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經年

第46章 ：第 46 章

細高個和小黑見袁同甫和柯小涵消失在原地，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場中臉色猙獰的蕭恒之，才慌亂的轉身原路返回。

細高個聽着身後傳來壓抑的哭聲，不耐煩的說道：“你哭什麽？”

“你...你看...看見了嗎，小...小公子會...會不會死？”小黑嗚咽着說道。

“放屁。”細高個沒有回頭，訓斥了一聲加快速度向外爬去，邊爬邊說：“你不要胡說八道，柯姑娘還在呢，你別忘了她是神醫寨的。”

“她 ....她明明是...是毒....毒王谷的。”小黑哭道。

“你1他1娘1的閉嘴。”細高個大吼一聲，聲音裏也帶着微微的顫抖，小黑在他後面見他擡了擡胳膊抹了把臉，便識相的住了口。

短短的時間內，城內就貼滿了布告，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

“哎，這不是雲家的小公子嗎？”有人指着布告念道：“全力緝拿雲氏餘孽....”

“我就說啊，傳言果然是真的。”一個大漢邊摳着鼻孔邊說道。

“是啊是啊，空穴不來風啊。”

“造孽啊。”挎着籃子的老婦人搖了搖頭，拉着自己的孫兒走掉了。

“奶奶，奶奶，他們說雲盟主是壞人。”小孩兒邊走邊說。

老婦人嘆了口氣，說道：“娃兒，可不要亂說，雲盟主是好人，我們要相信他。”

祖孫倆走遠了，那摳着鼻子的大漢冷哼一聲，看了看那對祖孫的背影，道：“老頑固，事實就在眼前了，還自欺欺人。”

“哎呀，多虧了蕭大俠啊，要不然江湖可就遭殃了啊，要是落在雲珅和玄清宮的手裏，那咱們這些老百姓還要不要活了？”

“可不是，聽說那玄清宮啊，是吃人的。”他們越說越離譜，細高個将頭頂的帽子壓的更低了，躲進人群慢慢的不見了蹤影。

“奶奶，奶奶，我要吃糖。”小孩兒扯着老婦人指了指街邊賣紅薯糖的小販。

“好，好，奶奶給1寶1貝買。”老婦人慈愛的笑笑。

小孩兒歡呼一聲，結果商販遞過來的糖包蹦蹦跳跳的走遠了。

老婦人慢慢的走着，進了家門飛快的将門關了起來，順便落了鎖。

簡陋的農家小院裏，小黑正端着一盆燒好的熱水快步走過來，見到祖孫倆感激的點了點頭，眼眶紅紅的。

老婦人拍了拍孫兒的頭，道：“就在院子裏玩，有人來了什麽也不要說，知道嗎？”

小孩兒将嘴裏的糖嚼了嚼，乖巧的回答道：“好。”

房間內柯小涵正在施針，袁同甫在一旁不停地給她擦面頰上的汗水，柯小涵嘴唇緊抿着，表情異常的嚴肅。

小黑将熱水放在一旁便坐到了細高個的身邊。

房間內的血腥味非常濃郁，老婦人的目光往柯小涵那邊瞟了一眼又飛快的收了回來，仿佛不忍心去看。

他看了看坐在一旁垂頭喪氣，滿臉緊張的小黑和細高個，說道：“你們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做點吃的。”

小黑抹了一把眼睛，慌忙站起來說道：“我.....我幫您。”

小孩兒從門外溜進來，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雲峥，此時他面色毫無血色，泛着一種死氣的青白，甚是可怖，要不是他的胸膛還在微弱的起伏着，看起來就好像一具屍體。

老婦人朝着小孩兒招了招手，道：“過來，不要妨礙姐姐給哥哥治病。”

小孩兒一步三回頭的走到老婦人的身邊，将懷裏的紅薯糖掏了出來，道：“奶奶，這個糖可甜了，小貝生病了的時候吃一顆就覺得不難受了，我不吃了，留給哥哥吃，他能快點好起來嗎？”

老婦人愛憐的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柯小涵笑着走過來，道：“當然，小貝這麽乖，哥哥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此時的面色很不好，滿臉的疲倦之色，嘴唇也有些幹裂。

“柯姑娘，小公子他....”細高個欲言又止，看了看床上的雲峥問道。

柯小涵剛想要開口說話，袁同甫一擺手，說道：“有人來了。”

果然，拍門聲震天響。

“開門開門。”門外傳來叫嚷聲。屋內的衆人對視一眼，柯小涵皺起了眉，眼裏閃過一絲殺意。

老婦人拍了拍臉，調整了一下情緒便去開門。

門外幾名黑衣人拿着雲峥的畫像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怎麽這麽晚才開門？”

老婦人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回答道：“年紀大了，行動有些遲緩。”

那人不耐煩的将手裏的畫像舉到老婦人的眼前，說道：“見過這個人嗎？”說完又覺得這麽問有點傻，金陵城哪有不認識雲家兩兄弟的。

老婦人搖搖頭，擺手說道：“沒有沒有。”

那人推開他就要進門，朝身後一揮手吩咐道：“給我搜。”

“哎，幾位小哥，我們家裏真的沒有。”老婦人喊道。

“這怎麽血腥味這麽重？”其中一人嗅了嗅，瞪大眼睛看向老婦人。

老婦人笑道：“嗨，孫兒不是想要吃雞嗎，我這一把年紀了哪裏會殺雞啊，這不撲通的到處都是血嗎。”

那人懷疑的看着她，将這簡單的小院翻了個遍确定沒有藏人的地方才停下來。

老婦人看了看日頭，說道：“幾位小哥，你看看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

那幾人的肚子也适時地叫了起來。

“好。”為首的黑衣人一揚下巴，徑自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簡單的小院裏幾只母雞咕咕的叫着，正在院子裏吃食。一個小孩兒從廚房的方向跑了出來，看見坐在院子裏的幾個陌生人轉身就要走。

“嘿，小孩兒，過來，說你呢。”一個人朝小貝招了招手，“對，就是你，過來。” “這，幾位小哥，小孩子不懂事，還是讓他自己去玩吧。”老婦人為難的搓搓手。

“沒事，你去做飯吧。”那人不耐煩的揮揮手，蹲下身來，沖着走到跟前的小貝笑道： “你見過這個人嗎？”他将手裏的畫像舉給小孩兒看。

“見過啊。”小孩兒晶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一對小酒窩若隐若現，“這不是雲家的哥哥嗎？”

“哦？他在那裏，告訴哥哥？”那人來了精神，滿臉興奮地抓着小貝的手臂，若是讓他找的了，自己便算是立功了。其他的二人聞言也趕忙湊了過來。

“小貝。”老婦人喝道，“不要亂說話。”

小貝吐了吐舌頭，說道：“雲家的哥哥誰不認識呀，奶奶，元宵節的時候咱們不是在街邊撞見過他嗎？”

那幾人聞言瞬間垮下了臉，“原來是這樣啊。”

地窖裏柯小涵皺眉看了看雲峥的傷勢，說道：“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袁同甫仔細的聽着上面的動靜，小黑懷裏抱着一壇子鹹菜，也湊了上來，道：“城....城內都...都在....找我....我們呢，我們怎...怎麽出去？”

“我有辦法。”柯小涵輕聲的說道。話剛說完，她就一把搶過小黑懷裏的黑壇子，“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小黑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地的碎片還有鹹菜，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什麽聲音？”上面的幾個黑衣人聽見動靜謹慎的在院子裏巡視。

“聲音是從這裏傳出來的。”其中一個人指着隐藏在枯草中的木板，幾人對視一眼，快步走到近前，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那地窖的木板自己打開了，眼前一花，只覺得頸上一涼，便翻倒在地。

袁同甫動作奇快的拔劍又收劍，他輕巧的落在地面上，柯小涵也從地窖裏跑了出來。

廚房裏老婦人抱着小貝縮在角落裏，不停地念叨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把衣服換上，屍體處理一下。”柯小涵快速的将那幾具屍體的衣服扒下來。

細高個接過袁同甫抛過來的衣服，心裏不住的贊嘆，柯小涵不愧是毒王谷出來的，要是一般的姑娘家看見死人還不吓的半死，他倒好，自己上手将死人的衣服給扒了。

“奶奶，發生什麽事了？”小貝懵懂的問。

“沒事，沒事。”老婦人拍了拍孫兒的頭安慰道。

細高個迅速而小心的将黑衣服裹在雲峥的身上，自己也快速的換上了。

院子裏袁同甫将屍體處理好，周邊聽到動靜的黑衣人也快速的圍了過來，“怎麽回事？”

袁同甫抹了一把自己臉頰上的血，驚恐的指着不遠處說道：“發現他們了，他們打傷了一個兄弟，朝那邊跑了。”

那些黑衣人的目光頓時就變了，好像餓了多天終于見到骨頭的惡犬，飛速的朝着他只得方向撲了過去。

一個男人落在了最後，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他看了看躺在不遠處的雲峥，小黑和細高個正圍在他身邊，背對着他。

“帶這個兄弟去療傷。”領頭的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包銀子塞在袁同甫的手裏，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最後終于轉身要走。

細高個站起身來飛快的将門關上了，接過袁同甫手裏的錢袋，除了一些碎銀子之外還有一塊出城的令牌。

“洪統領知....知道是....是我.....我們。”小黑抹着眼淚走過來結結巴巴的抽噎着。

等到院子裏徹底安靜下來，老婦人才推開廚房的門走了出來，四周靜寂無聲，霞光映照在祖孫兩人的身上，異常的溫暖。

小孩兒拿過桌子上的錢袋遞給老婦人，“奶奶，哥哥姐姐們走了。”

“是啊。”老婦人輕輕的回應了一聲。

小孩兒驚呼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哭喪着臉說道：“哥哥沒有吃我的糖。”

老婦人動作一頓，看了看他手裏的糖果，說道：“沒關系，等下次哥哥回來了，你在請他吃。”

“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呢？”小貝歪着腦袋變身問題寶寶，問題接二連三的往外冒，“奶奶，那些壞人為什麽要抓他們？哥哥為什麽受傷了？他們要去哪裏？”

老婦人沒有回答，思緒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六七歲的小鬼滿身的泥污翻進自己的院子，徑自跑到她面前蹲了下來。眨着晶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手裏的碗。

老婦人将手裏的碗放下來，笑嘻嘻的擰着小孩兒的鼻子笑道：“這是哪家的小鬼？怎麽把自己弄得那麽髒？”

“雲家地小鬼。”小孩兒也不怕生，脆生生的回答道。

他說着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笑出一口小白牙，“奶奶，奶奶，我肚子餓了，能在你們家蹭口飯吃嗎？”

遠方的天際，鳥兒三三兩兩的飛回了自己的巢穴，印象裏那個總愛在大街小巷調皮搗蛋的小小孩童已經長大了。長大到要背負起足夠的責任，他堅信，總有一天雲峥還會回到這裏，回到這裏拿回本該屬于雲家的一切。

“奶奶，奶奶，我餓了，什麽時候吃飯呢？”小貝搖着老婦人的胳膊撒嬌道。

“好，奶奶這就去做。”老婦人刮了一下小貝的鼻子，轉身又回了廚房。

，但是老婦人知道明日太陽一定會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