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Part 3
在醫院裏住了一個禮拜,李媽忙前忙後的照顧着,宋流丹不忘記提醒她:“李媽,你可千萬別告訴堯旋阿姨,我不想讓她擔心。”知道季堯旋疼愛自己,若是這事情叫她知道了,免不了引起她同江嶼辰的争執,母子倆之間原本隔閡就重,宋流丹不希望再拿這些事情去擾亂季堯旋禮佛的清淨日子。
李媽将補血養氣的湯品倒進碗中,用瓷勺喂她,又嘆了口氣:“這次少爺真是太過分了!”
宋流丹确實覺得餓了,接過碗勺自己喝着,喝了小半碗才說:“既然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怪誰都無濟于事了。”
“你倒是看得開。”
宋流丹微微扯了扯唇,不是她看得開,只是她再清楚不過自己的處境,怨恨江嶼辰又有什麽用?他會愧疚麽,他會傷心麽,會難過麽?當然不會。既然他說了恨宋家,那麽她過得越悲慘恐怕她就越開心。
如今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然後找機會逃走。
自打第二天兩人起了争執後,江嶼辰一步都沒再踏進病房,倒是阿啓來過幾次。這天阿啓又提着一籃水果來,竟然有她最喜歡的枇杷,宋流丹看了眼靜靜地躺在水果籃中的枇杷,眼眶忽然酸酸的,別過頭看向窗外。
“公司最近準備收購幾家中型飲品公司,辰哥脫不開身。”阿啓一邊剝着枇杷一邊解釋道,“你就好好休息,什麽事都別想。”頓了一頓,又安慰道,“你還年輕,孩子以後也……”
話一出口,阿啓又覺得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雖說這次是意外,可就算沒有這場意外,江嶼辰就會同意流丹把這孩子生下來了?
果然,宋流丹一聽見他這話,肩膀就塌了下去,臉色也慘白慘白的,阿啓後悔死了,一巴掌扇向自己的嘴:“我這張臭嘴!”
“不怪你。”宋流丹半垂着眼睫,接過阿啓遞來的枇杷,嘗了一口,輕聲道:“怎麽這麽苦。”其實枇杷很甜,大約是心境的原因,連舌頭也失了靈似的,入口仿佛是苦瓜的味道,苦澀不堪,幾乎要叫她流出眼淚來。
粗線條的阿啓沒明白過來,又伸手拿了只枇杷剝開,嘗了之後評價道:“不會啊,多甜吶!”伸手去摸了摸宋流丹冰涼的額頭,“你是不是生病味覺都失靈了?”
宋流丹笑不出來,象征性的彎了彎唇,眼睛卻是黯淡無光:“也許吧。”
阿啓看宋流丹心情不好,變着法的講笑話逗她開心,盡管都是些冷到南極的笑話,可宋流丹感動的很,在江家,除了季堯旋,就李媽阿啓是真心待她好。“阿啓,謝謝你。”
她拼命擠出一個笑,可是那笑卻比哭還讓人覺得心酸。阿啓忽然覺得口中的枇杷也跟着變苦澀了,丢進垃圾桶裏,抽了張紙巾擦擦手,阿啓道:“一切……都會好的。”
聞言宋流丹突然輕笑,眼角幾乎溢出淚滴,會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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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晚上她都會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場夢,一覺醒來,一切都是好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會不一樣。然而事實殘忍的告訴她,這不過是癡人說夢。
第二天出院,阿啓來接她出院,沒想到連江嶼辰也來了。阿啓打開後座車門,宋流丹定定的站在車門外,局促不安。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如往常般面對江嶼辰,他出現時那種低氣壓簡直是讓她想要窒息。阿啓見她一動不動,再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江嶼辰,拿手肘暗地裏戳了戳宋流丹,壓低了聲音在她後耳嘀咕道,“流丹,快上車呀。”
她咽了咽喉嚨,有些無力,而江嶼辰收起報紙,轉過頭朝她望了一眼,“上車。”
不上車,難不成落跑?宋流丹知道自己沒得選,于是坐進去,李媽坐在副駕駛座上。
一路上也沒人交談,倒是江嶼辰接了個電話,是用英語交談的,宋流丹留心聽了一下,捕捉到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江嶼辰下周要去美國,那麽,下周就是她最好的逃命機會。
回到家保姆已經做好了飯,宋流丹沒什麽胃口,扶着樓梯扶手往二樓走,剛踏上兩個階梯就被江嶼辰攥着手腕,回眸見他蹙着眉:“吃完飯再上去。”
“抱歉,我沒什麽胃口。”更覺得累,她需要休息,需要時間籌謀。
江嶼辰堅持:“陪我吃飯。”
他這樣說,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宋流丹只得陪他到餐廳去。
或許是吃了一個多月的清淡飲食,桌上的菜雖然是色香味俱全,可她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吃了兩口就把筷子放下去。
江嶼辰也放下筷子,手腕搭在餐桌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這廚子做的菜不合胃口?”不等宋流丹回話,江嶼辰已經揚高了聲音叫管家,“宋小姐吃不慣這廚子做的菜,讓他收拾鋪蓋走人!”
聽起來江嶼辰仿佛是設身處地的為她着想,可宋流丹知道,她又惹了麻煩。
果然,管家嫌惡的看了眼她,仿佛是在責怪她的惹是生非。
其實這宅子裏除了李媽之外,沒有誰喜歡她。大家都看準了江嶼辰不拿她當回事,更介懷江北的離世,所以即便是當着她的面,也懶得去收斂那份鄙夷。
這樣的如履薄冰的日子,她真的沒力氣再去周旋。可是沒辦法,想要活命,就得服軟。
宋流丹重新拿起瓷勺,朝江嶼辰笑笑:“沒有,我挺喜歡吃的,這道佛跳牆做得地道極了!”她舀了一勺往嘴裏送,眼角餘光瞥見江嶼辰不屑的神色,費力的咽下塞得滿滿的菜,又拿起筷子挾了片兒醋溜筍,可是胃裏一股子酸水冒出來,實在是忍不住了,顧不得江嶼辰頓時黑沉下來的臉,捂着嘴巴跑到盥洗室去。
只是幹嘔,什麽都吐不出來,漱了漱口,擡起頭,鏡子裏映出她身後江嶼辰陰鹜的俊顏,他沒好氣:“你矯情上瘾了是不是?”
宋流丹确認他是真的生氣了,她卻覺得好笑,難不成他丢下工作去接她出院,她就應該感激到痛哭流涕,然後谄媚的哄着他供着他是不是?他把她逼到了這一步,狠心要她打掉孩子,難道還指望她像從前一樣巴望着他呢?她又是寵物,可以讓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兩個人在鏡子裏對視,不似他的面無表情,宋流丹勾唇笑了笑,仿佛自嘲:“抱歉,我不像你江少,身體健康、吃得香睡得好。我可是病人,就算是感冒發燒,也得有個緩沖期是不是?更何況我流了産,那麽大一灘血,你也看見了,不是麽?”
他的眼神銳利的仿佛一柄利劍,宋流丹手掌撐着洗手臺才得以站立,聽見他握得咯吱作響的拳頭,他骨節處還結着痂,是那晚上他猛地砸在牆面上受傷留下的。宋流丹想,如果他這一拳揍在她臉上,她會不會就鼻青臉腫面目全非了?
可是他沒揍她,宋流丹知道,他在心裏一定是想教訓她的,但是他不屑打女人,所以她才僥幸躲過一劫。
最難熬的是晚上,他竟然睡在她旁邊,走到了這一步,他竟然還能安心睡在她旁邊?他就不怕她半夜三更爬起來給他一刀?
這念頭在宋流丹腦袋裏盤旋着,只要這一刀下去,什麽都結束了。
不知是不是她盯着江嶼辰的眼神太過炙熱了,叫他看出了端倪,因為他突然笑了一聲,掀開毯子躺倒床上去,不以為然的瞥了她一眼:“動手之前不妨掂量掂量,你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這話倒是真的,他練了十幾年的自由搏擊,連冠軍的獎杯都拿了好幾個,恐怕刀子還沒挨上他身體,她的手腕就被他扭斷了!收起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宋流丹繞到床的另外一邊,盡量離他遠遠地。
記得季堯旋說過,宋流丹看起來雖是溫順,可骨子裏又有一種可怕的偏執,一旦她認定了什麽很難去改變自己的想法。比如說,江嶼辰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經一落千丈了。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她縮着身子往床邊兒一點點挪去,動作幅度又不敢太大,因為怕惹惱了江嶼辰。
可是一張床能有多大,不管她怎樣蜷縮着身子,他的氣息都仿佛是無處不在,更何況兩個人還蓋着同一條毯子。
“如果你想要睡到地板上,可以直接告訴我。”
背後冷不丁傳來江嶼辰的聲音,在黑夜裏更顯得清冷,宋流丹一陣心驚,又動作緩慢的稍微往床中央移了過來,兩人中間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半夜突然下起雨來,轟隆隆的雷聲一聲高過一聲,宋流丹幾乎是驚醒,她最怕打雷,幾乎是下意識的往江嶼辰胸膛靠過去,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透過相貼的肌膚傳過來,宋流丹才覺得心跳平緩了下來。
這一刻,她卻又恍惚了,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她以為他可以成為自己的倚靠。
第二天醒來時更覺得訝異,因為她竟然被江嶼辰面對面的攬在懷裏,三年間這樣醒來的次數根本是屈指可數。
他還沒醒,宋流丹仰着腦袋去看他,或許只有在他睡着的時候,她才可以離他近一點,可是再近,她都走不進他心裏。從前,她是費盡了心思飛蛾撲火,而今天,她想要這種無謂的追逐。
宋流丹試着去掙紮,鬧騰的動靜大了,江嶼辰果然被她吵醒,剛睜開眼睛時他仿佛還犯着迷糊,否則不會流露出那樣安靜祥和的神情,幾乎讓宋流丹忍不住失神。
可不過是短短兩三秒的功夫,江嶼辰眯起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宋流丹,躲瘟神似的收回自己的胳膊:“你睡覺就不能老實點?”
聽起來似乎在譴責她吃了他的“豆腐”?
宋流丹坐起身子,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抱的你。”
江嶼辰已經下了床,回過頭時嘴角竟然帶着笑,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一聽見打雷你就往我懷裏靠,大半夜的把我擠到床下兩次!你當我想摟着你睡呢?多大的人了,還流口水?”
果然在他胸口處看到一灘痕跡,宋流丹抓了抓披散的頭發,又不是她讓他睡到這房間來的:“你可以去睡主卧,我也沒求你跟我擠。”
她只是真誠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可江嶼辰嘴角的那絲淺笑頃刻就沒了,她都習慣了,這人變臉比翻書還快呢。“行啊你,嘴上功夫漸長,等我從美國回來,你這嘴是不是都能媲美刀子了?”
宋流丹抿着唇不講話,跟他耍嘴皮子,她讨不到一點兒好處。
洗漱、穿衣,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更襯得人玉樹臨風的。江嶼辰揚了揚手,宋流丹只得從床上跳下來,接過他手中的領帶給他系上,這幾年被他訓練的,幾乎所有的打領結方式她都運用熟練了。
“我這次要去兩個禮拜,你在家老實點,別跟我瞎折騰。”
宋流丹只是低垂着眉眼繼續手中的動作,江嶼辰微微蹙起眉來,兩指鉗起她的下颚,逼迫她仰着頭直視自己:“聽到沒?”
“聽到了。”她回答得低眉順眼的,可江嶼辰卻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
江嶼辰走的第一天,宋流丹沒有任何行動。
第二日中午時分她才自個兒開車出門,繞了幾條街道後将車停在商場的底下停車場,然後步行繞到商場背面的小道,最後找到了那家隐蔽的茶室,按照侍者的引領找到了包廂。
趙赫已等候多時。
雖然宋流丹向趙赫尋求幫助時,他幾乎是一口答應下來,可宋流丹心裏沒什麽底,所以再一次提醒了他:“趙赫,這事如果漏了陷,江嶼辰恐怕不會放過你的。”
趙赫比她淡定的多:“你不用考慮我,等送你和宋叔離開之後,我有辦法脫身。”
宋流丹抿了抿唇:“謝謝你。”
趙赫一笑置之:“就在明天晚上行動吧,多拖無益。那幾個保镖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明晚上我會想辦法把守在病房門口的那兩個支開,杜鵬程會去把宋叔給偷運出來。你什麽都不要做,就在我告訴你的地點等着我帶宋叔去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嚼着這文的別名可以叫做——越獄了。。。
哇咔咔,我們家丹妹能不能逃掉捏?
路見拔刀的那位大哥請保重,惹怒了江渣,親媽也攔不住喲。
發文時間,每晚7:30.如有變動,微博通知。【常常常聲sm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