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和謝伏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蘇靈就發現了, 眼前的人不僅恃美行兇,而且撩人而不自知。
不同于之前月夜時候短暫的心動, 這一次她覺得自己心跳厲害得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一樣。
她不知道謝伏危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她很少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
蘇靈努力平複着,可依舊壓不住在聽到對方答複之後悸動不已,腦子裏好似有千萬煙火盛放。
謝伏危也驚愕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個“你”字,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麽,卻發現他完全不知道說什麽。
他不明白此時湧上心頭的那種戰栗興奮感是怎麽回事,不同于握劍時候的平靜。
他慌亂又不安。
對于心下驟然出現的這種陌生異樣的情緒。
蘇靈額頭抵着謝伏危的額頭, 兩人的呼吸也熱,夜幕本就靜谧, 一切細微末節都清晰入耳。
青年不知怎麽有些不敢看蘇靈的眼睛, 長長的睫羽顫了下,将視線往下。
不想那兩片殷紅柔軟直接撞進了他的視野。
他眼眸晦暗,克制着想要從蘇靈的紅唇上移開視線。
剛才氣氛還好好的, 蘇靈故意沒有退回, 一直保持着這樣的暧昧的姿勢。
既然她已經引導他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她想要再近一步, 想要看看這塊木頭會不會主動一點。
比如伸手抱住她, 又或者親吻她。
她正這麽帶着點兒期望地想着,眼眸亮若星辰,直勾勾地注視着眼前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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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蘇靈耐心等待着對方的時候, 那人不知怎麽得突然伸手一把将她給脫推開了。
力道并不大,但是因為太過猝不及防了, 蘇靈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退離了兩三步遠的距離。
少女怔然了一瞬,擡眸看向了謝伏危。
他的耳根在鴉色的發間更顯得殷紅如血, 原本自然垂放着的受和他本人一樣慌亂地碰觸上了劍柄。
只有在握住劍的時候謝伏危心情才會平靜下來。
“蘇靈,我可能修行出了什麽岔子,我覺得好熱。你,你離我遠點,我怕我走火入魔傷了你……”
謝伏危一邊說着一邊又往後退開,像是躲避着什麽洪荒猛獸一般躲避着蘇靈。
“今日我可能沒辦法幫你洗髓了,我現在特別奇怪,你等我平複下來,你先回去,我,我明日再來找你。”
被推開的時候蘇靈的确懵了一下,可在看着對方這般慌亂解釋的樣子,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謝伏危,你怎麽這麽可愛?還走火入魔,笑死我了哈哈哈。”
她少有笑得這把開懷過,等到笑夠了她這才走過去主動牽住了謝伏危的手。
青年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蘇靈低頭一看,發現他連指甲都修剪得整齊好看。
“這只是人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你不用太緊張,放松一點。”
“不信你摸一下我的臉,我的臉也很燙。”
她說着還不等謝伏危回應,她先一步将他的手擡起,手背貼在了她的面頰。
謝伏危眼睫一動,觸手果然一片滾燙。
“……可是我以前從來沒有過。”
他喉結滾了滾,開口說話的時候那聲音喑啞又低沉,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是因為除了我沒人讓你這樣過。”
蘇靈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上揚,莫名有些得意地擡起下巴。
“好了別磨磨蹭蹭的了,不是要泡藥浴洗髓嗎?天都這麽晚了你趕緊帶我過去吧,不然一會兒天都亮了。”
謝伏危緩了一會兒心跳也正常了,身體也不熱了後,他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見蘇靈催促着,瞧着如今也不早了,這才微微颔首帶着她去了偏閣。
在此之前謝伏危已經調配好了藥浴,又用爐鼎的真火将靈泉保持适宜的溫度。
靈草的藥效已經被煉化融進了水澤之中,只差最後将手中這幾味稀有的九品靈植放進去,這樣就可以進行藥浴了。
蘇靈跟着謝伏危一進偏閣,先是瞧見了裏頭氤氲萦繞的水霧,同時也嗅到了濃烈的靈植的氣息。
清列甘甜,似雨後草木一般,聞着便沁人心脾。
然而這氣息聞着舒服,可其中效力卻霸道至極。
謝伏危将從白靈那裏拿來的幾株靈植放進了靈泉中,等其融進去了之後,這才垂眸看向蘇靈。
“這藥浴裏我用的全是九品的靈植,全然貼合你的屬性,最适合你不過。”
青年頓了頓,有些擔憂地看着蘇靈。
“只是其效力要比尋常藥浴要疼痛數倍,你要是受不住就與我說。”
“與你說了就可以不用泡了?”
謝伏危沉默了一瞬,而後搖了搖頭。
“洗髓斷不得。”
“那我受不住與你說做什麽,這不還是得自己硬扛着……”
蘇靈這麽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可還是一字不漏全然入了謝伏危的耳朵。
他掀了下眼皮,很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之前泡藥浴的時候也全是用的九品靈植。
謝伏危當時也疼得厲害,而且和蘇靈不一樣,他的師父并沒有留着為他護法。
因為他早就習慣了疼痛,他受得住。
蘇靈恐怕不行,于是在剛才時候他才這麽說了一句。
可說了之後謝伏危卻不知道該如何緩解對方的疼痛。于是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好了,別皺着眉了。這洗髓是每一個修者都得受的,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蘇靈見謝伏危反而比自己更糾結一會兒疼不疼忍不忍得了的事情,她覺着有些好笑,倒先開口安撫起他來了。
她這麽說着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木桶,裏面的靈泉已經被各種靈植給沾染上了豔麗的紅,宛若血水。
看着便讓人心悸。
蘇靈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就這麽進去的時候,謝伏危上前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怎麽了?”
“衣衫。”
青年不知怎麽又耳熱了起來,他薄唇微抿,視線掃了一下蘇靈領口位置,在瞧見那白皙的脖頸後一頓。
“得先褪了衣衫才能進去。”
蘇靈神情微妙了起來,此時屋子裏只有她和謝伏危兩人,繞是她再喜歡對方也不可能心大到當着一個異性寬衣解帶起來。
“……你先轉過身去。”
要不是蘇靈這麽提醒了一句,謝伏危可能都沒反應過來。
他一愣,身子有些僵硬地轉了過去。
修者本就五感敏銳,尤其是像謝伏危這樣天生的劍修。就算他轉過身不去看了,但是身後衣料摩擦的聲音@,清晰入耳。
更要命的是他就算看不到,神識卻能真切得感知到周遭的一切。
他甚至能知曉現在身後的少女已經褪掉了外衫,正在解那淺白色肚.兜。
白皙的肌膚似玉,氤氲在水汽之中,宛若蒙上了紗幔,若隐若現。
謝伏危指尖微動,磕磕絆絆地用手碰到了冰涼的劍柄。他睫羽顫得厲害,所以細微的聲響像是被放大了數倍,他想要不聽都難。
蘇靈并不知道自己讓謝伏危轉過身去其實毫無作用,而他又不好直說。
在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等着的時候,水聲響動了一陣後,便再沒了動靜。
盡管之前謝伏危說了會很痛,可是蘇靈沒想到會這麽痛。
她剛将手放進去,只放到了手腕地方,便似削骨一般疼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蘇靈緊咬着嘴唇,忍着沒有出聲。而後漸漸适應了這點兒疼痛後,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直接進去了。
感知到蘇靈已經進去了,謝伏危睫羽微動,這才轉過身來。
他以為蘇靈會疼得叫出聲,又或者掙紮着想要出來。
可是都沒有,蘇靈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能忍受疼痛。
殷紅的水澤将她給覆蓋,她全身都被浸泡在其中,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骼必然都刺骨的疼。
少女的臉色蒼白如紙,黑發如瀑,在這片豔色裏似墨散開,最後攏在了她的胸前。
如果不是蘇靈此時緊緊咬着嘴唇,謝伏危都要以為自己配置的不是九品的靈植,而是中階的了。
他見蘇靈将嘴唇咬出了一排血珠,明明很疼卻一聲也不吭。
謝伏危心下不忍,按捺住了想要将蘇靈從裏面撈出來的欲望。
他走上前去擡起手捏着蘇靈的下巴,牆皮着她松了口。
“別咬嘴唇,要是疼就咬我的手。”
蘇靈疼得渾渾噩噩,意識恍惚,她聽不清謝伏危說了什麽,只覺得有什麽東西遞到了她的嘴邊。
除了藥草的味道,她嗅到了一縷清冽的氣息,就在鼻翼之間萦繞。
她疼得厲害,都沒怎麽看清楚,便就着水汽朦胧就近将謝伏危的手狠狠咬住。
這點兒疼痛對于謝伏危來說像是螞蟻咬,他只眼皮掀了下,便沒絲毫動作,任由蘇靈咬着。
這只是前期便已經這般疼了,到了後面可能便不是咬咬就能忍耐的了。
那可能就是生不如死了。
想到這裏謝伏危薄唇微抿,垂眸注視着疼得渾身顫抖的少女。
視野之中所見的是一片雪色,透着淡淡的緋紅。
謝伏危從沒有這般猶疑過,萬劍峰師兄弟衆多,有時候長老沒空他便會幫着師弟們洗髓。
但是一般都是三四個人一起,除了蘇靈,他從沒有單獨為一人洗髓過。
當時他們所用的不過五品左右的靈植洗髓,不想竟也有好幾個忍受不了想要從木桶裏出來。
他瞧見了只會用劍意生生将他們給壓制着,任由他們鬼哭狼嚎,也不讓其動彈分毫,根本不會管他們受不受得了。
他也算經驗豐富的了。
可謝伏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只是幫一個人洗髓而已,竟然會這般為難。
“蘇靈你別硬撐着,你要是疼就叫出來,叫出來會好受點。”
少女雙手緊緊扣着木桶邊緣,力道大得骨節都泛白,甚至隐約有凹陷了下去。
聽到謝伏危的話後,她過了半晌才勉強有了些清明。
“我,我沒事……”
她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咬着的是謝伏危的手,竭力忍着疼痛,緩緩松開了他的手。
蘇靈睫羽上有水珠凝着,稍微一動便滑落到了鎖骨,最後隐沒在了深處。
她對疼痛的承受力要比常人強太多,此時已經習慣了,便沒覺得有多難以忍受了。
只是瞧着謝伏危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手,她心下很是愧疚。
“抱歉……把你手咬成這樣。”
“我沒事,這點兒痛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謝伏危看蘇靈臉色稍緩了些,這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想着這才剛過了前期,他的神情又凝重了幾分。
“蘇靈,九品靈植的藥效本就霸道,剛才你承受的只是它們本身能夠滲透進你體內的十分之一的效力,想要将剩下的全部吸收,得靠靈力推送……”
“所以之後可能會比現在痛上十倍。”
謝伏危不顧手上的傷,見蘇靈面頰處有一縷頭發濡濕貼在了上面,指尖微動,輕輕将其別在了耳後。
“我一點一點渡靈力進去,你要是受不住了,我就收一些。只要在天明之前完成洗髓即可,不着急,我們可以慢慢來。”
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此時自己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溫柔,連呼吸都放輕了好些,生怕吓到蘇靈似的。
蘇靈小口小口呼吸着,等到呼吸順暢了之後這才蒼白着臉搖了搖頭。
“長痛不如短痛,你直接來吧。”
“這種事情受不住也得受,我寧願早些結束也不想這麽挨着跟淩遲似的。”
她一向都是這樣,做什麽都幹脆不喜歡拖延。見蘇靈下定了決心,謝伏危也沒再說什麽了。
“你抓住我的手。”
謝伏危将一只手伸了過去,藏青色的衣袖不知什麽時候沾染了水漬,變得更加暗沉。
蘇靈剛抓住謝伏危的手,他一用力,隔着木桶将她給帶到了邊緣位置。
而他另一只手凝了靈力直接渡了進去,少女剛抱住了他的手臂,劇烈的疼痛翻湧,她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
殷紅的靈泉像是煮沸了一般咕嚕嚕冒着水泡,碰觸到水澤的肌膚宛若落進岩漿一般,蘇靈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融化掉。
要說之前她是忍住不叫出來,這一次她雖也沒有什麽聲響,卻是因為疼得厲害沒有一絲力氣出聲。
蘇靈起初是緊緊扣住謝伏危的手臂的,而後因為這宛若神魂剝離的痛楚太過強烈,她渾身抽搐着,意識也陷入了混沌。
也不顧自此時自己什麽也沒穿,痛得松開了青年的手,扣着木桶邊緣便相要往外出去,離開這岩漿一般的水澤。
謝伏危覺察到了蘇靈的動靜,下意識伸手将她給壓了回去。
他的手摁着蘇靈的肩膀,掌心之下細膩的肌膚如玉柔軟,卻也滾燙灼熱。
“洗髓開始就不能中斷。蘇靈,忍一下,再忍一個時辰就好了。”
“謝伏危,好,好疼,我好疼……”
蘇靈意識不清明,只哆嗦着喚着謝伏危的名字,一直重複着說疼。
她的臉已是滿片的緋色,不僅如此,就連眼尾都也泛紅了。
謝伏危并沒有像對待其他弟子那樣用劍意去壓制着蘇靈,他只是摁着她,不讓她掙紮出其中分毫。
他好幾次都想要放她出來,他不想看到她這般痛苦。
可最終還是忍住了,只得咬牙狠下心來将她狠狠壓了回去。
“放,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好疼,好疼……為什麽洗髓會這麽疼,謝伏危,我好疼……”
少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聲音虛弱又無力。
好幾次都要掙紮出來了,又被謝伏危用更重的力氣給重新壓了回去。
反複幾次都沒有“越獄”成功,蘇靈已然沒有了掙紮的力氣。
平日修行三天三夜,累極了都沒有哭過的人,不知是疼得厲害,還是“越獄”不成功委屈的,竟然顫着身子抽咽哭了起來。
可能的幾次無果,蘇靈沒有再開口讓謝伏危放自己出去,只是紅着眼眶,疼得顫顫巍巍地吧嗒吧嗒掉着眼淚。
蘇靈很少哭,謝伏危也是頭一次見到她流淚。
“啪嗒”一聲,一顆淚珠順着蘇靈的臉頰滴落到了他的手背。
明明這比起她藥浴的溫度再輕微不過了,可謝伏危卻覺得比岩漿還要滾燙。
生生燙灼在了他的心頭。
他心下一慌,下意識松了幾分力道。
不想手這麽剛松一下,蘇靈立刻逮到了機會,本能扒着邊緣就想要翻出來。
謝伏危一驚,在蘇靈快要“越獄”成功的前一秒連忙抱住了她的身子。
與她一并落回了木桶裏。
水花四濺,殷紅的水澤落在了他的眉眼,暧昧滑到了他的唇邊。
随着他喉結微滾,最後全然隐沒在了鎖骨之間。
謝伏危緊緊抱住蘇靈,将她摁在自己的懷裏不讓她動彈分毫。
他不好往下看,只繃着一張臉将下巴放在蘇靈的濡濕的發頂。
兩人都在水澤之中,身子緊緊貼着只隔着一層單薄的衣料。
蘇靈的柔軟,蘇靈的心跳,乃至她身上清甜的氣息一并傳遞了過來。
劍修的五感本就敏銳,突然受到這樣全方面的沖擊,謝伏危都有一種踩在雲端一般的飄然。
懷裏的少女身子顫顫巍巍似春日被風搖曳的花葉。
謝伏危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微動,最後還是擡起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背脊。
“別哭,我陪着你,我會一直陪着你。”
這藥浴雖是用做洗髓的,可謝伏危進來所感知到的痛楚不比蘇靈來得輕。
他神色如常,要不是眉頭緊皺着,可能沒人會看出他的疼痛。
身體上的疼痛對謝伏危來說并不重要,更痛的他都忍得住。
只是一想到懷裏的少女疼痛難忍,還要這麽挨過一個時辰,他心裏便難受得緊。
可是他不會說什麽安撫的話,只一下一下輕撫着蘇靈的背,笨拙的一遍一遍重複着“我陪着你”“我在”之類的話。
最後也不知道蘇靈聽清了多少,意識清明了幾許。
謝伏危就這麽抱着蘇靈一直柔聲說着話,等到他聽到她呼吸變得綿長,他一頓,這才低頭看去。
不知什麽時候,蘇靈已經疼暈昏睡了過去。
面上沒了痛苦之色,一片恬靜美好。
等到蘇靈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拂曉,謝伏危一直守在床邊,背脊挺拔如松。
晨光從窗外透了進來,光影之間青年的眉眼明滅晦暗。
她睫羽微顫,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副畫面。
“?!你醒了,身上還疼嗎?要是還疼的話就與我說,我這裏有止疼的丹藥。”
蘇靈搖了搖頭,在準備支撐着身子坐起來的時候,發現身體雖不疼了,卻很是無力。
青年見了上前扶住了她,見她疑惑盯着自己的手看後,這才解釋道。
“你剛洗髓完身體很虛弱,可能得修養幾日才能恢複。”
提到洗髓,蘇靈的腦海裏隐約想起了昨夜細碎的記憶片段。
她好像疼得叫着想要越獄出去,甚至還哭了……
蘇靈身子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明明是自己說的長痛不如短痛,結果自己竟然哭得那麽慘。
“昨夜的事……”
一提到昨晚的事情,謝伏危腦海裏下意識浮現出少女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
沒有生氣,像是一個玩偶一般。
他不喜歡這樣的蘇靈。
“抱歉,是我的錯……是我沒收住力,把你弄得那般疼。”
謝伏危聲音悶悶的,眉眼恹恹,很是滴落。
“咳咳,你,你在說什麽虎狼之詞,我,我們就是洗個髓而已,又不是做……算了,你這麽說也沒錯。”
蘇靈耳根紅了下,擡起手摸了摸後脖頸。
“我也沒想到洗髓會這麽痛,我平日裏可是很能忍的,也,也很少哭的。”
“我知道。要是換做旁的人,可能前期都撐不住。”
謝伏危唇角不自覺勾起了一抹清淺的弧度,清冷的眉眼也柔和了許多。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這種我家女兒真厲害的欣慰語氣是怎麽回事,你是我爹嗎?”
蘇靈嘴上雖然這麽吐槽着,可是心下還是挺高興的。
“但是後期還是好疼,我好像哭了很久,你還安慰了我很久。”
“這麽大的人了都還哭鼻子,也不知道流鼻涕沒有……真是太丢人了。”
“不丢人。”
蘇靈只是這麽嘟囔吐槽了一句,謝伏危卻當了真。
他直勾勾注視着蘇靈,一字一頓地這麽說道。
“而且我說不上來為什麽,我看你哭的時候這裏很難受,可是卻又想繼續看着。”
“我覺得你哭起來很好看,比不知春的劍光還要好看。”
“哪有人随便拿劍和女孩子相比較的。”
蘇靈聽到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被謝伏危逗樂了,也不怎麽在意自己哭哭啼啼了一夜的事情了。
青年見她總算笑了,也跟着笑了。
而後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斟酌了下語句,緩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
“對了蘇靈,有一件事我忘了與你說。”
“昨夜你的衣衫在你掙紮着想要出去的時候被我不小心給拉扯壞了,只得暫時将就你穿我的衣衫了。”
謝伏危不說蘇靈都還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大了一號,松松垮垮的,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
“我還以為什麽事情,原來只是衣衫扯壞了?!等一下,我記得我是褪了衣衫進去的,那我身上的是誰……”
“是我給你換上的。”
少女臉色一陣紅一陣黑的,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發現自己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
她平複了下情緒,當時也就他們兩個人,他給自己換身衣衫什麽的也沒什麽。
正當她這麽想着的時候,蘇靈覺察到了什麽,神情一頓。
她怔然地低頭看了下衣領內裏,隐約瞧見了自己淺色的肚.兜。
“你,你連裏面那個也幫我穿了?”
謝伏危喉結滾了下,斂了眉眼,手又不自覺摸上了劍柄。
“……因為只有它沒壞,我當時沒多想就給你穿上了。”
剛才還覺得自己哭哭啼啼了一晚上這件事情很是羞恥,結果沒想到下一秒還有更羞恥的在等着她。
蘇靈這十六年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日這般丢人,她面頰和耳根不知是惱的還是羞的,紅得厲害。
“謝、伏、危!”
她磨了磨後槽牙,一字一頓這麽喚着謝伏危的名字。
“你,你別生氣,我我當時切斷了視覺和觸覺,你放心,我什麽都沒看到也沒摸到。”
見蘇靈生了氣,他也不知道為何這般緊張,身子一僵,連忙開口解釋道。
“呵,是嗎?”
少女這麽冷笑了一聲,擡眸涼涼掃了謝伏危一眼。
“原來這就是你給我穿反了的理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