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開膛手8
姑娘們上前拉過阿加, 同時驚恐地看向了段易。
其中一名膽子較大的姑娘上前護住了大家。“不要擔心!剛才墓地那邊有槍響聲,已經有人去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我們一起攔住這三個男的!別讓他們跑了!”
“我、我們怎麽辦?”查叢飛臉色發白,不由自主扯住了段易的衣袖, 躲在了他身後。
段易身體呈弓形,形成一個蓄勢待發的防禦狀态。
他低聲對查叢飛道:“往北跑三百米,進入旁邊的小巷,把身上的僞裝除掉,從小巷另一側離開, 就能回到噴水池。到時候沒人認得你。我數123,現在開始, 趕緊跑。”
“可我——”查叢飛既慌張又猶豫。
“1、2、3, 跑!”段易厲色呵斥, 聞言,查叢飛自知不該留下拖後腿,立刻拔腿開跑。
查叢飛一跑,立刻有膽大的姑娘去追他。
段易抓準機會,迅速竄至這姑娘身後, 一把攬過她的腹部,另一手直接鎖住她的咽喉。
“都別過來。”一邊帶着這姑娘往北邊小巷的方向退去, 段易一邊冷聲道,“誰敢過來, 我立刻扭斷她的脖子!”
“警察就來了!你們跑不掉!你們這些殺人兇手!”有他人上前試圖阻止段易。
段易手上立刻用力, 被他勒住的姑娘額上青筋都冒了出來。
見狀如此,再沒有人敢往前半步。
手上的勁兒松了一些, 段易側目望向明天:“還不跑?”
“小易哥——”明天蹙眉,顯然是不放心的。
但他顯然了解段易的性格,當下也不再多說, 迅速朝北邊那條小巷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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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明天瞥了一眼,段易面朝一衆姑娘,迅速挾持着人質後退,不消片刻,也進入了那條小巷。
巷子中,查叢飛已經脫下了僞裝。
明天也正迅速除掉紳士套裝衣褲,再一把扯掉黏上去的胡子。
段易朝這二人點點頭,一記手刀把懷中吓得不停發抖的姑娘打暈,再輕輕放在地上。
“事出忽然。抱歉了。”段易低聲說這麽一句,除掉身上的僞裝後,朝巷子另一側一揮手,對明天和查叢飛道:“跑——!”
·
三人回到噴水池邊的時候,已經都換做了從旅館剛出來時的那身打扮。
他們還想四處探聽一下什麽,但已經有警察往廣場這邊走來,挨個對人進行詢問和盤查。因為墓地、紅燈區連續發生了槍擊事件的緣故,整個白教堂區開始戒嚴。
見狀如此,段易和明天商量了一下,保險起見,他們決定先回旅館。
雖然他們做了些變裝,但畢竟手段粗糙,且三個人在一起的目标本來就大,如果真被警察扣留,是不好脫身的。何況他們不能拖到投票時間結束再回旅館,他們一旦落入牢房,稍有不慎,可能迷失在錯亂的時空中。
正常時間11月17日下午4點。旅館內。
段易、明天、查叢飛各自洗完澡後,在餐廳裏彙合。
“剛一路上有沒有什麽發現?”段易問明天。
明天道:“阿加打了你的三發子彈,都打在了樹幹上。我追她的途中撿了一枚彈殼,可以做出結論,那子彈跟之前席非用來殺寶琳的,以及我們在妮可衣櫃裏找到的一樣。”
段易聽罷點點頭,蹙眉道:“我想再去警局裏看看。我懷疑……”
明天對上他的視線,跟他一起說出他的懷疑——“我們改變了歷史。”
今天他們去過一次10月2日,穿越機會已經用完,在不使用符咒和日歷的情況下,他們如果重新推開旅館大門,去的會是正常時間流速裏的11月17日。
玩家們剛來這個副本時,時間是11月15日。
那日段易他們去過一次警察局。
當時在警察局的檔案室裏,他們看到的事情經過頗為清晰。
瑪麗、安妮分別死于9月1日、9月3日。
妮可于9月25日被抓,再于10月2日上午被處以絞刑。
寶琳死于10月1日;席非死于10月2日。
最後,阿加以及瑞伊先後死在10月3日,其中瑞伊疑似自殺。
但段易和明天的兩次穿越,無意間改變了兩件歷史。
第一件歷史比較微小。
從之前警察局裏記錄的照片和訊息來看,在寶琳的死亡現場,是有彈殼的。
但段易和明天穿越到10月1日時,從寶琳房裏撿走了所有的子彈彈殼。
第二件歷史,就被改動得有些大了。
本該死在10月2日葬禮上的席非,沒有死。因為段易的緣故,槍手沒能得手。
槍手跑回了老房子,轉而殺掉了瑞伊。
這導致本該死在最後、并且疑似自殺的瑞伊,提前了一天死去。
段易不由道:“原本瑞伊死在10月3日下午,且疑似自殺。現在她提前死在了10月2日。這樣一來……10月3日又會發生什麽?”
一下子站起來,段易朝明天一挑眉,是個慫恿的表情。“咱們去警局看看?”
明天自是點頭答應。
其後,查叢飛留在旅館接應其他玩家,段易和明天則一起走向旅館大門。
哪知兩人還沒打開門,門先被人從外面拉開。
是顧良回來了。
“其他人呢?沒事兒吧?”段易問顧良。
“沒事。”顧良道,“我已經拿到我想要的信息,就先回來了。你們去哪兒?”
段易大致跟顧良講述了一下事情經過,顧良便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你的傷——”
“不要緊。”
片刻後,三人一同重新推開剛剛合上的旅館大門,來到11月17日下午的白教堂區。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整個廣場被籠罩在晚霞的光暈下,噴水池美麗依舊,白色教堂依然大門緊閉,警察局周遭并無警察進出,他們還處于集體休假的狀态。
前往警察局的路上,段易問顧良:“你昨天為什麽懷疑阿加是兇手?”
顧良解釋道:“我一路打聽到,其實這幾個受害者都是好朋友,按理她們應該一起去參加葬禮的。但在葬禮上,阿加和瑞伊卻缺席了。”
“後來葬禮上發生槍擊案,席非死了,我自然覺得沒來參加的那兩個人嫌疑很大,于是說服玩家們去阿加和瑞伊的家裏詢問情況。她倆還正好住在一起。”
“我們找上門的時候,阿加不在家,瑞伊在。瑞伊說,她和阿加換好了衣服準備前往葬禮時,阿加遞了一杯紅茶給她喝。喝完紅茶,她立刻産生劇烈腹痛,開始拉肚子。于是兩個人就沒去葬禮。阿加怕她生了什麽大病,留在了家裏照顧她。”
“根據瑞伊的說辭,她中途疼昏迷過一陣子。她醒來看見阿加還在,以為她從未離去。”
“按我的想法,兇手是阿加,她不去葬禮,就是為了藏在暗處射殺席非。只不過,如果她一個人不去葬禮,嫌疑會比較大。所以她給瑞伊的茶裏下了藥,讓她也去不成葬禮。這樣,兩個人都沒去,嫌疑均等。此外,瑞伊也能為她做不在場證明。”
段易聽罷,蹙眉道:“所以故事的經過很清楚了。10月1日,席非殺了寶琳;10月2日裏,阿加給瑞伊下藥,然後偷偷潛去樹林射殺了席非,再裝作無事發生回到家裏,利用瑞伊給自己做不在場證明。”
“但今天我們改變了10月2日的歷史,阿加射殺席非失敗,她回到家後,轉而射殺了瑞伊,再試圖将一切嫁禍到我們身上。”
盤完事情的具體經過,三人輕車熟路摸進警察局檔案室。
然後他們發現歷史果然被改變了。
首先是10月1日寶琳之死的現場照片上,所有彈殼全部消失。
再來,10月2日的受害者,從席非變成了瑞伊。
最後是10月3日,阿加死在了這日上午,而這日下午的受害人則成了席非。
這一回,食指扣在扳機上,疑似自殺而死的人,也變成了席非。
·
下午5點半。段易、明天與顧良三人返回旅館。
餐廳裏空蕩蕩,連查叢飛都不見了。估計其他玩家還沒有從“過去”回來。
段易琢磨了一下,把顧良和明天帶去了自己房間。
進屋坐下來後,段易先問顧良:“你那邊有沒有什麽新發現?”
“有。”顧良點頭道,“我今天先和3號彭程,6號溫如玉一起做了些探索,後來就和他們分頭行動了。昨天你告訴我,你去了妮可和她丈夫湯姆的家。于是我今天打聽到了妮可工作的地方,獨自趕了過去。她工作的地方離這裏很遠,來去得一天。我回到廣場這邊,暫時無從查找彭程他們的下落,所以先回來。”
簡短地解釋完這一切,顧良再道:“妮可是一名醫生。我扮作病人,找了她同事看病,裝作無意地問到妮可和她丈夫湯姆的事。她同事說,她丈夫在性方面上瘾,這是一種疾病。昨天你們去了湯姆的家裏,他家裏是不是沒有什麽關于他出軌的線索?”
段易搖頭。“除了鞋櫃裏多出了一雙尺寸不同的高跟鞋,其餘沒有。我想,那雙鞋是妮可死後才被放進去的。妮可在家的時候,其他女人應該不會這麽登堂入室。”
顧良:“那就對了。妮可同事的說法也是如此。他說,妮可是個非常細心的女人。所以他丈夫跟妓女們調情的信、買的花、又或者妓女送他的衣服,他從來沒有帶回家過。”
“怪不得……我們在瑪麗和安妮住的地方發現了很多情書和合照,可是湯姆的家裏什麽相關的暧昧信息都沒有。”段易蹙眉道,“所以,妮可之前沒有發現她老公是這樣的人?”
顧良搖頭:“沒有。湯姆後來去醫院,是因為他染了髒病,不得不接受治療,可是這期間他居然還和人發生了關系,暴露了在性上面上瘾的問題,這才傳到妮可的耳朵裏。”
段易忍不住皺眉。“如果第一個殺手真是妮可,她能果斷幹掉瑪麗和安妮,為什麽不除掉湯姆呢?我其實一直在想,這明明是這男的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妮可光殺妓女有用嗎?這紅燈區這麽多姑娘,殺掉一個,還會有下一個,難道她還能幹掉所有人?”
顧良搖頭,一時并沒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片刻後,明天卻是忽然開口道:“我有個想法。”
段易:“說來聽聽。”
明天沉聲道:“妮可既然是醫生,且後來知道了她丈夫性成瘾這件事。那麽在她作為醫生的視角裏,她丈夫是病人,她需要醫治他,如果醫不好,她會覺得是自己的問題,而不是她丈夫的問題。”
“她丈夫有病,但她治不好……所以她反而把一切歸咎到自己身上?那她這是愛得病态了啊。”段易皺眉,“所以,如果是從這個心理角度出發,她不但不會殺她丈夫,反而會可憐他。但出于嫉妒和洩憤的角度,她會殺那些跟他丈夫産生過感情的妓女?”
段易呼口氣,不僅感嘆道:“父權社會,有很多男性剝削欺壓女性的例子。但有的時候……借着所謂的‘愛情’的名義,幫着男人欺負女性的,反而是女性。這簡直可悲。”
頓了片刻,明天道:“我只是說出我的一個推測。現在還不确定妮可就是開膛手傑克。”
“挺有意思——”
忽然說出這四個字的是顧良。
段易看向顧良,只聽他道:“現實世界裏,開膛手傑克是個很有名的案子。因為受害者都是妓女的緣故,兇手一開始被認為是男人,并一度被打上了‘仇女’、‘厭女’的标簽。直到後來,寫出《福爾摩斯》的柯南道爾等人提出了新思路,認為兇手可能是個女人。”
“至于後續的調查和猜想,比如這個女人為什麽要殺妓女,我沒有看過相關資料,不得而知。但現在明天提出的,顯然是一個很巧妙很新奇的角度。通常來講——”
顧良的目光看向了明天,“對于一些變态的、反人類的兇手,正常人有時候很難想到他們的動機。你倒是在這方面很有悟性。”
明天坦然對上顧良的目光,道:“你說你和我哥哥是高中同學,你很了解他?是不是因為他的緣故,你對我有偏見?”
“是。我對你有偏見。”顧良坦率地承認,“否則,我也不會把你們倆連到一起。”
段易聽到這裏,難免驚訝地看向顧良。“你這意思……你是丘比特?”
“對。”顧良點頭。
“哎你為什麽——”段易懵了一下。
啧,之前一個不小心,他把他哥給吐槽了。
顧良看向明天的目光帶了點壓迫:“因為我怕明天對你不利,比如為了贏得金幣坑你,所以我得保證你倆處在同一陣營。”
半晌,明天身體前傾,似笑非笑道:“你多慮了。這世上我最不可能傷害的就是他。但我還是要感謝,你把我們連到了一起。”
顧良沒吭聲,眉頭皺得更緊。
段易倒是開口問顧良:“那你現在覺得我們是——”
“我知道你們是髒鏈子。”
顧良看向段易:“第一天警長競選,10號上警說自己是為了歸票,我理解,9號勉強也算一個。你一個7號,位置并不算太靠後,但你說你上警的原因,是想幫警下玩家盤邏輯分析情況,其實也是歸票的意思。從位置上講,你這個理由有些牽強,所以你有些可疑。”
“單就這一點不能判定你是狼。你也可能是強神,強神想要帶隊分析一波,當然可以。但你偏偏又什麽都沒分析。其實你完全可以跟6號一樣,說出一番,類似于1號是神、2號是民的分析。因為他倆都跳預言家詐人,但1號沒放棄競選,2號放棄了,從這一點試着分析他們的身份,非常容易。如果有人拿你在抿神這一點來潑你髒水,你完全可以借強神的身份怼回去。但你不敢說出這個分析,恰恰是怕有人拿這點怼你,所以你不是神。”
“綜上,你的發言有破綻。你不是神,也拿不起一張幫神擋刀的平民牌。1號的行為可以理解是為神擋刀,但你上警的行為完全沒意義。所以,你只能是狼。”
“你之所以上警,是為了讓他們從警下玩家中找狼,把自己放在焦點之外。”
“3號4號加上你,一共三狼。2號明天不會是狼。他應該是平民?無論如何,你們是髒鏈子。所以——”
顧良緩緩道,“我們三個現在是第三方陣營,現在要把所有其他人關入囚牢。”
段易默默聽完,給顧良倒了一杯水。“哥,不愧是你。”
顧良接過水喝掉,淡淡說:“我只是玩這種游戲玩出經驗了。”
停頓片刻,顧良又問:“昨晚只走了一個1號。所以女巫沒開毒。女巫是不是不在了?被盜賊埋了?有人埋了盜賊,卻不說,只能說明他是狼。”
“又對了。盜賊是我。”段易接過話道。
“你想跳女巫?”顧良問他。
段易點頭:“原本是這麽計劃的。我已經想好了具體策略。目前為止,事情發展還在我的掌握。”
“嗯,了解。你和明天這次玩得很好。你們的對立面已經拉開,除了你的狼隊友,應該沒人會往你們是鏈子的方向想。但現在我既然是丘比特——”
顧良道,“女巫沒有毒3號,跳女巫的人有一定風險。但你在鏈子上,你如果倒牌,沒有狼能幫第三方刀人。所以這個女巫我來跳。”
段易思忖片刻,道:“你跳也可以。但你不能給我發銀水。為了取得彭程和康含音的信任,我說過我埋了女巫牌。如果你跳女巫給銀水,彭程多半會懷疑我倆是髒鏈子。但如果你給其他人發銀水,彭程估計轉不過彎來。到時候我随時盯着他,一旦他想開口說什麽,我會想辦法圓回來。”
顧良考慮了一下:“那我給10發銀水。到時候你們歸票,往警下的8和11裏面歸。我們今晚的目的是把獵人和白癡這兩個神找出來。”
明天卻是反駁了顧良的意見。“你給8號發銀水吧。”
段易若有所思看向明天:“為什麽?”
明天道:“正如楊依山先生分析的那樣,他跳女巫有風險,他和他的銀水可能會被認作是髒鏈子。如果我們刀了獵人,他有帶走‘銀水’的可能。”
“8號查叢飛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探索,他那裏的信息,我們都知道。但10號蘇樂章第一天去的是10月3日,我們還沒有去過,從通關副本的角度,他掌握的信息更多。所以,8號和10相比起來,把10號多留一天比較好。”
“因此我建議給8號發銀水。如果他被獵人帶走,不影響我們通關。”
段易琢磨了一陣,道:“我懷疑上警的9號、10號裏面出一個獵人。到時候你們想怎麽把他詐出來?”
明天想了想:“可以先找白癡牌。”
“白神?可如果他出來擋刀,對我們不利。今晚的局很重要。我們最好在今晚之後能夠控場。今晚之後的主要問題将會在6號身上。她很可能查驗我。就算她不驗我,她只要驗一個金水,狼坑也很好排。”
段易蹙眉道,“所以我們今晚最好要推一個好人出去,而不是詐出白神,讓他抗一波。”
“那如果——”看向段易,明天笑了笑道,“我才是真預言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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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又商量了一會兒後,顧良先離開了。
他特意又去了一趟旅館外面,想等到晚點再當着大家的面回來,以此營造一種他獨自去了10月1日的醫院探索剛回來,并沒有和任何人單獨溝通的假象。
如此,屋中暫時只剩下段易和明天兩個人。
段易頭發還沒有幹,水珠順着發絲往下落,把他後頸的領子都染濕了,看到這裏,明天去浴室取了幹毛巾過來。當他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段易正站在窗前發呆。
雙手扶着窗框,段易側身盯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留給明天一個光影分明的側影。
走至段易身後,明天把毛巾放到他腦袋上,幫他擦了下頭發。“在想什麽?”
段易回過頭看明天一眼。“所以,你和6號早就商量好了。她是幫你擋刀的民。你們第一晚确實查的4號?”
“是。”明天點頭,“這是她答應幫我擋刀的要求,她想先看4號的身份。”
将頭正回去,段易重新看向窗外夜色。“我倒是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明天幫段易擦頭發的動作一頓,半晌後他的手指滑過段易的耳廓,幫他把一縷頭發從前方順到耳後。緊接着,他略躬下身,靠在段易的耳邊問:“如果我和她很熟的話,小易哥,你感到介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