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熱啊……”宇多田錦夏趴在木質連廊上,雙手無地垂着,偶爾翻個身,然後睜着眼看着屋檐。
夏天就是讓人無力啊。
不用出門,錦夏都知道,路上的行人不超過三個,連流浪的貓貓狗狗都找陰涼的地方午睡去了。
路邊的樹木也差不多該把葉子都耷拉下來了。
“暑假快過去吧……”錦夏把胳膊伸回來,枕在腦袋下面。
老鼠在她身邊酣睡着,胡子一翹一翹的。
老鼠是只貓,一只很肥很肥的白底黃花紋的貓。
一陣熱風吹過來,吹的錦夏癢癢的,頭頂的風鈴歡快地唱起歌,但也很快就停下來了。
錦夏出神地看着那只風鈴。
多久了啊?媽媽說從她出生就挂上了那只風鈴,到現在也十五年了啊。
一只在普通不過的風鈴,在錦夏眼裏就是另一個世界。
“阿夏!”爸爸的聲音傳來。
“喵!”老鼠被驚醒了,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什麽事,老爸?”錦夏坐起來一邊安撫老鼠一邊回應爸爸。
“你不出去玩嗎?小孩子不要每天都窩在家裏。”爸爸一邊說一邊走過來,無奈地看着盤腿坐在連廊上的錦夏。
“啊……太熱了。”錦夏用手遮在額前,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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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要有點活力,不然等你像我這麽老的時候能做什麽?”爸爸不贊成地說。
“是是,我這就出去。”錦夏無奈的投降,然後用手把老鼠再次弄醒,“走吧,老鼠。”
路過佛堂的時候,錦夏停下腳步,看着正中央擺着的媽媽的遺像,彎了彎腰:“媽媽,我出去了。”
錦夏的媽媽在三年前的夏天因病去世,剩下她和爸爸還有老鼠相依為命。
“回來的時候買點啤酒!”爸爸在她身後喊。
“是——”錦夏頭也不回地答應,還特意拉長了音。
錦夏家裏開着一家雜貨鋪,生意相當不錯,所以兩個人一只貓倒也吃喝不愁。
“真不想出去啊……”錦夏慢吞吞地貼着路邊走,老鼠則是走在路邊房子的矮牆上。
“喵~”老鼠叫了一聲,表示同意。
“侑士!太慢了!”路過街頭網球場的時候,錦夏聽到了一個很有活力的聲音。
啊,這種天氣還有人在打網球麽?話說前段時間好像還進行了個什麽全國大賽,隔壁財前家的那個臭小子也打網球,錦夏多少知道點。
“看球!”又一個聲音傳來,與剛才那個的爽朗不同,這個略有些低沉。
“去看看。”錦夏來了興致,擡腳就開始上臺階。
老鼠緊跟着她。
坐在看臺上,錦夏翹起二郎腿優哉游哉地看着比賽。
一個是淺棕色短發的少年,一個是藏藍色半長發的少年。藏藍色頭發的少年還戴了一副圓圓鏡片的眼鏡。
兩個人長得很像,但淺棕色頭發的少年長得更白一點。
“7——5,我贏了。”藏藍色頭發的少年優雅地推了推眼鏡,毫不留情地報出比分。
“哼,下次我一定會贏的!”淺棕色頭發的少年不服氣的說。
“走吧,老鼠。”看完了比賽,錦夏起身,準備走人。
“那邊的小姐,你打算白看一場比賽嗎?”身後傳來的低沉的聲音讓錦夏挺住了腳步。
“啊,很精彩。”錦夏轉頭。
“诶,什麽時候來的人?”淺棕色頭發的少年似乎吓了一跳。
“剛才。”錦夏面無表情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诶诶,我看着你很眼熟啊!想不起來你叫什麽!”淺棕色頭發的少年抓抓頭發,一臉的糾結。
“啊,其實我也有同感。”錦夏的确看着他眼熟。
“對了,你是財前的朋友,對吧!”少年似是想起了什麽,右手握拳擊于左掌。
“原來你是阿光的同學。”錦夏依舊沒想起來他是誰,她一向記性不好。
“我叫做忍足謙也,你呢?”少年已經走到了看臺邊。他臉上的笑容燦爛極了。
“宇多田錦夏。”錦夏淡淡的說道。
“對了,那個是我堂哥,忍足侑士。”名字叫做謙也的少年往後一指。
被點名的少年優雅地微微欠身,錦夏朝他點點頭。
“我先走了。”錦夏不打算繼續磨叽下去。
“那再見了!”謙也朝她揮手。
“再見。”錦夏喚了老鼠離開了網球場。
傍晚的時候,錦夏拎着一袋啤酒又路過了網球場。想了想,她走了進去,發現謙也還在,只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對着牆壁練習。
“為了打敗你的堂兄所以很努力地自己練習麽?”謙也正在擊球,聽見聲音很驚訝地将球收回,然後握着球拍看着站在高處俯視自己的錦夏。
“呀,是宇多田桑!”謙也笑眯眯地大力揮手。
慢慢的踱着步子走下去,錦夏拿過謙也手裏的球拍和球,然後擺好姿勢,奮力地将球擊出,球與牆面相碰後立刻反彈,正朝着錦夏的面門。
“啪——”錦夏伸出手握住球,盯着看了一會兒,把球和球拍還給謙也。
“宇多田桑也會打網球?”謙也吃驚的看着她。
“不會,只是看多了就想試試。果然不該碰,又出汗了。”錦夏皺着眉。
謙也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錦夏。
個子不高,大概只到自己肩膀,清清秀秀的五官,皮膚很白。大概是因為天熱的原因,一頭黑發被随意的紮起來。她穿着一件白T恤一條黑短褲,露出了細長的胳膊和小腿。腳上的人字拖更是讓她看起來清涼不少。
“你在看什麽?”注意到謙也的眼神,錦夏皺着眉看他。仰視的感覺……讓她很不爽。
“呀,沒什麽。”謙也搔搔後腦勺笑的開懷。
“我先走了。”錦夏面無表情地準備繞過謙也。
“诶?”謙也沒反應上來。
“啊……現在回家好像有點早,我們要不要再去轉一圈?”錦夏望望還挂在天邊的夕陽無意的說。
“诶?我們嗎?”謙也吃驚的問。
“不好意思,我在跟我的貓說話。”謙也這才發現錦夏腳邊有只大肥貓。
錦夏看着謙也尴尬的笑着,突然心情很好。
“嘛,跟你的話,好像也還不錯啊。”錦夏說完就往前走,嘴角輕輕地勾了勾。
“等等我啊!”謙也終于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收拾好球袋,然後大步跟上錦夏。
“宇多田桑家住在附近嗎?”謙也好奇的問。
“恩。”錦夏淡淡的回答,想了想又說,“叫我錦夏就好,宇多田桑……好奇怪。”謙也點頭。
“話說你的貓好可愛,叫什麽名字啊?”謙也看着走在矮牆上的老鼠問。
“老鼠,它叫老鼠。”錦夏也看着老鼠。
“诶?一只叫做老鼠的貓?”謙也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怎麽,很奇怪?”錦夏眯眼看着謙也,那眼神分明是“敢說奇怪你就死定了”。
謙也明智地閉嘴。
過了好久,錦夏才開口:“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我們兩個都處于彼此最狼狽的時候。我剛經歷喪母,它也剛被人抛棄。我撿到它的時候,它又瘦又小,灰溜溜的像只過街老鼠一樣。所以我就給它起了這麽一個名字。”錦夏的語氣一直很平靜,失母之痛在她身上絲毫沒體現出來,只是被她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了。
“抱歉,讓你想起了不好的事。”謙也很愧疚。
“啊,沒什麽,都過去了。話說,你會喝酒嗎?”錦夏晃晃手裏的袋子,“買的有點多。”
坐在河邊的草地上,錦夏将一罐啤酒扔給謙也,然後自己也打開了一罐,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謙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錦夏豪爽的喝法,然後也打開了自己手裏那罐。
這是他第一次喝酒。
“不會喝早說啊。”錦夏看着謙也才喝了幾口就紅了臉,便奪過他手裏的啤酒,将自己已經喝完的啤酒罐捏扁以後,她毫不在意地喝起了謙也喝過的那罐。
“我第一次喝。”謙也覺得有些暈。
“喝這個吧。”錦夏在袋子裏翻了一下,扔給他一罐檸檬茶。這本來是她打算留着自己喝的。
“謝謝。”打開喝了幾口,頓時覺得好多了。
“第一次……我都忘了自己什麽時候第一次喝這種東西了。”錦夏自嘲地笑笑,喝光了剩下的啤酒,然後捏扁了那只啤酒罐。
那段低潮期,她再也不要經歷了。
謙也慢慢地喝着手裏的檸檬茶,悄悄地打量着錦夏的側臉。
錦夏出神地看着河面,沒注意到謙也的眼神。
“老爸,我回來了。”錦夏一邊換鞋子一邊用平板的聲音說。
“喲,今天怎麽舍得出去這麽久?”接過錦夏手裏的袋子,爸爸驚訝的問。本來他還在錦夏出門的時候想大概幾分鐘以後這孩子就該回來了吧。
“啊……今天挺熱的。”錦夏答非所問。
爸爸無奈地看着錦夏拖沓着步子慢慢的在餐桌前坐下。
“來一罐?”爸爸晃了晃袋子。
“啊,好。”錦夏也不拒絕,也沒告訴他自己已經喝了兩罐了。
與此同時,忍足家。
“忍足謙也你是不是喝酒了!”忍足侑士皺着眉吸了吸鼻子,然後略嫌棄的看着謙也。
“嗯。”謙也揉着太陽穴點頭。
“我怎麽不記得你會喝酒?”忍足狐疑的問。
“第一次。”謙也簡單的解釋。
忍足侑士了然,這貨應該是喝醉了,要不然平時那麽聒噪的一個人這時候早蹦跶起來了。
“要我扶你嗎?”忍足侑士有些擔心,畢竟是自己的堂弟。
“不用了。”謙也揮揮手,然後用很慢卻很穩當的步子往自己房間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