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互不認識的男人聚在一起,唯一的共同點是手上拿着各式各樣的女性手提包,以及臉上略顯疲憊的神情。
女裝試衣間門口,炭治郎同樣拿着一只白色緞面拎包站在衆多成年男性中,他這個年紀尤為格格不入。
“陪小女朋友來買衣服嗎?”旁邊一位看了不下十次表的人百無聊賴之下出聲搭話。
炭治郎四下一看,确認他在同自己講話後才後知後覺地咀嚼他的問題。
小女朋友。
這個問題讓他忽然不知所措起來,努力讓聲音平靜些,“不是的,我們只是朋友。”
這樣的說辭當然說服不了對方,反而留給炭治郎一個心領神會的暧/昧眼神。
很快,若菜從試衣間出來了,店員給她挑的是一套簡約風格的裙子。
盆領取代了繁複的荷葉邊,使頸部和肩部的線條顯得十分柔和,百褶裙和大幅的裙擺改良成無褶A字裙,長度相應縮短,比起以往貴族式的優雅,更多了些青春俏皮。
店員一通這是剛到的爆火新款、簡直是為小姐量身打造等諸如此類的誇贊,讓炭治郎這個門外漢都覺得這套衣服只要有天上有,何況本身就愛美愛打扮的人。
若菜付錢特別幹脆,把之前試穿過的兩套衣服也一并買下了,你好我好大家都高興。
日落黃昏。
回去的路上,正說得開心的人突然停下腳步,拎着一堆購物袋的炭治郎順着她的目光往右側看去,那是一塊雜草叢生的空地,在這樣繁華的街道上,左右兩邊都是樓房,顯得格外突兀。
旁邊的人身形一晃,調轉方向往空地走了過去,治郎把購物袋全部換到一只手上,騰出右手一把拉住她,“別過去,那麽高的茅草會割傷小腿的。”
“茅草?”
炭治郎發現若菜轉回的半張臉神色不太對勁,喉嚨一緊,“若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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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菜張了張嘴,沒有發出只言片語,乍看很平靜,和往常沒什麽區別,但眼中的紫色有些渾潰,像被擊散無法凝聚的霧氣。
半晌,若菜終于恢複過來,無事般笑笑,“沒什麽,我們回家吧。”
快步走到前面,嘴角的弧度無聲無息褪去,紫瞳微顫。
上次也是這樣,明明走這條路需要繞一段路才能到家,但一次二次都鬼使神差地往這邊走。
炭治郎看不到那家店。
難道說這世界真的有科學無法解釋的存在嗎?
由科學豎起來的巨大牆壁一瞬間動搖了。
回到家,若菜已經徹底說服自己也許是特殊的海市蜃樓,一身輕松的把東西拿上樓,套上衣架挂到更衣室的衣櫃裏。
走下樓梯,正想問晚飯想吃什麽,若菜發現炭治郎沒有在房間陪彌豆子,而是站在客廳外,臉上說不上是憤怒還是憎恨。
心一驚,若菜加快腳步跑過去,“炭治郎,發生什麽事了?有人來了嗎——”
聲音驟然停下,她一臉驚喜地走到沙發前,“月彥,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悄然無息地收起剛才外放的寒意,月彥對若菜微微一笑,“研究暫時告一段落,想要回來陪陪你,這段時間你一個人在家肯定很寂寞吧?”
到底是當着炭治郎的面,若菜沒好意思表現得太親密,更說不出口好想你之類的話,只矜持地搖頭,“我沒事的,只要想到月彥這樣辛苦工作是為了這個家我就覺得很幸福了,倒是月彥忙了這麽久一定很辛苦,我去放水給你泡澡,今天就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公司嗎?”
“不用了,我在公司睡過一會,比起這個,若菜。”月彥的聲音微不可查地冷了一分,掃向炭治郎時再無掩飾,但說話的聲音依然同剛才一樣,沒有叫若菜起疑,“為什麽他還在家裏?我知道你善良,看到需要幫助的人總是放心不下,那也不能一直讓陌生人在家裏住着,我可以幫忙找找看房子。”
被那樣的眼神看着,炭治郎全身肌肉緊繃,手指死死握緊,指甲掐進肉中,滲出一絲腥甜。
他幾乎是确定了。
這個鬼假扮人類活着,絕不是為了所謂對若菜的“愛情”。
和以前不同,這次若菜沒有依月彥的,十分堅持讓炭治郎留下來,“月彥你是不是對炭治郎有什麽誤解?他人很好的,還在教我劍術,不如就當做是房租費好了。”
“劍術?”月彥的臉色在若菜看不到的地方瞬間變得極為難看,聲音也多了些許冷然,“這種東西不适合你,若菜,你只需要按照我說得做就好了。”
“诶?”若菜被這句話表達出來的意思驚了驚,這是第一次月彥明确反對她做什麽,也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一時間竟像是換了一個人。
“抱歉,我說得太重了,刀劍不長眼,你身嬌體弱,萬一誤傷了怎麽辦?我會擔心的。”
月彥很快給出合适的說辭,若菜雖有疑慮在那麽多年的情分下還是毫不懷疑地接受了,人在疲倦的情況下心情反常能夠理解。
唯獨在炭治郎心頭紮下數百根刺,千瘡百孔後又墜入冰窖,一片冰冷。
不是!若菜完全被騙了!
炭治郎被掐住脖子般呼吸困難,這個鬼說的全是謊話,縱然态度再溫柔,他的眼底沒有任何笑意。
比起妻子,他看向若菜甚至連鬼對人類的食欲都沒有,對他而言,若菜跟路邊的石頭沒有區別。
“……”
氣氛怪怪的,詭異得凝重。
若菜實在搞不懂月彥和炭治郎為什麽會這樣相看兩相厭,不,不僅僅是“讨厭”,根本就是生理上的不适和排斥了。
她不說話,他們兩個人就用沉默做武器,争鋒相對,也不知道在心靈交流什麽。
“咳咳。”
輕咳一聲引起注意,若菜想緩解他們的關系,主動提議去外面吃火鍋,“月彥你不是也喜歡吃火鍋嗎?剛好我和炭治郎還沒吃晚飯,不如大家一起去吧,火鍋就要吃的人多才開心。”
炭治郎無比懷疑鬼給若菜下了降頭,那雙眼睛看到的東西太美好了。
……
完全沒有用!
不如說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炭治郎只悶頭吃碗裏的東西,碗空了也依然用筷子不斷扒空氣,月彥更是連筷子都沒有動一下。
這讓若菜都沒機會問炭治郎為什麽背着那個大木箱子,不會是又把祢豆子塞裏邊了吧?
一招不成若菜沒有放棄,提出去逛街,夜晚的商業街比白天熱鬧。
若菜壓下心事,佯裝興致盎然地欣賞起櫥窗內擺出來的洋果子。
走在後面的兩個人相對無言,炭治郎一刻都沒有放松,長時間維持呼吸法讓他額頭沁出細密的冷汗。
月彥慢條斯理地保持一定距離走在旁邊,看了眼不遠處似乎被精致的洋果子吸引全部視線的若菜,緩緩擡起了手。
指甲早已變得又尖又長。
他稍一動作就讓炭治郎随時處在緊繃狀态下的神經一端,死死盯住他,戒備地隔着一層布料抓住日輪刀。
月彥蹙着眉,就這樣當着炭治郎的面,用人類無法達到的速度飛快劃開從他身邊走過的路人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