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胡鬧
說這幾句酸話也就是吓吓小二寶, 藏弓知道他和郞馭之間什麽都不可能發生。與其吃這個醋,還不如吃松鼠黃牛的醋。
藏弓回了屋內,郞馭也跟進,只剩二寶呆呆站在門口。他在思考:我為什麽要心虛?我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啊!
悻悻摸了摸鼻子, 二寶又稍稍留意了一下自家的招牌, 因為他的餘光裏總有個東西在晃。
擡頭才發現, 原來剛才那陣大風吹來了一塊爛雨布,恰好把自家招牌給蒙住了, 難怪喬林到了跟前還不知道這就是目的地。
二寶踮起腳,伸手去夠那塊爛雨布, 将将能拽住一個邊角。于是用力一扯, 咵啦,咣當, 一聲是雨布被撕爛的動靜, 一聲是招牌被扯落砸地的動靜。
啊!全人雜貨鋪!
小老板拆了自己的招牌!
二寶眼疾手快把牌匾抱了起來,可惜還是被人看見了。對面鋪子的老板剛好出來潑水, 笑哈哈道:“二寶兄弟這是有啥意見啊, 不打算做生意啦?牌匾落地可不是好兆頭!”
二寶說:“我不信什麽兆頭不兆頭的, 這是我自己扯掉的。要是閑來無事天天扯着玩, 難不成天天都有災禍?”
對方說:“你可別亂講話,真有說法的。聽沒聽過自掘墳墓, 自斷後路?自己扯自己的招牌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我可不是在咒你啊,二寶兄弟, 總之你這陣子行事多小心些, 就算不是自找麻煩,也得多提防小人暗害你,之前又不是沒有先例。”
二寶說:“好吧, 多謝了。”
二寶和東哥兒搭手把牌匾挂了回去,進屋剛好聽到喬林說想和郞馭盡快完婚。他索性不瞎忙活了,坐旁邊去聽了起來。
郞馭抱臂端坐,兩腿叉開,脊背挺直,腰間別着寶劍,雖然身穿便服,女将軍的派頭還是足足的。
只是她不大願意理睬喬林,對方說要完婚,她也不表态,反而把視線投到了火頭軍身上。
火頭軍說:“郞馭身為中央軍主帥,地位尊貴,手底下管着十萬之衆,你準備了多少彩禮?”
二寶豎着耳朵聽,可喬林剛說了第一句他就捂住了耳朵,收回了好奇心。
黃金萬兩,是他一輩子都難賺到的,遑論後頭那些漏進耳朵裏的田産、商鋪、山莊、古董、字畫、名貴藥材……
有點羨慕。原來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現在看喬林都比之前順眼了,那什麽“有錢也不行”的屁話真不是人說的。
見二寶捧着臉發呆,藏弓笑着敲了他一下,“想什麽呢?”
二寶說:“我在想,這麽多錢,夠我建好多個器官庫了。喬林大哥,要是郞馭姐姐不答應,你考慮男的嗎?”
喬林:“噗。”
郞馭:“哈哈哈哈!”
藏弓:“你說什麽?”
二寶是在開玩笑,再想建器官庫也不可能拿自己做交易的,于是摸摸火頭軍的胳膊,像安撫炸毛的小動物。
“我只是羨慕一下而已,不要懷疑你老板的人品。不過這是喬林大哥和郞馭姐姐之間的事,你為什麽橫插一杠子,叨叨個不停?”
火頭軍說:“我既然在中間調和,那就算半個紅娘,他給的彩禮要抽一成作為我的報酬。”
二寶震驚,“我沒聽錯吧?那麽多錢,你抽一成也是好大一筆,這樣不好吧……”說完看看喬林,生怕人家拍案而起。
誰知喬林并沒有過多反應,卻笑着說:“這不是問題,也不用從彩禮裏抽,我額外支付這筆酬勞,雙倍。”
二寶:“!!!”
有錢人都這麽豪橫嗎?
本以為郞馭應該拍案而起,“本帥不是任人買賣的物件你們倆膽敢當着本帥的面讨價還價豈有此理一人賞一巴掌”,然而郞馭開口就道:“彩禮也翻倍。”
終于有人拍案而起了,喬林激動地說:“成交!什麽時候辦婚禮?”
二寶:(0口0)!!!
這就成交了????
可事情沒那麽簡單,郞馭忽然拔劍劈爛了桌子,怒道:“想得美!想娶我,等你學會武功,扛得過我十招再說!”
“阿馭,你好好說話劈人家桌子幹嘛呀,”喬林滿頭冷汗,“小老板對不住啊,桌子我賠,十倍價賠。”
二寶也滿頭冷汗,“不不,這就是我送給郞馭姐姐劈着玩的。還有,之前大言不慚說攢夠了錢向姐姐提親的話就當我沒說好嗎?”
藏弓看得忍俊不禁,說道:“劍都出鞘了,這是要殺誰?”
郞馭冷靜下來,把劍重新插回去,“沒想殺誰,試試劍夠不夠快。吓着幾位了,不好意思。”
二寶:一句“沒關系”我不大敢說。但是總覺得火頭軍的那句話好有威懾力??
之後火頭軍又勸了一會兒,說的無非是人各有才,并非武功高強才叫有本事,喬林的優勢很明顯,除了有錢、專一、長得帥,還怕老婆,嫁給他一定妥帖。
可惜郞馭有自己的标準,說以上都不重要,哪怕他一無是處,只要武功高強,這門婚事就能定下。
喬林立即道:“行,我這就給管家傳訊,招攬江湖高手,教我武功。另外,阿馭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我也想跟他學,學好之後陪你切磋,還能幫你看看哪裏不合适。”
“哪裏不合适?”郞馭嗤笑出聲,“一聽你這話術都不像是能學成的。別折騰了,等你學完二十年我都四十好幾了,還嫁個屁。”
“阿馭!”見她轉身要走,喬林脫口道,“十萬兩軍需款!擇日就派人送到你方軍部!”
郞馭頓足,“少拿錢來壓我。”
喬林:“二十萬兩!”
郞馭坐了回來,“那就再聊一會兒。”
二寶再次震驚,竟不知還有這種操作。有錢當真可以為所欲為為所欲為為所欲為啊!
喬林樂呵呵的,清秀的面容配着腼腆的笑意,倒是相得益彰。就是令人費解,他一個文人為什麽會喜歡武夫。不是武夫,是武婦。
二寶這麽想着,桌子底下扯了扯藏弓的衣角,蓋着臉悄聲問:“喬林大哥和郞馭姐姐是怎麽認識的?”
藏弓也悄聲說:“郞馭是個孤兒,小時候被喬林的爺爺撿回去收養過幾年。郞馭喜歡打架,從小就好鋤強扶弱,有一回喬林在外頭被流浪狗攆了,郞馭赤手空拳保護了他,從那以後他就開始迷戀郞馭。後來郞馭參了軍,他就一直等,家裏給安排別的姑娘他也不見,鉚足了勁兒給郞馭寫信。”
“還挺癡情啊,”二寶說,“那郞馭姐姐是怎麽參軍的?女孩子想參軍很難的吧。”
藏弓說:“郞馭十三四歲時跟一幫大孩子打架,被其中一個扯了頭發,後腦勺禿了一塊。那群大孩子一看她沒有後眼,才知道她不是極目族人,就開始排擠她,朝她身上吐口水,罵她是野種。她心裏氣不過,跟喬家漸漸也有了隔閡,辭別之後兜兜轉轉回到了慧人族,混成了女流氓。後來遇到我……咳,遇到班師回朝的隊伍,追着車馬叫喊要參軍,淵武帝見她底子不錯,破格錄用了。”
二寶“原來如此”地點點頭,想想一個女孩子紮進軍營裏奮鬥,跟一幫大老爺們搶機會,不知得吃多少苦。
還有那群壞孩子,小小年紀就有種族成見,知道什麽呀。要是沒有那一遭,郞馭姐姐的人生一定會順滑很多。
思及此,二寶不由自主瞄向了郞馭的後腦勺,想着自己當時要是在場就好了,可以幫忙栽頭發。
再一想,又覺得奇怪,問道:“你又不是第七軍的,怎麽知道這麽多?”
藏弓:“……剛才你在外面瞎搗鼓,郞馭跟我說的。你也奇怪,這種問題為什麽要問我,應該問郞馭才對。”
二寶:是哦,為什麽會覺得火頭軍早就認識郞馭姐姐了?奇怪。
這時喬林摸上了被劈開的桌子裂縫,說道:“你以前都是直接把桌子劈兩半的,這回怎麽這麽淺?是不是受傷了,使不上力氣?”
二寶哈哈笑道:“喬林大哥,你竟然嫌我桌子沒被劈兩半耶。”
喬林赧然,“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郞馭說:“從軍之人哪有不受傷的,不像你,金枝玉葉,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極目族第一深閨。”
喬林仿佛根本聽不出諷刺,柔順的銀發往肩後一撩,擄起袖子就要檢查郞馭的傷,“快叫我看看,傷在何處了?”
郞馭甩開他探過來的手,“不用不用,肩膀上的一點小傷而已,不疼,也不方便給你看。”
喬林當即滿臉沮喪,“阿馭,我們都已經那樣了,怎麽還這麽見外?你叫我看看,受傷了得包紮的,不然要發炎。”
郞馭:“哎呀,說了不用就是不用!而且我跟你哪樣了?不就是親個嘴兒麽,你至于次次提次次提。”
二寶:……
親個嘴兒?
軍中大禮?
火頭軍果然沒撒謊啊!
火頭軍迎接他的目光:對。
兩人推推搡搡拉拉扯扯,二寶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說道:“要不然郞馭姐姐去手術室裏處理一下吧,我可以幫忙。”
喬林說:“多謝小老板,但男女有別,還是我來吧。”
二寶說:“可我是大夫啊。”
藏弓說:“人家是未婚夫。”
好吧。二寶不勉強,喬林便喜滋滋地拉着郞馭去了手術室。他們前腳剛進去,藏弓就拉着二寶貼了過去。
二寶正糾結于偷聽行為的惡劣性質,卻聽見裏面的郞馭将語調放輕了許多,責備道:“都說了一點小傷,能不能別大驚小怪?”
喬林說:“可我看着心疼啊。”
郞馭說:“心疼個屁,大男人整天唧唧歪歪的。”
喬林又說:“阿馭,你這話就不對了。一個男人,自己受傷當然不能唧唧歪歪,可要是看見了心愛之人受傷,那必定得丢開面子,唧唧歪歪到底。”
郞馭說:“只有你是這樣吧,也太肉麻了。”
喬林說:“阿馭,我可沒诓你。就說你家那位主子,我打賭,別看他平時大刀闊斧,一人一騎橫掃千軍的,要是有了心上人,肯定也跟我一樣。”
說到這裏,郞馭莫名朝門外瞥了一眼。二寶趕緊躲到藏弓身後,耳朵貼在他背上,假裝自己不在偷聽。
“你怎麽有臉跟我主子比較?”郞馭這般揶揄道。聽着是反駁,語氣卻像是贊同。
“我沒跟他比較,就是想找個可以佐證的案例,證明男人唧唧歪歪不是毛病,而是鐵骨柔腸,真漢子性情。”
說得挺好,真漢子就要對外剛硬,對內萬般柔情。二寶不知道喬林指的是郞馭的哪個主子,但道理聽着沒瑕疵,他也贊同。
藏弓也在此時朝二寶揚了揚眉峰,弄得二寶雲裏霧裏,不明白他在得意什麽,又不是在說他。
不過……
聽他們倆的對話,好像自家火頭軍也差不多。剛認識的時候覺得他狂拽酷霸冷漠無情,越相處越覺得他唧唧歪歪。
這段時間更是反常,雖說男人之間勾肩搭背很正常,但動不動就攔腰摟抱,還要行那種大禮,就好像挺那啥的。
到底該怎麽形容,二寶也說不上來。
“欸欸,你給我轉過去!”屋裏郞馭的聲音拉回了二寶的思緒,“你閉眼,不準偷看!不行,肩膀也不能看,說好的君子風儀呢?小心我戳瞎你的眼!”
“好,我不偷看。不過阿馭,君子風儀也不是處處都适用的。
對外人、好人自然要時時講究,對內人、愛人卻不能講究,否則就是不愛的表現。”
“話真多。耍流氓就是愛的表現?”
“當然了。阿馭,我就是因為每天都想你、念你,見到你時才會情不自禁想要多看你幾眼。別說是肩膀,你所有地方我都想看,被冰冷的铠甲覆蓋隔絕的地方,我還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暖化……”
“你他娘的再叨叨一句試試。閉眼!”
這一聲“閉眼”氣吞山河,二寶明明沒在偷看,卻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又聽喬林嚷嚷:“阿馭,你不是說小傷麽,這傷口怎麽那麽長!足足半寸啊!”
郞馭吼道:“媽的,不是叫你別偷看嗎?後腦勺上的眼睛也給我閉起來!是我受傷還是你受傷,哭個屁啊!”
……
二寶不忍再聽了,拽着火頭軍回到了休息室。咂摸着喬林的那些話,直覺得好笑,不由一番喟嘆:“喬林大哥還蠻有意思的,可惜達不到郞馭姐姐的标準。哎,有緣無分。”
“沒什麽所謂的有緣無分,”藏弓卻突然說,“所有得不到手的東西都怪自己不夠努力。換成我,真心喜歡一個人,追到天邊也要追上,天意要是不允,我就跟天對着幹。”
二寶說:“你可真夠嚣張的,這世上誰敢跟天對着幹?別說是天了,就是天底下的人都不行。”
藏弓像是看穿了他,“又想起淵武帝了?”
二寶嗯聲,“他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違背了天下人的意願,侵犯了天下人的利益,所以他死了,被天下人聯手誅殺了。”
多麽驕狂的一個人。雖然有本事,卻太過驕狂,以至于把自己混成了衆矢之的,少年時的功績全被抹殺,終究一敗塗地。
“二寶,”藏弓莫名正了神色,“他有愧于天下人,卻無愧于你。因為弑父與你無關,引燃戰火與你無關,只一個搗毀神機與你有關。搗毀神機,放你自由了,不是嗎?”
言外之意,你能不能別恨他?
二寶卻抿了抿唇,說道:“他搗毀神機的時候我還在裏面,如果不是我的恩人把我救出來,我早就葬身火海了。代替我去死的是我的恩人,他是無辜的,他不該有此下場。”
藏弓說:“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救你的人就是暴君呢?畢竟那時候正在過年,誰會知道神機要被摧毀,又趕得及去救你?”
二寶哂笑一聲,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他毀掉神機就是不希望這種力量存在世間,何必還要救我。你別亂猜了,也別再摻和郞馭姐姐和喬林大哥的事了,可不能為了賺介紹費就瞎撮合。”
藏弓暗自默默嘆息,又平複了情緒,挑眉道:“你還小,哪看得懂女人的心思。而且我賺了錢還不是給你花,不然我賺它幹嘛?”
二寶:“為什麽要給我花?我是你老板,該我給你錢。”
藏弓:“嗯,你是我老板,給我的是工錢,我給你的可不是。”
二寶:“那是什麽?”
藏弓:“是彩禮。哈哈哈哈!”
二寶:“……”
臭火頭軍,臭混蛋!
遠來是客,何況喬林是郞馭的朋友,二寶便又把人留下了,帶去南溪村包攬食宿。
別看喬林家境殷實,吃東西卻不挑剔,桌子上的每一道菜他都喜歡,一頓飯吃得風卷殘雲,不知道的還當他餓了好幾天呢。
二寶笑道:“喬林大哥吃得真香,我看着都覺得開心。今天飯做得多,我再給你添一碗吧。”
喬林卻擺擺手,“謝謝小老板,但我實在吃不下了,撐了。最後,我再跟小老板确定一下,這些菜真的都是你家夥計做的?”
二寶看了眼旁邊正驕矜自滿的火頭軍,說道:“對,我只打了下手,掌勺的是他。喬林大哥,真有那麽好吃嗎?”
喬林唔唔點頭,心裏卻嘀咕,不是好不好吃的問題,問題是誰能有幸吃到天下共主做的菜?多吃一口是一口。甚至想打包帶走。
郞馭:哎,丢人。
入夜,一道驚雷,二寶突然醒了。這一醒才發現,原本該躺在他旁邊的火頭軍又不見了,連喬林大哥也不見了。
他迷迷瞪瞪思考着,難道喬林大哥跑去堂屋找郞馭姐姐夜話了?那也不至于把火頭軍也帶着吧。
于是二寶下床,在雷聲中打開了房門。
堂屋沒點燈,卻有幽幽的冷白光芒從窗口洩出,透着一股子怪異的氛圍。
二寶下意識放輕了腳步,悄悄摸到了窗外。探出腦袋往窗縫裏一瞟,咦,承銘大哥什麽時候來的,他們四個人聚在一起幹什麽?
“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守好二寶,不能叫百肢王得到二寶的血。我便哪裏也不能去了,換誰來我都不放心。但百肢王那裏必須安排上咱們的人手,光靠一個夜行者遠遠不夠。”
說這番話的是藏弓。
喬林道:“真沒想到,百肢王竟然還有這等心思。中秋宮宴,的确是最好的時機,城防雖然嚴密也相對混亂,他們非但可以順理成章地進入慧人王宮,也容易在城外布軍。”
郞馭道:“嗯。如此一來,百肢王必定會在宮宴之前搶奪小老板,這段時間很關鍵,我們必須守好這道關。”
承銘道:“就算他們得不到寶血,也一定會給士兵喂服那種藥,雖然有副作用,但只要叛亂成功,後續就有足夠的時間來研制解藥了。咱們得想辦法阻止他,還不能做得太過,否則他察覺到異樣,可能會選擇繼續蟄伏,咱們就要等更久。”
郞馭道:“那種藥是從黑火油裏提煉出來的,切斷原油的供給怎麽樣?”
喬林卻道:“不好。原油關系到民生,想切斷太難了,光憑一支中央軍是遠遠不夠的,除非有聖谕。現下不能讓聖主知道這件事,否則聖主一定會先行警告,按下他們的謀反之心。”
藏弓道:“謀反之心是按不下的,只不過放虎歸山,姑息養奸罷了。”
承銘嗯了一聲,又道:“偷藥怎麽樣?據夜行者交代,他們有一個秘密的煉藥坊,藥丸都被存放在冰窖裏,咱們派人混進去,提前把藥偷出來。”
藏弓搖頭,“不。百肢王若是知道藥被偷了,必定心生警惕,宮宴上不發難就壞事了。藥還得留着,但不能是真的。”
喬林一下明白過來,撫掌道:“既然那種藥會在服用之後的一個月內顯現出副作用,百肢王便頂多提前兩三天給士兵喂藥,以使藥效在宮宴當天發揮到最強,事後又能有盡可能多的時間來研制解藥。”
郞馭也明白了,接着道:“只需在他們給士兵喂服之前,用看起來一樣的假藥換走他們的真藥,就算發現了,也來不及重新煉制了。而他們萬事俱備,想必也不會臨時放棄逼宮計劃,就算想放棄,也來不及通知鱗甲王撤兵了。
”
承銘道:“沒錯。只要鱗甲王還繼續他的計劃,那麽計劃破敗之時,他也絕不會讓百肢王獨善其身。”
現在面臨一個重要問題:煉藥坊必定關卡重重,想混進去很難。
由于不知道他們哪天才能把藥煉好,也不知道哪天會給士兵喂服,這就須得提前埋伏,随時監視。
而那些煉藥師和副手、侍從都是層層篩選出來的可靠人手,互相之間都很了解,就算貼了假面皮冒充,也很容易被揪出來。
可要收買他們內部的人也不大放心。那個夜行者應當可以進出煉藥坊,但藥丸數量多,靠他一個人肯定不行。而且換藥的過程比較麻煩,怎麽把假藥運進去,怎麽把真藥運出來,都得細細考慮。
承銘嘆道:“要是能有一個人,可以光明正大進入煉藥坊,又十分可靠絕不叛變就好了。”
又是一聲悶雷,電光閃爍了一瞬。
喬林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指着窗戶道:“有人!”
“啊!是我是我,別揪我小辮子!”二寶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抓他的人不是藏弓,沒把握好力道,一聽他喊立即松手了。
承銘把他帶進屋裏,滿臉愕然,“小老板,你,你怎麽會在外面?你聽了多久了?”
二寶望向藏弓,生氣道:“我偷聽是我不對,我向你們道歉,但是你們在我家裏商量這種事,還隐瞞我,我有點不高興。”
其餘三人也都望向藏弓,不知該怎麽作答,藏弓的表情則是一言難盡。他已經竭力克制自己,卻還是控制不住從桌邊站了起來,負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
“聽到什麽了?”藏弓問道。
二寶說:“都聽到了。鱗甲王和百肢王要謀反,還研制出了一種奇藥,還想搶我的血。你們想派人去煉藥坊卧底,用假藥換他們的真藥,但苦于沒有合适的人選,怕打草驚蛇。”
藏弓緊接着問:“還有呢?”
二寶嘟着臉說:“還有還有,還有什麽你自己不清楚麽?問我做什麽。哼。”
藏弓慌了。
他的身份必定已經被二寶知道了。
可他還沒準備好。
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情況下,真的不合适。
二寶會恨他嗎?
可以恨,恨完能原諒嗎?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滲白,眼神也變得閃爍,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二寶,聽我解釋。”
誰知二寶卻一屁股坐了下來,說道:“有啥好解釋的,你既然已經歸隊,開始給第五軍做事了,為什麽還要瞞着我?”
又轉向承銘,語帶歉意,“承銘大哥,你別怪我家小舅,他不是故意不歸隊的,他有苦衷。也怪我,當初我把他救回來,沒有及時跟衙門報告,一耽擱就不好再報了。”
聞言,承銘竟然跟着他家主君松了一口氣。仔細想想,小老板聽到的這部分裏,好像大家都沒有喚過“主君”這一稱呼。萬幸。
偷瞄了藏弓一眼,承銘說道:“沒事,歸隊就好,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前情不究。”
二寶笑着說:“對對,我聽出來了,我家小舅本領高強,要想做卧底其實也不難,但他得留下來保護我,是不是?不瞞你們說,咳,鄙人有一個淺薄的主意。”
衆人面面相觑:“……”
二寶忽然擡高了聲調,“大義當前!吾輩不出力肯定是不行的!豈能叫叛黨逍遙法外!”
炸雷轟鳴,二寶哇地驚叫一聲,捂住了耳朵,“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重新說!其實就是,如果小舅不用保護我,這個問題就解決了。那麽怎麽才能不用保護我呢?”
郞馭喃喃:“小老板,你琢磨什麽?”
二寶哈哈一笑,“我!來當這個卧底!”
因為他們需要我的血,一定會把我放進煉藥坊。而我一個人血量有限,他們肯定不會簡單粗暴直接拿我的血喂給士兵,只會先取少量來制藥,等他們制好了藥,我把藥和配方一起偷出去就行了。
如果他們在宮宴之前制不好藥,我的功用就是留到謀反逼宮之後了,在這期間我的安危也同樣不受威脅。
要是他們逼宮成功了——應該不會成功吧——那距離士兵的副作用顯現還有好一段時間,我完全有時間逃生。
要是失敗了——一定會失敗的吧各位畢竟你們一個個看起來都好厲害——那你們回來把我救走不就得了。
這計劃很完美。
然而藏弓的臉色卻陡然大變,“胡鬧!”
作者有話要說:祝小可愛們都可以為所欲為為所欲為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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