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幾天陰雨綿綿, 由于天氣不好，大家學習的熱情比剛開學減退了很多。
三班的體育課也因為下雨，改成在教室自習。
班長見同學們都焉巴巴的, 提議道：“不然我們看電影吧。”
他們的教室有多媒體設備, 老師教大家課文時, 偶爾也會用它給學生們放視頻。
不少同學都贊同這個提議，讓他去征求老師的意見。
老王正在辦公室，班長往辦公室跑了一趟, 回來後直接走上講臺打開電腦。
大家都清楚這是班主任同意了的表現，紛紛高興起來。
“我們看什麽呢？”
一個同學站起來：“我手機裏存了之前熱播的愛情片。”
“誰要看那個啊, 本來這個天就想睡覺, 看愛情片更想睡了。”
“單身狗拒絕愛情。”
“诶，我們看恐怖片吧！”
不知道是哪個同學提出了看恐怖片的想法。
也許是讓人昏昏欲睡的春雨, 導致了衆人都想看點刺激的，最後某個同學跑上講臺，拿了一部手機，把他下載好的電影導傳到電腦上。
沈殷一聽要看恐怖片, 就想起了某些血腥詭異的畫面，那是他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影。
當時沈殷還在讀小學二年級，經常跑去和父母睡，他打開父母的房門，賴在床上不想走，無奈之下, 父親只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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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二天還要去學校, 母親給他講故事, 把他哄睡着了。半夜的時候, 沈殷醒過來, 看到床對面的液晶電視還亮着，發出藍幽幽的光。
父母沒有發現他醒來，都坐在床頭聚精會神地看電視。
沈殷望着電視裏可怕的一幕，以為自己在做噩夢，又怕又困，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又想起，一直到現在都沒辦法忘記。
沈殷想，為什麽會有恐怖片這種可怕的東西呢。
教室的多媒體設備上，電影已經開始了。
沈殷低下頭，緊緊地捂住了耳朵。
林嫣原本饒有興趣地注視着屏幕，發現沈殷的舉動，扭頭看他。
少年臉色蒼白，唇色本來就淡，這會兒更沒有血色。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空蕩蕩的桌面，睫毛輕輕顫動，雙手放在耳朵上，片刻都不敢松開。
林嫣這才想起，小啞巴膽子特別小。
她輕笑一聲，擡手碰了碰沈殷的肩膀。
湊到他耳邊道：“這個電影不是很吓人。”
沈殷看她一眼，将信将疑，林嫣又勸：“真的，你試試。”
沈殷怯怯地放下手，鼓起勇氣擡頭望向大屏幕。
這會兒電影在放前情提要，主角還沒有遇到可怕或者詭異的事件，沈殷漸漸放松了。
故事緩緩展開，忽然，一個血淋淋的鏡頭出現在衆人面前。
沈殷瞬間閉上了眼睛。
有人驚呼出聲，但只是小小地驚了一下，教室保持着安靜的氛圍。
大家都知道接下來電影節奏會變得緊張，呼吸變輕，等着後面的劇情。
沈殷撫了撫胸口，努力讓自己忘記剛才看到的可怕畫面。
他發現周圍有一些對電影沒興趣，開始做作業的同學，沈殷打算和這些同學一樣，不再關注電影。
嫣姐姐還說不吓人，可是他看了沒一會兒，就覺得很可怕了。
林嫣一直在觀察沈殷的反應。
見他垂下眼，不太高興地從桌櫃裏掏出一本資料書，林嫣勾起嘴角：
“大家都在，你怕什麽，電影不過是假的而已，那些血漿都是番茄醬和顏料，就連鬼魂，也是特效做出來的。”
沈殷悶悶地翻開書，開始做題。
他知道是假的，可是就是怕，沈殷覺得今天晚上自己都不能好好睡覺了。
林嫣還要再說，屏幕裏傳來一陣尖叫，背景音樂也變得陰森。
沈殷沒辦法做題了。
他又重新把耳朵捂住，眼睛變得霧蒙蒙、濕漉漉的，抿着唇，趴在桌上裝鹌鹑。
林嫣見他這麽害怕，徹底打消了讓小啞巴挑戰一下恐怖電影的念頭。
她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不讓他看了。
林嫣也趴在了課桌上，側過臉瞧沈殷，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
她的手覆蓋在沈殷的手背上，幫他将耳朵捂得更牢，緩聲道：“我不是在旁邊嗎，要不然你睡會兒覺吧。”
她為了分散沈殷放在屏幕上的注意力，主動拿出錯題本，指着一道題，問沈殷怎麽解。
沈殷慢慢轉過身來，注視着林嫣手上拿着的錯題本。
自從他幫林嫣整理過一次錯題後，林嫣自己也開始收集不會的、錯了的題目到本子上。
沈殷見林嫣指着的錯題後面空白一片，顯然是沒有找到正确的解題辦法，一時間也忘記了正在播放的影片，在草稿本上給林嫣講解起來。
錯題講完了，電影還在繼續，林嫣只好和沈殷聊天。
她很少做在課堂上寫小紙條、悄悄話的事，這會兒一本正經地在本子上寫了句話，然後遞給沈殷。
上面寫的是：中午吃什麽。
沈殷思索了一會兒，回複林嫣：
——今天下雨，吃點暖和的東西好不好。
沈殷現在也會對着林嫣表達自己的喜好和意見了。
随着和林嫣的關系越來越好，他就像一只原本怕人的小奶貓，被好好對待後，慢慢露出自己的小肚皮。
林嫣刷刷刷，又寫了一行字。
——想吃烤肉拌飯。
沈殷和林嫣對視。
他微微皺眉，輕輕搖頭。
也不寫小紙條了，直接比劃着對她道：“不可以吃。”
嫣姐姐最近上火呢，要吃清淡敗火的東西才對。
沈殷對在意的人一向很貼心，之前覺得林墨工作太累，等對方回家，立刻乖乖地湊上去，給林墨捏肩捶背，現在林嫣上火，他就連着好幾天都煮清淡的食物，就算出去吃，也要提醒林嫣注意飲食。
林嫣挑眉，漫不經心地繼續給他回話：
——就吃這一次。
周圍的人如果注意到她此時的模樣，估計不會想到，她在和同桌讨價還價。
曾經不服管教的高二刺頭兒，竟然會屈服于一個柔弱的男生，任由他安排生活上的事。
他們就這樣讨論了一節課，兩個人都沒有看完這部恐怖電影。
最後林嫣勝利了，沈殷表示可以吃這一次，但是回家後要喝他泡的菊花茶，要多多喝水。
季澄月見死黨最近吃東西特別節制，路上遇到小吃攤，對方眼睛都不眨地經過。
她買了燒烤，分給林嫣和沈殷時，林嫣也只拿一點點。
而旁邊的沈殷會盯着林嫣，确保她真的沒有多吃。
季澄月調侃道：“你倆就好像已經結婚的夫妻。”
她覺得這形容很貼切，畢竟林嫣和沈殷已經住在同一所房子裏了嘛。
……
林嫣和沈殷保持着這樣的狀态，平靜地生活。
沈殷能明顯感覺到嫣姐姐對自己越來越包容，态度越來越軟，她對別人或許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但在自己面前，很少會擺臉色了。
為什麽呢，沈殷有時會想。
又是一節沒有老師的課。大家已經很熟稔地将它視為看電影的時刻。
這天教室裏播放的是一部溫馨治愈的電影，但結尾卻刀了大家，裏面一個重要的角色死了，許多男生都小聲抽泣了起來，連好幾個女生的眼眶也是紅的。
沈殷出教室的時候眼淚還沒有止住，他覺得可能以後也沒辦法再看一遍這部電影了。
外面細雨朦胧，沈殷的傘借給了後桌的同學，今天和林嫣共用一把傘。
林嫣撐着傘，看着沈殷走到身邊，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還伸手擦眼淚，看起來可憐兮兮。
她嘆息：“不是跟你說過，那都是假的。”
林嫣很少将自己代入到任何一部電影裏，她覺得那是導演和演員們編造出來的故事罷了，生活中比電影離奇、恐怖、感人的事多着呢。
沈殷氣呼呼地看了一眼林嫣，他覺得嫣姐姐一點都不懂。
林嫣笑了，小啞巴現在膽子越來越大，竟然還瞪她。
她陪着沈殷在雨中慢慢往校門走，今天就她和沈殷兩個人一起吃飯，因為季澄月又去找她哥了。
其實季澄月如果在這兒，會很無奈地表示：她是想給林嫣二人制造相處機會。
不然他們三個人走在一起，其中兩人感情越來越好，季澄月覺得自己真的很像電燈泡。
沈殷控制好情緒，緩了一會兒，忽然想到明天過節，要放三天假，忙比劃着對林嫣道：
——要先把作業做完才能去玩。
這是林嫣今天答應他的事。
明天林嫣的姐妹們又約她出去上網，可是沈殷不想她去。
他之前在外邊看過那家網吧，裏面抽煙的人很多，也不拒絕學生進入，一點兒都不正經。
林嫣的那些朋友，雖然本性不壞，但都不是愛學習的人，林嫣作為他們的大姐頭，也只能稍微管束一下，沒辦法讓所有人“浪/女回頭”。
畢竟她自己都還在“改造”呢。
林嫣把傘往沈殷那邊傾斜了一點，語氣散漫，應道：“我答應你，行了吧。”
她說：“我明天哪兒都不去，就在家寫作業，做完才出門，可以嗎？”
沈殷放心了，對着林嫣甜甜地笑。
林嫣見小啞巴又哭又笑的，不禁樂了。
第二天，林嫣一大早就醒了。
她看了看時間，七點。由于沈殷有點感冒，現在還沒起來，林嫣打算把早飯做好。
林嫣的廚藝很一般，她簡單地煮了粥，又煮了兩個雞蛋，把從外面買的包子饅頭放到桌上。
她也不去叫沈殷起床，想他多睡一會兒，自己先把飯吃了，就在餐桌前做作業。
做題的時候，她還自嘲地想，這會兒是真被小啞巴給管住了。
沒過多久，林嫣的手機響了，她的一個姐妹在電話裏特別急切，說是在網吧和人發生糾紛，好幾個朋友和別人打起來了。
“嫣姐，你過來看看吧。”另一頭的人道。
林嫣沒想那麽多，起身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去，她想的是把那幾個姐妹帶出來。
網吧就在學校附近，離她家也近。林嫣到了網吧，走進去，看到一個穿着格子衫，醉醺醺的女人正和她的姐妹們打架，四周鬧哄哄的，都在看戲。
那個女人看起來很壯，又高，旁邊還有個人在拍視頻，說要把視頻發給學校，讓林嫣姐妹們的老師和家長看。
林嫣的姐妹們被拉着不讓走，又都年輕氣盛，一個個紅了眼，捏着拳頭和人幹架。
那個醉醺醺的女人根本不怕疼，她又比這幾個學生壯一點，竟然以一敵三。
林嫣走過去的時候，那個拍視頻的人還說：“喲，來了個幫手。”
她根本不把林嫣放在眼裏。
林嫣沒說話，冷着臉，從前臺酒櫃裏拿了瓶酒，用力砸在桌上，瓶子碎了。
她舉起滿是尖銳玻璃的半截酒瓶，放到拍視頻那人的脖子上。
“手機給我。”
……
另一邊，沈殷醒來，看到桌上擺好了早餐，旁邊還有林嫣的作業本。
他去林嫣房間看了看，又在客廳、廚房、陽臺、洗手間找了找，都沒有看到林嫣。
嫣姐姐呢？沈殷想，她是不是出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