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靜了。
保姆端着燕窩粥, 走到三樓主卧的門口，剛舉起手想要敲門，忽然聽到一陣東西摔爛的聲音——
“嗙！”
“啪啦……”
保姆吓了一跳，忙問：“夫人, 您沒事吧？”
門內寂靜數秒, 才緩緩傳出嚴沁一如既往沉穩溫醇的聲音：“我沒事, 不小心碰倒杯子了。”
保姆虛驚一場, “沒事就好。夫人您的燕窩粥熬好了, 我進去幫您收拾收……”
“不用了。”嚴沁打斷保姆的話, “我資料還沒看完, 暫時不想被打擾。”
“哦哦, 好的。”
門內的嚴沁聽着保姆的腳步聲走遠, 沉重的目光才從地上的玻璃碎面, 慢慢挪到牆上已被砸爛的電視上。
她靜靜地看着破碎的一切，冷笑了一下。
這不就跟她的婚姻一樣嗎。
她付出了那麽多, 最後得到了什麽。
心裏的焦灼、不忿、失望等等等等，讓她想大哭一場。可翻過山越過嶺的她, 練就出一身的铠甲, 卻忘了該怎麽哭。
等冷靜下來之後，她走到牆邊蹲下，想把玻璃碎片撿起來。或許是因為心不在焉，才撿起第一片玻璃，就被割到手。
看着血順着指尖滴到深棕色的地板上，她忽然感到厭倦，索性把玻璃片又扔了出去，讓它摔得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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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
嚴沁穿着端莊大方的深色職業套裝，走到銀行大樓的高管專用電梯區。
她瞥到電梯門馬上就合上了, 揚聲道：“等我一下。”
在這座銀行大樓裏，誰會聽不出行長夫人的聲音。
電梯門內很快有人按下開門鍵。
嚴沁等電梯門全打開後，看到了站在正中央，與自己對視後對方眼中閃過一絲厭煩的——自己的丈夫。
電梯門旁的男助理低頭微笑問候：“夫人早。”
嚴沁禮貌回應，走進去之後，伸手遠遠地指了下電梯上的數字：“幫我按下23樓。”
男助理馬上發現了行長夫人指尖上包裹着的紗布，他按下電梯的同時，一副關心的樣子問：“夫人，您的手……”
嚴沁餘光往旁邊瞄了一眼，她變得比平時更加在乎丈夫最自己的态度。
但張行長只是平淡地看了一眼，就掏出手機，不知在看些什麽讓他更在意的事物。
嚴沁收回目光，微笑着淡淡地對男助理說：“沒事。”
等嚴沁下電梯後，男助理見張行長一直在看手機，好心提醒道：“行長，夫人手傷了，您不表示表示嗎？”
張行長遞了一個嫌他多事的眼神，“又不是手指斷了。”
男助理歉意的點點頭，不再多話。
走出電梯的嚴沁，回憶着丈夫剛才的淡漠。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內心很平靜，平靜到麻木。
她看着走廊窗外的藍天白雲，用沒受傷的左手，罕見的在工作之前，先打了一通關于生活瑣事的電話——
“喂，我書房的電視壞了，幫我把整個書房都重裝一遍吧。……對，全都不要了，全給我換新的。”
一個星期之後，張行長開始意識到不對勁兒。
他明面上什麽都沒變，但幾個關鍵位置上的人，都被嚴沁以各種理由換掉了。
他問男助理：“你覺不覺得嚴沁最近行事作風有點太果斷。”
男助理莫名了兩秒，思索一番後，謹慎回答道：“夫人行事不是一直都很幹淨利落嗎？”
張行長皺了皺眉頭，擺擺手，讓男助理先出去。
等門關上後，他給易軒打了個電話：“易少，我這邊內部可能出了點問題，我需要你給我一些外部的支持……”
他和易軒的利益合作并不穩固，這次求易軒幫忙，易軒也趁機提了一堆要求。他委曲求全的先答應下來，但易軒一個毛頭小子，還是讓他覺得不靠譜。
思來想去，只有那個男人，才能給商業夥伴最可靠的安全感。
工作日的下午，普通的白領們正在抵抗着困意與工作奮戰。
而被那個男人包場的某高奢旗艦店裏，盧杉看着又被推過來的新一排服裝，百般無聊的嘆氣。
她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用眼神問：行了吧？
那個男人回了她一個“繼續”的眼神。
盧杉耐心用盡，不想聽話了。
她走到沙發邊上，低頭看着他。
導購們識趣地退出貴賓室。
等室內只剩下她跟陸野時，她才孩子氣地撅了噘嘴，用膝蓋輕輕地撞了一下他的膝蓋。
陸野笑了笑，把人拉進懷裏，讓她坐自己腿上，“帶你購物你還能生氣，真服了你。”
盧杉抿唇，“大好時間幹嘛浪費在買衣服上，我寧願在集團大樓裏多看點業務資料。”
陸野握住她細白的手，拇指在她掌心輕輕地揉，“我怎麽感覺你現在特別的焦慮？”
盧杉雙唇剛張開，像是想到什麽，又合上抿住唇。
陸野見她不想說，也不勉強，只輕聲哄道：“有我在呢，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盧杉長長的睫毛輕顫着擡起，近在咫尺的男人是高不可攀的山峰，卻願為她披星趕月。
她怎麽可能不為他擔心。
她撫上他的面龐，在他眉心間輕輕落下一吻。
在她的唇離開他之際，他捏住她的下巴，想将這一吻變得綿長、香豔……
可某不解風情的鋼筋直女卻一把揮開他的手，站起來指着一排的衣服說：“不挑了，全要了。”
“為什麽？”吻不到美人的男人聲音冷了幾分，“這不是你的購物風格。”
盧杉的購物風格是絕不多花一分錢。
她雙手環胸，“你把陪我買衣服的時間節省下來，能創作多少商業價值，你不比我更清楚。”
陸野眼神黯淡了幾分。
嗯，他當然清楚。
可直到司機把他們接上了車，陸野仍帶着一絲不滿的情緒。
外人可能看不出來，但盧杉畢竟是他女朋友，自己男人鬧別扭呢，她怎麽可能感覺不到。
前面有司機在，她只用指尖輕觸了一下他的手背，小聲問：“你怎麽了？”
陸野眼睛微眯着看她，幾秒後才說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你賠我。”
盧杉：？？？
她都思索道外太空了，也沒明白他什麽意思。
陸野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嘴角。
她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想到前面還有司機呢，她臉上一紅，沒好氣地嬌瞪了他一眼，心想不就是剛才沒讓他親着嘛，怎麽還能記到現在。
這男人……真的是……
盧杉又好氣又好笑。
回到集團大樓後，兩人開始各忙各的。
要說這次她回來之後，跟以前有什麽不同，那最大的不同就是同事們對她的态度了。
以前大家看她，多多少少帶了些看老板身邊狐貍精的濾鏡，現在嘛……
“盧小姐下午好。”
“盧小姐好。”
“盧小姐您今天氣色真好！”
“盧小姐您好瘦啊……”
盧杉一一微笑回應，但一轉頭走進獨自走進電梯，又嘆了口氣。
……現在工作以外的東西太多了，她不像陸野，強大的不像凡人。她精力有限，人情世故消耗了她太多心思，她就沒更多的精力去專注工作了。
電梯門打開，她看到前方兩個大股東邊走邊聊，正想着該怎麽打招呼呢，就聽到他們說——
“不管多好的公司，只要一有女友太太什麽的參合進來，那一切就變味兒了。”
“想不到啊，連陸野都英雄難過美人關。”
兩大股東邊走邊搖頭。
盧杉呆呆地站在電梯口，眼看着他們走過拐角，心裏松了口氣。這麽尴尬的場面，不用打招呼了，挺好的。
回到陸野給她專門安排的獨立辦公室，她坐在椅子上亂七八糟的想……
原來最近陸野總在她一本正經工作的時候，把她叫到身邊親親抱抱的，或者帶她出去吃喝玩樂，是因為有股東不高興她參與太多集團事務了嗎？
她無力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語：“我真是個傻子，怎麽連這都不懂。”
傍晚的時候，陸野不知在跟誰談些什麽，只聽說從他回來就一直在跟那人閉門談事。
盧杉想起股東們的話，沒再多問。在自己辦公室裏，發着呆等陸野，桌上擺着的業務資料，她也沒再翻開過。
等天色漸暗的時候，她才等到陸野的電話。
“你幹嘛呢？”男人的聲音低沉又溫柔，像是能輕輕抱住她。
盧杉按下心裏不開心的事，同樣溫柔的回道：“想你呢。”
“嗯——”
陸野聽到似乎很滿意，盧杉甚至能想象得到他此刻微笑點頭贊許的模樣，想着想着她也勾起了唇角。
“那就給你個接近我的機會，幫我泡杯咖啡上來。”
“切~”
聽他說得像皇帝寵幸宮女一樣，盧杉忍不住笑着翻了個白眼。
本想提醒他這個點兒喝咖啡，晚上該睡不着覺了。但誰知道他有沒有重要的事要忙，又要忙多久呢？
簡單地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幹預他工作了。
盧杉來到陸野所在的樓層，電梯門一打開，沒想到竟遇到了張行長。
發福微禿的張行長似乎不着煩心事兒，望着地板長長嘆氣，直到他眼前出現一雙漂亮的尖頭高跟鞋。
他順着雪白的腳背一路往上看，這窈窕的身姿，這淡淡的香氣，這勾人的鎖骨……果然是盧杉！
不過他以前一見到盧杉，恨不得眼珠子都貼她身上，今天竟謙卑地後退了半步，放低了姿态道：“盧杉吶，……害，以後要叫陸夫人了吧。”
盧杉摸不準他幹嘛态度一百二十度大轉變，只禮貌淡笑道：“張行長叫我盧杉就好。”
張行長又套了幾句近乎，見盧杉都不痛不癢的淡淡回應，他也不東扯西扯了，直奔主題：“盧杉吶，我老張以前跟陸總合作過很多項目，每次都很愉快，你是知道的。”
“嗯，是的。”
“所以呀，我們以後更要多多合作才是。我剛跟陸總談了一個新的項目，陸總向來最疼你了，還得請你幫我多多美言幾句。”
盧杉的笑容開始僵硬，瞧他這話說的，似乎除了她，陸野還有別人可疼似的。要不是她看過全文，知道陸野是和尚人設，這回頭還不得跟男朋友鬧？
跟張行長禮貌道別後，盧杉帶着咖啡來到總裁辦公室。
陸野見她進來，放下手中文件，“怎麽才過來。”
盧杉把咖啡放到他桌上，“剛才電梯口遇見張行長，寒暄了幾句。”
“嗯。”
陸野什麽都沒問題。
盧杉搞不懂他是覺得這事不重要，還是在避免跟她聊工作。
她有些沮喪，但不想讓他看出來，于是假裝沒事地沖他笑了笑。
她不知道她的笑容有些孤單。
陸野走到她身邊，環住她，低聲問：“怎麽了？”
盧杉心裏一慌，還是被他看出什麽了嗎？
這種擔心沒持續超過兩秒，就被陸野落在她臉和脖頸上輕輕重重的吻給覆蓋了。
陸野一個人親還不夠，他還要盧杉回應他、配合他，于是他捏住她的下巴，開始讨下午買衣服時的債。
盧杉被他親得暈頭轉向的，一是應付不過來，二是覺得他怎麽會用這種方式來轉移她的工作注意力。
她有些抗拒，輕輕推他。
陸野卻越抱越緊。
她步步退，他就步步進。
等到她已經被他抵在牆上親時，盧杉覺得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不想讓她參手集團事務直接說就行，不用以這種方式。
她用力推開他，委屈巴巴地說：“你別這樣。”
陸野見她嘴角還閃着自己的口水印子，眼神越發地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