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梧桐幼兒園下午四點就放學了。
這個點阮沅父母都還在工作,抽不出時間來接阮沅放學,兩人家裏又都沒老人,沒法幫忙照顧阮沅,本來阮家父母是想雇個保姆,來接阮沅放學,照顧阮沅。
但這活最後被謝道玉給搶了。
謝道玉是阮沅父親恩師的老婆,是阮沅父親的師母,今年60多歲,剛退休。
老太太是個文化人,之前是知名大學的高級教授,曾經留洋學習過,身份貴重。
她是個性格有點古怪的老太太,一輩子無兒無女,丈夫過世後,便養了只狗陪着自己。
大概是老太太膝下寂寞,一直把阮沅當親孫子的養。
老太太知道沒人接阮沅放學後,專門在阮家小區買了房,只為照顧阮沅,平時接阮沅放學,假期指導阮沅學習。
阮沅父親哪兒敢勞動師母,直說阮沅調皮,外加師母還養狗,他怕師母太累了,不行還是請保姆。
謝道玉冷冷看過來,“你信保姆,不信我?”
“難不成你覺得我還會害了你兒子?”
“這樣,你回去問問阮沅,他要是不想來我這兒,我再搬走就是了。”
一句話堵得阮沅父親接不上話,不過謝道玉就是這麽個性子,嘴巴毒,說話難聽,但人不壞。
總歸都是為了阮沅好,阮沅也很喜歡他這個怪脾氣的奶奶,阮父便同意了讓謝道玉照顧阮沅。
阮沅被老師帶出幼兒園時,謝道玉牽着狗在校門外等阮沅。
每次老太太就趁着接阮沅放學的功夫,順便出來遛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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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養的狗是條薩摩耶,一身的白毛,豆豆眼,圓乎乎胖滾滾的,大名叫椰子。
椰子和大黑是兩種風格的狗狗,一個是傻白甜屬性拉滿的薩摩耶,一個是又酷又帥的德牧犬。
壓根沒法比。
阮沅出學校時,整個人垂頭喪氣的。
因為他記挂着要給大黑搞狗糧,而他現在是個小窮鬼,兜裏沒有錢,買不到狗糧。
結果在看到謝道玉和薩摩耶的那一瞬,阮沅眼睛一亮,立刻就想到了招兒。
之前阮沅想要收養大黑,買了很多狗糧,後來大黑過世以後,阮沅便把狗糧送了椰子。
現在大黑回來了,阮沅決定去問椰子要回大黑的狗糧。
大黑有救了。
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阮沅想到招了後,眼睛一亮。
他一把抱住薩摩耶,揉揉狗頭,又埋在椰子脖子裏深吸一口,“椰椰,你又來接我放學了耶。”
謝道玉站在一旁,白他一眼,“我和你說了幾次了,它叫椰子,你少胡叫。”
叫什麽椰椰,聽起來跟叫爺爺似的。
能天天管狗叫爺爺的,也就阮沅這一人了。
“你管他叫爺爺,它是小狗,難道你也是小狗?”
阮沅抱着椰子狗頭不撒手,他沒聽出來謝道玉在挖苦他,反倒覺得謝道玉這個主意還不錯。
他立馬擡起頭,“奶奶,我也可以是小狗嗎!”
他可別太想和大黑和椰椰變成同類了,汪汪汪!
“那奶你快點把我變成小狗吧!”
說着,阮沅閉上眼睛,沖謝道玉擡着下巴。
一副他已經做好準備,就等謝道玉施法把他變成小狗的樣子。
謝道玉:...
這麽笨,沒救了。
好話壞話都聽不來嗎?
還是在這兒把她當什麽神仙婆婆呢?
阮沅一番話把周圍老師都逗笑了。
謝道玉也氣笑,簡單收拾後,她左手牽着阮沅,右手牽着椰子,一老一小一狗,慢慢往家裏走。
換成平常,阮沅特別喜歡在外面遛狗,是不願意回家的。
但今個奇怪了,遛狗還沒遛幾圈呢,阮沅就喊着要回家,還說椰椰已經逛累了,得回家歇一歇。
事出反常必有妖,謝道玉橫一眼阮沅,“你腦子裏又憋着什麽鬼主意呢?”
阮沅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後了,“才沒有咧。”
謝道玉白眼上天:我信你個鬼。
盡管謝道玉知道阮沅背着她藏了事兒,但她仍帶着阮沅回了家,早早結束了今天的遛狗行程,依了阮沅的意思。
回到家後,謝道玉先去洗了手,又将衛生間收拾了圈,留阮沅和椰子在客廳玩。客廳角落的儲物櫃上放着椰子的零食和玩具,以及阮沅之前送給椰子的狗糧。
阮沅眼睛一眨。
趁這機會,阮沅先拿了兩個零食喂椰子,以此吸引椰子注意力。
随後,阮沅噔噔噔地跑到了儲物櫃前,打開裝狗糧的盒子,正當阮沅打算進去撈一小把,裝進兜裏,明天帶給沈樓,喂沈樓吃是。
椰子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阮沅身邊,蹭着阮沅的大腿。
薩摩耶仰着狗頭,瞪着它那雙天真的豆豆眼,一眼不眨地看着阮沅。
仿佛在無聲控訴着:你為什麽要搶我的零食罐罐呀,難道你在外面有別的小狗狗了嗎?
阮沅手上的動作一頓。阮沅被椰子的這個眼神看的心虛。
趁謝道玉還沒從洗手間出來,阮沅嘗試和椰子講道理。
“椰椰,大黑和你一樣是條狗狗。”
“但它好可憐。”
“現在大黑沒有東西吃。”
“我們是不是也要幫幫它?”
“互相幫助,對不對?”
薩摩耶聽不懂人類的話,只知道挺着張無辜小臉,盯着阮沅看,嘴角還不忘挂着抹笑。
阮沅捏了捏衣角,然後他又拿了根雞胸肉零食,去喂椰子。
趁着椰子吃零食的間隙,阮沅再次跑到狗糧桶旁邊,伸手抓糧。
椰子聽到動靜,這下連零食都不吃了,再次鑽到阮沅身邊,用狗頭蹭蹭阮沅的腿,一雙豆豆眼瞪得直直的。
阮沅一下心虛,差點就要哭了,小臉皺巴巴的,“椰椰,你別這麽看着我,我害怕。”
薩摩耶不愧是微笑天使,都到這時候了,仍是笑着的。
但他直視視線牢牢盯着自個的狗糧盒,一刻都不放松。
仿佛要誓死捍衛自己的零食庫庫,堅決不和外人分享。
阮沅:...
阮沅實在過不了椰子這關,他嗷嗚一聲,跪坐在椰椰身前,拿起扔在地上的雞胸肉,一邊喂椰椰,一邊順着狗頭往下摸,“椰椰,我錯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椰椰吃的開心,倒是阮沅給委屈的一抽一抽的。
椰椰幸福了,他的大黑明天就又得餓肚子了。
都怪他這個當主人的沒有用。
謝道玉從洗手間出來時,就見阮沅抱着椰子的狗頭,嗷嗚嗚地掉着眼淚。
謝道玉擔心阮沅是被椰子給欺負了,她連忙抱起阮沅,坐到一邊沙發上,給阮沅擦着眼淚,皺眉安慰道,“怎麽回事?椰子咬你了?你哭什麽哭?”
阮沅自顧自地擦着眼淚,胸膛一顫一顫的,打着嗝,“沒...沒有....”
他沒法說是他給大黑弄糧失敗了,這樣顯得他這個主人很無能,于是他只能顧左右而言他,“是椰椰...椰椰吃東西太...太香了,饞...饞哭我了...”
謝道玉:...
行吧。
謝道玉見阮沅哭的實在太慘,饞得不要不要的。
原本計劃晚上要把阮沅送回家吃飯的謝道玉,最後硬是帶阮沅去外面茶餐廳吃的飯,卡通造型的小點心擺了一桌子,謝道玉夾了塊蝦餃喂阮沅,嘴上毒舌功夫依然不減,“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跟狗搶飯吃,你也好意思?”
阮沅偷偷藏進兜裏一個小點心,決定明天帶給大黑也嘗嘗,壓根沒聽謝道玉的話,傻愣愣地直點頭,“好意思呀。”
謝道玉氣笑,狠狠揉了把阮沅的腦袋。
簡直笨得沒眼看了。
把這麽個阮沅交給保姆帶,誰知道外面的保姆都是什麽人,能不能好好對阮沅。
就阮沅這性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直到吃完飯,謝道玉才把阮沅送回家,沒吃完的點心一起打包送給阮家。
阮沅首次給大黑帶狗糧計劃以失敗告終。
晚上回家時,阮沅還在琢磨大黑明天要吃什麽的事兒。
總不能一直餓着肚子吧。
阮沅想起來,以前他剛認識大黑的時候,還給大黑喂過火腿腸,大黑是吃火腿腸的。
雖然狗狗不能常吃人類的火腿腸,但偶爾一次,問題應該不大。
想到這裏,阮沅撲騰着從床上坐起來,他側耳貼在門上聽了聽,确定父母都睡着了後。
他輕手輕腳地抱起書包,走到家中零食櫃旁,小心翼翼地打開櫃子,取出裏面的火腿腸,塞進包裏。
看着零食櫃裏剩下的面包、薯片、果凍等零食。
阮沅想了想,還是決定一起帶上,總之不能讓沈樓餓肚子。
讓自己狗狗餓肚子,就是做主人的失敗。
裝好零食後的阮沅,擡擡他鼓囊囊的包包,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抱着書包,回屋睡覺了。
同一時間的梧桐幼兒園的男生住宿區裏。
因為幼兒園住宿的孩子相對較少,一個學校,三個年級,小班中班大班加起來,也就十來個男生寄宿。所以園長統一将他們安排在了一個宿舍裏。
這其中就有中班的沈樓和喬偉飛。
喬偉飛一直暗中觀察着沈樓,他想知道沈樓有什麽吸引力,能讓他崽阮沅,心甘情願地倒戈沈樓,天天粘着沈樓。可沈樓好想和其他小朋友沒什麽區別,一樣地打飯吃飯,坐在角落,不說話。
而等飯剛一吃完,喬偉飛就找不見了沈樓的身影了,喬偉飛在學校裏找了一圈沒見到沈樓後,于是便放棄了,帶着一群男生們在園子裏瘋玩,喊破喉嚨地尖叫着。
遠處的滑梯裏,沈樓正靠在滑梯通道裏。
太陽西下,滑梯裏的光線漸漸弱了下去,
幼兒園裏傳來代表休息的鈴聲,這個點再不回寝室,等下老師就該來找人了。
沈樓收起魔方,站起身,往寝室區走去。
路上他被什麽東西絆了下,沈樓低頭去看。
居然是阮沅上午非要遞給他的糖,那糖他沒要,最後就掉在了地上。
等沈樓回到寝室區時,小朋友們已經躺在各自的床位上了。
沈樓看了眼自己的床位,沒有被人碰過的痕跡,床位緊貼角落,沒有被挪動,那麽他藏在床後的錢,也就不會被人發現。
沈樓洗漱完後,坐在床邊,等待熄燈休息。
喬偉飛剛帶着一群小孩野完,此刻一腦門子的汗地重回寝室,見沈樓一臉的淡然後,喬偉飛咳了聲,拉拉衣擺,也佯裝冷靜地走到自己床邊。
喬偉飛沖着沈樓咳咳兩聲。
沈樓像是沒聽到,沒看他。
怎麽還帶這樣不理人的呢?
喬偉飛決定使出必殺技,他從小行李箱裏翻出零食,招呼着寝室裏的小朋友們快去吃,一群小孩瘋一樣地沖到他身邊。
喬偉飛得意地望向沈樓。
想吃嗎,想吃就來求我呀!
沈樓依然無動于衷,他翻身上床。
面對沈樓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搭理自己,喬偉飛氣成包子狀,就這都引誘不到沈樓的嗎!
管理小朋友們休息的老師來了,一進門就瞧見喬偉飛還在吃東西。
“喬偉飛,都什麽時間了,你還吃!”
“你刷牙了嗎,你洗腳了嗎!”
喬偉飛覺得他今天很倒黴,他索性往床上一癱,四仰八叉地看着老師,“你猜?”
面對喬偉飛的挑釁态度,自然喜提老師的一堆“臭罵”。
老師提溜着喬偉飛去洗漱,還不忘誇一嘴旁邊的沈樓,“你什麽時候能學學新同學沈樓,讓我少操點心?”
喬偉飛捂住耳朵,瘋狂搖頭,雙腳亂蹬。
不許提沈樓,不許提。
他對這個名字過敏,過敏!
直到夜間關了燈,小朋友們熟睡後,老師輕手輕腳地離開寝室,小心翼翼地拉上門,去一邊的辦公室值班去了。
黑暗中,沈樓睜開雙眼,他伸出手,小朋友的手腕普遍很細,他很輕易地就繞到了床後的廢棄接電口處,用手往裏摸一摸。
在摸到了他藏在裏面的錢,還原封不動地藏在裏面後。
沈樓輕輕吐了口氣,抽回手來,這才拉上被子,閉眼睡覺。
第二天早上,阮沅被送到梧桐幼兒園。
進了學校後,阮沅直奔教室,看着沈樓已經坐在教室了後,阮沅很開心。
但一想到他沒給沈樓弄到狗糧,只能讓沈樓吃一些“垃圾零食”後,阮沅又有些惆悵。
他換下鞋子,抱着書包,輕手輕腳地坐在沈樓的身旁,壓根不見昨日的咋咋呼呼。
沈樓看他一眼。
阮沅立馬噘着嘴,垂着頭,開始自我反省和道歉,“大黑,對不起,昨天我沒有給你弄到狗糧。”
說着,阮沅打開小書包,悄悄地把書包裏的東西遞給沈樓看,“但是我給你帶了這些。”
“你先随便吃一吃,好不好?”
沈樓掃了眼阮沅的書包。
裏面沒有裝書,反而裝了滿滿一兜子的零食,上面還有幾塊用紙巾包起來的小點心。
這到底是在上學,還是在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