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吃過餃子,炭治郎果然開始教若菜劍術。
“首先是握劍的方法,像若菜這樣力量不夠的話手就要握得離刀镡近一些……”
若菜是第一次接觸,所以炭治郎手把手的指導,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詫異地看向若菜的手掌。
之前相握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還以為是筆磨出來的繭子,但拿筆的姿勢是這樣的嗎?怎麽都用不到無名指吧?
反而更像……
攤開自己的右手,兩只手的繭子分部如出一轍。
心裏咯噔一下,生出一種詭異的猜測,手下意識地用力。
若菜被捏得有些痛,想叫他卻發現他的臉色極差,“炭治郎,怎麽了嗎?你在看什麽?”
炭治郎如夢初醒,忙松開手道歉,面對她小心翼翼的詢問,張口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沒能說出來,強行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改口道,“沒什麽,只是有些發呆,因為若菜握劍的動作很标準,學得這麽快有點出人意料,在想接下來該教什麽。”
若菜重新握上刀柄,自己瞧了瞧姿勢,什麽內行門道都沒瞧出來,不太确信地問,“真的标準嗎?不會是炭治郎為了不讓我喪氣說的假話吧?”
炭治郎勉強笑了下,“啊,非常标準。”
标準到完全不像第一次握劍,仿佛是留在身體裏的記憶。
心中某種猜測愈發強烈,恨不得立即破繭而出,但對若菜而言現在的生活才是真實,他的話還沒有重要到她丈夫女兒那個程度。
而且那個鬼至今沒有多餘的動作,甚至沒有再露面,萬一打草驚蛇也不好。
也怕撕裂虛假的現實後,若菜會受到傷害。
有時候會控制不住地去想,就這樣隐瞞下去,她什麽都不用知道,可是這樣真的是為她好嗎?富岡桑說的話也是,哪怕只有一絲的可能性,月彥是鬼舞辻無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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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治郎說不清楚這股矛盾感從何而來,垂在另一側的左手痙攣般一蜷,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做錯。
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他的異樣,若菜不知道他在煩惱什麽,無從勸起,學着剛才炭治郎示範的動作揮劍,收回腳後佯裝什麽都沒發現,極其自然地帶走他的注意力,“炭治郎,你覺得我剛才的動作怎麽樣?還有要改進的地方嗎?”
炭治郎沒留意,聽她這麽問忙收回思緒,讓她重新做一遍,這次專心地去看,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揮劍的動作仿佛千錘百煉的武士,即使失去記憶,也是镌刻在靈魂上的東西。
她的記憶果然有問題。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聲突兀響起,打斷了若菜的動作,讓炭治郎稍等後脫掉身上的護具跑過去,笑意逐漸從嘴角蔓延到眉眼處,在接起電話時達到峰值,整個人都被渡上了一層柔光。
炭治郎見了反而心裏一片蒼涼,随後聽見她迫切但輕柔地喚了聲,“月彥?”
也許電話那頭不是月彥,若菜臉上的笑容依舊,撒着碎星的眸光卻逐漸褪去。
“父親對不起,說好的會參加結果沒有去。”
“沒事沒事,身體沒事,只是忘記了而已。”
“替我向森先生道歉,之後我會親自登門致歉的。”
“當然需要,是我失約在先,這種程度的道歉是必須的。”
“您又在說笑了,月彥最近都在公司。”
“月底結業的時候我會帶咔醬去看望您的。”
“是,好的,您也注意身體。”
炭治郎聽不到對方說了什麽,只能從若菜單方面的話中填補出事情始末。
等若菜挂完電話走回來,炭治郎率先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是因為我讓若菜失約了。”
“不是炭治郎的錯,真的是我忘記了。”為了增加可信度,若菜還煞有其事地自我調侃道,“可能是上了年紀,最近總是忘記東西,今天早上還想不起來有沒有刷牙而刷了兩次牙呢。”
明知道她是在寬自己的心,炭治郎依然被她故作誇張的表情看樂了,“若菜還很年輕呢,光看外表和我妹妹祢豆子一樣漂亮可愛。”
第一次聽他用這樣輕松的語氣說起家人,若菜希望他能早日走出失去妹妹的痛苦,剛說了句“原來炭治郎的妹妹是叫祢豆子嗎”,就聽見炭治郎背着的木箱傳來“咚”的一聲響。
若菜彎腰俯身,朝炭治郎身後看。
咚。
還以為剛才是聽錯了,這次是真的确定裏面有什麽東西。
又靠近幾分,若菜試探性地伸出手想摸,但在離箱子還有幾公分的距離停下,“炭治郎,裏面不是你妹妹的骨灰嗎?怎麽好像有什麽小動物鑽進去了?要緊嗎?”
“诶?骨灰?”
“诶?不是骨灰嗎?”
緊接着炭治郎的問號,若菜也驚訝地眨了眨眼。
炭治郎皺眉,覺得若菜誤會了什麽。
若菜仔細回憶一遍,炭治郎确實沒有直接說過箱子裏是妹妹的骨灰,他的原話是“是我的妹妹,最重要的家人”,聯系炭治郎當時的神情,若菜第一反應是妹妹已經不在了,畢竟都被裝在箱子裏了。
誰能想到箱子裏會有個活生生的人?
“去世的是我的其他家人,祢豆子是唯一活下來的,但她的情況也……”炭治郎解下肩帶,把木箱放到地上,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的矛盾在這一刻被揭露,出乎自己預料的竟有些害怕讓若菜知道鬼的真面目。
“難道是生病了嗎?你這樣不行啊,這個箱子空間太小了,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不動會影響骨骼生長。我看了下也沒有很好的換氣裝置,換氧量根本不夠一個人類正常生存。先把妹妹安置在客房裏,我去打電話叫醫生來看看。”
若菜擔心地把手伸向箱門上的把手,說着就要打開。
“若菜,祢豆子她——”炭治郎只遲疑了一下,門就被從兩邊打開,一時間不敢去看若菜見到祢豆子時的表情。
但等了許久沒有等到驚呼,鼓起勇氣擡頭,看見祢豆子剛好被若菜背起來,而沉睡了一個月的祢豆子果然醒了,安安靜靜地趴在她背上。
炭治郎突然就慌了。
不知所措地跟在若菜身後上了樓。
若菜把人背到炭治郎的房間,輕輕地把人放平在床上躺好,從頭到尾都沒有問她為什麽要一直咬着竹筒。
家人去世以後再也沒有哭過的人,這會站在床邊,眼睛有了淡淡的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