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咯噔
“請高二男子100米運動員來檢錄處檢錄。”
廣播響起時, 阮西正低着頭奮筆疾書。
她答應了學習委員寫的加油稿，準備一口氣先寫它個十來條交過去碰碰運氣。
她寫得認真，都沒注意到廣播說了什麽。
喬麥立馬用手肘碰了碰她：“阮西, 男子100米檢錄了。”
“啊？”阮西擡頭看向喬麥。
喬麥見她一臉懵懂，趕緊又說：“男子100米要開始了，我剛看到盛哥去檢錄了。他好像在第二組。”
聽到喬麥的提醒, 阮西才想起不久前盛欽說的話。
他讓她給自己送水……
阮西看了眼一直放在自己腳邊的沒有開封的礦泉水。
她有些猶豫。
去終點處等着給盛欽送水，會不會有些太紮眼了？
這時盛欽已經從檢錄處回來, 正往起跑線那兒走。
他擡頭朝看臺看了眼。
阮西心裏咯噔一下，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她将手裏的紙和筆遞到喬麥懷裏：“喬麥，麻煩你幫我交給學習委員,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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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 她拎起地上的礦泉水，立即下了看臺往終點處走去。
學校雖然說大家不要在操場晃來晃去, 但比賽一旦開始, 就很難控制。
于是學校只好改成不要在跑道上晃悠, 可以在操場跑道兩側待着。
此刻終點處的跑道兩側已經站了不少人。
阮西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然後飛速跑過跑道, 去了內道旁邊。
盛欽在第二組第二跑道, 挨着內道。
第一組已經在起點準備。
一聲槍響, 第一組的運動員一個個朝着終點跑來。
加油聲響徹整個操場。
第一組裏有高二（1）班的體育委員趙磊。
他運動各方面還不錯, 不過他這組裏有體育特長生，最後他拿了小組第二名。
阮西看得也有些激動，跟着人群喊了幾聲“加油”。
只是她聲音不大，很容易就被旁邊人的聲音蓋過去。
趙磊抵達終點後, 立馬就有好兄弟給他遞水。
阮西看在眼裏, 心道趙磊人緣兒真不錯。
她又探頭看了眼已經在起跑線做準備的盛欽, 忽然覺得盛欽好像有點慘。
怎麽感覺這會兒都沒有他的兄弟來等他呢？
大佬這人緣兒，會不會有點差呀？
阮西忽然間覺得有些理解盛欽為什麽非要她來送水了。
畢竟全班也就她的座位離他最近，或許跟她還算熟悉，只能使喚她了。
雖說還有個路鳴，可那畢竟不在一個班，沒那麽方便嘛。
阮西卻不知，這會兒路鳴正站在起跑線旁邊跟盛欽唠嗑。
“盛哥，真不用我去終點站等着給你遞水呀？”路鳴問他。
盛欽：“不用。”
路鳴試探性地問：“那……是誰在終點站等你啊？”
盛欽忽然心中一緊。
他眼神閃躲了一下：“沒誰。行了，你那邊跳遠不是要開始了麽？趕緊去。”
“唉，我還想看百米跑的比賽呢。”路鳴哀嚎一聲，但這會兒廣播裏已經通知跳遠的運動員去檢錄，路鳴再想看也只好先走。
等路鳴一走，盛欽才覺得松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在剛才那一瞬間，就像是躲藏在暗處怕見光的老鼠。
從沒有在路鳴面前這麽不坦蕩過。
他神色晦暗不明，心裏也沉了幾分。
明知道不該這麽放任自己靠近阮西。
可他忍不住。
一見到阮西，他就想逗逗她，想離她近一點。
她的所有反應在他眼裏都是生動有趣。
他甚至自欺欺人地想，路鳴從未向阮西表露過，阮西也不知道路鳴喜歡她。
他們倆也沒有在一起。
那他……怎麽就不能有個機會？
盛欽自嘲地扯了扯嘴皮。
他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卑劣起來。
“各就各位！”
一旁裁判聲音響起，盛欽拉回自己的思緒。
槍響過後，第二組的運動員都跟離弦的箭似的彈了出去。
阮西伸長脖子去看。
在跑道上的幾個運動員裏，盛欽格外顯眼。
不因別的，就因為他太白了。
阮西只覺得有一道白到反光的身影朝着終點奔來。
他神色嚴肅，腳下節奏很穩。
速度很快，始終領先第二名一個身位。
但第二第三名也都咬得很緊。
阮西不由捏緊了拳頭。
沒控制住跟着人群大聲喊道：“盛欽，加油！”
她喊得很賣力，自己都沒意識因為過于用力，臉都喊紅了。
她身邊站着的男生被她突如其來的大聲吓了一跳。
側過頭看去，發現居然是之前喊加油都小小聲的女生。
這會兒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不由咂舌，覺得女人果然是善變的。
看到盛欽的時候就變了。
算了，全校男生應該都習慣了。
最後十米，盛欽忽然加速。
大概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會兒他居然還能加速。
反應過來後明白他一直在保存實力。
看臺上高二（1）班的同學都瘋了。
一個個站起來又跳又喊。
仿佛這場比賽不是初賽，而是決賽似的。
毫無疑問，盛欽以第一名沖過了重點線。
在沖過的那一剎那，阮西只覺得熱血沸騰。
忍不住也跟着人群裏為盛欽加油的女生尖叫了一聲。
盛欽停下腳步，原本見身邊沒有阮西的身影臉色有些陰沉沉的。
可這會兒聽到尖叫聲，他不由擡頭看去。
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呢？
剛一看，就看到人群裏臉蛋粉撲撲眼睛也亮晶晶的阮西。
她看起來情緒有些激動，看着自己像是看傻了。
盛欽瞥到了她手中捏着的礦泉水。
低下頭唇角上揚。
等他再擡頭時，他又恢複成平時拽哥的模樣，冷冰冰的。
他大口喘息着，胸口起起伏伏。
此刻他穿着短褲和短袖，格外引人注目。
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胯部。
看向阮西：“想渴死我啊？”
其他人紛紛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最後定格在阮西身上。
阮西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垂着頭走過去。
她将水遞給盛欽：“盛、盛同學，給你喝，你好好休息。”
說完，阮西就想趕緊離開這裏。
還沒動，盛欽就開口：“怎麽不給我打開？我很累，沒力氣。”
阮西：“？”
阮西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礦泉水，見盛欽沒有要接過的意思，只好認命地給他擰開。
阮西擰了下，沒擰開。
又擰了下，還是沒擰開。
她有些着急起來。
這瓶蓋也太緊了！
就在阮西準備擰第三次時，忽然一只手伸過來，從她手裏将瓶子拿了過去。
然後就見盛欽輕輕松松擰開了瓶蓋，然後對着嘴就開始噸噸噸喝。
阮西嘴微微張開。
不是說，沒力氣了麽？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阮西這會兒反應過來，盛欽只怕又是逗她玩的。
她有些無語，但又不敢吱聲。
周圍默默看他們的人太多了，阮西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小聲對盛欽說道：“那、那我先回看臺了。”
“你不是應該陪我走一下嗎？”盛欽停下喝水，将瓶蓋重新擰緊，盯着阮西的臉。
啊？
阮西不解。
然後她朝旁邊看了眼，發現剛跑完的運動員好像都在慢走，身邊也的确都有同學陪着。
可、可那些人都是男同學陪着呀。
盛欽冷着臉：“劇烈的跑步運動後需要慢走緩一緩，不然容易出問題，不知道嗎？”
阮西老實搖頭，她真不知道。
但見盛欽臉更臭了，她趕緊開口：“那、那我陪你走一下吧。”
盛欽這才滿意“嗯”了聲。
兩人便在操場的草坪上慢慢走着。
主席臺廣播站處，播音員正不斷地播報着各班交上去的加油稿。
十月中旬，海城已經有了初秋的味道。
雖然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可小風一吹，還是充滿涼意。
阮西悄悄瞟了眼盛欽，忍不住提醒：“盛同學，你……你要不要先去穿外套呀？”
“不用。”盛欽手插在運動短褲的兜裏不急不慢走着。
阮西忍不住問：“不冷嗎？”
盛欽：“不冷。”
她看了眼盛欽手臂上已經起來的雞皮疙瘩，心中滿是疑惑。
不過還沒等阮西再次開口，盛欽先說話：“你為什麽一直叫我盛同學？”
啊？阮西有些不明白盛欽這話是什麽意思，只說道：“可你就是盛同學呀。”
盛欽有些不爽地瞥了她一眼：“你之前不也叫過我名字麽，我看你叫的也挺自然的。”
什麽時候？
阮西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盛欽不介意幫她回憶：“就是上次遇見三中那個傻比的時候。”
這麽一說，阮西就記起來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會兒是因為情況特殊，她一時沒注意才……
但見盛欽臉色不好，她沒敢說實話。
想了想，她問：“你、你不喜歡我叫你盛同學？”
“廢話。”盛欽腳下踢開一個被人不小心踢過來的足球，“我又不是沒名字。”
阮西懂了。
于是她認真道歉：“對不起盛同……盛欽同學，我不知道你不喜歡，我以後都會叫你的名字的。”
阮西乖乖道歉，反倒讓盛欽有些不自在起來。
心裏癢得厲害。
手上也癢，想要摸摸她圓潤的腦袋。
這時，播音員激情朗讀的聲音傳來——
“你如太陽散發光芒，在人群中熠熠生輝。你是老師眼裏的得意門生，是同學心中的天之驕子……”
阮西腳步一頓。
渾身變得僵硬起來。
只覺得腳趾已經牢牢扒在了地面上。
盛欽見阮西突然不走了，又見她眼神發飄地往主席臺廣播站位置看。
他不由認真聽起來。
“……你像雄鷹，注定要展翅翺翔，就像你在運動場上，注定要閃閃發光！盛欽，沖吧！奔向終點，奔向你想要的一切美好，奔向你想要的未來！高二（1）班阮西來稿。”
這個加油稿并沒有引起學校其他同學們的格外關注。
畢竟給盛欽寫加油稿的人太多了。
多一個不多。
更何況阮西是誰？沒聽過，不在意。
大家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還是放在場上的比賽上。
可卻偏偏，引起了盛欽的注意。
他似笑非笑看着已經石化在原地，似乎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動彈的阮西。
見她面紅耳赤，眼神裏也閃過慌張，就忍不住更開心了。
盛欽湊過去，臉幾乎快要貼上去。
阮西竟也忘了躲避。
他盯着阮西的眼睛，問她：“我在你心裏，這麽好啊？”
阮西腦子已經宕機，大腦無法處理盛欽說出來的話裏的意思。
她傻愣着，看起來比平時更呆。
阮西怎麽也沒想明白，她的加油稿怎麽這時候就被讀出來了呢？
一般來說，加油稿都是會在運動員比賽前或者比賽中讀的。
阮西還以為自己的加油稿沒有被選上。
更尴尬的是，別人好像都只留班級名，她偏偏還認真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下，她就算想賴皮也不可能。
盛欽腦袋微微動了下，眼裏含着笑：“怎麽不說話？難道你寫的內容是假的，其實我在你心裏一點也不好？”
“當、當然不是。”阮西找回了點自己的思緒，聽到盛欽的話下意識反駁。
盛欽左嘴角輕輕勾了下，直起身來：“那就是很喜歡我了。”
阮西腦袋暈乎乎地點了點頭。
剛一擡眼，就見盛欽笑得意味深長。
阮西回想了一下，又覺得剛才的對話似乎哪裏有些不對。
可又好像挑不出毛病。
盛欽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笑。
他沒忍住，伸手在阮西腦袋上揉了下。
然後轉身往前走，嘴裏說道：“既然你這麽看好我，那就等我明天決賽拿個一名回來。”
聽到盛欽這麽有雄心壯志，阮西也沒忍住輕輕笑了下。
她點頭：“好呀。”
盛欽去拿外套，阮西則回到了看臺上。
她有些緊張。
在喬麥身邊坐下後，她小聲問：“喬麥，剛才你有聽廣播嗎？有聽到什麽嗎？”
喬麥扭頭一臉迷茫：“廣播？沒有啊。剛才光去看比賽去了，男子100米比賽诶，最精彩了，誰還想着聽廣播啊。”
聽到喬麥這麽說，阮西又悄悄看了眼周圍，發現的确沒有同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後，她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大家都沒注意到。
真好。
—
等到了下午，不少人上午就耗了力氣，下午便都老實坐在看臺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比賽。
跑道上，下午舉行的都是長跑比賽的項目。
分別是男子1千米，男子3千米以及女子800米和女子1500米。
長跑比賽一場的時間比較長，所以場上的氛圍沒有了上午的激動。
只是等男子一千米比較結束後，忽然有人大叫一聲：“跳高比賽要開始了！”
聽到這個，阮西就發現四周有不少人都往看臺下走，朝着操場中間走去。
喬麥也立即起身，一把拉起阮西：“走，我們也去看看！”
阮西不解：“大家為什麽這麽興奮啊？”
喬麥看向她，眼睛發亮：“跳高比賽很好看啊！盛哥的拿手項目！走走走，快去給盛哥加油去。”
盛欽？
阮西記起來，好像盛欽的确是報名參加了跳高。
但是他的強項難道不是百米跑麽？
阮西心裏有些不解，但嘴上沒說。
只是一路被喬麥拉着，兩人小跑着就到了跳高場地。
這會兒已經圍了不少人，喬麥帶着她左鑽右鑽，這才從人群裏鑽到了前排。
盛欽正在做熱身運動。
一扭頭就見小姑娘好奇地東張西望。
他活動了下腳關節，朝她走去。
盛欽一動，不少女生的眼睛就跟着他動。
然後就見他停在了一個女孩兒面前。
那女孩兒似乎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只見盛欽微微傾身。
“加油稿還有麽？”
作者有話說：
阮西：（我今天是咯噔文學了）
盛欽：還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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