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夢
她的疑問在白尋看來，簡直不值得一提。
“沒什麽好為難的,”他說,“找個方式将你曾經經歷過的事情放到她面前就可以了。”
連貞詫異：“什麽樣的方式可以做到這樣？”
白尋停頓了一下，問連貞：“你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嗎？關于,腦波讀取的……”
連貞的眉頭一跳：“我記得你說要慢慢來。”
“我想明白了，”白尋忽地說,“一開始我只是怕我的行為讓人類過度地追求新的技術而斷了自己的根本,最後要花費大力氣去重新尋根——如同當年一樣。現在我想通了，這些東西,只要控制得當就行。”
連貞将白尋所說的事情認真地思索了片刻，也發現了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誤區。
“我知道了。”想明白之後,她就微笑起來，“我會更加用心地篩選技術,力争在短時間之內，找到合适的技術，提升地球的科技層次。”
白尋凝視她的眼，最後輕嘆将她擁入懷中，道：“這樣就好。以後有什麽事不要總想着一個人抗，适當的時候，跟我說，好嗎？”
連貞用力地回抱他，同樣用力地點頭說好。
白尋的唇角微微翹了起來。
Erica因為兩個人的決定，頓時又忙碌了起來。忙着将技術送出去，忙着幫連貞制造測試用的儀器，還忙着創造新的空殼公司，用來推廣這項技術。
憑借地球上現有的技術手段，對他來說，根本就構不成威脅。
于是，在短暫的一個星期之後，周薇就看到了這樣一個讓她有些心動的廣告。
事實上有了因為陳良而得到的那筆錢，她的生活并不成問題。但是作為一個曾經也很有事業心的女人，在經歷了漫長的悠閑時間之後，現在的她更希望自己在職場上獲得成就，而不是現在在家裏奶孩子。
可是，孩子離不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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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家裏面的關系算是不上非常好，從她決定生下那個孩子的時候，這份原本就算不上太好的關系就更加糟糕了。
家裏人根本就不會來幫助她帶孩子，而交給保姆，不放心的就變成了周薇。
現在看到彈出到自己面前的這個招聘廣告，周薇是非常心動的——不用坐班這一點，無疑戳中了她的軟肋。
将自己的簡歷完善了一遍，周薇有些不怎麽帶希望地将簡歷發送了出去。
然後，就是有些漫長的等待。
在她幾乎都不怎麽抱期望的時候，她接到了來自人事部門的消息，她有機會去參加第一道測試。
周薇頓時喜出望外。
花了大力氣将自己收視一番，塞進已經顯得有些小的職業裝中，她吻了吻孩子，帶着期望去面試。
對周薇來說，面試顯得有些奇怪。
除了慣常的問題之外，還有一道在她看來毫無意義的測試——帶上一個好像是摩托車頭盔的東西，在椅子上坐上十幾分鐘。
在周薇進入面試房間的時候，裏面的椅子上已經坐上了差不多十個同樣的人。
陳述過自己的簡歷，又回答過幾個問題，她就被塞了一個頭盔然後到邊上坐着了。
連貞通過監視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底松動了一些，對Erica示意一下，就不再關注。
她松了一口氣，對周薇來說，卻仿佛經歷了一場人生。
帶上那個頭盔之後，她似乎在其中什麽都沒有感覺到，然後就被敲響了頭盔，告訴她面試結束。
又過一段時間，她收到通知，說面試過了，自己可以來工作了。
然後，她一邊養孩子，一邊工作。
孩子聰明伶俐，她也曾經想過自己要不要找個人再嫁了，可是想到再嫁之後孩子要面對的一切，她就選擇了放棄。
這樣的日子中，她再沒有聽到連貞一家的消息，仿佛曾經有過的交際都已經完全消散，連貞雖然有了錦年但是似乎也沒有功成名就。
這樣的日子一眨眼就是六年，孩子六歲多的時候，陳良卻忽然回來了。
她當時驚喜過往，想着是不是上天聽到了自己的祈禱，将孩子的生父還了回來——這個時候，她完全沒有想起，當時自己陪着連貞一起去處理後事，兩個人都去過現場，陳良根本就沒有再回來的可能。
兩個人見了面，她說着這幾年的日子，卻不曾注意，陳良的臉慢慢地就變了。
也許最開始的時候，他臉上是有一點感激之色的，可是漸漸地，就變成了掙紮，最後，就成了冷峻。
他露出了淺淺的笑意：“薇薇你說得對，你為我付出這麽多，我怎麽能不愛你。”
愛到，送你去死。
當周薇最終看到陳良提着還在滴血的刀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大聲地叫起來，問陳良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陳良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了可怕：“因為，我不需要你。如果你只是安安靜靜地生了孩子，我會憐惜你，會考慮在我争出頭之後為你争取利益。可是，現在不行啊……我正在努力的時候，怎麽可以有你這樣拖後腿的存在？”
他一步步地逼近，黑夜中外面的蟲鳴輕快，可腳步聲仿佛重錘落在心上。
她不由得尖叫起來：“陳良！”
然後，門被叩響，她猛然間睜開了眼。有人敲着她的頭盔，提醒她時間到了。
周薇拿下頭盔，背心全部濕透了。
她微弱地喘息着，環視四周，發現自己還在面試現場，周圍有人同樣沮喪地取下頭盔。
工作人員過來将頭盔取走，然後面試官對這些參加了測試的人微笑，說着要是通過了，會第一時間通知。
周薇完全無心去聽這些話，她急匆匆地離開，打車走在路上的時候，整個手心都是濕潤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問自己。不過是一個面試，為什麽……
回去之後，她打開當初的那個招聘頁面，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什麽都沒有發現。
然後，她捂着胸口倒在床上，眼睛盯着頭頂上的牆壁，腦袋幾乎完全停止了轉動。
回想着其他面試人的表情，周薇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一個人還是所有人都遇到了這種可能。
等她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她才發現，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有太多獨屬于自己的秘密，完全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經歷。
但是，越是這樣，周薇就越發害怕。
她甚至不能确定，那過去的經歷，到底是自己戴上了頭盔所經歷的假象，又或者，是自己真的……
重生了。
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還來不及細想，兩個孩子就已經大哭起來。
她彈跳起來，飛快地沖過去檢查兩個孩子的狀況，抱起來将兩人哄好，然後又坐在了那裏，呆呆地發愣。
之前經歷的那些，記憶似乎已經有些模糊。可是最後陳良的表情與那種刻骨的寒意，周薇卻還深深地記得。
她開始用力地去回想，之前所經歷的故事，開始去假設，到底發生了什麽，會導致這樣的變化。
她捏住一支筆，開始一點一點地回憶，将自己能記得的都寫下來。
陳良所說的一切被她都寫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推敲，字裏行間透露了什麽。
他說他要争，争什麽？自己是拖後腿的，卻是因為自己付出了太多……
周薇對着這幾個字，一時不免躊躇起來。
連貞卻無心再去管她的事了。告訴Erica他做得好，又将人事部門送過來的記錄看了一遍，連貞選了幾個人出來，過去敲了敲白尋的門：“我選定了名單，你要看看嗎？”
不等回答就推門而入的結果，就是連貞對着眼前的場景，呆了一下。
屋內笑吟吟的女郎轉過頭來，眉目之間風情萬種，一張紅唇襯得膚色越發白皙，頭發越發烏黑。
“你好，”她笑着打招呼，連貞挑了挑眉：“我來得不是時候？”
白尋面無表情：“不，非常是時候。”他推開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冷淡地說：“不管你是代表誰的意願過來的，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他過去拉着連貞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一直以來，我想要的就只有貞貞一個，別的女人，對我來說，與路邊的野草也沒有什麽區別。”
女郎靠在辦公桌上目送白尋出門，在連貞看過來的時候，還對她揮了揮手，然後，連貞就被白尋拉出去了。
“那是……誰？”不可否認，連貞在聽到白尋說上面那番話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微的甜蜜的，但是這份甜蜜很快就被困惑所取代了，“你就算說再多的甜言蜜語，也要回答這個問題。”
白尋對上她的時候，目光中有了微微的笑意：“如你所想的那樣，是我親愛的母親大人給我介紹的女朋友。”他挑了挑眉，目光轉冷，“對她來說，也許兒子的終生幸福，比不過她的面子。”
連貞一邊跟着他進了電梯，一邊還在發呆，等她回過神，兩人已經直接到了地下停車場。
“這個時候來這裏幹什麽？”她問，有些急促地跟上白尋的腳步。白尋見狀立刻就慢了下來，說：“別告訴我你忘了，我們今天原本就有約會。”
“可是現在還早，”連貞平靜地指出這一點，“就算最開始有約會，也沒有想過這麽早就一起出門去。”
“沒關系，”白尋回答得飛快，“那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一起來享受了。”他對她擠擠眼，說，“反正，今天剩下的時間，我們肯定都會在一起的。”
連貞眨眼，也就任由他去了。
兩個人開着車在城市裏晃蕩的時候，連貞問白尋到底是怎麽回事。白尋的表情漂移了片刻，嘆道：“也就是你想的那麽回事。我媽似乎覺得，我現在既然和以前不一樣，有了正常人的情緒，就應該有更加合适的人選。”
“所以，她折騰一番，就找了這麽個人出來。”白尋說得平平淡淡，連貞聽在耳中，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該激憤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激憤。
她甚至在想明白白母的意思之後，笑了起來：“聽起來你似乎很慘。”
白尋側臉看她：“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一件和你密切相關的事？”連貞認真地想了很久，才艱難地點頭：“似乎，好像是……”
随後，她大笑起來：“但是，我并不是她想象中那種人啊。”
“你覺得，在她想象中你是什麽人？”白尋涼涼地說，“收起你滿腦子的狗血言情小說的想象。她清楚地知道你對我的意義，但是她還是覺得，也許有另一種可能。”
連貞眨眨眼，對白尋說：“你是說……”
“我是說，如果我堅持，她就會放棄。現在不過是不死心罷了。”白尋嘆息着說，“只是在給我找麻煩。”
連貞笑了笑，過去吻一下白尋的臉，“好啦，知道你面對她也會辛苦，安慰獎咯。”
白尋微笑着接受了這份好意。
只是，連貞沒有想到，白母會有找上自己的時候。
在連貞生日前兩天，連媽已經早早地開始為連貞的生日做準備，問連貞有什麽想要的。連貞雖然感動于她的關切，可是不管怎麽說，就算是不算重生，她的年紀也不算小了，被母親這樣關切着，總有種還未長大的錯覺。
為了逃避這種甜蜜的關心，連貞向連華求救江湖救急，結果反而被連華大笑了一番。
連貞無奈地出逃，決心在生日前盡量少與連媽見面。
在咖啡廳裏坐了片刻，有人不怎麽禮貌地坐到了她對面，敲了敲桌面。
連貞擡頭，看到一個陌生的女郎，嚴肅而自矜地對她點頭：“連貞小姐。”
連貞挑眉：“我們認識？”
“不，我們并不認識，”對方說，“但是，您應該認識我的當事人。”她說了名字，連貞恍然。
“白夫人有什麽想對我說的？”連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挑了挑眉，“又或者，為什麽是你來說？”
女郎微笑了一下，推出一張紙，遞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