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攔住
阮西之前太過于慌張, 滿腦子只有要将手機藏起來。
可往沙發裏塞的時候，卻忘了鎖屏。
她不知道媽媽是怎麽發現她藏在沙發縫隙裏的，她也不敢問。
吳麗芳臉垮得很難看。
前所未有的難看。
在阮西的記憶裏, 好像第一次看到媽媽這副模樣。
她靠着洗手間的門框，只覺得雙腿發軟，後背都開始往外冒汗。
吳麗芳看起來像是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怒火。
她開口,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阮西，你過來。”
竟是連小名也不叫了。
阮西這下更害怕了, 可她不敢不過去。
她磨磨蹭蹭挪了過去。特意選擇了站在茶幾前面，與吳麗芳隔着一張茶幾的距離。
吳麗芳滿臉嚴肅，火氣壓了又壓還是有些沒壓住, 将手機扔在了茶幾上。
她指着手機屏幕上的游戲, 質問：“這是什麽？你好好給我解釋一下，你在家裏在做什麽？”
最後一句, 吳麗芳的沒忍住拔高了八度。
阮西吓得肩膀一縮, 整個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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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麗芳見女兒吓得小臉慘白, 又努力壓了壓自己的惱怒。
可胸腔裏就像是火山爆發一般，那股燥熱的怒意直往上湧。
即便是有意壓着, 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辛辛苦苦幹活, 不分晝夜累死累活像頭老黃牛一樣的幹, 就是為了讓你打游戲的嗎？！”吳麗芳大喝一聲, 自己眼眶也不由發紅。
阮西低着頭，瑟縮得很厲害了。
吳麗芳繼續吼道：“我以為你在家是在好好學習，結果你倒好，給我玩這種垃圾游戲！也不知道你在游戲裏認識了些什麽不三不四的朋友, 跟這種打游戲的人混在一起, 你的成績能提高嗎？你能變得更優秀嗎？！”
吳麗芳越說越來氣, 又道：“我給你租了房子，你該不會天天在出租屋裏給我打游戲吧？！”
“不是，我沒有……”聽到這句指控，阮西即便心裏在害怕，也還會努力為自己辯駁了一句。“我、我平時不打游戲的，是、是因為今天是放假，所以才玩一下。我、我就算是打游戲，一般也不會超過2個小時。”
“還2個小時？！”吳麗芳聽到解釋并不沒有覺得放心些，反而是火氣更旺，“有這2個小時你拿來學習，你拿來練琴，都比你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強！玩物喪志你知不知道？！更何況，打游戲的人有幾個是好學生，好孩子？你跟他們待一起久了，也會變壞的！”
吳麗芳腦子裏不斷湧現出那些上了網瘾的青少年，又怕又怒。
“你要是玩游戲上瘾了，你一輩子就毀了！”
“媽媽，我不會的。”阮西小聲弱弱地反駁了一句，“而且，我在游戲裏的朋友也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他們也沒有玩物喪志……”
後面這句，在吳麗芳越發兇狠的眼神裏聲音越來越小。
吳麗芳氣得整個人都快發抖了。
她嘴唇顫抖着，指着阮西：“你現在為了游戲裏的人都敢頂嘴了？！你以前可不這樣！”
說着像是不解氣，操起手邊的癢癢撓就要去打阮西。
阮西吓得往後一縮，卻不敢躲，只擡手用手臂擋住自己，做出保護的姿态。
吳麗芳拿着癢癢撓的手就這麽停在半空。
她看着女兒露出來的纖細的手臂還有如蔥白般的手指。
這是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帶大的孩子，也是這個孩子陪伴了她這十幾年，撫平她心中的酸楚。
這麽看着她，便打不下去了。
吳麗芳将癢癢撓狠狠地扔在地上。
她一屁股坐回沙發上，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她一生要強，雖然婚姻不幸福，可她卻一直自豪有個好女兒。
女兒懂事聽話，乖巧漂亮，還有鋼琴天賦。
她一直都将女兒管得很好，沒想到女兒到了高二，卻給了她這麽一個晴天霹靂。
她有些粗魯地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淚。
哽咽着說：“你從小到大，我都不讓你吃苦，想方設法将你送好學校，就是希望你能有出息，将來能出人頭地。媽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你現在長大了，就不聽媽媽的話了。你這樣還讓我怎麽放心出去……你要是走上了歧途，讓我怎麽活？啊，讓我怎麽活？！”
見媽媽痛哭，阮西眼淚也刷地一下落下來。
她撲到了吳麗芳身邊，坐在地上，趴在吳麗芳的膝頭。
哭着說道：“媽媽你別哭，我聽話的，我肯定聽話的……你、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習，努力練琴。這次丹特斯大賽，我、我還會給您拿獎回來的。”
阮西一哭，整張臉就染成了粉紅色。
她睫毛濃密纖長，哭得太狠了，上頭就會挂上淚珠。
一雙圓眼讓她看起來更顯得可憐兮兮。
吳麗芳看着她，伸手将她抱住，母女倆抱頭痛哭。
這些年來，各自心中的酸苦像是在這一刻有了一個宣洩口。
兩人不必避諱，也不必想想東想西，就這樣純粹的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等哭完，吳麗芳也冷靜了下來。
她将手機從茶幾上重新拿起來，交到了阮西手裏。
吳麗芳說道：“你既然表了态，也知道自己錯了，那我就相信你這一次。你現在就給我把游戲删了，以後再也不許下載。”
阮西接過手機的手一頓。
她眼神閃爍，嘴唇蠕動了兩下。可在吳麗芳緊盯着的目光下，她還是什麽也沒說，只按照吳麗芳的要求将游戲當着她的面删了。
見阮西老老實實删掉，吳麗芳心裏頭這才舒服了不少。
她看了眼女兒，心想她的女兒還是很乖巧懂事的，經過這次教訓，以後應該是再也不敢了。
她女兒膽子小，經不起吓。
想到這裏，吳麗芳卻還是警告了一番：“這次你是初犯，我也不沒收你的手機。以後我會随時檢查，如果再發現你下了游戲，後果你知道的。”
阮西抿了抿嘴，低着頭小聲“嗯”了一聲。
吳麗芳看了眼時間，發現自己耽誤了好一會兒，她沒有請人，自己上來店鋪就是鎖門的，已經耽誤做生意了。
于是她趕緊起身，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說道：“行了，你趕緊學習去。這幾天店裏有得忙，晚上你自己煮點東西吃，早點回出租屋那邊。”
阮西點頭，目送着吳麗芳離開。
吳麗芳一走，她坐在沙發上，摩挲着手機。
她心裏難受，可這種難受卻又說不出來。
大概不會有人懂她。
從小到大，她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什麽自己的空間。
接觸到游戲後，她才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完全由她可以掌控的小天地，能有一段她是主角的時間。
玩游戲對她來說，并不是消磨時間，也不是因為貪玩。
更像是一種陪伴，一種自由。
阮西往左劃了好幾下，看到扣扣果然有消息。
幸而扣扣被她放在了最後一頁，而之前頁面停留在游戲頁面上，媽媽沒有注意到扣扣。
不然，沒準還會要求她将扣扣打開，将她的好友列表都篩選一遍。
應該會要求她将所有游戲相關的聯絡人全部删除。
她快速進了扣扣頁面，在群裏說了聲近期不會再上游戲。
想了想，她又單獨聯絡了下搭檔，給他留了一條言。
【CC：家裏有事，短期內應該無法上游戲了，抱歉。】
打游戲的這一兩年來，她跟搭檔就像是形成了不成文的約定。
每周總會在休假的時候上線打幾局，他倆也總是打配合。
阮西想了下，如果哪天搭檔跟她說，以後可能無法再跟她一起打配合了，她應該也會很失落的。
只是這次，要承受這份失落的，是年一。
第二天阮西到學校時，眼睛還有些微微紅腫。
昨晚上她回到出租屋後，睡的時候沒忍住，躲在被子裏哭了一場。
後來什麽時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大約是哭累了就睡了。
今天醒來時，她就覺得自己肩頭似乎壓了什麽重量。
讓她既沉重又提不起精神。
這份低落的心情不僅僅只是删掉游戲帶來的，更多的是來自她心理上的壓力。
媽媽的話昨晚上不知道在她耳邊萦繞了多少回，沒想起來一次，她就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更重一分。
就像吳麗芳說的，她将所有希望都壓在了阮西身上。
阮西深知這一點，所以一直以來，她其實都很怕會讓媽媽失望。
尤其是在鋼琴上失望。
昨天回到出租屋後，她沒抵住心裏的壓力，讓自己加練了兩個小時。
如果她真的有天賦，再加上比普通人更多的努力，應該能成功的吧？
除了練琴加了時長，學習上阮西也給自己加了不少任務。
這下不僅是下課時間，甚至連午休的時間都被她利用起來。
只是她情緒一直不太高漲，即便是喬麥有意逗她，她也只是能淡淡笑上一下。
喬麥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都有些不敢去打擾阮西學習了。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周五。
阮西在學校食堂匆匆吃過午飯，便火急火燎往教室趕。
結果在半路被盛欽給攔下了。
盛欽在一棵樹下喝着飲料，見阮西走過來，便開口叫了一聲。
“阮西，過來。”
阮西腦子裏想這事兒，第一時間并沒有聽見有人叫她。
她只埋頭往前走。
忽然一只手揪住了她的衣領，拉得她連連後退。
一旁有經過地學生都低着頭快速路過。
有些人還偷偷回頭打量，那眼神好像是在怕盛欽打人。
阮西完全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她擡頭看向盛欽：“盛、盛同學，有什麽事嗎？”
這會兒看着盛欽，阮西才想起來，自己這周好像還沒有和盛欽說過一句話。
此時此刻看到他，她卻思緒也有些飄，冷不丁就想起他戴着頭盔賽車的模樣。
風從他臉上刮過，為他添了幾分淩冽。
“怎麽突然變得傻乎乎的。”盛欽忽然開口，剛吐槽完卻又輕笑一聲，“不對，本來就傻。”
阮西：“？”怎麽還人身攻擊呢？
見她滿臉困惑，盛欽又說：“你這周是打了雞血嗎？”
啊？
阮西更加不明白了。
盛欽瞪了她一眼：“你這周除了吃飯就是埋頭學習，上課學下課學，你就這麽怕期中考贏不了我？”
阮西愣住，随即想起自己和盛欽的那個賭約。
她知道盛欽這是誤會了。
于是她趕緊解釋：“不是的，我……”
有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
“诶，同學，讓一讓啊！”
阮西話還沒說完，盛欽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前帶。
阮西猛地往前邁了兩步，在她身後，清潔工推着推車經過。
她擡頭，卻發現自己幾乎快要和盛欽貼在一起。
這會兒不少人從食堂吃了飯往教學樓走，許多目光投了過來。
阮西心裏打了個激靈，快速退後兩步。
莫名一陣慌張，覺得站在這兒也很危險。
于是她下意識伸手拽了一下盛欽的衣袖。
小聲說道：“我們去別的地方聊吧。”
盛欽一挑眉：“行啊。”
說完，盛欽轉身就走，示意阮西跟上。
等阮西跟着他來到操場時，又有些後悔。
操場離教室有一段距離呢，這走回去路上得多耽誤一會兒時間了。
“盛、盛同學，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啊？”阮西深吸一口氣，自己先問了出來，“早點說完，我想早點回教室學習。”
盛欽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最後定格在她眼睛上。
他問：“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阮西搖頭：“沒有呀。”
盛欽冷哼一聲：“你确定？”
還沒等阮西回答，盛欽又說：“那你哭什麽？”
阮西“啊”了聲：“我、我沒哭啊。”
盛欽在心裏嗤笑一聲。
還沒哭，每天過來眼睛都是腫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盛欽的眼神，阮西想了想反應過來。
她連忙解釋道：“我、我沒哭。只是最近學習到比較晚，所以早上起來會腫一些。”
盛欽眼睛眯起來：“真的？”
“真的。”阮西重重點頭。
盛欽看了她好一會兒，見她目光清澈不像是撒謊，這才信了。
盛欽腳點了兩下，說道：“想學習好也要有命學，懂？”
一個“懂”字，瞬間将阮西的記憶拉到了初次見到盛欽的那天。
那是他也是對那個上前來搭讪的姐姐說了一個“懂”。
而那天他說的內容……
阮西心情突然複雜起來。
盛欽不知道阮西怎麽眼神突然有些奇怪。
但見她是真的沒事，盛欽就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也很奇怪。
突然多管閑事做什麽？
“走吧。”盛欽見阮西頻頻往教室的方向看，知道她歸心似箭，便邁步離開操場。
回去的路上，阮西揉了揉手腕，手腕處傳來陣陣酸痛。
不重，但是也不大舒服。
盛欽餘光瞥見：“手腕怎麽了？”
阮西立馬就停了揉手腕的動作。
她擠出一抹笑：“沒事。”
盛欽的眉眼卻都冷了下來。
“我看看。”盛欽伸出手。
阮西下意識要将手遞給他，可剛一動作，她就呆住。
手只擡起來了一點點，剛準備收回，就被盛欽一把抓住。
盛欽低頭看了又看，表面看不出什麽。
但他隐約猜到，擡眼看向阮西：“你最近是不是練琴太狠了？”
“我……”
阮西還沒開口，就聽到遠處一聲暴喝：
“你們是幾班的？！在這裏做什麽？！”
“學校禁止早戀，你們知不知道！”
來人是個地中海男人，有些發福，戴着厚厚的眼鏡。
此刻正沖他們大步走來。
盛欽只看了眼，立馬說道：“是政務主任，跑！”
阮西吓得不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只大手握住。
在十月金光的陽光下，盛欽牽着她在校園裏一路狂奔。
作者有話說：
盛欽：（牽手了，嘿嘿）
阮西：（面紅耳赤）（一臉懵逼）
今天依舊從2分留評的寶子裏随機送小紅包~~請給小軟多都留言吧！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