争取了太子伴讀,成功入宮,伺機接觸五皇子。
那會兒,五皇子還是小可愛,瘦巴巴的,像個猴兒。
第一次蘇燕回蹲守了很久,終于找到五皇子正在被欺負之時,慷慨救助,并且偷偷給了他點碎銀子五皇子用以改善生活。
第二次假裝迷路帶着五皇子找到了出宮的小路,并有意透露修竹公子的存在,引導五皇子出門拜師學習。
第三次就是給了他這個玉佩。
五皇子即位雖然是板上釘釘,但是以防未來有所變化,蘇燕回不敢做的太過火,三次見面,蘇燕回已經給自己鋪好了路,足夠在五皇子即位之時,收獲‘成果’。
當時蘇燕回和五皇子說:“這玉佩給您,以後如果有事兒了您就用這個來找我,不管什麽事兒,我都一定會幫您。”
當時五皇子十二歲,小小的少年已經出脫成出色的模樣,跟着修竹學習了很久,吃喝不缺,少年的個子如同雨後春筍拔地而起,有了風華絕代的雛形。
蘇燕回為了丞相家不被滿門抄斬才前來鋪路,看到五皇子越發出衆,隐約看到了未來帝王的影子。
五皇子拿着玉佩低頭不語,面色陰沉,無法判斷對方在想什麽。
“你為什麽要給我這個?”尚且年幼的五皇子,敏銳的察覺到這個玉佩不僅僅是一個承諾這麽簡單,他的聲線漸冷,內心震蕩,無法呼吸。
“您也知道,我是丞相三子,丞相家是□□啊,我如果來看您的事兒被發現了那可是要遭殃的,我雖然不能來看你您,但是我們怎麽說都是朋友,将來……如果将來太子即位要殺您,您就來找我,我定會設法保您周全。”
蘇燕回知道五皇子即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這玉佩其實也是留給自家人的一個免死金牌,無論結局怎樣雙邊都能讨到好。
“為什麽?”擡起雙眼,将少年模樣細細刻畫,蘇燕回努力讓眼神澄澈,盡顯真誠。
“五皇子,您很出色。”
“區區棄子,何來出色之說?”預料之內的自嘲,蘇燕回卻聽出了幾分桀骜之意,猜測他必定已經有了掙脫這牢籠的野心。
蘇燕回笑的詭異,五皇子的還藏着掖着,也只能說是對自己的防備,他偷偷拜師的事兒是自己帶的,就憑冷宮那幾口飯,可能把他養成這般營養過剩的樣子?
他有防備,蘇燕回也知道什麽叫過猶不及,三次面見,他都于五皇子有‘恩’。
“您學習能力極強,我曾看過您的字兒,狗啃的似的,可是現在不比那文人墨士要差;您身材高大身形極好,将來若是學武肯定也能做個知名俠士;您樣貌極佳,就是靠臉都能吃上飯,世界何其大,何必非要拘泥于那高堂座?”
當時五皇子笑了,笑意中意味不明,無法判斷他的心情。
“花言巧語,不堪重用。”
“好聽的話,誰不喜歡聽呢,人高興了,自個兒也高興,何必吝啬幾句話呢,又不會掉塊兒肉。”
“你來我這裏,不會有事。”五皇子開口挽留屬于意料之外,蘇燕回發現已經無法讀懂十二歲皇子的內心。
“不行,真不行。”少年搖搖頭,“您是皇子,再怎麽樣也不至于賜死,我這小命兒,可真不敢這麽折騰。”
那天蘇燕回離開之後,就再也不曾回去過冷宮。
蘇燕回一直‘資質驽鈍’并不是僞裝皮,而是職業操守,娛樂主持人不問政事不聊軍事,骨子裏刻着的置身事外的性子,如若不是為了丞相一家活命,也不至于把自己送到太子眼皮底下去。
時至今日,五皇子用玉佩召喚自己,換取他丞相府的一個物件,但是按照蘇燕回對原著的了解,這東西基本上就是雞肋,可有可無,可是‘蘇燕回’并不知曉,顯然這五皇子……是在探究他的心意。
這麽輕而易舉的交付于了他這個任務,或許五皇子已經徹底将那高堂之位收入囊中了。
這東西,他必然會取得交付于五皇子。
為了活着!
蘇燕回悄悄握拳給自己打氣。
蘇燕回作為丞相家三子,上面兩個哥哥,一文一武,是丞相有意培養,如今輔佐太子,将來必會将這兩個哥哥安插入朝堂,雖然是合作關系,但是丞相野心卻不小。
蘇燕回作為第三子本意也是有所培養,奈何他實在是資質驽鈍,學武不及大哥十一,學文更是不足二哥,文不成武不就,甚至連丞相小女都比蘇燕回聰明幾分,最終幹脆就放任了這個棄子,頂着丞相三子的名頭,做點雜活兒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