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錢府
如焉領着丫鬟，探望病中的蘇婉蓮。
不過與其說是探望，不如說是去示威。
她一身豔麗牡丹紅露出恰好風光，進門後就吩咐丫鬟把補品放桌上，“蓮兒妹妹，你好點了嗎？”
“你來幹什麽？”蘇婉蓮着白色中衣，坐卧在床頭，語氣不太客氣，今日的她眼神裏少了光彩，整個人厭厭的，看着沒什麽精神。
她看了眼床畔的蘇柳氏，叫了聲娘，示意她上外間先等等。
如焉卻好似沒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待見，依舊扭着腰肢上前去，如水的眸子對着蘇柳氏上下一打量，接着眼中有毫不掩飾的嫌棄，她擡手點着唇陰陽怪氣的輕笑道：“哎呦，瞧我眼拙的，原來這位是妹妹的娘親啊，我還道是夫君為妹妹新買來的嬷嬷呢。”
蘇柳氏被臊得又羞又怒，她看了眼袅娜風騷的如焉，猜出她就是錢大少爺房裏的得意人，據說仗着錢衡的寵愛是個連主母都不放在眼裏的主。
想着女兒如今的處境，她不敢多得罪，只得加快腳步往外間走。
蘇婉蓮隐隐有些怒氣，看着她又問一遍，“你來幹什麽？看笑話？”
如焉一聲嬌慎說：“妹妹想到哪兒去了，我自然是，替夫君來探望妹妹的呀。”
“夫君也真是的，妹妹病了四五日，也不見夫君來瞧過一回，我都替妹妹鳴不平。”說着提着裙子，自顧自坐到她床沿上，像是替她抱怨：“妹妹初入府那兩日，夫君分明喜歡得緊，怎麽如今卻像是毫不在意妹妹了呢。”
蘇婉蓮偏開頭，錢衡的寵愛？她不屑要。
如焉今日來這，可不是為了看她這副表情的，一點贏了的快意都沒有，所以她纖纖玉指扳正她的下巴，臉上依舊挂着友善的笑：“所以我昨夜，替妹妹問過夫君了，妹妹猜猜看，夫君是怎麽說的？”
蘇婉蓮因為在病中有些全身無力，因此掙脫不開如焉的手。如焉嘴角笑容在放大，捏着蘇婉蓮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胭脂色的蔻丹，與病态蒼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夫君說你寡淡無味。”她傾身對她笑，一字一句道：“原本我還不相信，今日來看妹妹，才發現果真如此呢。”
輕輕松開捏着蘇婉蓮的那只手，輾轉來到自己的唇畔，伸出食指抹上豔紅的唇瓣，蹭了一指腹的口脂，然後再将指腹的口脂，輕輕擦到蘇婉蓮沒有血色的唇瓣上，嬌媚笑道：“這樣就好看多啦。”
話罷起身往外去，“妹妹好生養病，夫君還等着我呢。”她之前怎麽會以為自己的地位會被新人取代，真是杞人憂天。她早該知道，夫君不過圖個新鮮，只有對自己的愛是真的。
剛踏出門檻，就見溫錦也領着丫鬟來探病，她朝着她挑釁一笑，一句招呼也不打的就走了。
溫錦也不在意，擡眸看了看桌上的東西與房裏的人，她朝蘇柳氏輕輕點了點頭後，便領着丫鬟朝蘇婉蓮走過去。
“蓮兒妹妹今日感覺如何？”溫錦同樣在蘇婉蓮床畔坐下，溫柔的替她掖了掖被子。
“勞夫人挂心了。”相比如焉，蘇婉蓮對溫錦的态度明顯軟和得多。
溫錦對她微微搖了搖頭，然後轉頭對丫鬟道：“小棉，快把湯盛出來。”
小棉應着聲把提盒擱到桌子上，從裏面拿出一副碗筷後，又隔着厚巾子，抱着炖盅倒出小半碗滋補的湯。
端着小碗才上前。
“給我吧。”溫錦便自然而然地接過去了，“我聽妹妹這幾日都沒怎麽吃東西，妹妹如今身子帶着病，這麽下去可不行。”
說着端起滋補湯，舀起一勺輕吹着遞到蘇婉蓮唇畔，“來，這是我命廚房炖的滋補湯，妹妹多少喝一些。”
她張了嘴，喝了一口，暖暖的滋補湯順着喉嚨暖過胸膛，卻叫她一瞬憋紅了眼角，就算方才如焉那般奚落她，她都沒有感覺到委屈，因為她根本就不想與她争錢衡的寵愛，但此刻一勺熱湯下肚，連日的委屈，一瞬間再也憋不住。
“夫人，我自己來吧。”
蘇婉蓮斂了斂眉低聲道，溫錦也不推脫，輕點着頭把湯碗交到她手裏。蘇婉蓮捧在手裏，幾口喝完後，把空碗遞回給小綿。
溫綿抽了帕子替蘇婉蓮拭了拭淚，又擦去嘴角的湯漬。
外間的蘇柳氏見錢家主母是真的對自己女兒好，沒忍住，進去撲通一聲就跪倒在溫錦面前了。
她哭得眼淚鼻涕一塊往外淌，“夫人、夫人，您救救我們蓮兒吧。這些個下人看人下菜碟，根本不把蓮兒當人對待，屋裏一應用度克扣也就罷了，可這一日三餐的夥食……”
她說着又徑自起身，從提盒中翻出今日中午沒來得及收拾掉的飯菜，稀粥白菜聞着還有些馊，“這如何能下咽啊。”蘇柳氏哭着道：“再這麽下去，我家蓮兒可就要被這幫人害死了。”
小棉在一旁看得都忍住罵道：“這也太過分了。”
溫錦的眉頭也跟着微微蹙起，就算蘇婉蓮如今不得夫君寵愛，但按理說下人們也不敢這麽放肆，除非有人指使，想到這一層，她無奈的嘆一口氣。
“我雖是錢府主母，可有些事……”她沒有再說下去，可也不言而喻。轉頭看向蘇婉蓮，輕輕牽起她的一只手：“蓮兒妹妹，有些事，既然已經無法改變，那便嘗試着，以平常心去接受這一切吧。”
蘇婉蓮怔怔看着她，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入錢府為妾，不是出于自願，可盡管不是自願，這都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以平常心去接受這一切？
她看着溫錦，溫錦也正看着她，眼中帶着憐惜，她溫柔的聲音有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其實你我都一樣，想要在這方天地體面的活下去，憑的，不過是夫君的寵愛和垂憐。”
寵愛？垂憐？
溫錦走後，蘇婉蓮一個人坐卧在床頭喃喃自語。
蘇柳氏上前連連喚了兩聲她都沒聽到。
蘇柳氏邊拿帕子邊抹淚邊道：“蓮兒，你是不是還在怪娘？那夜娘也是迫不得已才說出你的去向，錢家來了一大幫人，進門就要人，沒見你人，就是一頓亂砸，娘被他們抓住，實在是吓傻了。”
“娘。”蘇婉蓮擡頭看向蘇柳氏，低聲道：“女兒知道，女兒不怪你。”她沒錯，娘也沒錯，錯的是蘇子衿，是她！讓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可蘇柳氏聽後反倒哭得更慘了，在家時任性貫了的女兒突然變得懂事，這些日子該遭了多少罪啊。虧她一開始還以為，嫁入錢家雖然是做妾，可若有錢大少爺的寵愛，一樣是去享福的。
錢大少爺的寵愛？
對，若是有了錢大少爺的寵愛，何至如此！
于是她拉起蘇婉蓮的手語重心長道：“蓮兒，娘看得出來，如今錢家真心實意對你好的，只有大夫人。她說得對，想要在錢家體面的活下去，就少不了錢大少爺的寵愛。”
蘇婉蓮看着自己的娘，聽着她說的那些話，發現，似乎，不像從前，再有那麽大的抗拒了。
“錢家不比尋常人家，錢大少爺房中的女人也不止你一人，一開始圖着新鮮，可你心中有氣，總端着架子，不理不睬，時日久了，錢大少爺總是要厭煩啊。”
她說着緊緊握住女兒的手，“蓮兒，你聽娘一句勸，既然你嫁入錢府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那就去争取，那些本該屬于你的恩寵，去奪回來，全都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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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程特意選在客流量少的半晚時候，帶着小言廷去找蘇子衿。
“子衿姐姐！”小言廷還在馬車上的時候，就趴在窗口找到了蘇子衿的位置，因此才一下馬車就直直撲向蘇子衿的懷裏。
“小言廷，你來啦？晚飯吃了沒有？”蘇子衿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也感覺到開心。這次再見，小言廷面上氣色比上回好了太多，臉上也多了不少肉。
晚來一步的蕭程一伸手，捏住小言廷脖子後的衣領，提着把人從蘇子衿的懷裏帶出來。
小言廷回頭一看，立馬又變回一副乖順模樣，把兩只小手交疊在肚子上，一本正經地朝蘇子衿小小鞠了個躬，“子衿姐姐，我和蕭程哥哥都是吃過飯才出來的。”
蘇子衿聞言看向小言廷身後的蕭程，說起來，這還是那夜之後兩個人真正意義上的再見面。她難得在蕭程身上，看到那麽點不知所措的反應。
似乎同時想到那一夜的事，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但又忽然一下同時撇向一方。
因為蘇子衿不想便宜娘太辛苦，所以說好了不做晚間生意，這個點基本就準備打烊。幫着收拾了一會的顧懷昱，正從面館裏出來尋蘇子衿，正巧撞見這樣一幕，急得他立馬上前插一腳，破壞兩人之間該死的暧昧氣氛。
“蕭兄你怎麽過來了？”顧懷昱說着視線落在他身前的小言廷身上，再看着兩人如出一轍的嚴肅又正經的表情，與幾乎有五分相似的五官，一半驚訝一半興奮的問道：“蕭兄成親了？這小娃娃，你生的？都這麽大了？！”
說這話時卻是悄悄去瞧蘇子衿的反應，他顧懷昱雖說一度風流成性，可家中可是沒有妻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