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家都聽不懂阮沅在說什麽,“什麽可樂糖是什麽?”
“阮沅他剛說的早上的願望,這些又是什麽?”
“阮沅這是在說什麽呢,你知不知道?”
大家皆是搖頭。
阮沅淚眼蒙眬地看着沈樓,阮沅以往清澈透明的狗狗眼,此刻哭得像是被碾開了汁水的紅石榴籽。
白心看阮沅這樣看得心疼,她蹲下來,看向沈樓,“小同學,你知道沅沅是怎麽了嗎?”
沈樓沖白心點了下頭,他大概知道阮沅是在說什麽。
沈樓想去給阮沅擦掉眼淚,可他手上沒有紙巾,白心趕緊将手上的紙巾遞了過去。沈樓接過幫阮沅擦幹眼淚,“別哭了。”
“我們都可以活很多很多歲。”
他想說沅不用收回上午吃可樂糖的願望,他也會活得很長很長。
長到變成白胡子老爺爺,還能和阮沅一起佝偻着脊背在公園散步。
可是阮沅這會情緒上頭,他才顧不上沈樓安慰他的話呢,他一個勁兒地直搖頭。
他現在就得要去撤回願望,重新更換願望,他要沈樓長命百歲,不要沈樓像其他小狗一樣在十多歲就死掉。
沈樓拿阮沅沒辦法,只好依了阮沅的意思,準備和阮沅一起回到午休寝室,拿掉兩人藏在枕頭下的可樂糖,重新和神仙婆婆許願。
沈樓牽着阮沅往樓上寝室走,阮沅這才停止了哭泣。
就在衆人一片不解,不知道他倆要上樓幹什麽,想要跟着他倆一起上樓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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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沅沖身後衆人擺擺手,哽咽地命令着,“你們都...都不許跟上來,今天...今天我過生日,你...你們得聽我的話。”
留下的衆人一頭霧水,這倆小孩是在搞什麽呢?
就連喬偉飛想要跟阮沅一起上樓去看,也被阮沅擋了下去,這可把喬偉飛氣得臉頰通紅。
等到了午休寝室,沈樓站在阮沅身後,阮沅跪坐在地上。
阮沅小心翼翼地掀開他和沈樓的枕頭,将藏在枕底下的兩把汽水糖聚合在一起。随後阮沅雙手合十,垂下眼去,開始認真許願。
他說他不要吃可樂糖了,他要重新換個願望,要換沈樓健健康康,要長命百歲。
阮沅許願許得很虔誠,他碎碎念的聲音穿進沈樓耳裏,像是塊沉甸甸的黏豆包,一下一下地落在沈樓的心間。
趕在阮沅許願完成要睜眼的前一秒,沈樓的手從阮沅腦後繞過,沈樓用手将那把可樂糖全部抓了起來,藏在了阮沅看不到的地方。
等阮沅睜眼時,他見面前的可樂糖沒了,以為是神仙婆婆聽到了他的心聲,幫他更改了生日願望,換成了沈樓一輩子健康無憂。
阮沅激動地拉拉沈樓的衣擺,指着空蕩蕩的面前,給沈樓看,“神仙婆婆,她...她聽到了!”
既然神仙婆婆聽到了他的許願,就一定會保佑沈樓一生健康無憂的。
阮沅再一次抱住沈樓,“大黑,你會沒有事的!”
被阮沅緊緊抱住時,他輕輕點了點頭。
他會和阮沅一起活很長很長,一起變成白胡子老爺爺。
處理完神仙婆婆更換願望的事情後,阮沅仍嫌不夠,他巴拉着沈樓的肩膀,哼哧哼哧地非說要和沈樓定一個下輩子再見面時的暗號。
在阮沅的視角裏,之前大黑的離世就是悄無聲息的,在等待大黑轉世再出現在自己生命裏的時光裏,阮沅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的。幸虧他眼明心亮,在幼兒園裏,及時發現了沈樓就是大黑的轉世,開始好好照顧沈樓,不然他們就得錯過了。
阮沅擔心,未來要是沈樓離世,或者他離世,等他們經過輪回,再變成其他的物種相遇後,他們會忘記了對方,會認不出來對方。
所以他們需要定一個下輩子見面時的暗號。
兩人一做出這個動作,就知道對方是上輩子彼此最重要的人。
“快點快點,我們快來定一個下輩子見面時的暗語!”
沈樓一直跟不上阮沅的腦回路,他不太信神叨叨的玄學,也不想做這些無稽之事。
見沈樓不依,阮沅就縮成一團,紅着眼巴巴地瞧着沈樓,跟個被主人遺棄的小奶狗似的。
沈樓:...
他又默默回到阮沅身邊,聽從阮沅的指揮,為兩人制定下輩子見面的暗號。
阮沅念叨着暗號暗號,仔細思索了片刻後,阮沅先用右手在胸口處比了個心,然後将右手伸出,又用左手筆芯,同時再把左胳膊崩直伸出,最後左胳膊疊搭在右胳膊上,兩個小胖胳膊交叉着筆芯。阮沅保持着這個動作,他歪頭問沈樓,“大黑,你覺得這個動作怎麽樣?”
沈樓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就還行吧。
阮沅不依不饒,“那你也快點做一個,快點熟悉熟悉這個暗號。”
這關系到兩人下輩子見面的事兒,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沈樓頂不住阮沅一個勁兒地乞求,沈樓低了下頭,在淺淺吐了口氣後,沈樓擡頭。
他繃着臉一本正經地學着阮沅剛剛的模樣,右手筆芯,左手筆芯,然後雙手再交叉,一起筆芯。
這套動作沈樓做得一本一眼的,仿佛是機器人在做廣播體操,一點美感都沒有。
好在如阮沅也不在乎這個。
阮沅見到沈樓流暢地做完了一整套的手勢操,他表示很滿意。
阮沅情緒上頭得快,下去得也快。剛剛還哭得一抽一抽的人,這會兒又笑得合不攏嘴,抱着沈樓半天都不撒手,一個勁兒地在沈樓脖子上嗅一嗅,蹭一蹭,“大黑,以後我們都不會分開了,對不對!”
“就算我們未來分開了,也可以通過這個手勢再去找到對方。”
“你要是忘了這個手勢的話,我可是會很生氣der!”
等阮沅情緒下去,沈樓帶着阮沅從午休室離開時。
兩人剛一推開寝室門,就見寝室外圍了一群人,其中有阮沅父母,有老師同學,還有謝道玉。
大家都一臉關切地看着阮沅,擔心他還會不開心。
偏阮沅是個金魚腦,不開心的事兒他不會記超過三秒鐘,這會兒他懵懂地看着門外衆人,“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呢?”
白心揉揉他的腦袋,“沅沅,你這會心情好些了嗎?”
阮沅不解,他下意識先回頭看一眼沈樓,再回答媽媽的問題,“我這會兒很開心呀!”
聽到阮沅這麽說,加上又親眼看到了阮沅現在的狀态,大家算是松了口氣。
老師帶着衆人下樓時,阮沅悄悄戳戳沈樓的胳膊,瞪着眼睛,很小聲地問沈樓,像是真的忘了他一刻鐘前還哭得要死不活的場景,“我剛剛有不開心嗎?”
沈樓:...
他搖搖頭,睜着眼睛說瞎話,意思是阮沅剛剛沒有不開心。
一行人烏泱泱地回到花園裏,大家剛剛沒來得及拍合照,這會兒學校組織攝影師,想給大家拍照留念,小朋友們都很配合地一起拍了照。幾張班上同學的合影拍完後,攝影師想給阮沅和家裏人單獨留幾張家庭照,便讓其他小朋友們先退場了。
本來阮家一家人的造型都擺好了,謝道玉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牽着椰子狗,阮恒和白心站在師母身後,按照排位,攝影師想讓阮沅坐在謝道玉腳邊上,一家人營造出一副喜氣洋洋的畫面。
結果阮沅在謝道玉腿邊還沒坐兩秒呢,他噔噔噔地又站起來,一口氣跑出攝影機的畫面外,說什麽都要拉着沈樓一起拍照。
這是全家福,是一家人才會拍的照片,現在拉沈樓進來算什麽事兒,沈樓和阮沅他們又不是一家人。攝影師不敢擅做決定,他看向白心阮恒,想讓這家主人給這事兒定個調。
阮恒、白心還有謝道玉三人對視一眼。
他們知道阮沅和沈樓玩的好,但沒想到這倆小孩關系能玩得這麽近。
近到連拍全家福都要黏糊在一起。
邊上有老師上去打圓場,想要帶沈樓離開,“阮沅,這是全家福,只能你和你的爸爸媽媽奶奶,你們一家人一起拍哦。”
沈樓以前在沈家時,見過沈家的專業攝影師來給沈家拍全家福。
當時,父親繼母和他們的兒子、一家三口幸福地坐在噴泉下,對着鏡頭微笑。
沈樓藏在二樓落地窗的窗簾後,一瞬不瞬地看着外面的一家三口。
他從來和他們都不是一家人。
沈樓知道全家福是要一家人一起拍的,他不是阮沅的家人,沒有資格和阮沅一起拍全家福。
沈樓輕輕推掉阮沅按在他胳膊上的手。
阮沅見他這麽做後,反而抓他胳膊抓得更厲害了,說什麽都不讓沈樓離開。
阮沅很少犯肘,平時都是得過且過,但在沈樓的事兒上,他總是表現得很強硬。
他的大黑就是他的家人,得一起出現在全家福上的呀。
“他就是我的家人,他得和我們一起拍照。”
老師看看沈樓,要是換成其他小朋友,老師就都直接明說了,人家小朋友有家長,所以和阮沅不是一家人。只是這會兒面對的是沈樓,老師多少知道點沈樓家的情況,沈樓爹媽把沈樓扔在幼兒園寄宿,不管不顧的,甚至連次電話都沒打過來問過,沈樓有這爹媽和沒爹媽有什麽區別?
到頭來還不就是個扔在幼兒園裏的孤兒嗎?
要老師當着沈樓的面說沈樓有家人,老師擠着眉毛,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白心看出老師的為難,加上今天阮沅過生日,白心不想讓阮沅不開心,她走上前,打了個圓場,“既然沅沅願意,那就讓這位小同學和我們一起拍照吧。”
阮沅振臂高呼,“好耶,蕪湖,媽媽最棒!”
“小同學,阿姨剛剛忘了問你,請問你願不願意來和我們一起拍照呢?”白心蹲下來問沈樓。
阮沅也一臉期待地看向沈樓。
遠處,阮家男主人阮恒,和奶奶謝道玉,都沒有對沈樓的加入有什麽異議。
沈樓最後點了點頭,同意和他們一起拍全家福。
阮沅興奮到無以複加,他牽着沈樓的手,帶他奔向合影區的最C位。
伴随着相機的一聲“咔嚓”聲,鏡頭前的人被定格。
藍天白雲下,白心挽着丈夫阮恒的胳膊,一副琴瑟和鳴的景象。
坐在前排的謝道玉端莊大方,氣質冷淡,不怒自威。
椰子狗蹲在謝道玉腿邊吐着長長的舌頭傻笑。
阮沅有樣學樣地蹲在椰子狗身邊,他抱着椰子的脖子,傻乎乎地學椰子狗一起吐舌頭,兩只眼睛笑眯成一條線。
沈樓稍顯拘謹地站在阮沅身側,撩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看向鏡頭。
攝影師拍完了照片,他想檢查一下照片拍攝效果,等他放大照片右下角時,意外發現了個他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只見在照片隐秘的一角裏,阮沅和沈樓兩個小朋友的手正緊貼在一起。
攝影師愣了下,當即擡頭看向對面的兩個小孩。
現在的小男孩們之間,很流行手拉手嗎?
他記得他們小時候讀書時,男生和男生的表達友誼的方式,還是趁對方不注意,學着奧特曼打怪獸的招式,上去狠踹一腳對方的屁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