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問話的人本來對侍衛的冷臉有些打怵, 可是又實在喜歡他手裏的火铳，于是腆着臉繼續問道：“安答，怎麽樣才能進公主侍衛隊？聽說侍衛隊都要求長相端正的是不是？”
說着他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臉, 雖說周邊的人總說他還長得不錯，可是和侍衛們相比, 他立即被比成了渣渣。
侍衛目視前方, 道：“侍衛隊招人會在公主府外貼出告示，具體條件你到時候自己看。”
那人立即縮了縮頭，道：“知道了，多謝安答。”
***
災民分配好後，安如分一半侍衛隊讓桂寶專門管着汗王宮的防衛安全。
青壯年就跟着公主府侍衛在前院居住并訓練, 然後排班掃雪、巡查。
聽到巡查大家都沒有意見, 可是掃雪他們就不理解了，憑什麽他們掃雪？不是有奴才嗎？
怎麽奴才好好在屋裏避着風雪, 他們卻要挨凍？
領頭的富察.傅寧冷笑道：“這是命令, 要是不服從命令就離開自己找地方，想必你們本事很大, 應該不需要公主府救濟。”
他心裏有些鄙夷：都身強力壯的漢子, 要救濟就算了, 竟然還挑三揀四, 一點都不爽利, 也不怪蒙古人江河日下。
蒙古人漲得臉通紅，怒道：“瞧不起誰呢？如果不是因為雪災，誰要你們救濟？”
傅寧輕飄飄道：“我們不也在遭受雪災嗎？”
自己弱, 偏偏脾氣還大, 難怪主子要把他們和老弱病殘隔離開來了, 就這些好吃懶做的漢子們, 只怕老弱病殘們到時候只剩下吃殘羹冷炙。
既然分在了他的手下，他會讓好好掰正他們好吃懶做的思想。
蒙古人一起上前，臉紅脖子粗，道：“你們想打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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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寧輕蔑道：“你們幾個可以一起上。”
幾個領頭找茬的人相視一眼，道：“這是你們說的，輸了可別怪我們下手太重。”
傅寧一把解開佩刀，丢給同僚，冷笑道：“我輸了的話，以後你們的打掃任務都交給我。如果你們輸了，這兩天我們所有人的掃雪任務歸你們。”
幾個人看着傅寧高大卻略顯單薄的身體，一咬牙道：“一言為定，誰要是不認賬，我們就去公主面前說道說道。”
傅寧哈哈大笑起來，道：“放心，你們打聽打聽，小爺我說話從來不賴賬。”
“來吧，別像個娘們一樣磨磨唧唧的。”
這話一下子惹了衆怒，幾個人蜂擁而上。
可是沒有一刻鐘，就分出了勝負。
傅寧居高臨下道：“服氣了嗎？不服氣的可以再來打。”
幾個人哪裏還能起來，也不知道這個小白臉學的什麽功夫，出手那麽狠，全身都在疼，只怕一兩天都起不來了。
哪裏敢再挑釁？
眼看傅寧腳就要踢過來，他們忙道：“服氣了，服氣了，你不要再打了。”
傅寧又看向其他人，道：“還有人來嗎？你們可以挑戰我們任何一個人，不過也僅限于今天，如果以後誰敢不服從命令，我就軍法處置。”
衆人頓時打了一個冷顫，軍法處置的話至少是五大板，可不是搞着玩的。
面面相觑後，他們躬身行禮，道：“我們聽從大人安排。”
掃雪、補帳、育苗、種菜在公主府和汗王宮有條不紊進行開來，可總有人覺得日子過得不錯了，想趁機偷懶，甚至仗着力氣搶別人的食物。
這種人一經發現，安如是絕對不會姑息的，無論有多大難處，行動的人和求情的人直接扔出宮外。
殺雞儆猴下，其他人也老實了。
很快大家也發現了好處，即便事情很多，只要盡力做事，公主府的人還是很和藹可親的，尤其只要他們想學，比如種菜、建房子，甚至侍衛武功，他們都會耐心地教。
比如他們察覺到磚瓦房的好處，在和工匠學的時候非常認真。有些家有餘財，氈帳又被吹走的，已經在認真考慮建磚瓦房了。
工匠在來之前已經得到了囑咐，要求盡力推磚瓦房，免得他們失業。如今有人詢問，自然賣力了。
“磚瓦房多結實耐用、擋風擋雨，你們這是自己親身感受的，其實他們還有很多好處，建好房可以用幾輩子，你們氈帳可以用這麽久嗎？”
蒙古人答道：“能用二十年，我們就該偷笑了。”
工匠笑道：“那就是了。住磚瓦房還舒服，關鍵以後出去游牧，家人們就留在溫都爾汗，公主都住在這裏，難道還不安全嗎？總比拖家帶口出去受罪得好。”
那人立即心動了，道：“老哥這話倒是說到我心坎上了，我出去駐牧最擔心的就是家裏的老人和孩子們了，遇到敵襲或者風雪，他們特別容易受罪。”
“不過如果留在溫都爾汗，公主府真的會照顧他們嗎？”
工匠詫異道：“當然，你們也是主子的臣民啊，再說公主府搬不走，侍衛們自然要全力保證溫都爾汗的安全。”
“前些日子你們不是看到了嗎？那個什麽旗的火/槍隊，據說背後站着羅剎人呢，我們主子怕了嗎？”
“呵呵，我們主子說了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跟着主子絕對沒有錯。”
“不過前提你們不能作奸犯科，努力勤快，我們主子不喜歡趾高氣揚又懶散的人。再說你們可以出一個身強力壯的晚輩參加侍衛隊啊，有自己人照看着也心裏有底。”
聽了這一通話，那人眼睛一亮，道：“老哥，這法子好，好，我們建一個，不知道建一個一家人住的房屋，得多少銀錢啊？”
然後左右看看華麗的汗宮，畏懼道：“不要像這樣，我們手裏銀子不多。”
工匠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哥，你放心，我們建的當然是我們老百姓能住得起的。”
“我覺得你們可以這樣設計：前面做個小門臉，平常的時候去十二通進點貨，賣點東西維持一家人生活。後面就一家人居住。………”
這樣的情景不時發生在汗王宮和公主府各個角落。
***
烏默多傷好後立即投入了緊張的救災工作中，人安置好了，就要安置對于蒙古人來說和人命一樣重要的馬牛羊了。
風雪漸漸小下來，可以找到它們，慢慢趕回來。
然後回到王帳的路上就聽到很多人讨論建房子的事，頓時一愣，問賓塔：“怎麽回事？”
蒙古人什麽時候需要磚瓦房？
冰塔嘆了一口氣，道：“汗王，這場風雪讓大家都吓怕了，看公主府和汗王宮既能遮風擋雨，還舒服，誰不心動？其實臣的家人也想要建了。”
烏默多咬着後槽牙，道：“胡鬧，我們和關內的人不一樣，這麽大的草原都是我們的家，我們怎麽能圈在一個地方呢？”
定是公主建城池不死心，就變着法子說服臣民跟随，等大家都建成了磚瓦房，即便沒有城牆，溫都爾汗也會成為城池了。
賓塔看他手上青筋直跳，忙勸慰道：“汗王，您先冷靜，您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建，到時候每家出兩到三個人去放牧足夠了，老弱病殘的人留在家裏外出的人會更放心，也會更盡心的。”
可千萬別去找公主吵架啊，一吵感情就沒了，到時候怎麽讓公主和朝廷幫助他們汗部？再說如今民情沸騰，汗王也壓制不住了。
烏默多一拂袖子，道：“不行，本王不同意，誰都不許建。”
如果蒙古人不住氈帳，不游牧，那還是讓大家膽寒的蒙古人嗎？祖宗的榮光什麽時候才能恢複？
賓塔張張嘴想說什麽，可是看他正處于震怒之中，只好住嘴，道：“是，臣這就去通知。”
等賓塔出去後，烏默多一拳捶在案桌上，他有心立刻沖進公主府，質問慧安公主的賊子野心，她是想馴化蒙古人嗎？
當蒙古人和關內人一樣耽于享樂的時候，朝廷就會徹底解決來自喀爾喀的蒙古鐵騎。
可他真能阻止嗎？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磚瓦房、城池的好處，尤其慧安公主還有火铳、火炮，多造一些，城池的安全絕對有保證。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他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怎麽能被手下敗将的女真人馴化呢？
該死的暴風雪，讓慧安公主抓住了一個好機會。
他心裏有氣卻也沒有辦法發，走來走去，然後疾步走出王帳，騎上馬疾馳而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停下來的時候只看到滿目瘡痍，氈帳被風雪撕碎的碎片到處都是，而不遠處還有凍死的人們的簡易墳墓。
恐怕是當夜來不及逃跑的。
他頓時眼睛發酸，這都是他治下的百姓啊。要是氈帳能遮風擋雨，他們也許就不用死了。
他走過去鞠躬行禮。
看着灰暗的天空，他忍不住熱淚盈眶：長生天，他該怎麽辦？
***
安如不知道烏默多的糾結，當然知道了她也不在乎，歷史進程不是一個人能改變的，只要她按照計劃穩步推進，他遲早會妥協的。
喀爾喀的蒙古鐵騎只要不再南下，大清的北邊就會徹底解決隐患。
當然這些目标還遠得很，此時她得先顧着眼前，比如拆信，十二通給她帶來了十輛馬車的物資，和厚厚的一疊信，都來自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