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所謂了
第四十一章
我叫孫六空，兜兜轉轉兩個多月，我又回到了不羁山。
原本計劃的幾天之後便走的路程，結果又拖上了幾天。
原因無他，宋千崖所說的風寒其實是舊傷發作，我看着他胸口那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心裏發寒，還有手腕上青黑色的印記，隐隐的讓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妖妖看了兩眼之後，判斷這是來自于無憂山的滅神掌，無憂山？梵無不就是無憂山嗎？
我頓時明白了，這一掌十有□□是梵無打傷，我給他輸了些內力，他的身體卻像無底洞一般，一輸入進去那內力便散了，宋千崖握住我的手道，勉強笑道，“好女兒，為父恐怕不能陪着你了。”
我搖頭，“不，義父，你先撐着，我去找梵無，我去找他拿解藥。”宋千崖溫柔的看着我，“別去，沒用的，你就在這裏陪着我，就陪一會兒，好不好？”
妖妖于心不忍，“義父，我這就下去找族人幫忙求解藥好不好？”
宋千崖還是帶着笑，“妖妖，沒用的，這一掌本來就是致命傷，我已經撐了夠久了，還好我等到了你們。”
我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了，只能緊緊的抱着他，“義父，你說過要陪着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你說過要一直等着我的，你不能不守承諾。”
宋千崖勉強擡手給我擦了擦眼淚，嘆息道，“好女兒，義父不能遵守約定了。”
“義父……你別說話，我在這裏陪着你。”我抱緊他，摸了摸他的額頭，一片冰涼，臉色灰白，我心中一痛，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死，不羁山的月光永遠那麽涼，那麽冷，我卻讓他等了那麽久，我才是該死的那一個。
妖妖已經溜到不知道哪裏去了，我也沒精力管她，只是摟着宋千崖靠在洞壁上，絮絮叨叨道，“義父，你給我的小冊子我都習完了，但是好多字還是不認識，好多內容還是不理解，你還沒教會我怎麽能走呢？”
他咳了一口血才道，“不懂就去問別人吧。”
我道，“我還想吃你親手烤的野豬肉，以後再也吃不着了。”
他笑，臉色蒼白似鬼，“以後自然會有人烤給你吃，一定比我烤得要好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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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只想吃你烤的，義父，你還藏了許多酒吧，我還沒陪你喝完呢。”
“等我走了，你和別人一起喝光吧，我不介意。”
“不，我介意，我只想陪你一起喝。”我擦了擦眼淚，心裏酸痛不已。
宋千崖扶着我的臉吻了吻我的唇道，“乖女兒，我走了，你便将我燒了吧，将骨灰灑在不羁山，我想永遠留在這裏。”
我哭得更兇了，“你不許死，你說過要等我的，我現在就走，你不要死。”
他扶着我的後腦喃喃道，“晚了，我已經等到你了，現在我可以安心了，記住我的名字，宋千崖，我叫宋千崖。”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終化為一陣冷風吹遍了我的全身，一瞬間，我頓時覺得寒徹心扉，宋千崖，義父。
“空空，你看我帶來了什麽？”妖妖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她手上拿着一顆藥丸，待看到我滿臉的淚時，她才不知所措起來，“空空……”
我拿過她的藥自己先服下在送到他嘴中，過了半晌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怔怔的抱着他的身體，疼痛遍布四肢百骸。
他死了。
他答應陪我一起去找沈覺他們算賬，他答應了。
他答應等事情解決後陪我一起去漠北，去江北，去海外，他答應了。
他答應要一直等着我來，我來了，他卻走了。
宋千崖，你為什麽不等等我！
戴着面具的宋千崖，給我打獵的宋千崖，陪我喝酒的宋千崖，喚我乖女兒的宋千崖，夜間偷偷給我蓋被子的宋千崖，淡淡的笑着的宋千崖，他死了。
我抱着他又喃喃的說了一些話，妖妖看我神情不太對勁才進來叫我，我這才反應過來，和妖妖一起抱着他去了山頂，他的身體已經僵硬得如同冰塊，他其實生的很美，只是一直帶着面具才常常讓人忽略掉他的真實面容，他唇邊還帶着淡淡的笑，眼睛已經閉上了，長長的眼睫毛留下一圈淡淡的陰影，仿佛随時都會睜開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看着我一樣，宋千崖。
我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個荷包，果然是乾坤袋，裏面裝了許多小冊子，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一塊帕子裝着的骨頭，我笑了，卻哭得更厲害了，那個骨頭是我啃的，他原來一直都收着，還摸出一小撮我的頭發，被捆得好好的收在了帕子裏，還有我空的酒壺，還有魚骨頭，各種各樣的東西，承載着那些回憶，記錄着那些短暫的過往，可是我都不知道。
我看了許久，一遍一遍的看，最後妖妖也哭了，哭了許久，我才又細細的摸了一遍他的臉，細細的給他擦幹淨臉上的雪花，又吻了吻他的唇，冰冷的，帶着風雪的味道，現在他失去了內力，再也不能抵擋冰寒了，雪花全部都落在他身上，臉上。
我知道按照禮儀應該要要下葬，但是既然他是要火葬，起碼也得幹幹淨淨的上路，我按照之前他的标準，用雪水擦了三遍才作罷，給他穿好衣服，又細細的整理了一番，才拿出火折子，點燃，被風吹滅，繼續點燃，又被風吹滅，連續幾次，終于點燃了，我最後看了他一眼，扔到了他身上。
火勢慢慢的變大，風雪也愈發的急了，我和妖妖靜靜的看着那火慢慢的燃燒，将一切都燃燒殆盡，待到燒完之後，我又給他磕了三個頭，閉上眼默默的許願，然後聚攏骨灰，遵照他的吩咐，灑了一半到山下，一半收了起來。
宋千崖。
當天晚上，我和妖妖都沒有睡，我睜着眼睛在清冷的月光下喝酒喝了一晚上，妖妖躺在地上細細的哭，也陪着我喝。
一杯酒，敬君一路走好。。
二杯酒，敬君泉下有知。
三杯酒，敬君真心相待。
四杯酒，敬君誠不欺我。
五杯酒，敬君來世再會。
我和妖妖第二日在山上尋了一塊地，建了一塊墓碑，又灑了一壺酒，又回到山頂，我拿出他那些小冊子一本一本的修煉，一直修煉了幾個月，瘋狂的修煉了一番才決定下山前往無極之地。
三月裏草長莺飛，我帶着妖妖去祭拜了一下宋千崖，便下了山。
之前我們還需要馬車，現在我直接用風遁，帶着她很快便到了無極之地，老朋友們，又要見面了。
只是這次，我不再是讓人宰割的那個人了。
沈覺他們果然在無極之地的客棧裏，待到我一出現，立刻便有人侍衛攔住了我，我也直接上了樓，和他們見上了一面。
沈覺微微笑道，“孫姑娘，好久不見。”
我皮笑肉不笑道，“王爺想必在這裏等了許久了吧。”
沈覺讓人給我倒了杯茶，“不久，不過三個月而已。”
我掃了一下四周，很好，都在，沈十二，江曼殊，江曼雲，居塵，韓時胤，梵無，我師父，師弟，二兔，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都齊了。
我緩緩踱到梵無面前，冷聲問他，“我義父是你殺的？”
梵無譏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笑，他愣了愣，我卻立刻收了笑，“若是是，我自然是要替我義父報仇。”
梵無道，“就憑你？”
我揚眉，“你要不要是試試看。”我手指縮在衣袖裏捏碎了那枚毒針的蠟，靜待其變。
梵無湊近我，一把勾住我的下巴，細細的看了看，“你對你義父倒是情深意重，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全是假的對嗎？”
我認真的看着他的瞳孔，左手拍開他的手，一臉不耐，他果然立刻逼近了幾分，我立刻出手，也不知道紮進了哪裏，他不可置信的瞪着我，緩緩的看了看我的右手，又看了看我的臉，“你居然……”
“梵無，曾經我試圖相信你，可是你卻是傷我最深，害我最深的人，我不對你狠能怎樣？我恨你入骨，你騙了我不夠，還殺了我義父，我現在就要替他報仇。”我松開手，那枚毒針已經刺了進去。
梵無恨恨的咬牙，撐着一口氣打在我的肩上，我直接撞到了樓梯上，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咳出了一口血。
沈覺冷漠的看着這一場變動，梵無是他的敵人，他自然不會幫他，梵無倒在地上無力的看着我，眼神渙散，“你不是問我為什麽喜歡你嗎？”
“因為你和她很像……”十秒，毒發了，梵無死了，剩下的話他沒說完也就罷了，無所謂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