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

第49章 ：游樂園失蹤事件（八）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說多是錯，多說是劫。’

紫藤不明白這句話，她只是摸着自己日複一日一顆毛都沒有的腦袋覺得青檸果然比自己聰明多了。從那天起，紫藤果真再也沒有來糾纏自己，青檸也覺得餘下的日子裏自己的耳根子清淨了很多。做一天尼姑撞一天鐘，掃一天落葉參一天蟬，她想這樣的的日子很好，只是心裏的空洞卻一天大過一天。

直到有一天，終于成長為花季少女的紫藤不在只長身體不長腦子，她偷偷背着青檸下過山，她雖然有些傻，但真麽多年不斷的思索也足夠她想明白許多事，于是她終于久違的來問同樣長成大姑娘的青檸：‘那青檸喜歡我嗎？就算尼姑不能還俗，就算女人和女人不能成婚，可青檸你喜歡我嗎？只要你喜歡我就算不能成婚我們兩個人一直生活在山上也足夠了。’

紫藤的眼神清澈，清澈而動人，青檸靜靜地看着她，發現自己平靜的心竟會被她輕易撥撩到灼燒起了火焰。青檸想自己不能這樣下去，紫藤也不能，于是她背過身去，說：‘我不喜歡你，紫藤你走吧。’

‘走去哪？’紫藤緊緊跟在青檸身後問她。

‘去山下，去還俗，去找你的愛情。’青檸說完就回到破舊的佛堂雙手合十虔誠的跪下。

而紫藤真的走了……青檸想自己是尼姑，尼姑不會動凡心，所以自己是不會為紫藤離開傷心的對不對？即便她知道終有一天紫藤會在塵世中忘掉自己，她也依舊不會傷心不會後悔。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說都是錯，多說是劫。’她依舊不知道什麽所有人的都覺得女人和女人不能成婚，只有這句原本用來糊弄紫藤的一句話現在卻用來欺騙着日複一日盤桓在這座山上的自己。像一抹不知所歸的幽靈。

山下的紫藤寄信給山上的青檸了，生逢亂世，滾滾紅塵，青檸總覺得那輾轉而未來的信上沾染了塵世數不盡的喧嚣，青檸嫌棄的不肯打開，卻又不肯丢掉，只是任它們在自己的枕頭底下愈積愈高……

直到有一天山下的人逃到山上說騎兵打進來了，山下死了好多人……直到那一天山上的青檸發現，山下的紫藤已經好久沒有給自己傳來破破爛爛的信了。她突然覺得慌亂，她丢下手中的掃帚，回到屋裏終于拿出那一疊厚厚的信封，一封一封的看了下去。

紫藤說山下很好只是沒人喜歡光頭的尼姑，紫藤說世上在打仗死了好多人到處都是哀嚎聲 ，紫藤說大家都在挨餓可她靠給大戶人家作法事吃的很飽，尼姑果然是個好活……青檸覺得她快被紫藤氣笑了，她坐在床頭看那厚厚的一疊信，不知不覺就是一夜……

紫藤在信裏帶着青檸走遍了千山萬水，她說她在世上看到了很多癡男怨女的故事，有的轟轟烈烈精彩得讓人鼓掌稱贊，有人哀婉纏綿的讓人扼腕嘆息……

紫藤說每一次看到她們不顧一起的愛戀心都會感同身受的像個一捧幹柴一樣跟着她們一起熊熊燃燒起來，可燃燒過後卻只剩下異樣的空寂，然後讓發現自己依舊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她說如果自己有一個願意和自己相愛的愛人，她一定會好好珍惜她，疼惜她身體每一個角落，不叫她受分毫的委屈……她說世界上如果有一個自由，她一定要讓自己放手，像清心寡欲的青檸一樣遠離塵世不喜歡上任何一個人，那樣就不會受思念的折磨。思而不得歸……

紫藤講了許許多多的愛情故事，可直到最後一封信，她也沒有提起自己所尋找的愛情到底在哪裏。青檸忍不住學着紫藤的模樣摸摸自己的光溜溜的腦袋想，這樣就很好了吧，也許和紫藤在一起其實也很好。如果紫藤有一天回來了她就勉強告訴紫藤自己也是喜歡她的，讓她在山上好好呆下來，陪着自己過一輩子……

可紫藤過了好久都沒回來，青檸只等到了一封信封上微微帶血的信，她驚慌的打開，上面是紫藤淩亂的字跡。紫藤說：‘青檸，愛不是等待，我已經等不及了。’

那場戰亂持續了好多年，可紅塵紛亂即便再久也久不過山上的日複一日的蒼茫歲月，青檸漸漸的開始老了，她曾經從一個稚嫩的小丫頭變成了一個俏生生的小尼姑，從一個俏生生的小尼姑變成了一個清冷的女人，從一個清冷的女人最後變成了一個佝偻的老婦。

她覺得自己老的有些快，自從紫藤再也沒有來信開始她好像老得很快，眉毛一絲絲花白，一根根脫漏，她沒有頭發，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頭發是不是跟眉毛變的一樣白。不過青檸想如果淘氣的紫藤還在，她一定會不合禮教的偷偷讓頭發長出來 ，大喇喇的跑過來給自己看。她一向都是那樣一個不合禮數的尼姑。

晚上，青檸躺在她的冷硬的木板床上，身下破舊的木板吱嘎吱嘎作響，好像随時都會塌陷一樣，一如自己破敗的身體。可她也只能無奈的笑笑。

青檸想自己得老的慢一些不然可能會等不到紫藤回來，可她又突然發現也許紫藤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冷冷的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聽說戰亂已經停止很多年了，那紫藤為什麽還不回來尋自己呢？

哦，她突然記起來，用自己顫巍巍的手從床板底下掏出那些在歲月中一點一點染上黃色的紙頁，即便她早已雙眼花白的看不清楚，她依舊清晰地記得之上紫藤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她記得紫藤最後說：‘愛不是等待 。’

青檸緩緩的在床上躺下身子，閉上眼睛，她第一次覺得也許自己不該一直等在這座山上，等着紫藤回來……

山間清涼的冷風突然打破千穿百孔的木窗悠然慣了進來，冷風吹落青檸手中的信紙，清冷的月光随着那漫天飛舞盤桓的紙張滑落這間破敗的禪房，她照亮青檸幹枯的手臂最後劃過的軌道，像是她一生的倩影，幹淨的，筆直的，虔誠的彌落在山間。

風中有誰的低語在回蕩：‘青檸青檸，你嫁給我吧！’

‘好啊’。一個女人輕輕地回答。”

杜子藤的故事終于講完了，可她卻沒有得到大家的掌聲，杜子藤無奈的保存文檔，把手機揣進兜裏站起身。依舊沒有人阻止她。

地上的綁匪姑娘哭的稀裏嘩啦的，小小的一只窩在地上，身體有節奏的一抽一抽，雪白的錄音筆落在塵土裏一閃一閃泛着光。唉~!杜子藤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把自己從故事裏抽離，她扒拉開一邊眼眶紅紅還不忘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大個子，重新蹲坐在小姑娘身前。

“姑娘啊姑娘，你放了我們好不好？”你倒是張着嘴哭爽了，可那邊嘴裏塞着膠布的無辜群衆都快被鼻涕堵的憋死了……好好的綁架案沒道理進化成命案啊，要是真進化了問起來不會怪自己吧！杜子藤心裏一驚，急忙扯着這裏面唯一自由而有理智的大個子往人群裏去。

“子藤！”緊閉的門突然被大力破開，陽光從洞開的大門裏照射進來，金燦燦的酌的人眼角發燙，杜子藤扯下一個人嘴裏的膠帶循着聲音緩緩起身，視線裏遙遠的陰影裏背立着一道清冷的倩影。

“千凝，青檸……”她喃喃自語着故事中主人公的名字，幸好我不是紫藤而你也不是青檸。她歡喜的張開雙臂接住撲向自己的身影。

“千凝~”

“恩？”

“我好想你……”

只是短短分別了一小會兒，我卻好像随着故事裏的人度過了一生，然後我突然很想很想你……一個人再說愛的時候該是幸福而不是痛苦，而我很慶幸自己遇到的是這樣一個你。

那天晚上，成功用一個故事拖延住綁匪，且機智打開手機啓動定位裝置的某著名網紅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