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
安如知道嚴嬷嬷有分寸, 如果有大事肯定不會讓她去歇的,于是放心地去睡覺。
睡之前,她對嚴嬷嬷道:“嚴嬷嬷, 一會讓人去看看烏默多,讓他也早點歇歇, 別總熬夜, 容易禿頭。”
到時候不剃發也不行了。
衆所周知,清朝統治者入關後就強行推行了剃發易服政策。
而對蒙古人,朝廷統治力較強的漠南蒙古的王公貴族,必須剃發易服。
但到康熙年間才納入版圖又控制力相對薄弱的漠北喀爾喀蒙古,漠西厄魯特蒙古的和碩特、杜爾伯特、土爾扈特、準噶爾等部并沒有強制執行。
當然也是因為朝廷怕強制推行會引起叛亂, 另外蒙古族本身屬于游牧民族, 自身的文化及習俗較弱,如今兵力也不足以對滿清統治造成威脅, 也就不存在同化滿族的可能, 朝廷自然也放心些。
所以喀爾喀蒙古目前沒有人是清朝打扮,包括烏默多都是傳統蒙古裝扮, 滿頭青絲, 結成兩條發辮編起來然後對折紮起來。
有點像她後世在電視劇中為了保持演員帥氣的發型, 而不是歷史上真實的蒙古髡發發型。
否則頭頂一圈剃光, 只留下頂部一點發髻, 烏默多的帥氣至少要減大一半。她也不會總對着他臉紅心跳了。
其實穿越過來她就發現清朝康熙年間男人的頭發應該是鼠尾辮或者蛇尾辮,可是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們都是清朝後期才出現的牛尾辮。
這讓她肯定自己穿越的應該不是正史,可周邊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男人這樣更帥些, 她也就懶得糾結了。
況且糾結也沒有用, 對她來說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她也決定即便是她統一了喀爾喀, 也不打算推行剃發易服,大家有穿衣打扮的自由,怎麽喜歡怎麽來。
在門外的烏默多聽到禿頭,腳步頓了頓,想起賓塔就是因為禿頭把鬓發都剃了,有次說漏嘴了還诽議說大清男人要求剃陰陽頭,肯定是女真祖先是個禿頭。
想到這裏,他低下頭忍不住笑了:長生天,不是他對皇上不敬啊,罪過罪過。
他不知道的是歷史上蒙古髡發發型,也是有人猜測蒙古首領有嚴重脫發問題,才故意制定了髡發即地中海發型,也就不用怕禿頂了。
大哥別說二哥。
當然這些都是後人不負責任的猜測,真相早就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烏默多擡起頭制止要拜見的仆人,看着嚴嬷嬷打手勢安如睡着了,就悄聲在游廊等着。
嚴嬷嬷很快出來福福身道:“額驸,主子睡着了。您需要沐浴嗎?”
烏默多點點頭,對嚴嬷嬷道:“你好好照顧公主,我回王帳睡。”
明天一大早還得接見臣子。
說完就擡腳走了。
嚴嬷嬷等人行禮道:“恭送額驸。”
看着烏默多的背影,她很欣慰:主子和額驸感情好多了呢,都知道相互關心了,希望菩薩保佑他們夫妻能白頭偕老。
***
安如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曬屁股了,她懶洋洋地不想起身,靠在拔步床上,對嚴嬷嬷道:“嬷嬷,我出去後府裏府外有什麽事嗎?”
嚴嬷嬷端着銀耳湯道:“主子先吃點東西,奴婢慢慢和您說。”
安如嘆了一聲,只能起身起來洗漱。
洗漱完後,她索性坐在院中邊曬着陽光邊聽嚴嬷嬷彙報。
不過半個月,也沒有什麽大事,不過建房子的事應該是徹底搞定了。
嚴嬷嬷興奮道:“我們的磚窯已經預定了明年去了,主子,您說要不要再開一方磚窯?”
安如笑道:“不着急,先緊着這批。”
總得看着實物和好處,才不會讓人相信。
“是。”嚴嬷嬷又拿出信件盒子,打開後遞給安如,道:“您走後沒有兩天,純悫公主就來信了。”
安如接過信看了看,純悫公主的信除了想念之類的話,就是劄薩克圖汗部以及唐努烏梁海等的受災情況。
他們情況和土謝圖汗部差不多,都是受災嚴重,不過純悫公主帶了大量的食物和大夫解決了燃眉之急。
純悫公主最後興奮寫道:我覺得建立科布多城應該沒有阻礙了,不知道七妹妹有什麽建議?
安如自然毫不客氣地寫了N條,然後開始畫科布多城的規劃圖初稿,純悫公主只需要完善相關細節就行。
這一忙又忘記了時間,還是嚴嬷嬷催她吃飯才放下筆,一擡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她走過去坐在烏默多懷裏,嬌笑道:“你怎麽過來也不說一聲啊?”
烏默多摟住她,柔聲道:“看你在忙,不想打擾你啊。還是說臣不能進書房?”
安如捏捏他的臉,真滑嫩,她喊冤道:“別瞎冤枉我,我早就說了,書房你想來想看什麽随時可以進。”
她的秘密可不會藏在書房這麽光明正大地的地方。
然後拉起他,道:“既然你來了,快來幫我看一看,有沒有哪點缺漏的?”
烏默多肯定比她更了解科布多。
然後也毫不避嫌地把純悫公主的信給他看。
烏默多手頓了頓,心裏不知道怎麽的有些酸澀,再看看她期待信任的樣子,心裏想:這就是額吉以前說的夫唱婦随嗎?他們真的可以做像阿布和額吉那樣恩寵、可以背靠背甚至托付性命的愛人嗎?
他壓住心裏的五味雜陳,低下頭看了看,驚訝道:“純悫公主想建科莫多城?”
怎麽公主們都想建城池?那麽恪靖公主是不是也在準備建?
這是大清皇帝教她們的嗎?
安如點點頭,道:“對啊,因為我們知道建城池的好處啊,遮風擋雨禦敵于外,幹嘛不建?”
“而且你看我們都是避開了駐牧區,也沒有影響牧民,難道不好嗎?”
烏默多今天和臣子們已經商量,既然大部分人都同意建磚瓦房,他何必做惡人?
他點點頭,道:“好,公主,你不能光給科布多設計,我們溫都爾汗呢?”
雖然知道他遲早會答應,如今他親口說出來,安如還是挺高興的。
她從抽屜抽出一副圖紙道:“再這呢。你看看有哪裏需要改的?”
“好。”烏默多仔細看起來,兩人時而附和對方,時而又争執起來,氣氛非常融洽。
說得正酣時,嚴嬷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子,先用午膳再忙吧。”
她也不想打擾兩人,可是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怎麽能行?況且主子曾經囑咐過她,她忙起來可能就忘記用膳了,叫她一定要叫她到點用膳,否則長期下去,身體肯定會垮。
她自然要聽主子的話。
安如放下手裏的筆,無奈道:“先這樣吧,等會用完膳之後我們再繼續。對了,一會有事兒嗎?”
烏默多搖搖頭,道:“暫時無事。”
然後兩人就在書房擺了桌子,邊吃邊聊天。
烏默多如今已經習慣了,以前他以為皇族勳貴應該都是遵守食不言寝不語,用膳也讓奴才伺候。
可是和慧安公主成婚後,這姑娘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不光不讓人伺候,還不讓人站在一旁,就夫妻倆邊吃邊天南海北的聊天。
更加不要說夜裏………咳咳。
安如看着烏默多突然通紅的臉,驚訝道:“吃丸子嗆着了嗎?要不要緊?”
烏默多臉更紅了,搖搖頭,只能承認道:“沒事,下去了。”
又立刻轉移話題道:“公主,你懂得可真多啊?聽說您是和阿哥們一起上學嗎?”
是在京城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還大吃一驚,不是說關內的男人都重男輕女,女子無才就是德嗎?怎麽皇帝這麽重視公主的教育呢?
和皇阿哥們一起上課,那就是接受的帝王教育,所以慧安公主才如此聰慧吧。
可為何沒有聽說榮憲公主、端靜公主等嫁到漠南蒙古的公主們有建城池的消息呢?
不過這些他也不能問,只能慢慢觀察了。
安如點頭,道:“對,我從三歲就開始和哥哥們一起學了。”
然後講了一些上學的趣事。
烏默多聽着笑得差點又嗆住了。
然後不好意思道:“公主,臣失禮了。”
安如哈哈笑道:“沒事,你什麽樣我沒見過呀?我連你的身上痣……嗚嗚。”
烏默多起身給他夾了一筷子菜,臉又紅了:公主怎麽這麽口無遮攔?
安如美味道:“嗯,菜還是那個菜,怎麽你夾的格外好吃呢?是不是因為有烏默多你滿滿的愛啊?”
烏默多臉都快滴血了,有點招架不住了,只能快速吃完道:“我先去漱口。”
說完逃一般離開了書房。
安如在他身後喊道:“一會到院子裏找我,我去散步。”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烏默多洗了臉,忍不住笑了:雖然慧安公主有點話多,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氣氛很好,他覺得這像一個家了。
散完步,兩人繼續讨論,不過也就只能讨論個大概,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完的。
晚上睡覺前,烏默多才道:“明天大朝會,公主一起來吧。”
恪靖公主已經參與了土謝圖汗部的政事,按照慧安公主的性格和手段,她不可能不插手,與其為了将來不愉快,影響兩人的感情還不如他主動提出來。
況且左中旗歸她管,很多事情也繞不開她。
安如抱緊他,閉着眼睛回答道:“知道了,明天早上叫我。”
第二□□會安如出現後,臣子們并沒有表現出驚訝,看來是烏默多提前和他們說了。然後就是臣子們。
都是一些汗部政策問題,比如雪災後添丁人口幾何?牛羊增加數量?兵籍增加、訴訟諸事等等。
當然能拿到汗部朝會上來說的,都是比較重要的。
接着就是開年駐牧事宜。
這些事情安如都沒有打算現在插手,自然也就不開口了。
誰知這時有個管旗章京,道:“聽說公主圈養了一些牛羊,比駐牧的都膘肥體壯,不知公主有何秘方?”
公主府的牛羊是安如嫁來第二天買入的,有專門的羊倌牛倌伺候,平常的時候也會趕出去,讓它們在附近的草原上跑一跑,自然很多人就看見了。
那些牛羊長勢喜人,遲早會有人問她的,只是沒有想到,在朝會上就問出來了。
安如笑道:“自然是有秘方的,不過目前還在試驗階段,等确定無害後,我會推廣的,先暫時不要着急。”
其實她不光養了牛羊,還有豬啊,雞啊,當然養殖場是放在公主府很遠的地方圈地建的。
要不然府中的味道就酸爽了。不過這也給侍衛們和護衛們一個懲罰的好去處,誰要是犯錯,直接發到養殖場去打掃,跟豬牛羊一起住。
如今這個懲罰已經成為他們最怕的規矩了,也讓犯錯率持續降低。
不過養殖場以牛羊為主,豬、雞暫時是給她帶來的下人、匠人們吃的。畢竟蒙古人喜歡吃牛羊,雖然對豬肉雞肉也沒有忌諱,但卻吃不慣。
安如也沒有強制推廣,這不過是個人愛好,她先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聽到安如的話,管旗章京有些失望,他近距離的接觸過那些牛羊,也問過公主府的羊倌和牛倌,他們是圈養的時日比他們駐牧的時日短多了,可是卻比他們的牛羊長勢更好。
據他們自己透露好像是牛羊吃了什麽公主研究的飼料,如果真有這麽厲害的飼料,他們何必到處去找豐草之地駐牧呢?也不用離家千裏之外了。
不過想想也對,飼料肯定是要養好了對比的,至少不能對人有害。
想到這裏,他拱手道:“公主高見,是臣想岔了。臣靜候公主佳音。”
安如點點頭,示意別人繼續說。
她的飼料沒有辦法做到後世工業化的産品配方,只能用相關相近特性的物品代替,盡量接近後世的飼料。
如今大半年下來,不停的改善配方,看起來效果還不錯,就等新年宰殺後嘗嘗肉質了。
随機有些悵然:一轉眼康熙四十六年快要到了啊,不知道紫禁城的親人們還記不記得她?
正回憶着親人的溫暖,賓塔起身道:“汗王、公主,溫都爾汗要設城池,不知道可有規劃圖?”
雖然是這樣說的,可是眼睛卻看向的是安如。
安如點點頭,道:“當然。”
然後對白露點點頭,她和春分立即挂到寬大的屏風上,供臣子們看。
圖畫非常詳細,有不懂的,烏默多或者安如也會解釋。
看完後,賓塔摸摸胡須道:“規劃的真不錯,等建起來之後,大家都有遮風擋雨的地方了。”
然後慧安公主的那個什麽飼料再研究成功的話,他們溫都爾汗的牧民就不用到千裏之外放牧了,他們也許也能和繁華的關內百姓一樣享受安寧的生活。
而這一切都是大清公主帶來的,即便她的目的不單純的,可能只是想讓車臣汗部徹底融入大清的版圖,可是那又怎麽樣呢?總比缺吃少穿、随時禦敵要好。
他也不怕祖宗怪罪他丢了蒙古鐵騎的風範,如今不同往日,再說祖宗自己不也是把天下丢了嗎?
他們想活得好一點,安穩一些有什麽錯?
想到這裏,他越發坦然,然後指着一個地方,道:“公主,這麽大一片地為何空着?”
安如看了看,笑道:“那邊臨近河邊,以後我想做一個大房,圈養牛羊或者收拾羊毛、牛肉、羊肉等,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其實這是留給蒸汽機研究用的,不過可以先搞羊毛加工廠,牛肉加工廠等,反正旁邊還有很多地方呢,到時候再擴建就是。
賓塔有一瞬間的茫然,公主這是在說什麽?什麽羊毛、牛肉還需要加工?
不過公主既然讓他們等,他看出來了公主是有大志向的人,也不會霍霍老百姓,相反她可能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只要她一直是這個心思,那麽他就無條件的支持她,哪怕讓車臣汗民徹底成為大清人。
烏默多也笑道:“其實我也不明白公主在說什麽,不過公主見多識廣,大清那麽繁華昌盛,肯定有很多好東西,我們不知道也正常。”
然後對安如行禮道:“一切就拜托公主了,希望有一天我們的臣民也能過上大清老百姓的日子。”
安如挑眉道:“你們難道不是大清的臣民?”
烏默多立即認錯:“臣說錯話了,請公主責罰!應該說希望有一天我們的臣民能過上關內老百姓的生活。”
安如嬉笑道:“認錯态度不錯,念在你初犯就算了,下次絕不輕饒。”
喀爾喀蒙古還沒有把自己當成華夏人,她還任重而道遠啊。
***
康熙四十六年的新年如約而至,蒙古人以前入主中原的時候就過新年,如今也就和他一樣能夠慶祝新年了。
新年剛過沒有多久,烏默多例行去巡查整個汗部,安如想了想決定和他一起。
總得給布裏亞特男爵機會吧,他在新年可是偷襲了好幾次,卻都被擋回去了。估計如今正狂怒着呢。
她預計他要出動重兵找回場子,按照地圖上的距離,庫谟裏一帶是最好的戰場。
誰知兩人都猜錯了,他們從溫都爾汗出發,準備自西向東巡查,誰知在左翼中旗的和而泰,被桂寶發現了不對勁。
桂寶皺眉道:“如今已經春暖花開了,各種動物都冬眠結束了,可奴才走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看到一個。”
連最常見的地鼠都沒有看到一個,可見是有情況的。
烏默多立即揮手,道:“我們就地紮營,讓先鋒先去探一探。”
桂寶和烏默多的侍衛長立即領令出去,不一會竟然聽到了槍/聲。
烏默多和安如相視一眼,馬鞭一揮,策馬過去。
桂寶他們竟然遇到了埋伏,還好桂寶和侍衛長經驗豐富快速的卧倒,擺出了陣型,開始還擊。
不一會震天響的馬蹄聲響起,是羅剎國騎兵到了。
看來是雙方的先鋒兵是無意中狹路相逢了。
安如冷笑道:“震天雷準備,火炮手準備!等騎兵沖進來,給我打!”
羅剎國只怕到死也不會想到,她連火炮都帶出來了,這可是對他們最好的禮節,希望他們開心。
現在該他們出手了。
這時羅剎國先鋒兵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什麽時候車臣汗部竟然有這麽便利的火炮了?
他們偵查的時候明明沒有看到啊,沒想到他們竟然放在了箱子裏頭。他們本來以為那箱子裏是那個嬌滴滴公主的衣服呢。
剛剛還在嘲笑烏默多堕落了,出來還帶着美人尋歡作樂,真是不怕死啊。
誰知人家是早有準備啊,就等着他們了。
不過他們紅衣大炮都拆卸不了以便随時帶走,大清怎麽能夠做出來呢?
但這個問題他們到死也不知道了。
騎兵遇到大炮就是送死,偶爾有那麽幾個人逃出來的,迎接他的就是神射手的冷不丁的一記火铳彈。
有人見狀被吓破了腦袋,立即下馬投降,大喊道:“不要殺我,我是彼得羅夫斯克侯爵,我可以換銀子的。”
說完一把把旁邊的人也拉下來的,扯下他的風帽,道:“這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布利亞特男爵,是他鼓動我來襲擊你們的,和我真的無關緊啊,我願意出贖金。”
安如一揮手,火炮停下來,桂寶和侍衛長過去把兩人身上的武器沒收,又把兩人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确認他們威脅不到人之後才把兩人捆着抓到安如和烏默多面前。
安如看看布裏亞特男爵,又看看烏默多,笑道:“你那嘎奇額白格和你還挺像的。”
布裏亞特男爵皺眉看向烏默多,道:“烏默多,你不記得小時候我對你的照顧嗎?而且你額吉還總說讓你聽我的話嗎?你就是這麽聽話的?”
安如笑着突然一腳踢過去,道:“你現在是我的俘虜,和他什麽?想必你是認識我的,那你覺得烏默多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眼看他不滿地看着烏默多要開口,安如又是一腳,疼得布裏亞特男爵再也忍不住了,嗷嗷叫了一聲,忍不住蜷縮起來。
心裏罵道:現在的女人都這麽彪悍嗎?索菲亞公主如此,連大清的公主也不例外了?
一陣冷風吹過來,安如打了一個冷戰,烏默多忙過去給她披上披風,然後吩咐侍衛長道:“就地選地方紮營,然後通知左翼中旗所有官員來見公主和我。”
接着看向彼得羅夫斯克侯爵和布利亞特男爵,道:“你們兩個好好想一下怎麽能讓我們滿意?否則這裏就是你們的埋骨之處,說不定多年以後會成為一個沼澤地呢。”
說完兩人到了避風口等着帳篷。
彼得羅夫斯克公爵很想踢布裏亞特男爵,可是他全身被捆綁着根本不能動,索性滾過去壓着他,怒道:“你個狗/娘養的,不是說這次萬無一失嗎?如果抓住了大清公主,說不定喀爾喀就和尼布楚一樣成為沙皇領地嗎?”
還說到時候沙皇一高興,就忘記他曾經跟随索菲亞公主,他就可以回到聖彼得堡了。
誰知出師就不利,反而成為了俘虜,這一下子別說回到聖彼得堡了,就算回到彼得羅夫斯克都難。
布裏亞特男爵喘着粗氣,道:“侯爵大人,你先別壓着我了,要不然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裏去,烏默多可是我嫡親的外甥。”
“他是不可能殺我的。”
彼得羅夫斯克侯爵想了想,也對,至少也能有個後路,嘴裏卻不認輸道:“他能說服大清公主嗎?我看大清公主可不好說話。”
他從大清公主眼裏看到和索菲亞公主一樣的光芒,兩人都是野心勃勃之輩,只怕他們這次不死也得掉層皮。
頓時又後悔了!
他決定要是他要是能完好無損的回去,他一定安穩地當他的彼得羅夫斯克侯爵,絕對再也不肖像聖彼得堡大公了,畢竟沒有命,什麽爵位都不好使,再說他年紀也大了,該好好享受了。
布裏亞特男爵心裏也不敢肯定,畢竟剛剛大清公主踢他的時候,烏默多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呢,可見他也沒有多少話語權。
但話不能這麽說,要不然這個肥胖的侯爵能壓死他。
于是他肯定道:“侯爵大人放心,大清那邊講究出嫁從夫,出嫁的女人要聽丈夫的話,烏默多會說服她的。”
彼得羅夫斯克侯爵心裏嗤笑,要是大清公主真的出嫁從夫,剛剛就不會踢他了,畢竟他可是烏默多的長輩。
但是他也懶得拆穿他,說不定這層關系能救他呢?
彼得羅夫斯克侯爵和布裏亞特男爵相互抱怨的時候,安如和烏默多已經住進了帳篷。
烏默多摸着威武将軍,羨慕道:“臣第一次知道威武将軍竟然能夠分解。”
安如拉起他的手,道:“你也不怕燙?”
剛剛發了幾十發炮彈,炮杆現在可以燙熟雞蛋。
然後解釋道:“以前也不能,這也不是走之前戴家改進了嗎?不過這種威武将軍比不上不能拆卸的威武将軍威力大。”
其實就是犧牲了射程和威力用來小型便利化。所以剛才她才等騎兵跑進了再打。
烏默多看着它都舍不得移開眼睛,道:“這樣已經很好了。”
他也不知道箱子裏面裝着的是威武将軍,也以為是公主的衣服首飾呢。
大清果然人才濟濟,這樣一想,成為大清人好似也沒有那麽難受。
反正大清皇帝經常祭拜明孝陵,宣稱自己是繼承明朝而成為中原大地的主宰,而明朝又是從蒙古建立的元朝而來,他們本來也是華夏人。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心裏對慧安公主最後的抵觸也沒有了。
他又笑着對安如道:“公主,你準備怎麽處理羅剎人?”
安如坐下來,烤火道:“你知道那個彼得羅夫斯克侯爵的底細嗎?”
和而泰白天溫度還挺高的,安如都脫了襖子,可夜幕降臨後氣溫陡降,讓她一下子回到了冬天。
烏默多坐在她旁邊,點點頭,道:“聽布裏亞特男爵說過。”
竟是連那嘎奇額白格都不肯叫了。
不過安如換位思考一下,有一個想殺自己的舅舅,還不如沒有呢。尤其這個舅舅還想吞并自己的封地,狼子野心,能有什麽親情?
不認也罷。
她邊腹诽着邊聽烏默多娓娓道來。
原來彼得羅夫斯克侯爵以前是聖彼得堡大公,是羅剎國攝政公主索菲亞的心腹愛将,索菲亞落敗死去之後,他也被彼得一世貶谪到彼得羅夫斯克。
這次之所以受到布利亞特男爵的蠱惑,恐怕也是想拿着戰功回去吧,只可惜遇到她,他注定一輩子回不去聖彼得堡了。
烏默多最後道:“羅剎國的勳爵們都是世襲制,沙皇不可能把他們一撸到底貶為庶民,他們最差的也會是一個子爵。”
“所以我覺得他們的命很值錢,公主不妨往高裏的要價。”
“當然公主要是想留下他們的腦袋也是可以,沙皇不可能為了他們兩個不喜歡的臣子和大清開戰的。”
不過前提是別占他們的封地,現在的沙皇非常好戰又看中土地,土地就是他的底線。
安如也明白了他的潛臺詞,笑道:“我要他們的腦袋做什麽?沒得麻煩,只要他們出足夠的贖金就行了。”
彼得大帝也不是好相與的,誰知道他會不會開戰呢?所以還是不給他借口了。
再說如今喀爾喀兵力脆弱,能不開戰最好不要開戰。
烏默多笑道:“公主高見。”
他想想道:“先前公主是不是說過要租用羅剎國的土地,這次你可以趁機提一下條件。”
安如擊掌,道:“我也是這麽打算的。這樣吧,你把他們兩個的封地範圍給我說一下。”
聽着烏默多說得大概範圍,安如腦中幾家出現了詳細地圖。
布裏亞特是寶石礦很多,什麽紅寶石、綠寶石,這些是勳貴的命根子,她自然不會動,免得惹來反抗。
而她圈的地方最好也不能是正在開采的,且最好離喀爾喀近的。不然深入羅剎國腹地,開采了也不一定是她的。
這些條件一去除,她很快圈了三個地方,都是後世一百多年以後發現的,正好。
當然贖金的白銀黃金是少不了的,加上各種寶石,安如列了單子和協議。
後世被稱為華夏第一條約的《和而泰條約》就這樣在這個簡易的帳篷裏面産生了。
不過羅剎人卻生氣地叫它《沼澤地協議》。後世考證後以為雙方是在沼澤地發生的戰争。
滄海桑田後,考古學家已經不知道當初的全貌了。
誰知道只是烏默多想把彼得羅夫斯克侯爵和布裏亞特男爵的掩埋地挖深變成沼澤地呢?
當然這是後話了。
安如和烏默多說着話,要簽協議的時候,和而泰官員終于趕到了。
這些人也跟着群策群力。
安如回想一下後世的條約一一堵住漏洞。
有個官員好奇指着協議的地名,道:“汗王、公主,這三個地方據說都是鹽堿地,寸草不生,你們為什麽要這個地方啊?”
烏默多看了他一眼,道:“自是有用處的,你們不用管,看看還有什麽建議?”
他心裏其實也在狐疑,不過公主做事肯定有章程,他也就不問了,有一天他總能知道的。
那個官員惶恐應是,再也不敢說話了。
不過別人不敢問,烏默多卻是敢的,道:“公主,兩百年租期夠嗎?何不多寫一些呢?”
這樣說不定等他們實力增強了之後,租地就變成他們的土地了。
安如挑眉道:“我随便寫的,我們又活不了那麽久,後世怎麽樣我們也管不住。如果後世子孫不争氣,寫再多年都沒用。就這樣吧。”
兩百年後就沒有大清了,她也不知道到底什麽走向了,管不了。
烏默多點點頭,附和道:“也是,那就這樣吧。”
然後謄抄協議書,安如要求寫了十份,反正至少一份她要保存好帶到棺材裏。
十份厚厚的協議書不是一時半會能謄抄好的,幸好安如這邊帶了好多師爺,一兩天肯定能弄好。
不過彼得羅夫斯克侯爵和布裏亞特男爵受不了了,他們倆沒人伺候就算了,帳篷還漏風。
再這樣下去,兩人沒有被火/炮炸死,也被凍死了。
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他們一定再等一段時日,溫度高了之後再行動。
千金難買早知道,為了小命,他們只能不停的呼叫。
還好師爺們和官員們夠多夠給力,一天就謄好了協議書。
烏默多這才吩咐道:“來人,把彼得羅夫斯克侯爵和布裏亞特男爵提進來。”
兩人進來後,他道:“這是我們拟定的協議,如果同意按照就簽上字,按照上面的要求一一達到了,我們就放你們回去。”
彼得羅夫斯克侯爵和布裏亞特男爵迫不及待的翻開了協議書。
看着上面用滿、蒙、漢、羅剎文寫的協議說,再一看羅剎文用語習慣和他們一模一樣,心裏大吃一驚:大清的人這麽厲害?難道他們對羅剎國如此了解了?
可是他們呢,他們壓根看不懂羅剎文以外的文字,不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懂不懂也無所謂了,只要懂羅剎文就行了。
而且大清公主竟然沒有亂喊價,一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若幹寶石,他的命就是這麽值錢。
不過他們要不毛之地做什麽?
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
安如似笑非笑道:“我就喜歡周圍荒無人煙的地方,并且打算以後建成我的避暑山莊,怎麽,不行嗎?”
彼得羅夫斯克侯爵聳聳肩膀,道:“當然,您是尊貴的公主,想怎麽辦都行。”
反正公主們有權有勢,為什麽不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呢?就像索菲亞公主攝政的時候,想要建一個清靜的城堡,就把所有人都趕出去,方圓十裏只有公主的人。
相想必大清公主也是如此。
他說完就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叫來貼身仆人,讓他回去準備清單上的物品和租地地契。
非常上道地說:“公主,我把地契壓在您這裏,以後這就是您的封地了。”
安如挑眉道:“放心,我說租就是租,不會變成我的封地的。”
布裏亞特男爵嘀咕道:“租兩百年不就是封地嗎?騙誰呢?”
安如心道:當然是給彼得大帝一個好聽不開戰的借口嘛。
她裝作沒有聽到,微笑道:“男爵有異議嗎?”
布裏亞特男爵搖搖頭,拿筆簽上自己的名字,侯爵都簽了,他有異議有什麽用?
簽完字後,安如看了看協議,心情十分愉悅,道:“我知道你們不服氣,歡迎随時搶回去。”
她現在就是這麽自信。
布裏亞特男爵腿又是一陣疼痛:這麽兇悍的女人,他怎麽搶回去?還是先老老實實積蓄力量,以待以後。
至少沒有大清那麽先進的火炮和火铳他是不會再動手了。
***
安如拿到彼得羅夫斯克侯爵和布裏亞特男爵的贖金後,立即分出一大半和協議書三份送往京城。
康熙接到後非常高興,這可是尼布楚之後,羅剎國再一次吃癟,而且還落在他女兒手中,虎父無犬女,他怎麽能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