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對峙
不得不說, 覃榭舟效率還是挺高的。
當天晚上就找人給虞歲送了一張過來。
下班以後,她捏着兩張入場券,給李藝宵打了電話。
李藝宵似乎正在美容院, 環境很安靜,她問,“你什麽時候對這種場合感興趣了?”
虞歲只能搪塞, “你就陪我去吧,我要找個人。”
李藝宵:“誰啊?”
虞歲:“你去了就知道了。”
裴金山是八十年代最出名的導演,算是行業裏的頂尖兒, 世紀初創辦了寒山影視公司,集影視制作、藝人經紀、院線發行于一身, 目前已經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了。
這樣的人過生日, 排場十分盛大。
虞歲和李藝宵剛到湯泉宮酒店門口, 就看見不少大明星。
靳燃也來了。
他來得晚,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 本來已經打算走人了,不經意瞥見一抹瘦長的身影。
虞歲站在角落的羅馬柱旁邊, 佟姿端着高腳杯很熱情地跟她說話,而她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瞟來瞟去, 像是在找什麽人一樣。
靳燃擡起的腿又縮回去。
他重新坐了下來。
虞歲覺得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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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姿一看見她就十分熱情地貼了過來,找她聊這聊那,不動聲色地打聽着宋祁川的興趣愛好, 甚至是擇偶标準。
她怎麽可能會說?
只有硬着頭皮跟她寒暄着。
李藝宵嫌這場合太無聊,跑去酒店後院泡溫泉去了。
虞歲急了一腦門的汗,也沒看到梁源的身影。
估摸着是白跑一趟了,她朝佟姿笑了笑, “我朋友給我發消息了,讓我去找她一下。”
佟姿也笑,那模樣溫柔得很,俨然一副貼心大姐姐的姿态,“那你快去吧,別讓朋友等急了。”
虞歲找服務員一路問到了溫泉池。
這小寒山的湯泉宮也是裴家的産業,主打的是休閑度假酒店,後院有從山上引來的溫泉水,隐秘性極高,不是這酒店的VIP都不能用。
她想着一會兒該怎麽跟李藝宵解釋,低着頭往前走,冷不防撞上了一個人。
靳燃勾着笑,單手插兜,按着她的頭說,“看着點兒路啊?得虧是撞我懷裏了。”
虞歲臉有點僵,這人怎麽陰魂不散啊。
“你怎麽在這?”
靳燃挑眉,“你不會不知道我是大明星吧?”
虞歲翻了個白眼,繞過他準備往前走。
可步子剛跨過去,又急速收了回來。
走廊另一頭此刻正有兩個人走過來。
梁源,以及他懷中的女人。
“擋一下擋一下。”虞歲聲音急促,半彎着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靳燃莫名其妙,臉還有些詭異的紅,“你幹嘛呢?”
虞歲掏出手機,透過靳燃的肘彎拍了兩張照片。
不怎麽清楚,可那對狗男女已經走進了房間。
房號0120。
虞歲守在門口,給李藝宵打了電話。
她聲音緊張,甚至有些發抖,“你過來一下,我在0120等你。”
李藝宵:“怎麽了?我這兒馬殺雞呢。”
虞歲怕自己再多說一句都要吼出聲了,只說一句,“你快來!”
然後就挂了電話。
靳燃不知道她在賣什麽關子。
走到0120對面的房門口,掏出房卡,“滴”一聲,門開了。
虞歲愣愣地看着他,靳燃聳聳肩,“被邀請的來賓都有自己的房間,你沒有嘛?”
她當然沒有。
就連入場券都是連哄帶騙弄來的。
靳燃也沒說什麽,走進房間搬了兩張椅子出來,堵在0120的門口。
然後做出“請”的動作,“坐着等吧。”
李藝宵趕來的時候頭發還是濕的。
她面色驚惶,看着好端端的虞歲,緩了緩才破口大罵,“吓死我了,我他嗎還以為你被人強了。”
虞歲同情地看着她,“宵宵,我跟你說件事,你一定要保持冷靜。”
靳燃抱着臂,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安安靜靜地坐着。
虞歲看着他這局外人,也來不及介意了。
她指着0120,一咬牙,沉聲說道,“梁源在裏面。”
見李藝宵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補充了一句,“和一個女的。”
李藝宵眼神木木的,好像是懵了。
頭發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面色慘白,眼睛裏像是蒙了一層灰。
過了好久,她才開口說話,嗓音有些啞,卻也沉着,“你沒看錯嗎?”
虞歲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出剛剛拍的那兩張圖。
當做證據來說可能會有些模糊,可那是朝夕相處的人,李藝宵不可能認不出來。
她把眼神從屏幕上收回來,再看向房門,眼眶已經泛起了紅。
手心緊緊地攥着,身形都有些晃蕩。
虞歲心疼得要死,認識這麽多年,她從沒見過李藝宵這樣。
好像一夕間,她身上那些鋒芒都沒了。
她上前扶住李藝宵,握着她的手,想給她一些能量。
“我幫你敲門?”
意料之外,李藝宵搖了頭。
虞歲有些急,“我們得讓他付出代價啊,你還記得之前他給你寫的保證書嗎?只要我們拍到照片,就能讓他一無所有,變成窮光蛋......”
李藝宵轉過頭看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極盡蒼白,“沒用的。”
“那保證書我沒有拿去公證。”
虞歲也傻了,怔了怔,豆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沒法兒說什麽重話,小聲說了句,“你怎麽那麽缺心眼啊......”
李藝宵撥開她的手,笑了笑,“你哭什麽?又不是你被劈腿。”
虞歲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李藝宵沒辦法,只能轉過頭跟靳燃說話,“麻煩你幫我哄哄。”
“你幹嘛?”虞歲問她。
李藝宵理了理頭發,轉身要走,“我回去繼續把我的馬殺雞做完。”
虞歲揉揉眼要追上去,手腕被人扣住了。
靳燃坐在椅子上看她,壓了壓眉眼,“讓她一個人待會兒。”
虞歲想想也有些道理。
就又坐了回去。
安靜的走廊裏,不時有人用房卡打開房門。
瞥見這兩人都覺得奇怪,那樣搬着椅子坐在走廊門口,一看就不像什麽好人。
虞歲在想對策,靳燃在陪着她一起想。
沒過多久,突然來了幾個保安,說是有人舉報這兒有倆變态。
他們被禮貌地“請”到了大廳。
靳燃随手拿了塊小蛋糕,邊吃邊勸她,“你還是死心吧,”
虞歲垂頭喪氣地窩在沙發裏,沒過多久就起身了,“那行,我走了。”
靳燃急了,連忙伸手阻攔,“走什麽啊,你不去泡泡溫泉?”
“沒心情。”虞歲拿起自己的小包,“我得先去後院把人逮回來,指不定在哪哭呢。”
正說着呢,渣男和小三從走廊走了出來。
估計是忙活完了,都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虞歲越看越氣,越氣越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加快腳步朝那兩人走了過去。
可她還沒走到跟前呢,人群中突然爆發出尖叫聲。
李藝宵不知從哪竄出來的,一只手拿着一塊小蛋糕,對着渣男賤女一人一塊,兜頭拍了上去。
她插着腰,背影蕭瑟卻也威武。
就那麽杵在兩人面前,稱得上氣定神閑。
保安匆匆趕過去,要把她架走。
梁源摘下沾滿奶油的眼睛,眼神沉郁,喝退了保安。
周遭陸陸續續圍滿了人,有人竊竊私語,媒體記者興奮地拍照。
那小三已經被吓傻了,頂着奶油,頭一個勁兒地往梁源懷裏埋。
梁源眼睛也有點紅,聲音都在顫抖,“別在這兒鬧,算我求你,我回家跟你解釋,行嗎?”
李藝宵不屑地挑眉,伸出食指,在他的西裝上蹭了兩下。
手指上的奶油被蹭幹淨了,她虛勾了嘴角,明明沒有化妝,眉眼卻豔麗得很。
“梁源。”李藝宵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笑意明顯,“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虞歲在後面幾乎快笑出了聲。
這才是李藝宵,擁有鋼鐵般意志的女戰士。
酒店的經理匆匆趕來,強行疏散了圍觀的人群。
裴金山也趕了過來,虞歲這才看清這次晚宴主人翁的長相,五十多歲的一個中年男人,面容嚴肅,不怒自威。
虞歲不動聲色地走上前,握住了李藝宵的手。
“怎麽回事?”裴金山看向經理。
經理也琢磨出來了,附在他耳邊小聲解釋了一句。
裴金山不悅地打量了李藝宵一眼,梁源開口,想幫着解果果釋的樣子,可被裴金山揮手制止了。
“你們兩個,是怎麽混進來的?”
李藝宵理了理頭發,指着大門,“走進來的。”
裴金山的臉色愈發難看,虞歲想開口解釋,靳燃突然走到她旁邊,開口了,“伯父,她們都是我的朋友。”
裴金山有些意外,打量靳燃一眼,語氣軟了些,“你朋友不怎麽懂事啊。”
“抱歉。”靳燃勾唇笑了笑,眼睛瞥一眼那對狗男女,“她們也是一時情急。”
裴金山沒接話,揮手遣走了酒店經理,叮囑了句,“跟媒體招呼一聲。”
然後轉頭看向虞歲和李藝宵,語氣沉郁,“需要我請嗎?”
虞歲連忙點頭哈腰,“不需要,我們告辭了,多有打擾,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虞歲拉着李藝宵走了。
連個眼神都沒給梁源。
李藝宵說要回父母那兒住一段時間,虞歲工作在身沒法兒跟過去,只能在微信上了解了解她的情緒。
總的來說還行,朋友圈三天一條文案,五天一張自拍,至少看模樣是看不出什麽大問題。
那天的事兒還是上了娛樂板塊的新聞。
李藝宵是主動息影的過氣明星,梁源是年輕有為的影視公司老板,這倆人的感情雖然并不受人矚目,可也在過去幾年被陸陸續續拍到過幾次,因此不少人都知道他們倆在一起。
這次的風波不小,裴金山雖然已經盡力在壓,可這種娛樂圈的狗血捉.奸戲碼是群衆最愛看的,因此雖然沒什麽大媒體搬運,只有幾個營銷號在發,事情還是上了熱搜。
大部分網友都是站在李藝宵這邊的,同情她這種絕世美女竟然也會遇到渣男。虞歲翻了翻評論,這件事竟然還炸出了不少李藝宵過去的粉絲。
【我還看過她演的《神醫格格》,說實話是真漂亮。】
【+1,小時候我就覺得李藝宵特好看,以後肯定能紅。】
【誰知道啊,美女這麽沒有事業心。】
【U1S1,那個小.三就一網紅臉啊,這男的鬼迷心竅了吧?】
【男人嘛,外面的屎沒吃過都是香的。】
【美女姐姐快複出演戲吧!!!獨美讓渣男後悔!】
虞歲截了幾條發給李藝宵,“美女,考慮一下粉絲的呼籲。”
李藝宵回得很快,“我回來了。”
虞歲連忙問,“在哪兒呢?”
李藝宵:“家啊,還能在哪?”
虞歲回了個“?”過去。
虞歲拍張照片發了過來。
還是和梁源一起住的房子,師傅正在換門鎖。
李藝宵:“公司我沒辦法,但車房和存款,我全都要拿過來。”
虞歲想了想,“我下班去找你。”
房子在梁源名下,李藝宵私自換鎖,按理說這事兒是違法的。
為了以防萬一,虞歲把謝媛媛也叫上了。
倆人先碰頭,到地方一看,果然鬧起來了。
梁源沒出面。
出面的是他媽和那個小.三。
李藝宵頭發散着,臉頰有幾道血痕,看上去頗為狼狽。
虞歲沒想到李藝宵會吃虧,往前走了幾步才看到花壇邊還蹲了倆人。
那小.三半邊臉腫得老高,眼睛烏青,胸口和脖子上都有程度不同的抓傷,看樣子比李藝宵嚴重多了。
而梁源的媽媽則面色鐵青地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也氣得不輕。
謝媛媛悄悄朝李藝宵豎了個大拇指。
李藝宵撩了把頭發,領着虞歲和謝媛媛往房間裏走,經過那倆人時聲音冷漠,“阿姨,我說過了,這房子、車,還有存款都歸我了,你們跟我鬧沒用,有本事回去讓你兒子去法院告我。”
進了房門,虞歲心中不安,總覺得外面這倆女人不會那麽好說話。
果不其然,十分鐘還沒到,外面就來了一堆人,都是壯漢。
謝媛媛隔着貓眼往外看,好家夥,還帶着工具過來。
在他們剛要上手暴力拆鎖之前,李藝宵拿了把菜.刀從廚房出來了。
虞歲吓得臉都白了,連忙抱住她,“你幹嘛?”
李藝宵按着她的腦門把她推開,然後擰開門走了出去。
謝媛媛急得不行,按着虞歲的胳膊,“怎麽辦啊怎麽辦!”
虞歲沒有辦法,給宋祁川發了條信息。
然後心一橫,也拿了把菜.刀跟出去。
輸人不輸陣。
她這樣想着,剛走出去,一擡頭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宋祁川站在門口,面色沉郁,看見虞歲出來,瞥了眼她手中的刀,眉頭輕擰了下,啞聲道,“長本事了?”
虞歲心中一喜,舉着菜.刀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去,“你怎麽來那麽快?”
李藝宵從他身後冒出頭,眨眨眼,“我半個小時之前叫的。”
虞歲噎聲。她倒是會利用資源。
宋總沒理眼前這些人,拉着虞歲往房間裏走。
身後的寺維掏出名片給梁源他媽,說話斯文,“這是我們宋總的名片......”
寺維在外面好一頓恐吓,最後那群人灰溜溜地走了。
李藝宵大喇喇躺在沙發上,拿皮筋攏頭發,邊紮邊朝着宋祁川說,“謝了啊,宋總。”
宋祁川沒應聲,一直盯着虞歲走到廚房放好菜.刀。
他倚在門框上,黃昏的光影落在他的側臉上,硬朗的輪廓都顯得溫和了許多。
“動不動就拿刀。”他瞥一眼虞歲,“膽子大了?”
虞歲知道自己錯了,笑嘻嘻地湊過去,“一直都不小。”
謝媛媛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抱着一顆蘋果啃,朝虞歲揚了揚下巴,“大頭,怎麽也不介紹一下啊?”
虞歲有些拘謹地看了看宋祁川,見他神色淡然,她心中突然有了些沖動。
噙着笑,用開玩笑的語氣,拍着宋祁川的後背說,“宋祁川,我男朋友。”
李藝宵紮頭發的手頓住了,謝媛媛也忘記了咀嚼,空氣中漂浮着詭異的安靜。
虞歲漸漸察覺出尴尬,還沒來得及打哈哈,宋祁川突然轉過身。
他半垂着頭,直直盯着虞歲,眼神裏閃過什麽,虞歲看不清。
心中頓時有些慌亂,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然後聽見宋祁川淡淡地說了一句,“別鬧。”
別鬧。
誰他媽有心情跟你鬧。
虞歲感覺有些委屈。
一種淡淡的,難以說清楚的情緒,鼻子酸酸的,還有落淚的沖動。
“我沒鬧。”她直視宋祁川,聲音不大,卻分外執拗。
宋祁川的眉骨很高,雙眼皮褶皺也深,稍微一皺眉,眼神就顯得特別深邃,像兩潭黑井,讓人看不懂,還徒增慌張。
氣氛正僵持着。
寺維走了進來。
他不知道這裏剛剛發生了什麽地獄級對話,盡責盡責地彙報溝通進展:“我已經把梁律師的電話留給她們了,李小姐,如果你以後再遇到這種麻煩可以直接聯系他,不過我剛剛也咨詢過梁律師了,他建議你最好先和房子戶主協商好,因為畢竟你擅自換鎖也是違法的,如果真要追究的話,從法律層面上來說......”
他說着說着就察覺出這不同尋常的氛圍了。
聲音越來越小,眼神不住地往對峙的那兩人身上瞟。
是虞歲先敗下陣來。
她感覺快要控制不住了。
撇了撇嘴,“哈哈”大笑了幾聲。
然後拽着宋祁川的胳膊晃了兩下,指着已經吓傻的謝媛媛說,“我逗她呢,怎麽把你給逗着了?”
宋祁川沒笑。
他看着虞歲,緩緩伸出手,按了按她的腦袋。
虞歲想起她上高中的那幾年,宋祁川常常要去外地出差。
開會,參加論壇,評估項目,商讨融資。
他總是很忙,每次臨走前都會這樣按按她的腦袋。
比劃比劃她的身高,然後安慰一句,“過幾天就回來了。”
因此她不喜歡這個動作,從小就不喜歡。
每次宋祁川這樣按着她的頭,就說明,他要走了。
果然,他收回手,就淡淡地開了口,“還有會要開,先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會後悔的宋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