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淺淺的小奶音裏透着點兒擔憂, 卻把原本想要一個答案而笑吟吟的幾人都愣住了。
海棠也沒想到原來他不要弟弟妹妹是這個原因，難怪當初杜秋容懷孕的時候，他都好奇盯着她的肚子, 還問海棠說二舅母的肚子那麽大會不會撐壞。
那同事忽然一笑，“那如果媽媽肚子不會壞掉呢？想不想要？”
嘟嘟搖頭, 嘟囔道：“不要。”
“為什麽？”那同事就更加好奇了, “懷寶寶你媽媽的肚子肯定不會壞掉的, 生完她就變得跟以前一樣。”
“小寶寶會哭的。”嘟嘟道，“他像妮妮弟弟一樣天天哭, 我媽媽會很辛苦，我婆婆也辛苦，她們還要照顧我呢。”
嫩嫩的小臉蛋泛了紅，說話能軟到人的心坎裏去。
楊泓安倏地一笑，好小子, 還挺懂事啊, 他自己都沒想這麽多。
過了一會, 那同事看着海棠，感嘆道：“海棠, 你兒子真乖啊，我兒子可從來就不會說這麽暖心的話。”
兒子被人誇，海棠心裏就跟吃了蜜糖一樣，甜滋滋的，“他是挺會說話的，以前也會幫我做事，很省心, 很好帶。”
除了生孩子的時候海棠折騰長一些，其他時候她都很舒心, 小崽子月子裏就特別好帶，吃完就睡，哭鬧也是正常的，但是哄一下就好了，人人都誇他乖。
那同事笑了笑，又壓着聲音道：“這麽好帶，那你們就趕緊再生一個，現在抓得還不算緊，越早生越好，以後肯定沒這麽好要孩子了。”
海棠聽完直搖頭，“目前我們沒這個打算。”
雖然現在他們請得起保姆，小崽子也很乖，但是誰知道下一個小孩是不是個小磨人精，而且懷孕生子太累，太耗精力了，她目前還真不想再生一個。
楊泓安倒是想，但海棠先前說過了不想要，那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把湯遞過去，“先別聊了，趕緊趁熱喝湯，一會冷了就不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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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藥房會有其他人，今天他們特意打了很多湯過來，這個保溫壺功能性不是很好，再不喝也就冷了。
海棠接過保溫壺，看着那兩人，“小娟姐，玉蓮姐，快拿碗來。”
那兩人看着她提那麽大個保溫壺，也不客氣地應承了。
孩子在藥房玩了一會兒，陸續來了幾個抓藥的人，海棠便讓楊泓安先帶他回去。
臨走前，她把先前準備的清單拿出來遞給男人，悄聲道：“你下午要是沒事就去幫我買這些。”
楊泓安看了一眼，都是一些要求年份的藥材，還有一些蜂蜜。
他看着上面那些藥名，微微蹙眉：“你們醫院不是有草藥嗎？還去外面的藥店買？”
海棠“噓”了聲，“我在醫院拿的藥太多了，他們會懷疑的我幹壞事的。”
楊泓安看着她偷偷摸摸的樣子，輕笑了聲，揉了一下她的腦袋才走人。
那兩同事一看兩人這麽親昵無間，忍不住豔羨，李小娟笑道：“海棠，你男人是幹嘛的？怎麽那麽溫柔？”
海棠還沒回話，朱玉蓮就笑道：“看他那一身正氣的樣，肯定是單位裏的，對吧？”
海棠點點頭，“他在公安局裏做事。”
“你看吧，我就說是。”朱玉蓮對李小娟笑道，剛才海棠給她男人東西的時候他們就在猜他的身份，沒想到真讓她猜對了。
李小娟看着她，滿眸羨慕，“你男人這麽好還給你送東西來，我們家那個，我感冒了都裝不知道的貨！”
“我們家也是，放假帶孩子是不可能的。”朱玉蓮附和，“我還生了三個呢，出了月子，幾乎都是我一個人帶的。”
海棠好奇，“不是只能生一個嗎？”
“我最小的兒子都三歲了。”朱玉蓮笑眯眯， “以前管得不嚴，現在比以前嚴，我想以後可能會更嚴。”
七一年就開始推行什麽計劃生育了，一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該生的就生，該幹嘛就幹嘛，上面的人也是随便呼應一下就完事了，最近兩年才逐漸認真了起來。
但看樣子，再過兩年肯定要更嚴了。
說完，她左右看了一眼，又悄悄道：“所以我才讓你能生就生，要不然就一個孩子那他多可憐。”
海棠哦了聲，這兩個同事比她大很多，想法也不一樣，現在都開始抓嚴了，她才不生呢。
“我再想想吧。”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馬上改道：“我們醫院是不是有個實驗室啊？”
朱玉蓮點點頭，“是啊，怎麽啦？”
醫院也有自制的藥膏在賣，海棠也是這兩天才知道醫院有實驗室的，不知道裏面能不能進去，如果能的話，她倒是想在裏面制藥，“是不是我們不能進去看？”
“你想啥呢。”李小娟拍了她一下，“裏面是做藥的，只有有資歷的醫生才能進去，我們怎麽可能有機會。”
“哦，好像我們主管也可以進去。”她又補道。
海棠哦了聲，心想着想借醫院的實驗室制藥這想法行不通，她沒那個能耐。
忙了一下午，晚上回家的時候，楊泓安已經幫她把該買的藥都買了回來，她仔細核對了一次，然後按藥量分別都分出來，等吃過飯後便動手。
趙翠春看着她起鍋炒蜂蜜，又忙着熬藥汁，忙得不可開交，便上前說要幫忙，而嘟嘟聞着蜜香，吞了吞口水，啪嗒地也跑過去說要幫忙。
海棠都拒絕了。
她制的藥有口服液，水丸和蜜丸，不管是怎麽樣的藥，藥量和火候包括手法都要精準細致，跟做菜不一樣。
他們都幫不上忙。
楊泓安看嘟嘟饞得很，盯着鍋裏的蜂蜜一動都不肯動，想拉他回房間都拉不動。
楊泓安的讓孩子獨立的目标還有沒有邁出第一步，他不能這樣放任孩子不管，于是他跟海棠拿了點蜜糖哄孩子進屋。
“寶寶。”他趕緊把今天下午去書店買的小人書拿了出來，“爸爸今晚給你《勇敢的小刺猬》的故事，要不要聽？”
嘟嘟一邊舔着蜜勺一邊點頭，“要聽。”
在那邊家的時候，舅舅經常給他講，現在舅舅上班了，其他人都忙，他都好久沒有聽故事了。
“乖兒子。”楊泓安把他抱上床，打開小人書，開始聲情并茂念了起來：“很久以前，有一只小刺猬叫阿呆，因為他長得……”
他還沒說完，嘟嘟倏地擡手，“等一下。”
楊泓安微頓，“怎麽啦？”
“我有話要說呀。”嘟嘟擡着眸子看他，等他點頭後，奶聲奶氣地問：“很久以前是多久呀？”
楊泓安頓了會，這本小人書上也沒寫是多久，他只好随口說了個時間，“就是五年前。”
“知道了。”嘟嘟點點頭，舔了一口蜜糖，“爸爸你念吧。”
楊泓安繼續：“五年之前，有一只小刺猬叫阿呆，因為他長得醜，所以小動物們都不想跟他玩……”
“它有多醜啊？”嘟嘟又舉手打斷他的話，“就因為太醜了小動物才不跟它玩嗎？？”
楊泓安點頭，趕緊把小人書上面畫的小刺猬指給他看，“你看，它鼻子尖尖的，渾身都是刺，紮人可疼了。”
看着上面的圖畫，嘟嘟“哇”了一聲，小嘴兒驚嘆，眸光發亮，“它好酷，好可愛啊！”
小家夥的反應，讓楊泓安呼吸一頓，他倏地覺得，這孩子好像跟他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你看，它身上有武器耶。”嘟嘟小手指上面那一團刺，“我都沒有武器，爸爸，我也想要跟它一樣的武器。”
楊泓安伸手撓了撓頭，一時間竟然被他給難住了。
上哪兒找這樣的武器給他？
根本沒有的。
過了一會，他緩道：“我們這裏現在沒有這樣的武器賣，等爸爸以後發現了再給你買好不好？”
嘟嘟想了一會，點頭，“那你念吧。”
楊泓安輕咳了聲，又繼續念：“而他每天只能坐在窗口看着其他小動物們高興地玩，有一天，小動物們在玩丢手絹，突然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了一只兇猛的大蛇慢慢地逼近了它們……”
話落，小家夥又“哇”了一聲，小腦袋湊了過來，“我要看大蛇。”
楊泓安忙指着小人書上面的那條蛇，“你看，這是它的信子，這是它尖尖的牙，有毒的，被咬就會馬上死掉的。”
他順帶給孩子科普了一下毒蛇，看着小家夥聽得津津有味，他眸光欣慰，科普之後，他又接着念：“阿呆急急忙地往外喊，可是大家玩得太認真了，都沒有聽到它的叫喊。”
“眼看着那條大蛇越靠越近，很快就要咬到兔子的尾巴啦，阿呆急得從窗口跳了下來……”
話沒說話，小家夥又擡了他的小手。
楊泓安嘆了一口氣，“你問吧。”
嘟嘟盯着小人書，發出了靈魂的問話：“它跳得這麽高，肯定要受傷的，那怎麽救其他小動物啊？”
“不會受傷的。”楊泓吸了口氣，“它是勇敢的，堅強的，所以不會受傷。”
嘟嘟烏黑的眸子盯着小人書看了好久，過了一會，小奶音裏滿是愉悅：“阿呆好厲害啊。”
楊泓安眸子底露出一抹欣慰，又繼續道：“它跳下了窗，把自己包成一個小刺球，然後小刺球滾啊滾，一下就滾到了大蛇的肚子上。”
小家夥又“哇”了一聲，把楊泓安吓了一跳，以為他又要問出什麽靈魂性的問題。
過了一會，沒見他提問，楊泓安才把最後一點說完：“只聽到大蛇哎喲的一聲慘叫，然後夾着尾巴朝草叢裏逃走了，阿呆救了兔子，也救了大家，從此他們就成了好朋友了。”
不過幾行字的故事書，硬是在小家夥積極發言下，花了十多分鐘才說完，他深提了一口氣，把小人書合上，問小家夥：“你覺得阿呆厲不厲害？毒蛇都敢面對哦。”
嘟嘟點頭，“好厲害。”
楊泓安：“那你覺得它勇不勇敢？”
嘟嘟點頭，把他碗裏那最後一點蜂蜜舔光，“勇敢。”
楊泓安眸光一笑，“那我們跟它學習，變得跟它一樣勇敢厲害好不好？”
嘟嘟小腦袋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好。”
楊泓安眸光露出一抹得逞之色，“小人書上說了，阿呆晚上都是自己睡的，今晚寶寶也要向阿呆學習，自己睡好不好？”
嘟嘟一愣，塞在小嘴裏的小勺子慢慢拿了出來，烏黑的眸子帶着疑惑，“那你呢？我們都要向它學習呀。”
“行，今晚爸爸也自己睡。”楊泓安順勢就接了他的話，“你睡隔壁的床，爸爸睡這裏，媽媽就跟婆婆睡，我跟你都要獨立，怎麽樣？”
嘟嘟不知道自己正慢慢落入了他的圈套，點點頭，然後指着床道：“我想要睡這裏，還要媽媽哄我睡。”
考慮到孩子可能認床的原因，楊泓安一口答應了，“行，那爸爸就睡藍色的房間，你就睡這裏，從今晚開始，我們要自己獨立睡覺了！”
他面色平靜地說了這話，心底的湖早就掀起了一片浪花。
等晚上孩子一睡，他再把海棠叫過來，一晚接着一晚，孩子很快就會獨立起來的。
他又急忙去把隔壁的房間收拾好，然後帶着小家夥出去刷牙洗臉，這邊忙完了，海棠也做完了一款藥，她熱了一身汗。
“沒做完？”楊泓安看着她額上密密麻麻的汗，有點心疼，“如果覺得太累的話就算了吧，這樣的事急不來。”
“沒事。”海棠道，“至少我得先把藥弄出來，如果沒什麽大效果，再另外說，反正明天我不上班。”
楊泓安了解她，知道她說做就得做，所以沒再勸她，把剛才自己跟孩子的約定跟她說了說。
海棠聽他說完，狠狠瞪了他一眼，壓着聲音道：“你們倆這是針對我吧？你倆自己睡一個窩還把我趕出去了。”
楊泓安揉了一下鼻子，看了一眼左右，低着頭在她耳邊輕道：“別生氣，晚上我在床上脫光了補償你。”
他溫熱的呼吸劃過耳畔，海棠感覺有一股熱浪湧上了面頰，她微擡着眼，睇了男人一眼，笑了笑，“好啊，那你洗幹淨點啊。”
楊泓安的心猛然跳躍，他總算有機會放開的大幹一場了，在沒有孩子在身邊的情況下！
海棠去哄孩子，他火速去洗澡，然後安心回床上等候。
他把今天下午買的幾本小人書全都看完了，把小家夥有可能問的問題也做了記錄，過了好久也沒見那個女人回來，于是便起身去看。
房間裏，還咿呀地傳來兩人聊天的聲音，仔細一聽，好像是小家夥在跟海棠說剛才他說的那個故事。
“還不睡覺？”楊泓安臉色微沉，“阿呆這個時候早就睡着了，它明天也會起得很早。”
海棠從小崽子剛才那五音不全又亂七八糟的故事裏也差不知道阿呆是誰了。
“我馬上就睡着啦。”嘟嘟馬上擡起小腦袋，“爸爸，你快去獨立吧。”
楊泓安輕咳了聲，看着海棠，眉梢輕揚，語氣裏意味深長：“你也快點過來睡覺，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知道了。”海棠嬌嗔地看了他一眼，“你再開燈，他十二點都睡不着。”
楊泓安心滿意足地關上門回到暫時屬于自己的房間，心想着反正今晚他們兩個肯定能睡到一塊的。
于是，他又躺了回床上，安心地等着海棠過來。
過了二十分，人沒來。
楊泓安又去看了一眼，這回沒聽到裏面有說話的聲音，于是，他悄眯眯打開了門，很快孩子又叫了一聲，“爸爸你還沒睡着呀？”
楊泓安快氣岔了，這都快十一點了，小家夥竟然還不睡，“我馬上睡，你也快點睡。”
海棠無語，他這樣一下又一下地走過來看，睡着的人都能被他醒，于是她道：“你別過來看了，一會他睡了再說。”
楊泓安哦了聲，默默地關上門。
海棠也不知道這小家夥哪裏來那麽多精神，都快十一點了，上床也快一個半小時了，故事自己說了一次又一次，他竟然還不睡。
她都快要發火了。
過了一會，他又說要起床尿尿。
海棠也起身帶着他去上廁所，等上完廁所，他偷偷去打開隔壁房間裏的門。
房間裏，男人沒有關燈，柔黃的光揮灑，落在男人的臉上，一片安靜。
他雙眸緊閉，看樣子是睡着了。
嘟嘟小小聲的喊了下，裏面的人沒動。
嘟嘟回頭，眨了眨眼，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小奶音輕輕的：“媽媽，爸爸睡着了，他獨立了。”
海棠點頭，心想着自己一會還有沒有必要過來？
還沒想好，小崽子拉着她的手，聲音軟軟地道：“現在，我們可以回去睡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