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安如抗議道：“額娘, 女兒和九姐姐光明正大地讨論功課，哪有鬼鬼祟祟？”
九格格法蘭西語一直學不好，功課都沒有做完, 剛剛是請教她課後功課。
然後想了想，拉着德妃的手, 讨好道：“額娘, 女兒想請和九姐姐回來睡一晚上，可以嗎？”
德妃愣住了，沒有想到小十二竟然有這想法，她摸摸她的臉蛋，嘆了一口氣, 道：“小十二, 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小九能不能回來住得看皇太後娘娘的意思, 我們絕對不能主動去提, 否則讓你九姐姐難做，知道嗎？”
安如看着她難過的眼神, 點點頭, 輕聲道：“額娘, 女兒知道了, 以後不再提了。”
抿抿嘴, 又道：“額娘，四哥是不是和九姐姐一樣？”
德妃一梗，揪了一下她的發髻, 沒有好氣道：“是, 知道了, 以後額娘對你四哥好點, 真不知道你四哥那個冷臉哪裏合了你的眼緣，總是為他說話。”
安如嬉笑道：“因為四哥和額娘長得很像，女兒見到他都覺得親切。”
“等下輩子額娘給女兒當女兒，女兒一定當您為掌上明珠，絕對不讓您受半分委屈。”
德妃聽到這話，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這孩子怎麽這麽會惹人眼淚呢？她怕在孩子面前失态，于是裝作無事人一樣，讓安如快點去休息，明天一早還要上課。
安如也不揭穿她，笑盈盈福身行禮後退出了正殿。
等安如一離開，她再也忍不住哽咽起來，李嬷嬷忙抱住她的頭，安慰道：“娘娘，想哭就哭一會，老奴讓下人們都下去了。”
德妃使勁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去，搖搖頭，道：“本宮不哭，哭了也沒有用。”
進宮前，她阿瑪偏寵妾室，旗裏要求每家出一個姑娘入宮時毫不猶豫地選了她。從她進宮成為宮女，娘家無人幫忙不說，還總要她接濟。
後來她被孝懿仁皇後看中承了皇寵，卻無人指點她怎麽能受寵，怎麽和妃嫔相處。
她只能慢慢摸索和皇上相處之道，在宮裏的生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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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命運并沒有因為她的努力和辛苦而垂青于她，她的大兒子、大女兒一出生就被抱走，二兒子不明不白地夭折了，二女兒早産差點養不活。
如今她好不容易讓小十二、老十四健康了，可老四卻與她不親了。
她能不難受嗎？不理老四，也是想賭氣，老四那麽大了，就不能主動親近她嗎？
算了，就和小十二說的一樣，老四自己也無法決定，說起來和他也沒有關系，以後她就重新做他的額娘吧。
回看她的前半生，哭是最沒有用的。但是哭如果能夠成為武器，她也是願意看時機哭的。
就像皇太後所說，男人嘴上說不喜歡董鄂妃那樣的女人，實際上是最喜歡的，要不然良妃能如此受寵？
想多了心裏就沒有那麽難受了。
她感嘆道：“難怪都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安如這孩子我沒有白養她，也不知道誰教的？”
一句話就讓她差點潰不成軍。
李嬷嬷溫柔道：“老奴看是格格自己想說的，嚴嬷嬷她們那些人哪會說這麽貼心的話？格格聰慧着呢。娘娘是慈母，一心只為兒女，兒女們自然貼心孝順。”
德妃點點頭，道：“這話我愛聽，小十二的确深得我心，希望這孩子不辜負我給她起的名字，安康如意。”
“娘娘放心，格格一定會平平安安一輩子的。”李嬷嬷邊給她按摩肩膀邊溫聲道。
***
安如回到康意殿，先是查看了作業，又默默複習了幾科的單詞用法，才到軟榻上休息，實際上腦子一直不停在動。
如今水果糖生意開始了，接下來就可以做果酒，面膜了。
她又仔細想了一下鏡子的制作方法，發現根本就不是現在才四歲的她能知道的知識，只能先放棄，等長大點，或者索性嫁去了蒙古再說。
想着想着慢慢睡着了。
嚴嬷嬷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毯子，然後和白露兩人坐在一旁，無聲地做着針線活。
***
第二日安如下課去給德妃見禮，德妃指指旁邊幾個箱子，道：“喏，送給你的，你讓人擡回去。”
安如驚訝道：“誰不年不節地又送女兒禮物？”
德妃好笑道：“你不年不節收到的禮物還少了嗎？這些是榮妃、布貴人、郭絡羅貴人、通貴人、章佳貴人送來的，為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吧。”
安如恍然大悟，應該是為了前天金銮殿康熙上宣布公主們以後按照貝勒品級設置公主府答謝她。
她謙虛道：“都是皇阿瑪恩典，和女兒沒有關系，巧合巧合。”
德妃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你還挺謙遜的，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收起來吧，這都是她們的一片慈母心腸。”
安如這才喜滋滋當着德妃的面清點造冊，道：“額娘，以後如果需要回禮，就從女兒的內庫裏拿吧。”
德妃沒有好氣道：“你自己收着吧，我缺你那點東西？”
安如啪叽親了她一口，道：“額娘最好了。”
然後指揮白露等人搬回康意殿。
回到康意殿，嚴嬷嬷急忙告訴了她一個消息。
“主子，今日皇太後娘娘召見班第和布和，布和被打了二十大板扔出宮了，班第也被打了十大板，還跪着呢。”
安如驚愕了一下，随即幸災樂禍道：“皇瑪嬷大義滅親了，他們活該！”
可惜不能去圍觀，也許純禧公主很快聽到消息，就會去求情了。
哎，也沒有辦法，康熙沒有換額驸的想法，那就是說純禧公主和班第以後還是夫妻，總不能現在就夫妻翻臉吧，那還怎麽過日子？要過，純禧公主就得去求情，免得影響了夫妻感情。
果然沒有一會就聽到消息純禧公主去了慈仁宮為班第求情，言班第不負主要責任，又亦受罰，求皇太後娘娘開恩，饒過他這一回。至于布和，他罪有應得，她不為他求情。
果然皇太後聽完覺得很有道理，就讓班第起身出宮了。聽說走之前班第鄭重給純禧公主磕頭，感激她的仗義執言。
“班第一走三回頭，挺依依不舍的呢，大公主都臉紅了。”嚴嬷嬷笑道。
安如感嘆：都是聰明人啊！難怪歷史上純禧公主和額驸感情不錯呢，聰明人怎麽會不懂得經營婚姻呢？
又過幾天，安如聽說布和被送回科爾沁，迅速和喀爾喀土謝圖汗部落的勳貴格格成婚，入贅了。
布和這是被班第家族放棄了。不過也正常，這麽一個惹禍頭子，誰願意放在身邊當不定時炸彈呢？尤其班第阿布不缺兒子，班第也不缺兄弟。
舞女之事就這樣落幕了，春風樓的生意卻越來越好，安茹看着九阿哥每天春風滿面的樣子就知道他賺得盆滿缽滿了。
羨慕啊，什麽時候她的水果糖也能快點賺錢啊？希望她四歲生日之前能夠收到第一筆利潤。
日子過得很快，六月十六很快到了，德妃的意思是不辦生日宴，就叫上四阿哥到永和宮一起吃個飯得了。
安茹立即同意，如今醫術不發達，孩子夭折率很高，皇子皇女都是等六歲以後才入玉牒排序。
六歲以前，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護着孩子，像這種大辦特辦的生日宴覺得會招來嫉妒，很少有辦的。
安如入鄉随俗，再說沒有奶油蛋糕，怎麽過都可以。
誰知這天下課後，皇子皇女們竟然都到了永和宮，禮物幾乎把康意殿堆滿了，還不願意留下來用膳。大阿哥說宮門要關了，他急着回去，大公主說她要回去備嫁，其他人都找各種理由匆匆忙忙地走了。
安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德妃，德妃摸着她的頭，笑道：“小十二都收着吧，這是兄弟姐妹們的一點心意，等下次休沐的時候，你請他們去宮外酒樓吃一天當回禮吧。”
安如點點頭，道：“好，女兒聽額娘的。”
然後高興對額娘道：“額娘，等女兒一下。”
說完鑽進小廚房，不一會端出一碗面來，送到德妃面前，甜甜地道：“額娘，女兒的生日也是額娘的受難日，您當初生女兒的時候一定很痛，所以女兒特地為您做了一碗長壽面，願額娘長命百歲，健康如意。”
德妃看着賣相不好的長壽面，只覺得眼窩發熱，接過面，哽咽道：“你這丫頭，今天這麽高興，又惹額娘掉眼淚。”
“好，好，額娘吃，謝謝我的乖女兒。”說完三口兩口地吃完了。
然後拉着安如的手，看着上面的紅腫，立即讓李嬷嬷拿藥膏，邊吹邊塗道：“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額娘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要不然看你燙傷了，額娘也心疼。”
安如笑盈盈道：“知道了，額娘。”
看着母女倆的互動，四阿哥沉默了，他覺得他也許低估了額娘的含義。聽說女子生産都是過鬼門關，額娘也是傾盡全力才生的他吧。
想到這裏，他臉色柔和了些，對德妃甕聲甕氣道：“額娘，您今天也累了，您休息下，兒子來幫十二妹妹擦藥膏。”
德妃有些驚訝他的好臉色，就沒有拒絕，把藥膏遞給他，然後誇贊道：“老四，哥哥做得不錯。”
四阿哥心裏一熱，不知怎麽有些羞赧，道：“謝謝額娘誇獎，兒子愧不敢當，以後定然努力做一個好哥哥。”
這時有宮人過來禀報：“主子，皇上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