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

第37章 ：千秋與小魚分床事件（二）

冷千秋知道自己睡着了，身體昏昏沉沉的，裏面好像有什麽在四處沖撞交纏，只有意識是清明的，當然這種清明僅限于她自己的腦內。于是睡着了的閑的十分無聊的冷千秋想，她大概是喜歡上冷小魚了，所以她以後得跟她分開睡。

她喜歡上了一條人魚或者說一個傳說中的妖怪。而喜歡上一個人，姑且叫她人吧，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是原本空蕩蕩的心突然被填滿，變的鼓鼓漲漲的。雖然從前的你從未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任何空缺，覺得自己一直都是逍遙自在的，可她出現之後你才知道，從前的自己其實一直都是一個人空空蕩蕩的那般貧乏無味而又漂泊無依。

心被撐得很鼓很脹，最初的時候甚至會不适的想要把她從裏面拿走。但又不可否認的是，因為她的出現從前冰涼涼的自己開始一點一點變得暖起來，即便從前得自己從其實未覺得自己是冷的。而那顆孤獨的不安的心，從此會在想到她的時候會發燙，會在見到她的時候會欣喜，會在分開的時候感到不舍。你甚至想讓世界圍繞着她來旋轉，舍不得她受一點傷害和委屈……她想她是病了吧，心裏裝着的總是那條小小的人魚。

冷千秋其實早就發覺到自己對冷小魚那些無可奈何的好，好的近乎要超過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可每當她發覺不該這樣縱容她的時候，身體早已是不由自主的做完了。于是看着冷小魚那張湊到自己跟前的嬌笑的臉，拒絕的話便怎麽也說不出口。雖然她從前是從不吝惜拒絕這兩個字的，無論是對陳佳怡還是成研還是人生中的誰誰誰。

自己只是把她當做妹妹來對待的，畢竟她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冷千秋總是在心裏悄悄的為自己狡辯，悄悄的縱容着自己對冷小魚那些不由自主卻又心甘情願的關懷。上班下班，為她做飯，陪她看書，抱着她睡覺……時間在緩緩的流淌，空蕩蕩的房子裏漸漸開始彌漫着溫情，冷小魚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毫無間隙的融入到冷千秋幹癟而空缺的生命裏，從此嚴絲密合的再沒有一絲留個他人的縫隙。

冷千秋知道自己近乎貪戀着這樣溫暖的時光，她想如果自己對冷小魚的感情不是這樣的喜歡該有多好，她就不必親手打破這樣平靜而溫暖的時光，如果自己對她的感情只是普通姐姐對妹妹一般的疼愛多好！這樣她們就可以一直平靜的在一起。

她的的确确是喜歡冷小魚的，也許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了。她清楚地記得在遙遠的深海下，自己的生命消失心髒停止跳動的那一剎那，自己被她攬入懷抱裏，她親吻了自己，于是胸腔裏的這顆心髒再次躍起，從此只為她一人而跳動。四散的血液在一種無法阻擋的力量下從海水中分離回流到心髒，于是劇烈的、滾燙的、毋庸置疑的灼熱從此蔓延自己冰涼的全身。

她可以以為那份悸動是自己作為一名研究者初見一種新生物的激動，可她卻阻止不了僅僅是一尾小小人魚的侵入就把自己從醉心研究的研究員的角色中拉扯出來的事實，她都快忘了自己正在做着這樣一個角色扮演的事實。就像她阻止不了那顆最初埋藏在心中的種子在餘下的日子裏生根發芽、破土而出，逐漸成長為參天大樹。

她不敢想起那個深海之下的吻，不敢想象自己那一刻的心動。而每當她想起的時候她就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冷小魚和“她”并不是一個人。可如今連這樣的欺騙已經進行不下去了。當今夜再一次牽起冷小魚的手的時候，她再也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動。那一顆小小的種子終于破開厚重的土壤成為了一顆小樹。

她不得不承認她對冷小魚動心了……黑暗中，關于她的每一桢的畫面都清晰的劃過眼底。她微微癟眉的樣子，她淺淺嬌笑的樣子，她在金色的長尾在水中翻卷，她蜷縮着在黑暗中色瑟瑟發抖，她扯着自己的袖子對自己撒嬌耍賴，以及每一個夜晚……她柔柔的窩在自己懷裏酣睡的模樣。冷千秋不敢告訴自己不能承認自己每到那一刻是有多麽的動心，她想把她一直擁在懷裏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甜甜的吻。

雖然說出來不太好意思，但其實冷千秋小時候一直覺得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是很特別的存在，這種特別即便在時光的流逝中也未有被消磨，只是被她聰明又愚蠢的掩藏進了心底。而如今這份特別卻因為冷小魚的出現而破開層層阻隔重臨世間甚至變得更加獨特。原來自己喜歡女人，冷千秋想，真是稀有品種，如果自己和姐姐都喜歡的話那就不乏是遺傳因素的影響了……

可冷小魚算是女人嗎？不算吧，她只是擁有人類的外表而已，她們之間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是不一樣的。冷小魚是妖怪，妖怪能活多久呢？冷千秋不知道，但從冷小魚平日裏不自覺說出的話裏也能推斷出一二來，那一定是人類不能企及的生命長度。

自己不能喜歡她，所幸小魚并不喜歡自己，自己是愚蠢的人類，她是遵循自然守則的妖怪，所以她們不能在一起。她并不害怕天道，她只是害怕當天道來臨的時候，自己卻不能保護她而已。那樣的無力她不想再品嘗一次，如果無法扭轉一切不如從未開始。

她并不在乎性別之分，畢竟從小就有姐姐和杜子藤的耳染目睹，家裏也近乎默認了這種感情，只是年邁的父母之于自己大抵還是希望有一個安穩的歸宿吧！比如說成研……其實在冷小魚出現之前，沒有感情經歷的她也曾考慮過要不要試一試，畢竟無論是父母還是所長都對他十分滿意。可如今呢？她想自己已經不能再接受成研了。

但也絕不會是冷小魚……情之一字，從古至今都是避不過磨人而已。所以既然現在還來得及，還是早早掐斷比較好。這裏存在的并不是電視上小說裏那些撕心裂肺的愛情劇，現實不過是一道算術題而已，而最好的答案無疑是分離。冷千秋喜歡冷小魚，冷小魚不喜歡冷千秋，她們是同性，卻一個是妖一個是人，她們身體和生命的長短存在着無可逾越的巨大差距，所以無論相愛與否她們的結局都是分離……

與其日後撕心裂肺的分離，不如現在平平淡淡的一刀兩斷，多麽簡單的一道算術題，你說是不是。陳佳怡總說自己過分的冷靜，冷靜到冷酷的地步，但其實她只是很早就學會了埋藏真心、收斂棱角，把一切不為人知的一面徹底掩埋在心底。

既然早就知道在一起毫無希望前途又皆是阻力，那又何苦去害人害己。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是如何讓自己忘掉冷小魚，把那份不該存在的感情徹底轉換為親情或者是友情。這并不太難，她可以的，她可以一步一步的算計自己的心。

“所以你決定扼殺這段感情了嗎？”黑暗中似乎有人在她沉睡的心中發問，“所以你要臣服于這種規則之下嗎？像從前一樣學會妥協嗎？在夾縫裏尋求一時的安逸？你要放棄她嗎？”

是啊！冷千秋緩緩睜開眼睛，望向窗邊的溫涼，小怪獸最終都會被正義的凹凸曼打死……即便有人會問‘可凹凸曼也是怪獸啊？’可那又有誰在乎呢？人類只會在下面指指點點的嘲笑說，‘看，怪獸永遠會自己消滅自己’！

“我們都是小怪獸，”她對溫涼說，“可我不想小魚也成為我們口中的自己。不去碰觸就不會發現地獄，即便是假象也好，我想要她一直都這樣自由的快樂的活下去。”

“也許你會後悔。”溫涼坐在窗框上，冷風從窗口灌進來，吹得人瞳孔發燙。

“不會的，我總不想有一天像你和你姐姐一樣……”冷千秋坐起身看着她說。

“呵~也許你是對的，可姐姐會回來，我相信她會回來……”溫涼垂下頭，瞳孔隐藏在發絲下得陰影裏，她頓了一頓繼續說：“你和她終究不同，你怕天道嗎？你是人類怎麽會怕天道呢？可即便我們害怕它，我也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那是因為你相信自己可以保護她，你可以選擇和她在一起同生或是共死。因為你們是相同的，即便是姐妹卻也同為妖類，你其實你可以選擇在結界裏過一輩子不是嗎？”冷千秋毫不客氣的反問。溫涼竟是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反探到了自己和溫暖的心，是在姐姐強行突破小魚的妖力屏障的時候嗎？想不到區區一個人類有了妖丹竟能做到這麽多。

“是啊，是我太貪心，又被姐姐發現了一切。”溫涼無奈的搖搖頭。

“可我們不一樣，人和妖不能在一起，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後果。”冷千秋眼神直直的看着溫涼，黑暗中那雙瞳孔隐隐散發着冰藍的光暈，溫涼發現自己竟然不由得從冷千秋身上感受到了屬于上位者的威壓，她笑着一動也不能動。

“我沒辦法保護小魚，當天遣落下來的時候我保護不了她，當我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我再也陪伴不了她……人類很脆弱很愚蠢……所以我不能去愛小魚，也沒有資格去愛。”

“沒資格去愛嗎？”溫涼再一次垂下眼，嘴角挂着清淺的笑意，若是仔細說起來自己不是也沒有資格去愛姐姐嗎，可那又如何呢？況且從冷千秋目前身體對妖丹的适應性來看，先天近道的體質也許依舊還存在在人類裏，冷千秋算一個，她姐姐冷千凝也勉強算一個。

其實按照眼下冷千秋和冷小魚的身體情況來看，即便尋個方法讓兩人這樣一直共存下去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一旦如此，冷千秋不再會是純粹的人類，小魚的妖丹就再也拿不回來，而兩個人只能永遠連接在一起，分開即是死亡。

有什麽愛可以持續到永遠而不厭倦呢？溫涼靜靜的思索着，她和姐姐的愛算嗎？她不知道，不過她想自己大概可以心滿意足陪着姐姐到生命的終結。但她們終究是不一樣的，正如冷千秋自己說的，不一樣的妖和人，不一樣的生存條件，所以根本沒法比較。

“你們可以共存。”溫涼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冷千秋這個答案。雖然很舍不得小魚走上那條路，但将心比心，她沒有辦法欺騙她們兩個人。選擇權這種東西從來都不該出現在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手裏。人的生命很短暫，機會總是轉瞬即逝，所以沒有一件事情是比後悔更讓人遺憾的了。溫涼桌坐在窗口吹着夜裏微涼的風，靜靜等待着她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千秋心境大揭秘，她其實一直都是個 相當孤寂的人，心是空的，除了必要的親人之外其他人包括自己都是游戲裏的NPC，大家都是不可或缺的零件，遵循着世界的社會的固有的層層規則運轉。

自尊自立自我操控……小秋的人生活在自己為自己制造的假象裏，人生如夢，她便是要自己如贅夢境一般虛幻而又真實的活下去的一個人。而她上一個自我欺騙的牢籠是一個熱忱的研究員！

那麽現在呢？當一個活在虛幻裏的人遇到了本該活在虛幻裏的事物，她還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嗎？對于不該存在的愛情，她是沉淪于現實的殘酷下，還是堵上自己那本就虛無的人生豪賭一把……

其實千秋不是自我放棄才選擇混沌的聽從她人的話尋找一個角色度日，恰恰是因為她不願意湊合，不茍同于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自己不認同的存在也好理念也罷……她在秉持一種極端的自我不願意向任何事物妥協……所以即便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明明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流戀卻依然死死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不肯死去……她還有自己沒有活過，她還不甘心就這樣向世界妥協，她還沒有找到她的答案，世界的真相，自己存在的意義……

所以小秋遇上小魚是她的宿命，性格使然換了別人也沒用。也只有小魚這樣不是這個世界不是我們腦海裏改既定存在的事物才能把打破曉求得障壁，把從那片空洞的迷茫的虛幻中拉扯回來。她也才能重新有勇氣、且願意面對這個真實的殘酷的世界！分離的為自己所想搏一把……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已然沉浸在她固有的被動接受模式裏，太理智，太寡淡，不肯輕易出來。

哎呀，一不小心都念叨了些啥~~唔，不了一看就跳過吧！嘿嘿嘿~下一章是決定以及推進，推進……哈哈哈啊哈哈哈，收！感謝諸位的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