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推新政夏日情趣 (1)
上官靈犀是個有心人, 他要求親,不能只找鄭三奶奶。
他仔細打聽過鄭頌賢的休沐日,挑了個鄭三爺夫妻二人都在家的時候上門了。
劉悅薇有些吃驚, 這麽快就來求親了?
她看向鄭頌賢, “三哥,你先去見見他吧。”
鄭頌賢笑盈盈看向她, “娘子差遣,敢有不從。只是,不知娘子可有獎賞?”
劉悅薇輕輕瞥了他一眼,忽然轉過身, 輕哼一聲, “你昨兒晚上欺負我,我要去告訴我娘。”
鄭頌賢立刻過來一把抱住她,“好娘子, 都是我的錯, 千萬別告訴岳母。娘子可有哪裏不舒服?我先去見見此人, 等我回來了, 給娘子捶腿。”
劉悅薇這才轉過身來, 觑了他一眼,“快些去, 回來了讀書。”
鄭頌賢先問, “若是此人來求親,我答應還是不答應?”
劉悅薇想了想,“自然不能随意答應了, 就說, 讓他攢齊二十兩贖身銀子。我還要問表姐話呢, 先看看他的誠意, 拿這話考驗考驗他。”
鄭頌賢拿起她的手親了親,“娘子對我真好,沒問我要過一文錢。”
劉悅薇瞟了他一眼,“我這叫放長線釣大魚。”
鄭頌賢哈哈笑,在她臉上親一口,然後去了前院。
上官靈犀今日穿了一身幹幹淨淨的棉布衣裳,被人領進了門房屋裏等着,鄭頌賢剛出來,下人又帶着上官靈犀去了外書房。
他一進門,就見到了那天夜裏那位華服貴公子,立刻就要磕頭行禮。
鄭頌賢示意家裏下人拉住了他,“莫要行大禮,我也不是我爹。”
上官靈犀聽到這話,雙手攏在一起鞠躬,“小民上官靈犀,見過鄭三公子。”
鄭頌賢讓他坐,又讓人上了茶水。
“上官老板今日來找內子,是有什麽事情?”
上官靈犀連忙道,“是小民唐突了,只是,此事涉及三奶奶,小民才鬥膽來求。”
鄭頌賢笑,“無妨,正好我在呢,內子就把事情都托給了我。有什麽話,上官老板盡管說。”
上官靈犀壯着膽子,“小民鬥膽,請三公子和三奶奶,把,把金縷閣的大管事汪彩鳳汪姑娘,許給小民為妻。”
鄭頌賢臉上的笑容沒了,“上官老板,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上官靈犀站了起來,又鞠個躬,“三公子,小民誠心求取,還請您成全。”
鄭頌賢上下打量他一番,長相可以,氣度嘛,也說得過去,就是不知道誠心有多少了,汪彩鳳是金縷閣的大管事,也不是沒有人觊觎,娶了她,不光一年多了幾十兩銀子,還能和推管家的三奶奶搭上關系,兩全其美。
“上官老板,這求親,也得有求親的樣子,光你這樣上下嘴唇一碰,內子自然不會把大管事就許給你。”
上官靈犀咬咬牙,“三公子,小民知道,汪姑娘的身契還在三奶奶這裏,小民,小民願意給汪姑娘贖身,然後按照六禮迎娶汪姑娘。”
鄭頌賢端起茶喝了一口,“上官老板,不是我說風涼話。聽說你家裏如今虧空大的很,別不是等着汪姑娘去填虧空的吧。”
上官靈犀立刻道,“再沒有的事,小民,小民會等債務還清了之後再來迎娶汪姑娘。”
鄭頌賢喝了口茶,“上官老板,汪姑娘當日是被她爹娘賣的,賣了二十兩呢。等你把家裏債務還了,再把贖身銀子湊齊,都猴年馬月去了,你可別中途反悔,汪姑娘是內子的左膀右臂,可不能随意讓人欺負的。”
上官靈犀擡眼看了鄭頌賢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小民知道,多謝三公子提醒。小民今日來,就是請三公子和三奶奶,不要把汪姑娘許了人,小民,小民今年一定湊齊了贖身銀子過來。”
鄭頌賢放下茶盞,笑了笑,“這才是求親該有的樣子,既然你這樣說,我們一時半會兒也沒準備讓汪姑娘嫁人,且等你幾個月。好了,我家裏還有事,上官老板自便吧。”
上官靈犀再次鞠躬,“多謝三公子。”
鄭頌賢叫家裏下人,“好生送上官老板。”
等出了鄭家大門,上官靈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雖然他鼓足了勇氣過來,鄭三公子一個冷冰冰的眼神掃過來,他心裏還是有些直打鼓。
二十兩銀子,上官靈犀在心裏暗自盤算了一番。這已經二月底了,今年還有十個月,往後我多接點活,夜裏要是有功夫也去擺攤,總能多掙兩個。下雨天不能擺攤,我去找些零碎活兒幹,只要不閑着,應該能湊齊了,還能不耽誤每個月還債。
上官靈犀興匆匆去找汪彩鳳。
汪彩鳳前兩日被他唐突了一回,有些不好意思,“你來做甚,我這裏正忙着呢。”
上官靈犀把她拉到角落裏悄悄告訴她,“我剛才,去鄭家了?”
汪彩鳳吃驚,“你去找我表妹了?”
上官靈犀搖頭,“我沒見到三奶奶,是三公子見的我。”
汪彩鳳哦了一聲,小聲問道,“你們,你們說了什麽?”
上官靈犀斟酌了下語言,“我,我跟三公子提親,三公子說,讓我今年湊齊二十兩贖身銀子。”
汪彩鳳仔細品了品這話,頓時明白了表妹夫的用意,随便來個人求親,自然不能答應,若是他能自己努力湊齊這二十兩銀子,可見是真心實意。
她欲言又止,表妹的一番好意她自然不能辜負,但她知道上官家的底細,今年湊齊二十兩銀子,怕是非常不容易。
汪彩鳳仔細想了想,“我一個月有五錢銀子月錢,都給你吧。”除了這五錢銀子月錢,汪彩鳳真正的大頭銀子是每個月的獎勵和逢年過節的賞賜。
上官靈犀搖頭,“不用不用,我剛才來的路上仔細算過了,我加把勁,今年總是沒問題的。你的錢你留着,拿你的錢給你贖身,我成什麽人了。”
汪彩鳳頓時說不出話了,她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緒有些外露。
上官靈犀拉着她的手,小聲說道,“彩鳳,你別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此事的,你只管安心在金縷閣做事就好。我先走了,回頭有工夫我再過來。”
從此,上官靈犀起早摸黑,瘋了一般掙銀子,哪裏有活兒他都去,只要不是有違禮法,什麽活兒他都接,短短個把月的功夫,他瘦了一大圈。
汪彩鳳心裏感動,悄悄給他做了身衣裳,又掏錢買了許多肉食,讓巧巧帶回去給她哥補身子。
劉悅薇在家裏和鄭頌賢開玩笑,“三哥,咱們兩個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鄭頌賢笑,“不受些磨難,哪裏知道好日子的不容易。”
劉悅薇靠在他懷裏,“三哥,再有幾個月,你就要去考院試了。你記着,不驕不躁,不争不搶,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鄭頌賢抱着嬌妻,輕笑,“娘子放心。”
他仔細端詳她的面容,“娘子,要不要給你辦個及笄宴?”
劉悅薇搖頭,“我都成親了,不想招眼。只要日子過得好,要那些虛的花頭做什麽。”
鄭頌賢輕輕撫摸她的眉眼,“娘子真好看。”
一想到明年這個時候娘子就滿十六歲了,鄭頌賢就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像滾燙的熱水一般。
劉悅薇正坐在他懷裏,一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三郎,你去讀書吧,我去娘那裏看看。”
鄭頌賢忽然摟住她狠狠親了兩口,“小磨人精。”
劉悅薇從他身上跳起來,轉身就走,臨走前沖他笑笑,“我又沒招你,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鄭頌賢一想到自己整天受的折磨,牙根都癢癢,恨不得把她捉過來痛打一頓,立刻起身去攆她,劉悅薇吓得掉頭就跑了。
時間忽悠悠,又到了盛夏。
鄭老爺這幾日忽然憂心忡忡,因為許知府和柳巡撫杠上了,他作為柳巡撫的暗線,在中間十分為難。這事兒的由頭,還出在京城那邊。
皇帝上任了自然想做些事情,一連幾年,賦稅都越來越少,皇帝坐不住了。太上皇在位時,喜歡優待士紳和皇親國戚。一是封的爵位多,二是士紳免稅額度特別大。爵位多朝廷的開支就大,有錢人免稅的額度大,交的稅少,就越來越有錢,反之,窮人的田地因為天災、疾病等各種原因,最後都落到了有錢人手裏。
可是,朝廷收稅,不光是按田畝收的,還要收人頭稅。窮人手裏沒有地,但家裏兒女成群,就要交人頭稅。長此以往,窮人越窮,富人越富。窮人為了活下去,生了女嬰就溺死,或者稍微長大一點就賣掉。等家裏兒子們都長大,女孩越來越少,娶妻越來越困難,光棍越來越多。光棍一多,整日鬧事的閑漢就多。更有甚者,偷盜、土匪橫行。
對朝廷來說,抓盜匪需要費人力錢財,光棍多了,各地人口銳減,人頭稅收不上來,最重要的是,田地都到了富人手裏,朝廷的賦稅連年減少,可是那麽多皇親國戚和百官要養,每年的軍費開支一文不少,哪裏不要銀子?戶部的人一年到頭除了哭窮就是克扣,但不管怎麽克扣,仍舊是捉襟見肘。
皇帝接手就是這樣一個爛攤子,國庫空虛,老父親想複辟,兄弟在一邊虎視眈眈。皇帝想改革,前兩年已經裁奪了許多皇親國戚的虛銜。那些人靠着裙帶關系,和皇家有了親戚關系,再哭一哭求一求,弄了一堆的爵位,雖然品級不高,可朝廷要給他們發俸祿。這些人不事生産,于國于家無半點功績。
不僅如此,靠着身後有點關系,什麽強買強賣、侵占民田的事兒沒少幹。皇帝讓人一查到底,凡是犯了事的,爵位一概褫奪。兩三年下來,大大小小革了上百個。剩下的那些,瞬間也老實了。
這一頓板子下來,一年也給朝廷省了點銀子。
也因為此,皇帝得罪了不少人。有許多大家族,家裏姻親遍地,難免被牽扯到,時間久了,多少對皇帝都有點意見。太上皇忽然把南安王提起來,有一些人就暗搓搓地去投靠。南安王大方,張嘴就許諾,只要能助他奪得皇位,被皇帝褫奪的爵位都能恢複,有功之臣還能升官。
南安王開個空頭支票,就有一堆的蠢貨投靠了過去。有那聰明的,自然知道不可信。現在他想争奪皇位,肯定什麽都敢許諾。等他做了皇帝,成了當家人,再封爵位,就是割他的肉了,豈會全部答應,說不定還會覺得你們這些人跟着他造反,不是什麽好人呢。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兒,皇家人幹起來最拿手。
皇帝恨得牙根癢癢也沒辦法,他還要繼續自己的改革之路。
皇帝做皇子時,因為生母不受寵,他也不顯山不露水,後來被皇後養了幾年,身份提上去了,又因為排行靠前,得了皇位。大家原以為他是個軟柿子,沒想到卻是個硬茬子。
裁奪爵位,已經讓許多人不滿意了,皇帝忽然又要割除人頭稅,全部攤入到田畝之中。就是說,不管你家裏有多少孩子,不用交人頭稅了,就看你家裏有多少田地,田地多交稅多,而不是說人口多交稅多。
這想法一提出來,當時,滿朝堂都炸了鍋。
南安王當場反對,“陛下,自古士紳與帝王共治天下,千百年來,士紳都受優待,陛下如今讓士紳與平民一起納稅,讓天下讀書人的臉往哪裏放呢?”
皇帝一句話沒說,吏部尚書莊尚書是皇帝的人,頭一個反駁南安王,“王爺,士紳也是陛下子民,如何不能納稅?要說千百年來的規矩,老早以前這帝王之位都是禪讓,王爺的意思是如今該輪到別家不成?”
莊尚書脾氣臭,這話說的,南安王一個字也反駁不了,他一甩袖子,不再說話。
他的簇擁者立刻接話題,“莊大人,王爺為天下士紳考慮,莊大人自己不也是士紳出來的?如何能說這話。再說了,我聽說莊大人家裏也是良田千頃,不知一年納多少稅呢?”
莊尚書冷笑一聲,“如今天下田畝,過半都在豪族手中,百姓無田可耕,卻要交各種雜稅。朝廷有的稅地方收,朝廷沒有的稅,一些州縣也敢私自收。不如革除了這些苛捐雜稅,全部攤入田畝中,給百姓一條活路,給朝廷一條生路。王爺說士紳與帝王共治天下,這不假。可王爺不要忘了,社稷之本乃黎民百姓,不是豪族士紳。”
……
朝堂上争吵不休,兩方人馬你來我往,口舌仗打了多少天,最後各讓一步,挑個地方先進行改革。兩年之後,統計這地方的人口滋生和賦稅情況,若是有好轉,各地統一推行。
皇帝要改革,自己要先挑自己人來辦。河間省柳巡撫是皇帝以前的老師,家裏孫子尚了大公主,成了鐵杆帝王黨,自然要沖在前頭。
柳巡撫雖然是皇帝的人,可許知府是南安王的人。南安王當初把許知府弄到青州來,就是想在河間府插入一把自己的刀。皇帝同意讓許知府過來,也是想讓柳巡撫看住此人。
現在,柳巡撫要推行皇帝新政,許知府雖然沒有明着反對,卻有些不大配合。
比如,要将各種稅務都算入到田畝之中,就要重新丈量田畝數量,各州府得到柳巡撫的命令後,都開始丈量天地,許知府收到命令後一個把月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鄭老爺是從鄉間出來的泥腿子,聽到皇帝新政之後,忍不住拍手叫好,這才是心懷天下的帝王,心裏裝着百姓,江山才能穩固,心裏要是只裝着皇親國戚和士紳豪族,早晚倒臺。
鄭老爺摩拳擦掌等着輔助許知府推行新政,誰知許知府卻一拖再拖。
鄭老爺坐不住了,他悄悄給柳巡撫寫了封信,柳巡撫回了三個字,沉住氣。
沒過幾天,柳巡撫派人來斥責許知府推行新政不力,責令許知府立刻開始丈量田畝,若有違背,立刻上報朝廷,革職查辦。
許知府的本意是拖一拖,等到入了秋,先把這一季子的人頭稅收了交上去,到時候再開始丈量田畝。這樣一來,南安王那裏無話可說,柳巡撫那裏他也能交差了。
誰知柳巡撫遠在幾百裏路以外,卻對青州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許知府年紀輕輕能做四品管,不光是因為他姐姐做了南安王側妃,他自己本身也是很有才幹的。
皇帝的新政,許知府心裏也不得不稱贊一聲好。立朝已久,天下田畝一半都到了豪族手中,豪族不納稅,朝廷日漸衰敗,百姓日漸艱難。若不早些革除弊病,要不了三兩代,這江山就不穩定了。
許知府本來也想推行新政,但朝廷的政令還沒到,南安王的信卻先到了。南安王的意思,讓他不要推行新政。或者說,雖然推行了,定然要讓上頭覺得新政不如舊政。
許知府有自己的想法,他支持南安王奪皇位,因為自己一家子性命都已經搭上了這條船,但他也寫信勸了南安王。就算奪皇位成功,若是江山千瘡百孔,如何坐穩龍椅。不如讓皇帝去推行新政,把江山治理好了,到時候若是再能奪過來,豈不兩全其美。
南安王難道不知道新政的好處,但跟随他的人哪個家裏不是田畝衆多,一旦推行,就是割這些人的肉。南安王若是不能替他們保全家中的免稅權力,誰還跟他繼續造反呢。
他再次給許知府寫信,務必阻撓新政。許知府沒辦法,才想出折中的法子,兩頭不得罪。但誰知道碰到鄭老爺這個犟頭,一紙書信告狀告到巡撫大人那裏去了。
許知府心裏明鏡兒似的,青州這邊,肯定是有人往上頭捅了婁子,不然柳巡撫不可能這麽快就知道了消息。他只是拖了個把月,這有什麽稀奇的,他做準備不要時間?
許知府受了訓斥,不能再拖延,只能開始推行新政。與此同時,他開始排查青州內部,查找可疑之人。沒過多久,鄭老爺就被許知府盯上了。
許知府不是馮知府那種小人,他把鄭老爺的事情查個清清楚楚,知道鄭老爺只是為了推行新政,并不懂什麽黨争,也沒有明着為難他,畢竟,此人如今是柳巡撫的人。許知府把鄭老爺手上的差事一件件都卸下來,讓他閑着。
鄭老爺見同僚們都在為新政做事,自己卻被挂起來了,心裏頗不是滋味,每日裏唉聲嘆氣的。
這一日,他從衙門裏早早回來了,反正如今他沒事可幹,別說他提前回來了,就算他十天八天不去,也沒人惦記他。青州府一幹人都覺得鄭老爺也怪倒黴的,一連得罪兩任知府。
鄭老爺讓下人上了壺酒,自己在書房喝了起來。鄭頌賢正在家裏呢,功課上有了難題,鄭頌仁早兩個月又去陸通判那裏當差去了,他只能去問他爹。
鄭老爺在家裏沒有多少架子,鄭頌賢是小兒子,并沒有像鄭頌仁那樣處處講規矩,他兜頭就沖了進去,卻看到他爹一邊喝酒一邊絮絮叨叨,語氣似乎有些落寞。
鄭老爺見兒子來了,放下酒壺,“老三來了,坐。”
鄭頌賢坐在他爹身邊,“爹,您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兒子幫您參詳參詳。”
鄭老爺聽見兒子說的話,忍不住笑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只管讀書就行了。”
鄭頌賢搖頭,“爹,兒子雖然年紀小,但兒子很快就要去參加院試了,若是只曉得讀書,做出的文章也是個花架子。”
鄭老爺忽然想起,歷來科舉都喜歡與時政挂邊,今年河間府院試和秋闱,跑不了就會扯到新政。柳巡撫一力推行新政,學政大人向來聽他的,肯定也喜歡學子們支持新政,兒子若是半點不懂,豈能考出好成績。
鄭老爺打起精神,開始和兒子說新政的事情。鄭頌賢雖然也知道此事,和鄭老爺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鄭老爺仔細跟兒子講了這新政的規矩,還有實行過後對朝廷對百姓的好處,當然,損害了有錢人的利益也是不争的事實,鄭老爺也不瞞着兒子,一樣樣都說的仔仔細細。
鄭頌賢聽得目不轉睛,中途還和鄭老爺讨論了一番,他問鄭老爺,“爹,如何能把新政推行下去,又能盡量讓士紳們不抵抗呢?”
鄭老爺摸了摸胡子,嘆了口氣,“難啊,并不是人人都像莊大人那樣心懷天下的。”
是的,莊尚書為了支持皇帝新政,回去把自己家的田畝算清楚,全部報給了朝廷,還主動補交了三年的賦稅,皇帝大喜,當場誇他國之棟梁。
莊尚書此行,讓許多人恨得牙根癢癢,也讓他贏得了天下有識之士的敬佩。在他的帶動下,有一部分人開始有樣學樣,主動交稅。
新政推行了個把月之後,皇帝讓人做了個石碑,立在宮門口,把主動交稅的百官姓名刻了上去,還給各家發了個匾額,贊揚他們一心為公。
南安王氣的直罵,皇帝太雞賊,石碑和匾額值幾個錢?但南安王也趁此機會,又收服了一批反對派。兩派的鬥争愈演愈烈,太上皇只坐山觀虎鬥,偶爾指點南安王幾句。
莊尚書的行動,讓鄭老爺心裏敬佩的恨不得去給這位老大人提鞋,這才是真正的讀書人楷模。鄭老爺還想學莊尚書,自己也補交稅呢,可許知府已經盯上他了,他不好再出頭。到時候丈量田畝,自己如實報上去,定不隐瞞,也算是為新政出力了。
鄭頌賢聽見老父親這樣說,忍不住唉了一聲,“爹,這種事情,怕是主動的少,抵抗的多。”
鄭老爺拿起兒子寫的文章看了看,“老三,你現在還在讀書,不管別人怎麽樣,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若是,若是院試考新政,你定要擺明立場,可以誇贊莊尚書的義舉,但不要對沒有主動交稅的有微詞。”
鄭頌賢點頭,“兒子知道,多謝爹提醒。”
鄭老爺點了點頭,“這都六月了,還有個把月的事兒,到時候你和龐家小子一起去,你回頭也提醒他新政的事兒,要是你們能一起中了,那才好呢。”
鄭頌賢在鄭老爺那裏混了個把時辰,心滿意足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鄭老爺和兒子說了一通話,心裏的郁結之氣也出來了許多。
盛夏時節,天氣熱得很,劉悅薇近來很少出門了。作坊裏的事情,她都交給了汪彩鳳。二十臺紡線小車一起動,出貨量很大,汪彩鳳在姜婆婆家學了快一年了,技藝越發娴熟,金縷閣做的棉線、紗線都越來越好,品相上去了,劉悅薇暫時還沒漲價,那些出貨的商家都知道暫時占了便宜,金縷閣一有貨,立刻都拿走了。她決定等過一陣子,有更多人來拿貨時,她再把價格提一提。小車暫時就不加了,貨一多,就不值錢了。
作坊的事兒她不用操心了,就專心待在家裏。
夏天太熱了,鄭家又沒有冰用,劉悅薇覺得有些難耐。每天從鄭太太那裏回來後,她就讓人把院門關上,換上最輕薄的煙霞錦,這是魏氏打發人送來的,劉悅薇做了一件夏日的襦裙,裙子上到胸口,下面垂到地面,外頭又罩了一件更薄的紗衣。紗衣是淡綠的,隐隐能看見裏面大紅的小衣。這樣的衣裳,她有兩套,可以換着穿。
前幾日她就開始這樣穿了,這院子裏一個男仆都沒有,她下午一般不去正院,這樣穿也無妨,但今日鄭頌賢在家裏。她從鄭太太那裏回來後,出了一身的汗水。
劉悅薇實在忍受不了了,讓雲錦給她打水洗了個澡,又換上了輕薄的紗衣。
夏日蟬鳴聲響個不停,廊下的小鳥也唧唧喳喳叫。劉悅薇把躺椅放在正房門口,她歪在上面,旁邊雲绡給她打扇子。
這兩天悶熱,可能要下雨,劉悅薇夜裏也不忍心讓丫頭打扇子,自己翻來覆去好久睡不着。這會子洗了澡,有人打扇子,躺椅搖啊搖的,她又有些困,很快就睡着了。
鄭頌賢回來的時候,發現院門插上了,覺得很奇怪,敲了敲門。
鐘媽媽開了門,鄭頌賢問她,“如何關了門?”
鐘媽媽笑了笑,“奶奶吩咐的。”
鄭頌賢不再問,悄悄走到廊下,見嬌妻正睡得香。
他要過了雲绡手裏的扇子,讓她自己歇着去了。
鄭頌賢坐在躺椅旁邊,輕輕給她打扇子,再一看她的穿着,頓時坐不住了。
那薄薄的一層紗,也就勉強能遮住一下。上半身的罩衣下隐隐的紅色小衣,裙子下若隐若現的軀體,看得他覺得這天實在是太熱了。
鄭頌賢撇開眼神,去看她的睡顏,白皙的臉、長長的睫毛、紅豔豔的小嘴巴,他看着看着,又忍不住視線往下來,停在襦裙和罩衣交界處。那裏有一截皮膚露了出來,再往下來,是起伏的山巒。
鄭頌賢因為要參加院試了,近來忙着讀書,已經好久沒有半夜偷偷去爬娘子的床了,這會子看到這麽香豔的場景,他覺得自己滿腦子一個字都記不住了,什麽聖賢書,他通通都忘了,只有眼前這奪人心魂的美人陣。
他一直耐着性子,慢慢打扇子。
過了好久,劉悅薇醒了,她不知道身邊人換了,還肆意扭動了下身軀,看的鄭頌賢額頭的汗又開始往下冒。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小手,寬大的袖子滑了下來,露出一截白膩膩的腕子,鄭頌賢把她的手舉了起來,放在嘴下親了一口。
劉悅薇這才意識到什麽,偏頭一看,忍不住笑了,“三哥,你回來啦。”
鄭頌賢嗯了一聲,“娘子怎麽在這裏睡着了,雖然天熱,也不能貪涼,咱們進去吧。”
再這樣讓他看着這樣一幅睡美人圖,又是自己的娘子,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劉悅薇起身,“三哥怎麽去了這麽久?”
鄭頌賢被他問的分了神,“爹和我說了好久的功課。”
鐘媽媽見小夫妻手拉手一起進了房,眼神暗了暗。奶奶已經及笄了,再往後,越來越難看住了。這兩身衣裳,鐘媽媽原不贊成劉悅薇穿的,但是魏氏送來的,她也不好明着反對。平日裏就罷了,今日三爺在家,被他看見了,但願別出什麽事情才好。
鄭頌賢拉着劉悅薇的手進屋了,劉悅薇低頭一看自己的衣裳,意識到有些不好,甩開他的手,“三哥,你自己坐會兒,我回房換件衣裳。”
鄭頌賢一把拉住她,一起閃進屋裏簾子後頭,“別換,讓我看看。”
說完,他伸手把他拉過來,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他擡起另外一只手摸了摸那一截白膩的脖子,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血脈噴張,他緊緊把她摟進懷裏,低頭就開始尋找那張紅豔豔的小嘴。
正得趣兒呢,忽然,雲錦在外頭喊,“三爺,三奶奶,晌午飯來了。”
劉悅薇推開他,“吃飯了。”
鄭頌賢伸手在那起伏的山巒上摸了兩下,劉悅薇羞紅了臉,趕忙掙脫開來,“你先出去,我換件衣裳。”
說完,不管鄭頌賢同意不同意,把他推到了簾子外頭去了。
劉悅薇脫了那件透明的紗衣,換上另外一件長罩衣,直接蓋住了從胸口到膝蓋的高度。
吃飯的時候,鄭頌賢的眼光還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瞟,劉悅薇假裝沒看見,如往常一般吃飯,還給他盛湯、夾菜。
鄭頌賢滿腦子裏都是剛才透明的紗衣、玲珑的曲線、白膩的皮子和銷魂的觸感,他吃着吃着,忽然,感覺嘴巴上有些熱騰騰的腥味兒。
還沒等他查看,劉悅薇頓時驚叫起來,“三哥,三哥,你哪裏不舒服?雲錦,雲錦,快讓人去叫大夫,三爺流鼻血了!”
鄭頌賢伸手一摸,果然,全是鼻血。
他立刻叫住了雲錦,“無事,天熱沖的。娘子,把苦瓜湯給我盛一碗。”
鄭頌賢壯士斷腕一般喝了一碗苦瓜湯,把臉洗幹淨後,看了一眼娘子,然後自己去西屋讀書去了。
這一進去,直到吃夜飯他才出來。
這半日苦讀,已經讓他消了許多火氣。劉悅薇下午想明白了他流鼻血的原因,頓時有些自責,趕緊把衣裳穿好了,并把那兩身衣裳藏了起來,以後不能再穿了。
吃夜飯的時候,劉悅薇給鄭頌賢夾了一筷子菜,“三哥,你還好嗎?”
鄭頌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怕她擔心,認真回道,“娘子不用擔心,我好得很。”
劉悅薇眨了眨眼睛,“三哥,對不起。”
鄭頌賢放下碗,“不是娘子的錯,是我自己定力不好。”
劉悅薇忽然輕輕笑了,“三哥是君子,坐懷不亂。”
鄭頌賢忽然眯起了眼睛,“娘子又來招我。”
劉悅薇趕緊給他夾菜,“吃飯吃飯,這菜都是你喜歡的。”
等夜裏洗過了澡,劉悅薇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鄭頌賢夜裏讀過書之後,見東屋黑漆漆的,端着油燈過來了。
劉悅薇假裝自己睡着了,鄭頌賢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娘子。”
劉悅薇不動,他伸手揭開了她蓋在肚子上的一塊折在一起的棉布單子,劉悅薇不得不醒了,“三哥,你怎麽不去睡覺?”
鄭頌賢眼神黑黢黢的,“娘子,你怎麽不穿那套衣裳了。”
劉悅薇頓時大囧,“三哥,那衣裳不大莊重,我,我以後不穿了。”
鄭頌賢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伸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娘子,我喜歡看,你穿給我看看好不好?”
劉悅薇連忙捉住他那只亂摸的手,“三哥,時辰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回頭我再穿給你看。”
鄭頌賢很執着,“我現在就想看。”
劉悅薇小聲道,“我都藏起來了,這會子不好找呢。”
鄭頌賢忽然伸手抱起了她,“娘子,你藏在哪裏了?我給你找。”
劉悅薇無奈,只能指點他把衣裳找了出來。
鄭頌賢自己找來一條帕子,把她的眼睛蒙住了,“娘子,我給你更衣。”
說完,他幫劉悅薇換上了那套幾乎透明的衣裳。
昏暗的燭光下,他看的又想流鼻血了。
劉悅薇覺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掉了眼睛上的帕子,“三哥,你看也看過了,回去歇着吧。”
鄭頌賢不說話,伸手剝開了那件罩衣,然後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起了她,走進了帳幔裏面。
劉悅薇抗争不得,鄭頌賢的眼神深的像狼一樣。
劉悅薇有些發顫,“三哥,你別這樣。”
鄭頌賢整個人覆了上去,在她臉上親了兩口,“娘子,我想要。”
劉悅薇頓時感到一陣窒息,想拒絕他,又怕他等會子又流鼻血,不拒絕他,他跟小狗似的,總是咬人。
鄭頌賢又用帕子把她眼睛蓋上,“娘子,你閉上眼睛就不用羞了。”
劉悅薇眼前什麽都看不到,她拗不過他,只能小聲道,“三哥,你把燈吹了。”
鄭頌賢先把她額頭上的帕子蓋緊了些,并在一邊打了個結,然後下床吹了油燈。
黑夜中,劉悅薇像一團棉花一樣軟,任他擺弄,他守着最後一道防線不破,使出百般手段伺候娘子,順便也讓鄭小賢和小薇薇稍微親近一番。
劉悅薇覺得自己好像飛上了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