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偶遇
李藝宵找到虞歲的時候,她整個人就像丢了魂兒一樣。
扶着牆,面色慘白,眼神裏的茫然是她從未見過的。
李藝宵慌了,走過去不動聲色地架住了她。
“怎麽了?”她低聲問。
虞歲沒說話,像是緩過神來一樣,朝她搖了搖頭。
面前的魏蔚雙手抱臂,臉上還有嘲諷。
李藝宵一下就知道了,這人挑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說你有完沒完?”她不耐煩地看着魏蔚,“你姓魏,宋祁川姓宋,他願意對誰好就對誰好,都跟你沒關系懂麽?”
謝媛媛也及時地趕了過來。
她向來知道魏蔚這號人,但是不曾交好過。
不為別的,魏家聲勢漸微,眼見着一年不如一年了,魏蔚卻始終趾高氣昂,自覺自己高人一等,不把旁人放在眼裏。
她看到眼前這幅場景,也理所當然地認為魏蔚欺負了虞歲,立馬上前推了魏蔚一把,“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看不慣這個看不慣那個的。我告訴你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再敢欺負我朋友,信不信我讓你在圈裏混不下去。”
謝家算是淩南新貴了,靠實業起家,不似魏家,家底兒是實打實的殷實。
因此謝媛媛說這話,雖然恐吓的目的居多,可也是有些底氣兒的。
剛剛在衛生間裏聊八卦的女人們聽到動靜趕出來,不動聲色地圍在了一旁。
上流圈子裏從不缺少明争暗鬥,爾虞我詐,可到底是有所謂“教養”在身的名流,這樣面對面的撕破臉還是極少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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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蔚被他們兩個嗆了一輪,臉又氣綠了。
看到身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她得意又惡毒地瞪了虞歲一眼。
“你就慢慢在這招搖撞騙吧,回頭嫁去了薛家,那個薛少爺可不算個憐香惜玉的,我看他們還能不能護着你。”
她說完就走了。
衆人顯見地沉默了。
薛家是臨京的大家族,四代從商,家族旁系衆多,宗族觀念卻極重,幾代人的齊心協力,造就如今領域衆多,實力雄厚的商業帝國。
這樣的高門大戶原本該是不少人夢寐以求的。
可到了這一代,薛家卻出了個不堪重用的少爺。
先天性心髒病,活不過三十歲。
正因如此,薛家便一味縱容,不管不顧,導致那人吃喝嫖賭無惡不沾,風評算是極差。
所有千金都怕跟這位薛少爺惹上一點兒關系,雖然壓根也沒人見過他長什麽樣,但只剩幾年可活的流氓,但凡有人嫁過去,是注定要為了家族利益守一輩子寡。
因此,當魏蔚丢下那句話離開以後,圍觀的衆人開始交換眼色,認真打量起虞歲來。
李藝宵和謝媛媛也沒心情跟她們周旋了,一左一右地握着虞歲的手,離開了晚宴。
月涼如水,露臺上仿佛結了一層寒霜。
虞歲抱着膝蓋窩在沙發上,長發垂下來遮住臉頰,纖瘦的背影在月色下顯得格外落寞。
不遠處,謝媛媛捅了捅李藝宵的胳膊,壓低聲音問,“大頭到底什麽來頭啊?家裏人怎麽給她許了薛家,那薛家少爺你都不知道,風評......”
李藝宵壓下她的手臂,神色淺淡地看着她,道了句,“她沒有家人。”
謝媛媛在一旁發愣。
李藝宵提着半瓶酒走到虞歲身邊。
剔透的高腳杯注入鮮紅的酒,她舉起一杯遞給虞歲,啞聲說道,“不打個電話問問?”
虞歲擡頭,眼圈兒有點紅。
聲音倒是沒什麽變化。
她接過酒杯抿了口,望着遠處的夜景,輕聲說,“他走之前問了我一個問題。”
李藝宵挑眉看她。
虞歲笑了笑,“他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想了整整一天,還以為他察覺到什麽了。”虞歲揚起下巴,側顏像是鍍了一層柔光,在這種哀傷的氛圍下更顯凄美,“現在終于知道他為什麽要問我這個問題了。”
李藝宵覆上她的肩,遲疑開口,“我覺得宋總......他不是這種人。”
“我知道。”虞歲朝她眨巴眨巴眼,笑了,“我還沒那麽狼心狗肺,他對我有多好,我全都知道。”
李藝宵放心地點了點頭,“那你是擔心宋家老爺子......”
虞歲往前俯身,脫力地趴到了沙發上。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遠處,聲音有些缥缈,“怪不得他不讓我去公司了。”
宋祁川的難處她向來知道,只是自己使不上勁,幫不了他。
她自覺是兩個人中卑微的那個,但其實,除了那些秘而不宣的心思之外,宋祁川也從未讓她受過什麽委屈。
“我想約老爺子談談。”
李藝宵抿緊嘴巴,看虞歲眼神沉靜,也不再說什麽。
宋祁川一到泰國就開始進行會議。
宋欽自知犯了錯,少見的老實,宋祁川也懶得教訓他,知他無用,幾次法務部會議和設宴周旋都沒叫上他。
倒把覃榭舟累得夠嗆。
忙了幾天後,事情終于有了轉機。
但也只是解決了産權問題,防止佰盛的前期投入不會沉沒,那個海灘別墅集群項目是注定要胎死腹中了。
一次答謝當地ZF的晚宴上,覃榭舟像只花蝴蝶一樣穿梭在美女中間。
宋祁川興致寥寥,一個人到餐廳外面的花園抽煙。
覃榭舟不知什麽時候摸了出來,啧了聲,“最近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能讓宋大少爺也抽上了我們這些俗人才抽的俗物?”
宋祁川叼着煙,扯了扯嘴角,給他丢過去一根,“這事兒解決以後,條件随你提。”
“嗐。”覃榭舟拍拍他的肩,“這就見外了不是?更何況我也只是幫忙收回了地而已,至于項目......”
宋祁川擰眉,“我還沒打算幫他把屁股擦幹淨。”
他只打算幫到這裏,為公司及時止損。
至于宋欽被人設計,欠下高額債務的事情,他從未考慮過插手解決。
夜色深重,宋祁川眉宇陰郁,語氣冷厲,“做錯事情,總要付出點代價才行。”
覃榭舟了然地笑了笑,“聽說小歲子那門親事,就是他們父子倆搗鼓出來的?”
宋祁川輕哼了聲,一言未發。
寺維行色匆匆,從大廳找了出來。
“怎麽了這是?”覃榭舟好奇地打量。
“淡金別院的小康剛剛來電話。”寺維眉頭緊鎖,看着宋祁川陰沉的臉,猶疑地說,“他說,老爺子明天要去見小姐。”
小康是宋自遠的随行司機,宋自遠用了許多年,向來都不知道,他其實是宋祁川的人。
宋祁川掐了煙,又聽見寺維補充,“是小姐主動約見的,小姐她好像知道聯姻的事了。”
宋祁川神色微變,松了把領帶,胸口的手帕剛好掉了下來。
覃榭舟彎腰拾起,看到那個不算精致的“S”刺繡,愣了愣,笑着遞給了他。
宋祁川下颌線條繃緊,蘊了怒氣,“誰告訴她的?”
“好像是...表小姐。”
虞歲第一次主動約見宋自遠,還是有些緊張的。
出門前,李藝宵還是很擔心,再三問她,“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虞歲擡手拒絕,宋自遠向來視她為家醜,她帶一個外人過去,估計還沒來得及說話,老爺子就能氣得離席走人。
“沒事兒。”虞歲在手機上叫了網約車,打發她趕緊回去,“我就是跟他說清楚,總不能事事都讓宋祁川幫我扛着。”
她這樣盤算着,并沒注意到馬路對面有一輛車停了下來。
靳燃坐在駕駛座位上,唇角勾起興味的笑,胳膊肘搭在車窗上,眼神直勾勾地望向路邊的女人。
瘦削,清冷,鵝蛋臉絕美,又不染俗氣,一舉一動帶着疏離的貴氣。
清醒的樣子還真有些高不可攀。
“真是有緣分。”他輕笑了聲。
虞歲上了車,他就調轉車頭在後面跟着。
最後停在一家食府前。
眼見着姑娘進了店門,靳燃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燃,然後自嘲地笑了笑。
這是在做什麽?跟蹤狂嗎?
不一會兒,電話響了,他接通,語氣懶散,“我不去了,你們玩吧。”
電話那邊有些意外,“怎麽了呀,不都說好了嘛,人家菜都點好了,就等你呢。”
靳燃心口一跳,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行,那重新定個地方吧,我把定位發你。”
說罷挂了電話,打開微信,定位了這家食府發了過去。
做好這一切,他收起手機,打開車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