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捉迷藏2 (1)
漂亮姑娘提了問, 彭程必須得搶答。
他甚至舉起了手,圓圓的眼睛用力眨了一下,道:“我們就玩了一個。《游園驚夢》。”
9號面露驚訝。“玩完第一個副本就直接到這裏了?那我們四個比你們多玩兩個副本。你們是不是通關的時間很短, 所以系統讓你們直接跳過了三級難度的副本?”
“可能是吧。”彭程手指段易,“咱們7號頭腦靈活,最先想到要挖墳。”
段易冷不防被推了出來,随口道:“我那是陰差陽錯,巧合而已。我只是想看看楚青是不是活了, 沒想到她會殺了園林主人,然後我們居然就通關了。話說回來——”他看向9號問:“你們第一個副本是什麽, 也是《游園驚夢》?”
“不是。”9號搖頭, “一級、二級、三級難度的副本, 我們按順序各玩了一遍才到的這裏。我們沒有玩過《游園驚夢》。不知道這系統是怎麽安排的。”
歪着頭想了一會兒,9號又對段易一行人說道:“那還是說回這局游戲吧。晚上就要抽身份,開始玩狼人殺了。你們只玩過屠城局,還沒玩過屠邊局。我怕你們不夠熟悉玩法,所以得提醒你們一句, 第一晚女巫最好用一下解藥。副本越來越難,多個人活着, 總要好一點的。再說,副本越難, 盤狼人殺邏輯的時間就越少, 萬一預言家第一晚死了,好人很難贏。”
對于附和妹子, 彭程從來也都是最積極的,當即道:“我同意,女巫第一晚最好救人。反正這次有守衛。第一次投票的時候, 最好所有人都能活着給出信息。管他到時候跳幾個預言家,有人發言,才有進一步盤邏輯的基礎。诶,7號兄弟,你說呢?”
見彭程望了過來,段易朝他點點頭,算是認可。
彭程挺高興,把其他玩家也挨個問了一遍,甭管大家心裏怎麽想,至少表面看上去,沒有人明确提出反對意見。
見狀如此,9號玩家呼出一口氣,似乎覺得輕松了一些,沒有遇到鑽牛角尖的隊友。
距離晚上10點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于是玩家們不急回房抽身份,而是先展開了探索。
繞過鞋櫃繼續往前,距離玩家最近的一間房是廚房,廚房對面有一個很小的餐廳,勉勉強強擠進去12個座位,桌子和椅子上依然有1-12的編號。
這兩間房再往前,就是客廳了。
客廳并不算大,大概30平左右。裝修談不上精致,牆角的牆皮甚至有些脫落,看得出這房子有些年頭了。不過家具都是嶄新的,白沙發上一點灰塵都沒有,可見住在這裏的人很愛幹淨,非常愛惜這個家庭。
客廳四四方方,非常規整,衛生間在單獨的一側,另有三間緊閉房門的房間分布在客廳另外兩側,應該是一間主卧和兩間次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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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副本的全貌幾乎可以讓玩家們一覽無遺。
通過這簡單的初步探索,段易一開始的直覺得到了印證——與上次的如夢園不同,這次的副本地圖很小,就局限在這樣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三室一廳的小房子內。
時間走至7點,玩家們正在猶豫要不要進那三間卧室,玄關處居然傳來了開鎖的聲音。緊接着,房門打開,門外走廊裏傳來了歡聲笑語。
“小雨啊,剛才去你學校接你的時候,老師誇你考了100分呢,你真棒。”
“謝謝媽媽!媽媽,我明天還要吃披薩!”
“今天晚上已經帶你去吃了,明天還要吃?不許了,別給你媽媽撒嬌,沒用!”
“爸爸,你就讓我吃嘛!媽媽都沒說什麽!”
“你呀,要被你媽媽慣壞了!”
如此,這幾句對話很清晰地表明了這幾個人的關系——他們是一家三口。
随着話語聲和腳步聲的逐漸靠近,玩家們面前出現了一對青年夫妻,以及一個6歲左右紮着雙馬尾鞭子的少女。
“咦?媽媽?他們是誰呀?”
名叫小雨的少女好奇地望着12個玩家問,模樣非常天真無邪。
“今天帶你吃了大餐,你就先回屋做作業吧。這是大人們的事,我來和他們聊。”年輕的母親這般說道,揉了揉小雨的頭。
小雨看向玩家們的目光依然充滿好奇。不過她顯然很聽媽媽的話。踮起腳親了一口媽媽的臉頰,她就乖乖地背着小書包回房了。
見小雨回了房,年輕母親再看向自己的丈夫。“你不是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嗎?你去書房吧。我來招待這些客人們。”
她的丈夫點點頭,也便離開了客廳。
等女兒丈夫相繼離開,年輕母親轉過身,笑眯眯地看向玩家們。“你們就是偵探吧?”
段易率先問她:“蝴蝶失蹤了,我們得找到她。你是蝴蝶的誰?”
“我叫茉莉,我的丈夫叫漢雲,剛才那小女孩兒叫小雨,是我的女兒。” 年輕母親倒是回答得很詳細,可惜答非所問。
于是段易又把問題問了一遍。
茉莉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微笑道:“啊對,是的,蝴蝶不見了。勞煩你們幫我找到她。我們已經在外面商場吃過飯了,抱歉啊,居然忘了家裏有客人,你們晚飯……”
“我們可以自己解決。”段易再問,“蝴蝶跟你到底什麽關系?”
“蝴蝶呀……也是我的女兒呀。可惜她失蹤了。”茉莉捂着胸口,嘆出一口氣。
“你一共有幾個孩子?”段易追問,“找我們來的人叫茶花,據說她是蝴蝶的妹妹?”
12個偵探,是茶花找來的,并不是蝴蝶的父母。
這是系統最開始給出的信息。
茉莉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搓着手道:“是,我有四個孩子。小雨、蝴蝶、茶花是三個女孩子,還有一個小風,是男孩兒。”
段易環視了一下她的家。“可你這不像是能住下四個孩子的家。”
茉莉脾氣很好地回答:“孩子們都還小。一共三間房,我和孩子爸住主卧;至于四個孩子,書房住兩個,次卧再住兩個,夠的。”
段易繼續問:“那你另外幾個孩子去哪兒了?”
茉莉舉起手,扳着手指計算:“我想想啊……蝴蝶……蝴蝶不見了,茶花和小風去找她了。家裏就剩一個小雨啦!啊……要提醒你們一件事哦!”
茉莉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和顏悅色,無論是跟丈夫女兒說話,還是剛才在回答段易問題的時候,她面上的笑容一直十分标準,簡直有種春風化雨的感覺。
可這會兒她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眼裏甚至露出幾分戾氣,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目光仔仔細細地掃過每一個玩家,她開口道:“我要提醒你們一件事,不要刺激我的女兒小雨。自從知道蝴蝶姐姐失蹤後,她連續哭了三天三夜,之後她就忘記這件事了!”
說到這裏,茉莉面露些許哀傷。“
醫生說,有時候人遇到無法承受的悲傷,身體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會強迫她把這件事忘記。所以啊,小雨忘記了蝴蝶,也忘記了其他哥哥姐姐。你們千萬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蝴蝶!否則,一旦你們讓她想起傷心事、讓她再哭到昏迷什麽的,我要找你們算賬!”
警告的話語說完,茉莉呼出一口氣,重新變得笑容可掬起來。“好啦,客人們自便吧。我去輔導小雨做功課了。請你們不要到處亂走亂翻。我們一家人還有隐私呢!”
朝客人們招招手,茉莉去了她女兒小雨先前去的那間房。
玩家們聽到她最後這句話,倒是基本都懂了她的暗示。
——如果當着茉莉的面,侵犯了她家的“隐私”,也許會引來她這NPC的攻擊。
因此,晚上不是能夠探索的時間。恐怕要等到白天茉莉和她丈夫去上班,小雨去上學,房子裏不再有NPC的時候,大家才能開始翻箱倒櫃找線索。
玩家們只得暫時返回小餐廳,讨論今晚誰做晚飯。
不過大家很快發現這個問題并不存在——這一回廚房裏并沒有新鮮的魚肉蔬菜,只有一箱脫水蔬菜,一箱豬肉罐頭,以及一箱壓縮餅幹。
所以,玩家根本無需做飯,直接吃就是了。
如果有人腸胃講究,想吃熱食,大不了把罐頭加熱一下,倒是非常方便。
廚房和餐廳都很小,但玩家太多,實在擠得慌。
所以段易暫時沒吃東西,而是先去了一趟自己住的7號房。
房間內的布局倒是跟上次沒有太大變化,依然有足夠的紅酒和香煙,都是系統提供的。
拉開衣櫃看了看,櫃子的衣服風格式樣和尺寸,也是一如既往的合适,但正因為這些東西準備得太合适了,段易反而皺了眉。他總覺得關于自己的一切,包括性格脾氣、衣着風格,都被寫成了數據或者代碼,存進了這個游戲的系統中。
這種被人徹底掌控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抽了支煙,洗了個澡,段易再慢悠悠離開房間,晃蕩到廚房裏找東西吃。
他先打開一盒豬肉罐頭,覺得直接這麽幹吃過于油膩,于是用一口鍋燒了開水,放了一包脫水蔬菜煮下去,最後再把罐頭倒進鍋裏。
如此,段易分分鐘做好了一鍋雜燴湯,登時感覺自己的廚藝已經到達了巅峰。
冷不防他聽到耳後傳來明天的聲音。“看上去好像還不錯,要不要加點調料?我看這裏調料倒還有很多。”
段易拎着大鐵勺一回頭,差點碰上明天的鼻子。
身體立刻後傾,段易堪堪避開,随後側了個身子,拎起鐵勺在鍋裏攪來攪去。“你走路沒聲的?”
明天淡淡笑着:“可能因為你煮東西的聲音太大了。”
“哦。”段易點點頭,開始回答明天剛才的問題,“調料就別加了吧。不好掌握鹽的分量。再說了,往湯裏面加醬料什麽的,我對這種事有陰影。”
“什麽陰影?”明天頗為好奇。
段易一臉心有餘悸劫後餘生的表情。“我們家祖傳廚藝都不好。我大姨、我媽,她倆的拿手招牌菜都是紅燒自來水。我實在受夠了。”
很是過了一會兒,明天才反應過來什麽叫紅燒自來水。
望着段易笑了笑,他有樣學樣,撕開一袋蔬菜包,再打開一個罐頭,把脫水蔬菜和豬肉通通一股腦扔進了鍋中。“我也不會做飯,那我跟着你來吧。”
“成。”段易朝鍋裏望了一眼,“是不是還得加點水?”
“好。加吧。”明天點點頭。
“水好像加多了。多燒一會兒?可煮久了,菜是不是會爛掉?”
“你看着辦。我都可以。”
最後段易擺頭笑了。“完蛋。如果遇到荒野求生的副本。我倆怎麽吃東西?”
明天思忖片刻,認真道:“回頭我研究一下廚藝,應該不難。”
“那不一定。做飯講究天賦的。我哥那麽聰明一個人,他還專門鑽研過一段時間的廚藝,結果他做出來的菜……”段易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啧,那味道我都沒法形容。”
四十分鐘後,和明天一起吃了頓一言難盡的豬肉蔬菜湯,段易回房間啃起了壓縮餅幹。
吃完一小塊餅幹,休息片刻後,時間走至晚上10點。
段易端起平板,眼看着它震動起來。
——抽取身份的時間到了。
段易已經很熟練相關操作了。
他的手指在頁面上點了幾下,很快頁面上出現一行文字。
——“7號玩家,你本局的身份是【女巫】
。”
收起卡牌後,段易早早上床睡了。
這一晚他并不打算出門。
一般來說,狼人們第一晚肯定會找地方碰頭商量策略。
如果有人想半夜出門找狼,那他必須找地方埋伏起來,藏在暗中觀察。可走廊裏完全沒有可埋伏的地方。想要埋伏,只能去客廳那邊,比如躲在沙發後。
但在茉莉已經明确暗示玩家們不能侵犯他們的“隐私”之後,晚上出門去NPC活動的地方亂逛,基本上是作死行為。
再說了,誰也不知道狼人們會在幾點碰頭讨論,沒道理在外面蹲一整夜。
所以與其出去亂逛,不如養精蓄銳。
夜深,也不知道幾點了,段易睡得正熟,忽然被平板的震動聲驚醒。
睜開眼,他端起平板一看,時間是淩晨3點。
用指紋解鎖平板後,他看見頁面上彈出一行打字:“狼人對2號玩家發動了禁锢技能,請問你是否使用解藥?請在10分鐘內做出選擇,否則默認為不使用解藥。”
文字下面配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段易當然很熟悉——明天。
照片的下方有兩個按鈕,一個标注着“是”,另一個則是“否”。
段易沒有過多遲疑,點擊“是”,選擇了使用解藥。
于是頁面跳轉,再彈出一行字:“你成功使用解藥解除了2號玩家的禁锢。2號玩家不必進入囚牢。”
關上平板,睜着眼望進無邊黑夜,段易輕輕呼出一口氣,覺得心跳得有些劇烈。
被這麽一折騰,他睡不太着了,幹脆睜着眼睛思考為什麽明天頭一個被刀。等他再次入睡,已經是早上5點了。饒是如此,他也睡得不沉,早上7點就再度醒了過來。
起了床,段易迅速沖澡刷牙,換衣服出門。他先去廚房和餐廳看了一眼,發現不少玩家已經到了。在餐廳啃了兩口壓縮餅幹,他有點渴了,又去到廚房,打算燒壺熱水。
剛插上電水壺,他忽然聽見玄關處傳來了聲音。
走出廚房往玄關一望,段易正好看見那一家三口往房門方向走去。
——年輕的男人西裝革履,拖着一個行李箱,女兒小雨淚眼婆娑地挽着他的手,用稚嫩的聲音問:“爸爸,你這次出差要去多久呀?”
“一個月就回來啦,我會給你帶好吃的!”男人愛憐地揉了揉她的頭。
“好吃的”三個字或許哄到了小雨,她一抹眼淚,趕緊說了句:“那我要巧克力!”
小雨這瞬間的情緒轉化讓男人哭笑不得,他拍拍她的頭,佯作呵斥:“你這孩子。”
“好啦好啦,小雨不哭。”茉莉一邊說着這話,一邊穿着包膝裙走過來。
她蹲下身仔仔細細幫小雨擦幹淨眼淚,又道:“你看,偵探哥哥姐姐們要笑話你了。你好好上學吧。我送你去學校。”
這個時候除了段易,另有幾個玩家也因為聽見動靜而跑了過來圍觀。
茉莉安撫完小雨的情緒後站起身,随後居然微笑着面對了這些玩家,還朝他們招招手,特意說了聲:“早上好。”
段易微微眯眼,回了句:“你也好。”
茉莉笑着看他一眼,沒再多說。
彎腰換上一雙高跟鞋,茉莉走到丈夫漢雲身邊幫他打了領帶,再回到女兒小雨身邊,幫她重新紮了一下頭發上的蝴蝶結。最後她親了他們一人一口,這才拉着他們的手走出家門。
防盜門打開了再關上。一家三口全部離開。
段易總覺得這一家人和諧得有些不正常。尤其是茉莉,她這賢妻良母做得太過于模範,以至于反而顯得奇怪。這樣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嗎?照顧好丈夫和孩子的方方面面,還要随時保持着最标準的微笑,簡直像戴了面具似的。她心裏一點怨氣也沒有?她不覺得累?
盯着那緊閉的房門思索片刻,段易轉過身,恰逢明天剛從房間裏走過來。
想到這回昨晚被刀的人正是他,段易多看了他幾眼,不過這次并沒有急于說什麽,只問:“吃早飯了嗎?”
明天點頭:“壓縮餅幹。”
片刻後,12個玩家有意無意地都聚集在了餐廳裏。
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昨夜的情況展開了讨論。現在沒有人進囚牢,無非有三種可能——女巫用了解藥;守衛守對了人;當然了,還有可能是狼人尚未刀人。
但讨論也就僅止于此了。沒有人多說一句有可能洩露自己身份的話。
簡短的讨論結束,玩家們各自啃完餅幹,之後就迅速投入了探索工作。畢竟那一家三口晚上會回來,他們得抓緊利用白天的時間去各個房間查看。
段易是最先離開餐廳的。他去的是主卧。
主卧的房門并沒有上鎖,推開門,段易很容易地走了進去。
屋內頗為整潔溫馨,看得出這對夫妻應該很幸福。
來不及細細探查這屋子的情況,段易注意到主卧裏還有兩個門,一個通往與主卧配套的衛生間,還有一個玻璃門則通向一個小院子。
這戶三室一廳的房子是107,位于1層,所以擁有一個小院子并不奇怪。
通往院子的門是推拉式的玻璃門,輕松拉開門,段易一腳踏進院子。
這院子四四方方,大概有10平,盡管面積很小,但被打造得很雅致,有花有草,旁邊還有個小型燒烤爐。
在這樣一個精致的、富有生活情趣的庭院裏,居然有一個小角落裏堆放着格格不入的雜草,這就非常引人注目了。
于是段易立刻走上前,撥開草堆,一眼看到這裏有一個小墓碑。
——墓碑上簡潔明了地刻着兩個字:“蝴蝶。”
這字跡并不工整,有些歪斜,像是小孩子用刀刻出來的。
身後的主卧方向很快傳來腳步聲,段易回過頭,看見了1號姑娘邬君蘭。
邬君蘭瞧見段易,便朝院子這處走來。
當發現墓碑的時候,她也十分驚訝。仔細觀察了墓碑,她再敲了敲下面的泥土,道:“這裏面積太小了,不太像是埋了一整個活人的墳墓,下面可能只埋了骨灰,或者部分骨頭。”
段易點頭表示認可。
——畢竟按那首兒歌看,蝴蝶的肉被吃了,只剩骨頭,而且多半是被煮過的骨頭。
想到蝴蝶的遭遇,段易皺起眉頭,對邬君蘭道:“說起來,對于這個故事,你覺不覺得哪裏不對?”
“我覺得哪裏都不對。”邬君蘭道。
“說來聽聽。”段易道。
邬君蘭道:“蝴蝶的媽媽叫茉莉,她看起去是個标準的賢妻良母。那麽她為什麽會殺蝴蝶?還有啊,茉莉有四個孩子,蝴蝶失蹤,另外兩個孩子出去找她,就剩小雨還在家。小雨因為過度傷心忘記了一切,這個理由可以接受。但茉莉的丈夫為什麽表現得也很平靜?好像這一家人裏,沒有人在乎蝴蝶是不是失蹤了。”
四個孩子,失蹤了一個,另外兩個孩子去尋找她,這件事乍一聽好像合乎情理。但細究起來就不對勁了。為什麽是兩個孩子冒着日曬雨淋去找蝴蝶,反觀父母這邊,他們兩個成年人卻居然待在家中正常生活,跟女兒小雨上演一家三口和諧友愛的戲碼。
段易不由蹙眉:“這一家人不僅不在乎蝴蝶,連去尋找蝴蝶的茶花和小風,他們也不在乎。再有,蝴蝶的墳墓明明就在這院子裏,為什麽好像所有人都視而不見?太奇怪。”
段易的問題,邬君蘭一時也解答不出。
于是段易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又道:“上一回的園林主人不跟我們說話。但這回的NPC和我們交流還挺多。我覺得這回除了探索以外,恐怕我們還得問NPC問題。”
“早上出門前,那個爸爸說他要出差一個月,那麽接下來的時間,他都不在家。我們只能從媽媽茉莉,和她的女兒小雨身上下手。”
想到什麽,邬君蘭提醒他:“可是茉莉昨晚說,我們不能問小雨關于蝴蝶的事,否則她不會放過我們。所以,如果我們問了小雨問題,會不會有危險?”
她這話說得不無道理。
NPC茉莉的一句話暗示了她的規則,玩家如果貿然打破這個規則,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但退一步想,如果不考慮游戲裏的各種規則,單純從故事邏輯的角度出發,茉莉為什麽對玩家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因為小雨身上掌握着一些信息,是她不想讓偵探們知道的?
這麽看,玩家們恐怕必須想辦法從小雨那裏套話,才能找到解題的關鍵點。
段易心裏有數,但暫時并沒有說什麽。
貿然問小雨關于蝴蝶的事,玩家可能會遭遇死亡風險,而現在還沒到冒險的時候。
再在蝴蝶墓碑的周圍檢查了一番,段易站了起來。
這時候明天來了。他走到院子裏,也一眼看到了墓碑。“蝴蝶的墓就在這裏?看來通關辦法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
段易随口問他:“其他人呢?”
明天道:“分頭行動,有的在客廳,有的在次卧。”
段易原本是想把每個房間大概看一眼,再做細致的探尋工作。
但瞄一眼明天後,他暫時留在了這個房間。
于是,片刻後,邬君蘭離開去別的房間了,段易還靠在推拉門邊觀察明天。
察覺到段易的目光,明天問他:“小易哥,老盯着我看?”
段易雙手随意放進衣兜裏,很自然地回答:“想看你怎麽藏線索。”
明天笑了。“這次我不藏。”
段易瞧他一眼,也笑了:“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有你的游戲方式,我沒權利評判。只是這回副本小,玩家們肯定都是三三兩兩擠在一起,估計沒人再能搞小動作。你要是想做什麽,自己小心一些。”
言罷,段易轉身去到客廳,開始翻找起客廳的線索。
時間走到中午,玩家們一起回到小餐廳吃豬肉罐頭。
雖然只吃了兩頓罐頭,段易已經有點膩了。于是他非常希望這個副本快點結束,不為別的,就為吃點罐頭、脫水蔬菜和壓縮餅幹以外的食物。
吃完午飯,他回屋休息了一會兒,下午很快又展開了新一輪的探索。
上午他已經大概把每個房間都粗粗搜索了一遍。下午其實做的是重複工作,但他這次探索得更細致了一些。
這回副本小,探索過程中,12個玩家擠在這狹小的三室一廳,可以說是擡頭不見低頭見。段易估摸着,這回總不至于還有人能瞞天過海搞出什麽毒害隊友的事情。
晚飯當然是繼續吃罐頭。
飯後玩家們收拾了各自碗筷,時間走至晚上7點半,大家在餐桌邊坐下,開始讨論了。
讨論的話題當然很簡單——今晚票誰。
9號姑娘是最先發言的。
她是這次新來的玩家,也是最開始勸女巫第一晚就要救人的玩家。
只聽她率先道:“我是這次的預言家。”
一句話道明了身份,目光一一滑過衆人,最後定格在4號康含音身上,9號再道:“昨晚我查驗了你的身份。你是狼。”
“至于我為什麽查你,因為我覺得你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太像是會說謊的樣子。我覺得如果你是狼,你不太會辯駁,比較好對付。沒想到你果然是狼。你有什麽話想說?”
康含音淡淡看她一眼,然後道:“我沒什麽好說的。”
一旁,向來喜歡憐香惜玉3號的寸頭男彭程着急了。“你怎麽會沒什麽好說的呢?人家都說你是狼了。你上次不是玩的挺漂亮的嗎?幫好人擋刀啥的。你多說兩句啊。”
康含音依然很平靜。“大不了就像上一個副本那樣,我早點進囚牢就是了,沒什麽。”
“哎你……”彭程撓頭,“你這小姑娘真是……”
康含音看向他,耐着性子道:“行。我給你多說兩句。我不是狼,在這副本裏,我就是普通的偵探。但我沒必要說太多。我這個身份可以抗推。”
“在我能看清自己身份的情況下,9號如果堅持自己是預言家,那她就是鐵狼。其實我大可以穿神的衣服,把她這個狼怼死。但這是屠邊局,我不想亂跳神,萬一把真的神詐出來,讓狼人抿身份,那就是送狼人贏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康含音的目光一一從每個玩家臉上掃過。
就好像她在盡可能地分析每個人的微表情。
望見某一個人的表情時,她目光停頓片刻,最後不動聲色收回來,再看向彭程。
彭程琢磨了一下她的話,最後用力點頭附和。“嗯,哦,你說的很有道理!”
聽完康含音的發言,剛給她發了查殺牌的9號姑娘笑了,然後她說:“我不是真預言家。我只是穿個預言家的衣服,随便選了個人詐身份。4號這個反應……倒是挺作好的。現在我脫衣服,不給好人添亂。我也是一個普通偵探,沒有任何身份。”
9號發完言後,現場一度陷入沉寂。
大概過了5分鐘,6號姑娘溫如玉開了口。
她這一開口,無疑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因為她說的是:“我是預言家。2號是我的金水。”
6號跳預言家,給昨晚被刀的明天發金水?
段易看一眼6號,再側頭望向明天。
彭程是最先提問的:“诶那個6號姑娘,你為啥查2號?”
溫如玉道:“還用解釋嗎?上一局裏,他和我對跳預言家,結果他是個女巫。他太會玩了。他如果是狼,我得先把他揪出來。他如果是好人,我給他發個金水,我相信他可以帶領好人贏。無論怎麽着,驗他都有好處。”
彭程又問一句:“你只查到金水,敢這麽早跳?”
溫如玉有些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既然有守衛,我當然敢跳。再說,就算我進囚牢也無所謂。如果我查到其他人是金水,也許我暫時就不跳了。但2號是我的金水。2號真的很強。就算沒我這個預言家,他也能帶好人贏。”
“不脫預言家的衣服?不是詐身份?”彭程再問。
溫如玉斬釘截鐵道:“不脫。我就是真預言家。”
這次溫如玉并沒有再哭得梨花帶雨,并且從發言來看,她進步了很多,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好像她還真的是預言家似的。
段易心裏正這麽想着,哪知緊接着聽到了明天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才是預言家。”
溫如玉剛用彩虹屁把明天吹了上天,誰能想到馬上慘遭明天本人打臉?
段易喝了一口水,差點沒噴出去。
——6號給明天發了金水,明天緊接着反水立警,身份立刻成為全場最高。而他這一發言,無疑把6號溫如玉打成了鐵狼。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
能出現這種情況,基本只有一種解釋——6號是狼,她悍跳預言家,随便選了個好人發金水,沒想到直接發到了真預言家頭上。
明天的聲音依然不疾不徐,沉沉的,帶着些許磁性。看向段易,他繼續道:“7號段易是我的金水。他是我上司。我們關系不錯。我想先看他的身份。”
“卧槽,反水立警的預言家身份最高。”聽到明天的話,彭程轉而看向6號,惋惜地說,“你這小姑娘……發金水發給了真預言家。你是不是沒話說了?”
6號溫如玉的臉色精彩極了,一陣青一陣白,她嘴巴張開了好幾次,但似乎不知道說什麽,于是很快又閉上了。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很想知道6號接下來會說什麽,這戲她還能怎麽演下去。
但還沒能等到她開口,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等等,我、我有話說。”
循聲望去,段易看到開口的是12號。
12號也是這次新來的玩家,一頭齊耳短發的她模樣十分乖巧,應該是個高中生。
只聽她開口道:“我才是預言家。咱們這回沒有選警長的環節,我只抽到了金水,原本想隐藏一晚上,不想跳。可你們……我看不懂為什麽這麽多預言家。沒辦法,我不得不跳。”
段易眉梢一挑。
——啧,越來越有意思了。
現在連續有四個人跳了預言家。9
號是詐身份的,且不說。但還有三個預言家在場。
彭程有點愣住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問12號:“你說你查到了金水,誰是你的金水?你的驗人邏輯是什麽?”
12號小姑娘道:“9號,9號是我的金水。我們四個人上個副本在一起。至于我的驗人邏輯,我覺得9號小姐姐會玩。我想先看她的身份。”
在聽彭程提問的同時,段易也在心裏把目前場上的形勢過了一遍。
12號什麽情況且不說。就從2號和6號的發言來看,2號明天的身份當然最高。
并且段易作為女巫,他昨晚能看見,第一晚被刀的是明天。
所以2號明天是預言家,6號是狼,這件事幾乎是毋庸置疑的。
但段易總覺得這段劇情有點過于眼熟。
——6號和2號連續兩局對跳預言家;6號連續在兩輪游戲裏抽到了狼牌,并且兩次都準确地在第一晚刀到了真預言家,她還連續兩次都敢悍跳……
有這麽巧嗎?
“啪”得一聲響傳來,是彭程忽然拍了一把自己的腦袋。
“那啥,有點亂了。我們一個個來盤哈……12號我們晚點分析。”他重新瞧向6號姑娘溫如玉,又道:“還是先繼續說6號你的事情吧。6號妹子,我剛才那問題你還沒回答。你的金水反水立警了,你這是啥情況?你現在脫衣服,我們可不認啊。”
溫如玉臉色無比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末了她故态複萌般,又開始梨花帶雨的哭。
不過這一次她的眼淚掉得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