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蘇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伴生金蓮, 她就算不認識這法器卻也知道其威力不容小觑。
光是剛才那一下,她接下的時候震得手到現在還在發麻。
她不明白無昱說的有緣無緣, 她只知道這伴生金蓮對陸嶺之來說是比自己身上的佛光,那盞佛蓮茶還要可怕的東西。
或者更準确來說,不僅是這法器,連帶着眼前的佛修亦是如此。
蘇靈餘光瞥了一眼咬着嘴唇竭力忍耐着的少年,她心下一驚,生怕這佛器再多停留一會兒便會讓他原形畢露。
“無昱尊者是吧?這金蓮是你的法器,有緣無緣與我沒什麽關系。只是你這法器威力太大,剛才着實吓了我們一跳。”
“既然一切都是誤會, 那你便将它收回去吧。”
少女說着上前輕輕将那朵金蓮遞給了無昱,無昱垂眸直直注視了蘇靈一會兒。
那眼神很奇妙, 無悲無喜, 又像是看透萬物一般,教人心頭無端平靜。
“這法器雖是我的,卻于你更有用處。”
“你的意思是想送給我?”
蘇靈不是傻子, 自然聽得懂對方話語裏的潛意思。
可正是因為聽懂了她才覺得更加蹊跷。
她與無昱今日才第一次劍面, 他們又不是什麽同門, 別派贈與的東西, 才更讓覺得匪夷所思。
“我與尊者非親非故, 只是今日恰好同遇了暴雨,這才躲在了一處山洞裏。這山洞不是我的,你進來避雨便是, 用不着給我這般貴重的東西。”
“世間萬物都有緣法,若是這東西在你手中比在我手中更有價值, 為什麽不交給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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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昱笑了笑,指尖微動将那朵伴生金蓮收了回去。
那光亮将他的眉眼映照着分外清晰, 連根根睫羽都沾染上了淺淡的金色。
“不過你現在還用不上。”
“那我先替你收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佛修都是如此高深莫測,又或者故弄玄虛。
反正從無昱進來到現在,和蘇靈說了這麽多話裏,她是一句都沒怎麽聽懂。
不過她和無昱也不熟,見對方把那法器收了之後心下松了口氣,便徑直帶着臉色蒼白的陸嶺之往角落位置坐着休息,與無昱離遠了好些。
謝伏危從一開始時候便留意到了陸嶺之的不對勁,又見着蘇靈那般小心翼翼溫聲與他說話安撫的樣子,臉色沉了幾分。
他收回視線,将手中的不知春收回了劍鞘之中。
而周身威壓卻并沒有撤回,依然重重壓在了無昱的身上。
無昱并不是沒有感覺,可面上沒有顯露分毫。
他輕輕撥着手中的佛珠,白皙修長的手在朱紅的珠子之間說不出的i麗好看。
“靈山可不在這個位置,你為何要舍近求遠往滄海這邊繞?”
謝伏危與無昱有些恩怨,這恩怨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當時謝伏危突破了金丹後修為頓澀,遇到了瓶頸,無論如何費心修煉也只還是差臨門一腳才能抵達化神。
沉晦與他說是因為他修的是無情道,無情道需得破道,而後忘情,方得造化。
但是和尋常人不同,他劍心通明,不谙世事,很難共情,也很難有情,就更別提什麽無情道破了。
那時候還沒有蘇靈,沉晦怕他止步不前,便特意去靈山将靈山主持的首徒,也就是無昱給請到了萬劍仙宗。
也正是從無昱來萬劍仙宗的第一天開始,謝伏危遇到了一個無法逾越的大山。
依照謝伏危的資質,若是再給他一點時間無昱應當不會是他的對手。
無昱要比謝伏危年長百歲,亦是佛修之中少有的元嬰後期的大能。
青年那時候剛突破金丹,不過堪堪元嬰中期。要和一個元嬰後期的修者交手,而且還是專門克劍氣,渡化戾氣的佛修。
謝伏危屢戰屢敗,毫無勝算。
不過也是在與無昱交手的兩個月裏,謝伏危的修為終于有了精進,不再止步不前。
在無昱離開萬劍仙宗的前一天,他達到了元嬰後期。
謝伏危想着無昱明日便要離去。也沒多想,當夜便提着劍去了對方休憩打坐的禪房過去。
而這一次,哪怕只差一步,青年還是敗了。
這件事謝伏危一直記在心裏,在無昱離開萬劍仙宗的每一天每一夜他都努力修行,從不懈怠。
可他無情道未破,參悟的劍法再透,他也還是止步在了元嬰後期。
想到這裏謝伏危眼眸閃了閃,他看向無昱的時候眼神裏有不甘,更有執念。
“多年未見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這麽執着勝負。”
“有些東西可分不出勝負的。”
無昱雖也沒有突破元嬰達到化神,可他依舊如鏡面般平靜,好像世間萬物都不入他眼。
從容又靜谧。
謝伏危哪裏聽得懂無昱這般晦暗不明的話語,他微皺着眉,不愉對方非但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轉移了話題。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并非特意舍近求遠,只是尋常時候走的路走膩煩了,所以繞遠了些。”
無昱席地而坐,長長的睫羽之下那雙眸子剔透如琉璃。
“不想路上遇到了暴雨,便順着金蓮一并過來避雨了。”
“對于這個回答你還滿意嗎?”
青年沉默了一瞬,這下沒有再說什麽,也就這麽徑直坐下。
他不說話了,不代表無昱不想與他閑聊幾句。
無昱餘光淡淡往角落裏對着陸嶺之柔聲細語的少女身上落去,又看了一眼一臉幽怨地盯着那邊的謝伏危。
他了然一笑,手上撥動佛珠的動作也頓了頓。
“你心悅于她?”
無昱的聲音放得不算輕,只是外面雨聲太大,他們又與蘇靈他們距離得有些遠。
所以除了謝伏危,旁的人基本上是聽不清的。
青年身子一僵,薄唇抿着擡眸看向了眉眼帶笑的無昱。
他沒說話,可這反應卻比言語更讓人明了。
“可惜你們今生沒什麽緣分。”
無昱前一句話還好,謝伏危只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而後一句一出,直接讓青年臉沉了下來。
“他們兩人既不是劍侶也不是道侶,一切都未成定局,為何你就這般篤定沒緣的是我而不是他?”
哪怕無昱并不知道陸嶺之,可聽到謝伏危這般說了自然也能猜出對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無昱聽了他這話後,眼皮掀了一下,淡淡掃了青衣少年一眼。
“他也沒緣分。”
語氣和剛才說謝伏危時候一樣篤定。
這莫名讓他好受了些。至少陸嶺之和他一樣也是個沒緣分的。
“你們佛修說話都是這樣半真半假,虛虛實實,做不得數。”
佛修是修者之中少有能夠窺探一絲天機的,和沉晦這類蔔算的大能異曲同工。
只是前者說的并不确鑿,他們只是粗略估算,一般多有變數,是能夠更改的。
後者則是耗費神魂,會有反噬的風險,算到的十有八九都是定下的命數,是不可逆的。
所以謝伏危聽了無昱的話雖心裏面不怎麽舒服,卻也沒太在意。
無昱笑了笑,手繼續撥動着佛珠。
“既如此,那你就當我是個打诳語的出家人吧。”
“對了,今年摘英會除了他們幾個之外,萬劍仙宗的便只有你一個人來嗎?”
“不是。我師父也會來,還有一位明月閣的師姐。”
“師姐身子弱,可能會晚一些到。我師父的話,應該只會在最後公布魁首時候過來。”
謝伏危竭力不往蘇靈他們那邊看過去,聲音悶悶地注視着地上的幾只螞蟻。
“他最怕麻煩,想來也只是走個流程便回去了。”
“所以他才收了你這麽個不怕麻煩的徒弟。”
無昱的調侃謝伏危聽出來了,他長睫微動,剛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從山洞外面緩緩透進來了一縷陽光。
随即烏雲也慢慢散去,雨停了,天也跟着放晴了。
“雨停了,我們繼續動身吧,盡量在天黑之前趕過去。”
謝伏危起身這麽說着,看起來是對大家說的,但是視線卻只停留在了蘇靈身上。
少女不知道将一粒什麽丹藥地遞到了陸嶺之嘴邊,見他吃下去了之後這才起身禦劍跟上。
陸嶺之如今沒了根骨,修為也不過剛築基的程度。
再加上身邊有一個渾身都是佛光壓迫的佛修大能在,他渾身無力,短時間根本無法凝靈力。
“小靈芝,你沒事吧?”
【我好多了,就是……我可能短時間沒辦法凝靈力禦劍了。】
少年也覺得很狼狽,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若是同修為倒還好,他不會被壓制着這般厲害。
但是他如今只是個築基,怎麽可能受得住一個元嬰後期的佛修的無形壓制。
他本身就不能使用太多的靈力,這樣很容易失控洩露妖氣,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時候無昱應當是沒有覺察到什麽的,只是陸嶺之不敢離他這麽近調動靈力。
他怕對方感知到什麽。
蘇靈看着少年指尖微顫的樣子,便知道他現在真的很難受。
“那我禦劍帶你吧。”
“不過我第一次禦劍帶人,可能不大穩當。你一會兒在後面抓緊些,別掉下去了。”
少女說着示意陸嶺之上來,她禦劍帶着他往死生林方向過去。
“陸師弟,我載你吧。”
謝伏危走過去也不等陸嶺之反應,便準備拽着他直接禦劍帶他離開。
少女瞧見了心下一驚,不為別的,不知春是一把斬妖劍。
上一次劍理課的時候少年稍微一碰便燙灼得厲害,要是這麽禦劍一路,他直接原形畢露。
“師兄!還是我帶吧!”
蘇靈想到這裏,連忙上前将少年給拽到了身後。
“你禦劍太快了,他如今身體就已經很不舒服了,到時候肯定更受不了。所以還是我來吧。”
“我可以慢些。”
青年沉默了一瞬,低聲這麽說道。
“也,也不成。啊不是,他還怕冷,你的不知春寒氣太重了,他也受不住的。”
謝伏危薄唇緊抿,繃着一張臉就這麽直勾勾注視着蘇靈。
少女不知為何死活不願意讓陸嶺之過來與他一同禦劍,像是一刻也不願意和對方分離似的。
蘇靈哪裏知道謝伏危心中所想,她被盯得很不自在,以為對方是發現了什麽。
她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什麽的時候,青年不知為何突然甩袖禦劍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謝伏危垂眸冷冷看向了蘇靈身後的少年,薄唇微啓,聲音也沉。
那四個字不輕不重,全然落在了陸嶺之耳朵裏。
【嬌生慣養。】
少年臉色一黑,在與蘇靈禦劍時候,也不顧少女身上的佛光。
在快要與謝伏危并排禦劍的時候,陸嶺之伸手從後邊将蘇靈的腰身緊緊抱着。
蘇靈以為他是怕摔下去了,身子僵了一瞬,最後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
“別怕,我穩當着呢。”
紅绡默默在後面跟着,蘇靈沒瞧見,可她卻看得分明。
陸嶺之在抱着蘇靈的時候,臉上哪裏有什麽害怕的情緒。
他眉眼上挑,唇角勾起,看向一旁謝伏危的時候全然都是挑釁。
無昱是佛修,沒有劍,禦空飛行着慢悠悠地跟着他們。
他瞧見了被陸嶺之氣得面色青黑的青年,垂眸看向一旁無語凝噎的紅绡。
“他們慣來如此?”
紅绡一愣,這才意識到身旁這佛修大能是在與自己說話。
她莫名有些緊張,緩和了下情緒後這才開口回答着。
“我瞧見的時候大多都是如此,只是謝師兄嘴太笨了,每一次都被欺負得好慘。”
紅绡并不知道他們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是覺着謝伏危明明長了這麽好看的臉,這麽有優勢,卻毀在了一張嘴上。
着實可惜。
“他心思純粹,以前他的世界就是唯劍而已。劍是死物,他自然不用哄着,費盡心思讓它開心。”
“如今眼裏心裏多了一個人,他自然無措慌亂,什麽都不會了。”
無昱覺得有趣,勾唇看着悶悶不樂的青年,突然發現了沉晦以往逗弄青年的趣味。
只不過在看到蘇靈身後的少年時候他眼眸閃了閃,這才放低了聲音,漫不經心地詢問了一句。
“那位青衣少年是萬劍仙宗今年新入門的弟子嗎?瞧着有些眼生。”
參加摘英會的年齡只要在百歲之下的皆可。因此每一年參加的可能是入門好幾年的弟子,并不是都是當年剛入門的。
“尊者說的那個少年是清竹峰的,叫陸嶺之。不過他不是今年剛入門的,應當是去年。只是他不知怎麽受了傷,導致根骨受損,于是只得先在外門待了一年,今年才得了內門的資格。”
“可惜了,聽說他要是根骨沒有受損可能就拜入宗主門下了。”
根骨受損……
無昱指尖微動,不知道在掐算着什麽。
而後又看了少年放在蘇靈腰間,不知為何微微泛紅的手指。
他一頓,不知算到了什麽,手上動作也跟着停了下來。
“原來如此……”
“無昱尊者,我說了什麽深奧難解的話嗎?你怎麽突然算起來了?”
“那倒沒有,只是覺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無昱彎着眉眼朝着紅绡笑了笑,周身不知是陽光還是佛光,映照着他身上,讓紅绡覺得分外晃眼。
“正因為他失了根骨,才方得涅。”
……
抵達死生林的時候天剛近黃昏,死生林裏面妖獸衆多。
可在死生林外面卻是有重重結界的,它們想要從裏面出來則難于登天。
負責今年于死生林接待修者的昆侖童子早就在死生林那邊侯着了,等到蘇靈他們到了的時候立刻上前迎接。
參加摘英會的修者要進其中,需得一一檢查命牌的。
确認了身份後,這才放行。
在檢查完命牌之後,會有一兩個青衣童子過來帶着他們去相對應的房間休息。
等到明日天亮時分,會有昆侖的人将死生林的結界打開,到時候公布此次需要獵殺的妖獸名單後,便會放他們進入。
蘇靈聽林風提起過,一般進入死生林後需得在三日之內出來。
剩下兩日則是給按照時間獵殺完成妖獸的弟子,再進行一一對決,決出最後的勝者。
相當于第一輪入死生林是篩選,第二輪才是強強交手。
不過一一對決并不局限于一對一對決,像蘇靈和陸嶺之這樣非劍修,又互持半身劍的特殊情況,是可以進行二對二對決的。
最後奪得魁首的非個人,而是各自代表的宗門。
因此從一開始時候蘇靈就知道這一點,這才想着苦練雙劍,希望能夠在摘英會時候和陸嶺之練手。
試圖用雙劍取勝。
“今日天色已晚,各位道友先各自回屋休息吧。等到明日晨鐘響起的時候,結界便會打開。”
青衣童子引他們到了各自的房間後,說完這話後便轉身離開了。
趕了一天的路,說實話蘇靈也有些腰酸背痛了。
她擡起手揉了揉脖子,剛準備推門回房間休息的時候,旁邊不遠處的一個房間的門“吱呀”一聲給輕輕推開了。
走出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琳琅。
原以為對方身子弱,可能要比他們晚到一些,不想她竟然先一步來了死生林。
“琳琅師姐。”
紅绡也有些意外,她擡眸看向眼前身姿曼妙的女子,也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緊張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可能明日才能到呢,沒想到竟然這麽早就見到你了。”
“我昨日便出發了,就是怕耽擱了時辰。要真按速度來算的話,我還是要比你們慢一些的。”
琳琅柔聲與紅绡這麽說着,視線卻落向了臉色蒼白的少年。
“陸師弟臉色好像不大好的樣子,明日就要入死生林了,可得要好好休息才是。”
【……師姐說得是,我的确不大舒服,便先回房了。】
要是換做平日陸嶺之肯定會狠狠怼回去,只是他今日實在難受,也不想與對方多逞什麽口舌。
他回頭看了蘇靈一眼,見她還有些擔心的樣子,勾唇笑了下。
【沒事,我就是渾身沒什麽力氣而已,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也趕路了這麽久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好,我的房間就在你旁邊,你有什麽事情喚我一聲就成。”
蘇靈這麽說着,看着少年進了房後。
這才朝着紅绡他們微微颔首,打了個招呼便回房歇息去了。
紅绡見他們都進去了,也準備回房間。說實話她不大喜歡和琳琅單獨待着,這會讓她很有壓力。
“紅绡師妹,師父她老人家近來身子還好嗎?”
“萬劍峰和明月閣禦劍不到半個時辰。師姐若是真想知道師父身體如何,得空回去瞧瞧便是,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我。”
在琳琅金丹沒有受損之前,她是整個萬劍仙宗最有天賦的樂修。
紅绡是後來才拜師入門的,因為是同一個師父,她們不免被拿來比較。
紅绡是嫉妒她的,嫉妒她的資質。
可那嫉妒只是一點兒,她心裏更多的是對琳琅的不解和排斥。
謝伏危雖是萬裏挑一,但是為了一個男人斷送了自己的修為她覺得不值當。
同樣的,師父也是如此。
師父對琳琅有很大的期待,甚至決定要将閣主之位交付給她的。但是一切都在十年前那次滄海遇燭龍的變故上斷送了。
“……你是知道的,師父不大願意見我。”
“我就算回去了,她也是閉門不見。”
“我如今金丹受損,這一輩子怕是只能止步于此了。是我不争氣,師父不願意見我也是應該的。”
紅绡紅唇微抿,這個時候謝伏危找無昱打架去了,此時除了她和琳琅外并無旁人。
“師姐,你難道到現在都還以為師父是因為你金丹受損才不願意見你的嗎?”
琳琅愕然,她心下隐約是有答案的,只是她不願意深想。
“謝伏危并非你的良配,一百年,若是他真的對你有意,再冷的心也會被捂熱的。師父一直在等你回頭,只要你放下執念,哪怕一生修為都只是金丹又怎樣?”
“沒了執念,你哪怕無法修為順遂,也能一生喜樂,這有什麽不好?”
“……我放不下,我也不甘心。”
“謝伏危的無情道一日未破,我便一日放不下。”
“可你應該知道,他喜歡的是蘇靈……這無情道破也只是時間問題。”
琳琅今日本不該來這死生林的,這裏妖氣太重,以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可她還是來了,不為別的,只為求一個結果。
“紅绡,我在他身邊百年。他心裏到底在意什麽,有何執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若真的在意一個人,那便是會刻在骨子裏的。”
“問心只問出了執念,卻沒有破了無情道,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麽嗎?”
紅绡不明白琳琅在說什麽,只是被對方這冷冽的眼神看得莫名頭皮發麻。
“……因為什麽?”
“不是因為他的喜歡還不夠,而是他地喜歡與他的道相比,程度還遠遠不夠。”
“他還放不下自己心裏的道。”
“他不是喜歡蘇靈嗎?那我便要看看,是他的道重要,還是蘇靈的命重要。”
紅绡瞳孔一縮,下意識看了一眼周圍,發現沒有什麽人後她這才慌忙上前将琳琅拽到了一旁僻靜處。
“師姐你瘋了嗎?你要幹什麽?為了一個男人你不要命了嗎,你難不成想要殺害同門嗎?!”
“誰與你說我要殺害同門?”
琳琅唇角弧度上揚,而眼眸裏卻不帶絲毫暖意。
“可是你剛才說……”
“我什麽也不做,也不會動手,這殺害同門的罪責怎麽就落到我身上了?”
“師妹,我們是樂修,是殺不了人的。”
琳琅低頭輕輕将額頭抵在少女的額頭聲音又輕又低,好似夜風拂面般冰涼。
“生殺予奪,那是劍修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