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送添妝收拾宵小
劉悅薇等汪彩鳳歇息了幾天之後, 立刻帶着她去找張經紀。
做生不如做熟,她的宅子在張經紀手裏租的,招人幹脆也去找他。鄭頌賢十日才休沐一次, 劉悅薇決定不等他了, 自己單獨行動。
張經紀意外地又迎來了劉二姑娘, “喲, 姑娘來了,小老兒都沒出門去迎接,失禮了失禮了。”
劉悅薇給張經紀行個禮, “張大叔客氣了, 您是我爹的朋友, 我是小輩, 豈能讓您迎接我。”
張經紀家裏兒媳婦給劉悅薇搬了兩張椅子,“姑娘們坐。”
劉悅薇客氣道,“多謝嫂子。”
上過了茶水, 張大奶奶就下去了。
劉悅薇開門見山, “張大叔, 我今兒來, 是想請您幫忙的。”
張經紀笑, “姑娘讓我猜猜,可是招女工的事兒?”
劉悅薇點頭笑, “張大叔真是神仙, 一猜就準。”
張經紀哈哈笑, “姑娘別誇我, 我可不是神仙。姑娘要開絲織坊, 租宅子的時候我就曉得, 你想招女工, 可不容易。今年雨水好,莊稼豐收,青州沒有一處遭災的,人可不找招。再者,姑娘想招城裏的姑娘,非得是那種家裏過不下去了的才行。”
劉悅薇回道,“我寧可自己招不到工人,也不想風雨不順百姓遭災。”
張經紀笑,“是這個理,姑娘慈悲。姑娘來找我,可是已經有了主意?”
劉悅薇笑眯眯地看着張經紀,“張大叔,我這裏招人不容易,您人頭廣,能不能幫我看幾個合适的,您放心,每個人我都給您人頭費。”
張經紀并未直接說錢,“姑娘,你要人,我能盡力幫你找,但不一定能招的齊呢。姑娘要什麽樣的人,能開多少工錢,我還不知道呢。”
劉悅薇來前都打聽好了,“張大叔,我這小作坊,才鋪開,工錢自然不會太多。我聽說別的絲織坊都是按量給錢,做多少工,拿多少錢。這樣,我每個月給二百文底錢,其餘再按出工量加錢。還有,若是家離得太遠,我也可以給住的地方,但要按月扣一百五十文錢。我只管一頓晌午飯,早飯和夜飯我不管。第三,招的女工,必須得是懂手藝的,若是家裏嬌養着長大的,我也沒法幾天就教會她紡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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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經紀點頭,“姑娘的要求倒是不過分,但我給姑娘提個醒,女工我能給你招來,你得自己招個大師傅,不然來了後都大眼瞪小眼,或是做出來的東西良莠不齊,那還不如不開這作坊呢。”
劉悅薇笑,“多謝張大叔提醒,這個我早有準備。不知我這十個女工,您什麽時候能給我招齊?”
張經紀吸了口旱煙,“五天吧,我出去問問。一個人四百文錢人頭費,姑娘看可行?”
劉悅薇笑,“張大叔,您可要給我找合适的人,要是不能用,我只能讓我爹來找您了。”
張經紀放下煙杆,“哎喲,那定然不能。姑娘放心,宅子我給你租的,我也盼着你這作坊能順利開起來,到時候說出去,也有我一份功勞不是。”
劉悅薇又道,“張大叔,我和您簽一份契書吧。到時候找了女工,我再單獨和她們簽。”
張經紀笑,“姑娘年紀不大,懂得倒是多。”
劉悅薇笑,“我頭一回辦事情,不免謹慎一些,還請張大叔教我,這樣可行?”
張經紀放下煙杆,站起身,“姑娘說的沒錯,寫清楚些,省得後面扯皮。咱們開門做生意的,最怕含含糊糊。姑娘以後要掙大錢的,可要記住了,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這兩樣事情可不能混淆在一起,不然,再大的基業都能敗了。”
劉悅薇也起身,“多謝張大叔教我。”
張經紀找來紙筆,寫了份契約書,大概就是幫着找十個女工,女工的條件都寫在上面,一個人四百文錢介紹費。
劉悅薇看過,覺得無礙,雙方按了手印,一人拿了一張。
張經紀笑,“姑娘難得過來,多坐一會子。”
劉悅薇客氣,“多謝張大叔留,只是我還要回去找大師傅呢,等事情忙完了,我再來拜謝。”
張經紀不再留,“那姑娘過幾日過來,我必定把人給您招齊了。”
劉悅薇辭別張經紀,帶着汪彩鳳一起往金縷閣去。
路上,汪彩鳳邊走邊問,“表妹,那什麽大師傅,你什麽時候找的?我怎們一點動靜也沒察覺到?”
劉悅薇對着汪彩鳳笑,“表姐,我說的大師傅不是旁人,就是你呀。”
汪彩鳳瞪圓了眼睛,等她反應過來後,立刻瘋狂搖頭,“不不不,表妹你別開玩笑,我不行,我雖然會紡線,但我的手藝做個女工還行,做大師傅就差遠了。”
劉悅薇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前些日子表姐不在,我去找了東條巷子的姜婆婆。表姐可能不知道,姜婆婆年輕時手藝好的很,因她脾氣大,和東家鬧翻了,索性回家了。後來陸續在別家幹了幾年,等年紀稍微大了一點,眼睛壞了一只,就再也沒出來過。我本來想高價聘請她來的,但姜婆婆說自己年紀大了,沒法再幹了。我再三求了她,讓她收表姐做徒弟。姜婆婆說讓我帶表姐去給她看看,若是可以,她就收下表姐。”
汪彩鳳呆愣愣地往前走,“表妹,你,你居然為我做了這麽多事情。”
劉悅薇笑,“表姐,我不光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表姐脾氣好,姜婆婆是個急性子人,非得是表姐這樣的才能和她合得來。到時候表姐只管好生學,一邊學一邊回來教這些女工們。等你都學會了,絲織坊這邊就給你管着。表姐不是想單獨立女戶,那得有宅子有田地才行。宅子和田地多貴,表姐,咱們一起好生幹,争取能早日給你立女戶。”
汪彩鳳的眼眶紅了起來,“多謝表妹,只要姜婆婆不嫌棄我,我一定好生學。人家教我本事,她打我罵我,我都能受着。”
劉悅薇安慰她,“也沒有表姐說的那麽吓人,姜婆婆脾氣雖然急,并不是不講道理。表姐這幾日回家後多摸一摸我家裏的紡線小車,我從別的絲織坊買了些線來,你多琢磨琢磨。”
汪彩鳳用力地點頭,“表妹放心。”
說話間的工夫,一行人就到了金縷閣。劉悅薇讓雲錦開了大門,招財先進去探一探。這屋子裏沒人住,防止有賊人摸進來。
招財在裏面查看的工夫,劉悅薇看了看門口的牌匾,黑色的底框,鑲了亮銅色框邊,裏頭三個大字,看起來又氣派又閃亮。
劉悅薇看得十分高興,吩咐雲錦,“等回去了我找塊紅布,明兒你和招財過來,把這牌匾蓋起來,等開張的時候,再揭開。”
等招財把裏外都看過一遍,姐妹兩個才進去了。
劉悅薇把十擡小車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雲錦拿幹帕子跟着把小車和門窗都擦了一遍灰塵,汪彩鳳拿起掃帚把院子廂房掃了一遍。
等忙活完了,劉悅薇拍拍手,“咱們回去吧。”
劉悅薇回家後先去了正房,魏氏正坐在廊下,看着丫頭婆子們抱着兩個孩子在院子裏玩耍。
見女兒回來了,她問道,“可辦妥了?”
劉悅薇坐在她身邊,“妥了,張經紀說五天就給我招齊。”
魏氏點頭,“那就好,這回我和你爹沒管你,沒想到你還真能一個人折騰下來了。”
劉悅薇接過花蘿遞過來的茶杯,“不是有爹娘在後頭站着,我想辦成可不容易呢。明天我準備帶表姐去姜婆婆那裏,再過幾日,表姐還要去祭拜表嬸。等人齊了,我就能開工了,争取中秋節之前就能出成品。”
魏氏笑眯眯地看着女兒,“那挺好,等你開張的時候,我給你送兩個舞獅子的,熱鬧熱鬧。”
劉悅薇哈哈笑,“娘說話可要算話,我正愁開張時冷冷清清的呢。”
魏氏說笑過後又提醒她,“林姑娘的東西你可做齊了?要是都有了,你過去看看。我這裏有一份添妝,你幫我帶去給她。還有她要的料子,一并帶過去。”
劉悅薇點頭,“都做好了,這幾日忙,就沒顧上,我吃了晌午飯就去吧。雲錦,你去把我的針線筐拿來。娘,我就不回去了,在你這裏吃晌午飯。”
魏氏自然不反對,等雲錦拿來了針線筐,還指點女兒怎麽給劉文謙做衣裳。
“中秋節快到了,你雖然忙,也不要忘了給賢哥兒做身衣裳。”
劉悅薇手下飛針走線,“娘放心,我每天都安排的滿滿當當的,再不會有閑着的時候。”
這倒不假,劉悅薇這一陣子太忙了。作坊她要管,幫汪彩鳳退親,幫林檀姝置辦嫁妝,還要給家裏人做針線活。
汪彩鳳坐了一陣子就先回去了,她要去好生研究紡線的事兒。
劉悅薇一邊做針線一邊問魏氏,“娘,中秋節咱們怎麽過?要不要請祖母過來?”
魏氏幫女兒分線,“請肯定是要請的,但我估計你祖母不會過來。我聽說,大郎已經去找過你五爺爺好幾回了,總是借銀子,你五爺爺家底能有多厚,你五奶奶已經很不滿意了。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這事兒可能要鬧出來,你不要往那邊去。”
劉悅薇的手頓了一下,“娘,三妹妹還沒說親事呢,祖母的事兒要是鬧出去了,會不會影響三妹妹?”
魏氏輕哼一聲,“你放心,你五爺爺肯定不會讓這事兒漏出去的,也就是內裏頭鬥一鬥,就看他們爺孫兩個誰更厲害了。”
劉悅薇放下心來,“娘,我們要不要給彩鳳姐姐說個婆家?”
魏氏看了她一眼,“這事兒我來操心,你不要管,好生管你的作坊。”
娘兒兩個一起說閑話、做針線,吃過晌午飯之後,劉悅薇稍微休息了片刻,就往林檀姝那邊去了。
林檀姝最近雖然不出門,卻忙的不行,因為她再有個把月就要成親了。
劉悅薇把自己給她做的帳子、被面等東西都通通拿了出來,“檀姝姐姐,這枕巾我托了鄭家伯娘做了個邊角。伯娘她父母雙全兒女成雙,丈夫兒子都有出息,姐姐也沾一沾她的福氣。我原說讓我娘做的,我娘非說她生了四個女兒才得了我弟弟,不肯動手呢。其餘的東西,都是我和彩鳳姐姐做的。”
說完,劉悅薇又拿出另外一個包袱打開了,“這兩根金簪和兩匹料子是我娘給的添妝,這一對金耳環是我送給姐姐的,這一只金戒指是三妹妹托我帶給姐姐的,這幾條帕子,是彩鳳姐姐做的。”
林檀姝眼裏有了淚意,她成親,父親那邊一個人都沒來,舅舅家來了兩個人,拐彎抹角打聽聘禮的事情,被她幾句話打發了。
反倒是劉家,給了這麽厚的添妝。
她拉着劉悅薇的手,“妹妹,多謝你。”
劉悅薇笑,“也怪我太忙了,姐姐曉得,我最近在折騰作坊的事情,不然我該多來兩趟的。”
林檀姝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妹妹說哪裏的話,這麽多針線活,要不是你們幫忙,我做到猴年馬月去了。我嫁妝裏的料子,都是從你們家買的,我知道,你們沒賺我的錢,都是照本錢給我的。”
劉悅薇拉着她坐下,“姐姐不用跟我們客氣,龐公子和三哥好,以後咱們兩個還要繼續走動的。這點子東西算什麽,咱們的情誼要緊。”
安慰了她幾句,劉悅薇又跟着把林檀姝的嫁妝看了一邊,家具是早就有了的,料子都是從劉家拿的,頭面首飾有許多林太太留下的,重新拿去炸了一遍,又買了兩套新的。
其餘衣裳、棉被等東西,該有的都有了。
劉悅薇放下心來,“姐姐真是能幹,自己都備好了,我頭先還吹牛說幫忙呢。姐姐長得又好看,嫁妝又不薄,龐公子又對你好,姐姐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林檀姝粲然一笑,“多謝妹妹吉言。”
說完,她看向汪彩鳳,“我聽說彩鳳姐姐退婚了,要我說,退了才好呢。那樣的人家,萬萬不能去的。姐姐能夠逢兇化吉遇難呈祥,可見福氣在後頭。我朝聖德皇後,十九歲才嫁給聖德帝,連生三子,一輩子榮華富貴,那些當初嘲笑她嫁不出去的人,後來哪個不羨慕她呢。姐姐莫擔心,有我們給你看着,保管再給你說個好的。”
汪彩鳳并不難過,“多謝林妹妹關心,我不急呢,我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劉悅薇又問林檀姝,“姐姐去了龐家,這宅子怎麽辦呢?家裏這幾個人都跟過去嗎?”
林檀姝猶豫了片刻,“我也為難呢。”
劉悅薇想了想,“我的意思,姐姐還是把這宅子留着,留一個人看着。等過個一二年,姐姐有兒子了,再把這宅子租出去。等姐姐回門那一日,我帶着三哥和彩鳳姐姐提前過來,給姐姐充娘家人。”
林檀姝的眼角又忍不住紅了,“多謝妹妹給我撐門面。”
劉悅薇笑,“姐姐莫要客氣,我也希望姐姐能過得更好。”
林檀姝擡手,把劉悅薇頭上的步搖扶正,“妹妹真是個菩薩心腸,整日為了我和彩鳳姐姐擔憂。”
劉悅薇眼角也有些濕潤,那是因為你們不知道啊,曾經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你們給了我溫暖和幫助。
“姐姐,同為女子,我如今有父母姐妹,有三哥疼我,我希望你們都能過得好。”
三個姑娘忽然都有了些傷感,但很快又一起說笑了起來。
劉悅薇忙忙碌碌的,鄭頌賢那頭,卻遇到了點不順利。
這幾日,他在學堂裏總能聽到有人似乎是故意在他耳邊說些閑話,什麽聖賢書白讀了,和商家女定親,滿身銅臭味,什麽整日往岳家跑,以後肯定是個怕老婆的。
後面的他倒不在意,我怕不怕老婆關你屁事。但前面的話,他聽的很不痛快。我和誰定親,關你屁事?我又沒和你娘定親!
別看鄭頌賢中了案首,外人面前斯斯文文有禮貌的很,但罵人的話他也學了一肚子,只是從來不說而已。
二人自小就訂了親,難道就因為身份變化就要做負心賊?鄭頌賢和劉悅薇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這些日子二人關系越發融洽,豈容別人這樣嚼舌頭根子。
他仔細打聽過了,也就是兩個在說。一個是馮知府家的假外甥,一個是城郊一個地主家的兒子,姓聞,在家排行老七。
這二人,都是馮知府家五兒子的附庸。這馮五郎不是旁人,正是馮四姑娘的嫡親兄弟,二人都是一個娘生的。
那個假外甥馬大郎,人稱馬大哈,是馮五郎的生母段姨娘娘家姐姐的兒子,背地裏舔着臉管馮五郎叫表弟,那個地主家的兒子為了拍馬屁,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馮五郎自然不會說閑話了,但這二人能這樣說,鄭頌賢覺得他肯定脫不了關系。
龐世淵和鄭頌賢交好,自然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師弟,上回你中了案首,馮老五只中了第三名,本來就有些不服氣。你又得罪了他姐姐,如今怕是想找麻煩的。”
鄭頌賢覺得有些好笑,“府試的名次是考官們定的,又不是我花錢買的。至于馮姑娘,他無緣無故口出惡語侮辱我未婚妻,我豈能當縮頭烏龜。”
龐世淵笑,“說起來不過是這姐弟兩個嫉妒心起,師弟倒不用過于計較。不過,這兩條狗腿倒是讨人嫌。馮老五咱們動不得,打一打狗腿還是可以的。”
鄭頌賢看了龐世淵一眼,“師兄這話,正合我意。不過,也不能無緣無故打他們,他們傳閑話,也沒指着我的鼻子說。都說有攬財的、有攬事的,沒見過攬話的。”
龐世淵想了想,“師弟不用急,這想找由頭,還不是多的很。他們兩個,不足為慮。”
鄭頌賢只得按下,他總不能去跟那兩條臭蟲罵架。
可巧,當天下午,吳先生課堂上講課,說到興起之處,看了一眼底下的學生,這一看,立刻發現馬大哈正在打瞌睡呢。吳先生心裏有氣,這個學生是馮知府親自找他說了好話塞過來的,但于功課上頭卻愚笨不堪,又不肯用功,也不知過來是為了什麽,平白占了他一個名額,讓外人诟病他平日的清高都是假的。說什麽不畏權貴,還不是收了馮知府家小妾的外甥。
吳先生放下書本,叫了馬大哈的名字,馬大哈還在點頭呢。鄭頌賢正好坐他後面,擡腳踢了他的屁股一下。
馬大哈驚醒,“哪個王八蛋踢老子屁股?”
學堂裏頓時哄笑起來,吳先生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鄭頌賢也不計較,趕緊對馬大哈說道,“馬師弟,先生叫你呢!”
馬大哈看了鄭頌賢一眼,那意思是你休想騙我。
鄭頌賢不再說話,低頭翻書。吳先生在臺上又叫了馬大哈的名字,他這才站了起來。
吳先生問,“我剛才說的那段話,你替我解一下。”
馬大哈傻眼了,他剛才打瞌睡呢,先生說的什麽話他豈能知道。他支支吾吾半天,忽然,從後面遞來張紙條。
馬大哈眼睛一亮,姓鄭的好歹中過案首,總不會錯的。
馬大哈對着那紙條,叽裏呱啦一頓說,吳先生越聽越生氣,這明明就是反着說的。
他把教鞭一摔,“朽木,朽木!”
馬大哈一聽不對,立刻狡辯,“先生,是鄭頌賢讓我這麽說的!”
吳先生更氣了,“遇事只知推诿,毫無君子風範。他人助你,即使事不成,也該心懷感激,豈能怪人。你的心胸到哪裏去了……”
吳先生把馬大哈一頓痛罵,雖沒帶一個髒字,卻罵的馬大哈羞憤難當,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他來這裏本來就是請了段姨娘幫忙,段姨娘在馮大人面前使了多少力氣,才說動吳先生這塊臭石頭,把他塞了進來,今日被罵的這麽厲害,要是被家裏長輩知道了,他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都是姓鄭的坑害他,不光踢了他屁股一腳,還故意反着解答先生的垂問!
馬大哈在心裏詛咒鄭頌賢,但不管他心裏怎麽想,今日他是丢人丢大發了。連馮五郎都覺得臉上無光,誰不知道馬大哈是他的表兄。他平日裏自持是知府家的公子,身邊有兩個附庸也不錯,至少他不方便說的話,有人幫他說。
吳先生罵了馬大哈一頓,把他趕到門外站着,讓他醒醒神,省得再打瞌睡。
等下午下學後,鄭頌賢和龐世淵走在一起。出了吳先生家沒多遠,他們就被攔住了,正是馬大哈和聞老七。
馬大哈問鄭頌賢,“姓鄭的,你何故坑害我?”
鄭頌賢笑,“馬師弟,我好心助你,怎麽是坑害你了?”
馬大哈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先生問的那個問題,因我沒聽見才不曉得如何作答,若是我聽見了,何須你幫忙。你既然幫忙,以你的能力,怎麽會答非所問,你定是故意的!”
鄭頌賢收斂了笑容,“我好心成了驢肝肺,也罷,以後你再遇到難處,我只好袖手旁觀了。”
聞老七在一邊小聲插話,“鄭三郎,你裝什麽呢,你就是故意的。”
鄭頌賢眯起眼睛看着他,“我就是故意的,你奈我何?”
馬大哈頓時火起,“鄭老三,你不愧是娶了個商家女,和你那岳家一樣,滿肚子奸詐,以後就算考上進士做了官,也是個贓官!”
鄭頌賢聽他口出惡語,先看了一下四周,這是個僻靜的巷子,沒有人。
他看了一眼龐世淵,龐世淵點點頭,二人一起突然上前,拉住馬大哈就按在地上,然後一頓痛揍!
聞老七吓傻了,他平日裏就只會跟着動嘴皮子溜須拍馬,什麽時候真打過架。且他長得瘦小,真打起架來,頭一個吃虧。他之所以跟着馮老五,就是因為他是知府家的兒子,成了他的跟班,就不會有人欺負他了。
別看學堂裏都是學子,争鬥的也厲害。龐世淵和鄭頌賢讀書都好,二人聯手,在學堂裏輕易不會有人招惹他們,誰知這回鄭頌賢就和馮老五對上了,他們兩個作為馬前卒,自然要沖到前頭了。
這兩個人慣于使用那些婦人手段,背地裏傳閑話,說三道四。鄭頌賢忍了好久了,今日找到了機會,再不肯便宜了他,拳拳到肉,掌掌帶風。
馬大哈平日裏嬌生慣養,哪裏是鄭頌賢二人的對手,被揍的吱哇亂叫。他痛的狠了,大叫起來,“聞老七,還不來幫忙!”
聞老七哆哆嗦嗦過來,“龐師兄,鄭師兄,別,別打了,再打就打壞了。”
鄭頌賢沒理他,低頭只管打。鄭頌賢和龐世淵不打他的臉,專挑不能見人的地方打,讓他有苦說不出。等打的手痛了,鄭頌賢學劉悅薇掐他,挑那肋下軟肉和大腿根的細皮,捏起來一轉,疼的人冒淚花。
他掐起來可不留情,馬大哈自然不會覺得享受,只覺得像無數根針紮的一樣。
鄭頌賢一邊打一邊罵他,“再讓我聽見你背後說我岳家一句閑話,我把你門牙敲掉。我岳家是商家怎麽了,我們堂堂正正做買賣,又沒靠着把女兒送給人家做小婆發家,你都不丢人,我怕什麽!”
段姨娘給馮知府做了妾,她兄弟姐妹都跟着升了天。馮知府來青州,他們都跟了過來,繼續做人上人。
打了一陣子後,鄭頌賢松開了他,龐世淵也跟着起身。
馬大哈張嘴就罵,“鄭老三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明年院試分到臭號,我詛咒……”
話還沒說出口,鄭頌賢一把拽起他的腿,脫下他的鞋子扔了,然後迅速脫下他的襪子,一把塞進他嘴裏!
“嘔……”
雖然是自己的襪子,馬大哈也忍不住吐了出來。
龐世淵看了旁邊吓的哆哆嗦嗦的聞老七一眼,聞老七腿一軟,差點趴下。龐世淵是吳先生的得意門生,明年就要去參加秋闱考舉人,在學堂裏威信很重,吳先生也非常信任這個大弟子。
龐世淵拍了拍聞老七的肩膀,“聞師弟,你爹娘生了六個姐姐才得了你,你不要讓父母失望,好生回去讀書吧,別跟着着這人瞎胡混了。”
聞老七吓得點頭,“龐師兄,我,我曉得了。”
龐世淵拉着鄭頌賢走了,留下馬大哈繼續在那裏嘔吐。
走了老遠,龐世淵忽然扶着牆哈哈大笑了起來,“師弟,師弟,馬大哈的襪子真臭!”
鄭頌賢也忍住不笑了,“看起來人五人六的,沒想到是個臭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