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當天, 馬車在雪地上行了半日後,于傍晚到了個小縣城的?客棧。
裴沅祯徑直将整個客棧包了下來。
沈栀栀下車的?時候,發現客棧裏裏外?外?都站滿了侍衛。許是陣勢浩大, 吓得?客棧的?掌櫃像只鹌鹑似的?躲在櫃臺後頭不敢吱聲。
她好奇地問郝侍衛:“郝大哥, 這些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原先在路上怎麽沒?瞧見?”
郝靳道:“這些都是大人的?暗衛,平日不會現身。但此次大人受傷,穩妥起見, 所有人都在這了。”
“哦。”沈栀栀暗暗咋舌,裴沅祯養這麽多侍衛, 要花很多錢吧。
她轉頭去瞧裴沅祯。
也不知是不是沈栀栀的?錯覺, 原本在車上還一副虛弱得?要死的?模樣,此時下馬車卻腳步穩健。
裴沅祯瞥了她一眼,徑直擡腳進?門。
沈栀栀忙跟上去:“大人現在可好些了?哎哎.....小心臺階。”
等進?了房間,侍衛提了桶水進?來, 一同來的?還有個大夫。那?大夫行了一禮,然後上前欲為裴沅祯查看傷勢。
裴沅祯坐在椅子上,不忙着讓大夫看傷,倒是先睨向一旁的?沈栀栀。
沈栀栀懂:“好好好, 奴婢這就出去。”
她出去後,扒在門框上探頭探腦地瞧。問門口的?郝侍衛:“你說你們?大人怎麽是這麽個怪性子?不就是受傷嗎,還看不得?了?”
郝侍衛咳了咳, 他可不敢編排大人的?不是, 只說:“屬下不清楚。”
沈栀栀伸長?脖頸瞧了會什?麽都沒?瞧見, 索性問郝侍衛:“你看過大人的?傷口, 你說說, 那?傷口是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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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受的?是劍傷,刀口深且長?。”
“多深多長??”
“呃......很深很長?。”
“......”
沈栀栀郁悶, 閑閑地問了句:“郝侍衛讀過書嗎?”
“屬下沒?讀過。”
“那?怪不得?了。”
郝侍衛不明就裏,撓了撓頭。
沈栀栀在外?頭等了約莫兩刻鐘,大夫出門後,天色已經擦黑了。
她走?進?去,正巧撞見裴沅祯還沒?來得?及穿好衣裳——盡管他飛快地扯了下,但還是露出了一大片胸膛。
沈栀栀不禁贊了句:“好白啊。”
裴沅祯聽到了,沒?好氣地訓斥:“沈栀栀,你這麽直勾勾地看男人的?身子不害臊?”
?
這要害什?麽臊?
“大人,奴婢哪是看男人的?身子?奴婢這不是在看大人的?傷口嗎?今天這麽驚心動?魄,奴婢作為大人的?貼心奴婢,當然關心大人啊。”
“傷口不好看。”裴沅祯道。
沈栀栀覺得?他這是敷衍之詞,不就是害羞不想讓她看身子嗎?
裴奸臣這副良家少?男扭扭捏捏的?模樣,還......挺可愛嗷。
沈栀栀故意走?上前去:“大人,奴婢擔憂得?很,您就讓奴婢看看可好?”
裴沅祯不理。
“就看一下下。”沈栀栀頃身,盯着他的?臉笑得?狡黠。
裴沅祯又豈會不知她在膽子肥地捉弄他?
他冷着臉:“不許。”
“有何不許?你身子有什?麽看不得?的?嗎?”
“沈栀栀,”裴沅祯頭疼得?很:“你一個姑娘家,矜持些!”
“奴婢哪裏不矜持了?”沈栀栀可不樂意。
“若是旁的?男人,你也要看?”
沈栀栀覺得?他這話問得?莫名其妙,她點頭:“嗯,難道不能看嗎?”
看肩膀的?傷口而已,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
裴沅祯面無情緒盯了她一會,突然有些氣悶。
沈栀栀當然感受到了他的?情緒。
她覺得?莫名其妙。
不給看就不給看嘛,生氣做什?麽?
話說,最近裴奸臣真的?很容易一言不合就生氣,真是怪得?很。
“奴婢不看就不看。”以為她真想看呢。
她轉了個話頭:“大人,天色不早,奴婢讓人傳膳可好?”
她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俨然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裴沅祯瞧着,心口堵了堵。
悶悶應聲:“可。”
裴沅祯在客棧歇了一整天,沈栀栀閑來無事,跟着阮烏在客棧也窩了一整天。
次日夜裏,客棧來了幾個人。
彼時沈栀栀已經熟睡,有侍衛來敲門喊她過去。
“去哪?”她迷迷糊糊地問。
“大人的?屋子。”侍衛說。
沈栀栀趿拉着鞋起床,出門時想起什?麽,又跑回去穿好衣裳。
來到裴沅祯屋子時,裏頭燈火通明。
而裴沅祯站在書桌前,目光落在剛寫好的?一副字上,像是在欣賞。
沈栀栀走?過去,側頭瞧他:“大人,您喊奴婢過來有何事?”
裴沅祯不說話,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有些陌生,像是不認得?她似的?。而且此刻裴沅祯周身的?氣息清冷疏離,面上也沒?有表情。
他只是這麽淡漠地一瞥,令沈栀栀恍然回到剛進?裴府的?時候。彼時,裴沅祯就是這種不冷不熱的?眼神。
沈栀栀不知發生了何事,她咽了咽喉嚨:“大人,怎麽了?為何這樣看奴婢?”
然而這句話剛問完,門外?又進?來一人。
她走?過來,對着裴沅祯福了福:“大人,您喊奴婢過來有何事?”
沈栀栀一愣,忙看向那?個人,當看清她的?模樣時,震驚得?張大嘴巴。
進?來的?這個女子穿着跟她一樣的?衣裳,身量也與她一樣高?,就連發飾及五官都跟她一模一樣。
還有她的?聲音,她适才說話的?聲音與沈栀栀幾乎無異。
那?姑娘見她望過去,也驚訝地張大嘴巴回望她。
沈栀栀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她使勁掐了下自己。
很疼!
“你是誰?”沈栀栀奇怪:“為何跟我一模一樣?”
那?女子也問她:“你是誰?為何跟我一模一樣?”
沈栀栀實在震驚得?很,她轉頭問裴沅祯:“大人,這姑娘是何人,為何跟奴婢一樣?”
那?女子也轉頭問裴沅祯:“大人,這姑娘是何人,為何跟奴婢一樣?”
她的?聲音,她的?神态,幾乎以假亂真。若不是沈栀栀清楚自己是真的?沈栀栀,她恐怕都難以分辨對面之人。
“見鬼了,”沈栀栀嘀咕:“莫不是我爹娘瞞着我在外?頭又生了一個。”
這話讓那?女子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她福了福:“沈姑娘,我叫翁箐。”
沈栀栀詫異看她:“你真不是我流落在外?的?同胞姐妹?”
那?女子勾唇,擡手在臉上搗鼓了一番,沒?過片刻,變成她原來的?樣貌。
她說:“這是易容術。”
沈栀栀驚奇,又去看向裴沅祯,這時裴沅祯......哦不,已經不是裴沅祯了。
這人也露出了原先的?樣貌。
他說:“沈姑娘,我叫翌景。”
這這這........怎麽回事?
沈栀栀揉了揉臉,覺得?自己定然在做夢。她懵愣地打量了會屋子,然後轉身往門口走?。
內室,裴沅祯的?聲音傳來:“上哪去?”
沈栀栀扭頭:“大人,奴婢興許夢游了,這就回去歇息。”
裴沅祯走?出來,無奈莞爾:“你過來。”
沈栀栀見裴沅祯衣衫下有綁帶的?形狀,這才确定這個是真的?裴沅祯。她小碎步挪過去,悄悄問:“大人,怎麽回事啊?”
“就是你看到的?這麽回事。”裴沅祯說:“這兩人是我們?的?替身,今後會代替我們?去州府。”
“?”沈栀栀沒?明白過來,吶吶問:“我們?不用去了?”
“不去了。”
“那?我們?去哪?”
“在這養傷。”
“哦。”
沈栀栀緩了緩,再次看向那?兩人。
裴沅祯道:“他們?此前代我巡視邊防,如今我出現在岱梁,他們?自然得?趕過來。以後由他們?去州府,此事除了你和我,世上再無其他知曉,就連奚白璋和尤冰倩,以及孟欽德也不知情。”
“哦。”沈栀栀鄭重點頭。
裴沅祯這麽做,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在岱梁出現,那?些人不會讓他活着離開,這一路必定風險重重。
況且,他身份已暴露,不好在明面上查案。既如此,便故伎重施啓用替身。
為瞞過衆人耳目,得?知謝芩設下埋伏,他索性受他一劍。如此,才更顯得?真實。
他适才在室內觀察了會,那?女子易容成沈栀栀,連他也難以分辨真假,旁人定會更難。
而他的?替身,無論是聲音、神态、習性以及字跡,皆經過他秘密訓練,不是親近之人,也難以分清。
“明日一早你們?就出發。”他吩咐兩人。
翁箐和翌景齊齊行禮:“是,屬下聽命。”
裴沅祯颔首,轉身從牆壁上抽出長?劍,倏地朝翌景肩頭劈過去。
而翌景毫不躲閃,只微微踉跄了下。
“有了這一劍,背後之人恐怕不會再有所懷疑。”裴沅祯說:“此去州府,你只管養傷就是,什?麽都不必做。若有賄賂你只管收,若有酒宴你只管去。”
岱梁這些人越是放松警惕,他在暗處查案才會越加順利。
翌景跪下領命:“是,屬下定竭力?完成。”
裴沅祯颔首:“下去吧。”
直到翁箐和翌景出門,沈栀栀都還有些回不過神,她傻愣愣地跟着裴沅祯。
裴沅祯進?內室,她也進?內室。
裴沅祯停下,她差點撞上去,還是裴沅祯擡手抵着她腦袋才免于疼痛。
他問:“你做什?麽?”
“啊?”沈栀栀昂臉,傻裏傻氣。
裴沅祯勾了勾唇:“你也去歇息,明日一早我們?離開客棧。”
“可大人不是說要在這養傷嗎?”
“是在這,不過客棧養傷不便,我買了個宅子。”
裴沅祯財大氣粗在縣城買了個兩進?的?宅子,還是在最好的?地段。
次日,吃過早飯,他就招呼人搬家。
沈栀栀左右看了看,沒?發現阮烏的?身影,她問:“狗大人呢?”
“跟着去州府了。”裴沅祯說:“我們?此次是隐姓埋名在此養傷,不宜帶上它。”
“哦。”
沈栀栀愣愣跟他走?,兩人到了一座宅院門口停下來。
她擡頭看了看門頭匾額,上頭龍飛鳳舞兩個大字——“肖府”。
她問:“就是這?”
裴沅祯點頭:“我們?需要暫住這幾天,我姓肖,叫肖策”。
沈栀栀興奮問:“那?奴婢呢,奴婢叫什?麽?”
“你嘛......”
這時,隔壁的?大門吱呀一開,有人走?出來。
是個年紀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
她朝兩人打量了會,笑問:“喲,新來的?鄰居?”
裴沅祯點頭。
“你們?是......”她視線在裴沅祯和沈栀栀身上巡視了會,不确定地問:“夫妻?”
裴沅祯:“是。”
沈栀栀:“不是。”
話落,兩人對視了眼,默默無語。
那?人疑惑地笑了笑。
裴沅祯默了下,解釋:“原先不是夫妻,但她男人死了,打算跟我過日子。”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婦人了然,轉頭對沈栀栀道:“姑娘,你可真有福氣,新郎君真俊。”
沈栀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