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逃離病房的關鍵當然就是外面那把鎖。
蘇子黎拉開門縫仔細觀察過, 那就是一把樣式普通, 看上去随便跑一個賣鎖的小店就能買到的普通鎖頭。但它其實又沒有那麽普通, 因為在它黃銅色的表面,印着幾個淩亂的, 帶着血色的指痕。
血跡似乎是不久前才染上的。
鮮紅的顏色凝固成一抹豔麗的色彩。
只是看着它,就能揣測出那個怪物是怎樣沖進其他玩家的房間, 将他們殺害後,又帶着一身血跡離開。
然後, 他來到了蘇子黎的門口。
在進門失敗後,惱怒地掏出這把鎖挂上去之後離開了。
從某種角度上可以推測,它大概不僅僅是一個報複, 更有可能是一個标記。一個等一下他可能還會回到這裏來的标記。
不過游戲既然已經給出了這個任務, 就代表着,那個怪物暫時性不會再來他這裏。有可能是因為他已經殺了很多人,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在床頭鈴沒有響起的情況下并不能出現。
反正就是他有一定的可以逃生的時間就是了。
至于這個時間的長度, 出去之後會不會當場冒出一個怪物來追着他跑?
沒人能确定答案。
蘇子黎又低聲罵了幾句, 長時間開着門縫也不是一個好主意,人類在汲取了衆多恐怖電影後, 在遇到這種情況時, 本能地會腦補一些讓人背後發涼的話題。
比如說……
他在房間裏搜線索, 有一只眼睛悄悄地通過門縫窺探。
蘇子黎:“……”
一想到那個場景, 他就感覺自己背後的雞皮疙瘩爬起來了一堆。
謹慎地将房門關上, 并準備鎖死。
但在關上的最後一秒, 蘇子黎下意識地向外望了一眼。
透過半掩的房門, 一條長長的走廊映入眼簾。走廊的燈似乎壞了,黑漆漆地一眼望不到頭。而除了他房間的燈光外,走廊兩側其他的房間也是一片漆黑,不能窺探見任何的東西,也沒有任何的聲音,仿佛是張着口的巨獸,正耐心等待着獵物進入,然後——将其一口吞噬。
蘇子黎垂下眼睛。
他看見了走廊的地磚上,那片和他房間裏地面顏色一模一樣的地上,一行濕潤的,帶着濃郁血腥味的腳印一點一點地走入了走廊深處。
嗯?
這腳印怎麽只有前半個紋理清晰?
蘇子黎看着那腳印後半個的點狀印子,有些驚訝地微微挑眉。
高跟鞋?
那怪物,還是個女的?
這就能解釋之前的腳步聲為什麽那麽清脆,隔着老遠就能聽見了。本來他還以為是因為那鞋子的材質問題,可能是比較偏硬踩在地上聲音較大的那種,沒想到竟然是高跟鞋。
在醫院裏穿高跟鞋嗎?
她不是醫護人員?
所有醫護人員,不管是護士還是醫生,甚至是護工之類的,在工作時,為了方便在一些突發狀況時,盡快地給予支援,他們都會穿着比較容易奔跑的平底鞋。
而不是這種一看就跑不快的高跟鞋。
蘇子黎在這個怪物的身份上畫了個圈,并在邊上打了個問號。他輕輕地把門重新合上,并且關上了門鎖,“咔噠”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傳出去很遠。
除了剛開始突然響起的床頭鈴和緊接着的五六分鐘,這個副本其實一直都非常的安靜,安靜到只能聽見他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聲。
更可怕的是——
他心中很清楚,接下來的時間裏很有可能一直會這麽安靜。
因為那些能夠制造出聲音的玩家已經全部陣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在這裏搜尋。
蘇子黎嘲諷的笑了笑。
這要換個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玩家過來,可能光腦補就得把自己給吓死了。
他的話……
應該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不過也不能在這裏長留,需要盡量加快速度了啊。他将背包重新放回到桌子上,然後眯着眼睛,重新仔仔細細地将這件病房再度打量了一遍。
游戲不會随便發布沒有可能的任務。
既然它說了要讓他從這裏逃離,那就代表着,這件病房裏肯定有能夠開啓那把鎖的鑰匙或者工具,甚至更大膽一點,這裏,可能有其他出口。
首先第一點,先看看窗戶。
“刷——”
蘇子黎一把拉開那張厚重的窗簾,被蓬勃而出的灰塵嗆地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咳咳……這什麽東西?看着挺幹淨後面怎麽那麽多灰塵?……嗯?”他吐槽到一半,看到窗簾後的東西後,忍不住驚訝出聲。
米色窗簾後,是一扇看起來非常普通且常見的窗戶。
不常見的是上面的防盜窗。
正常的防盜窗都是造在窗戶外面,鐵質的或者鋁合金制的凸出去栅欄一樣的格子,有些人家會在上面擺一些小花盆或者養蔥蒜之類的大一些的盆子。
蘇子黎家裏就是這樣,低頭望下去有時候還能看見樓下小姑娘給自己的仙人掌和種的小草莓澆水,嘴裏念叨着自己種的草莓會更好吃。
這樣一片郁郁蔥蔥的,只覺得生活氣息濃厚,讓人舒服。
但是在這裏,窗戶外的防盜窗是用鐵條制作的,上面滿是深紅色的鐵鏽以及……一縷一縷被纏上去的黑色發絲。它們纏繞在一起,仿佛是藤蔓一般沿着窗欄攀爬,絲絲縷縷地占據了窗外折射進來的百分之八十的光線。
偶爾有不知從哪裏來的微風拂過,裏面的發絲就輕顫着抖動起來。
看着這一幕,蘇子黎只感覺心底發毛,總覺得這些發絲像是有生命似的,會一點一點生長并朝着病房內爬進來。
“這東西……”
蘇子黎皺着臉,露出了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嫌棄表情。
他真的不是很想去觸碰這東西。
但是好像又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走回到床鋪那邊,蹲下撩開床單,那張泛黃色的紙張依舊貼在那裏,上面的字跡也沒有變化。
“037號床。”
“蘇子黎。”
在醫院中,住院的病人在床腳隔板上會有一張類似病歷卡一樣的紙張,上面主要是用來填寫記錄病人的基本資料,以及他們每天需要用藥的量和時間的。
這一般是給醫務人員看的東西。
蘇子黎剛看見這東西時,他還以為是游戲搞的鬼,代表着他進入這裏後的身份是住在這間病房裏的病人。後面游戲給予的基礎身份資料,也證明了這點。但是看着窗臺上那絲絲縷縷的頭發,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發絲濃密,烏黑發亮且因為這段時間沒剪顯得稍微有點長。
但也不至于長到能拔下來纏繞在窗臺上吧?
這頭發肯定和他沒關系,但是卻又出現在了他的病房窗戶上,這又代表着什麽意思呢?
總不能是隔壁病友過來唠嗑的時候,無聊纏上去的吧?這頭發量,按現代年輕人的發量來說,恐怕薅禿五六個都不夠使。
蘇子黎用自己的匕首,輕輕觸碰了一下那些發絲。
紋絲未動。
也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看來是可以觸碰的。
他大着膽子拿匕首尖掀開了幾縷,并且試着割斷了它們,還是沒有什麽反應。于是他直接掏出一根小棍子,卷了一大堆的頭發直接扯開。
幾乎凝結成塊的灰塵不斷從縫隙中掉落,蘇子黎捂着臉,一通狂扯後迅速避開,然後……塵埃散落。一張纏繞在鐵條上,又被頭發覆蓋的紙張露了出來。
蘇子黎又花了點功夫,把它從上面揭了下來。
因為保持了很長時間的卷曲,加上存放不當,外部已經褪色發黃的紙張取下來之後立刻又縮成了一團。蘇子黎把它壓着展開,然後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張廣告紙。
“想要變得好看嗎?對自己的五官有什麽不滿嗎?只要您有需求,我們就能為您解決。”
“完美整形醫院,讓你的人生不再缺憾!”
……
下面是兩幅圖片,圖片有些模糊,但大致還能看清楚應該是一個女生整容前和整容後的對比圖。差距很大,但對于看慣了各種平臺上,卸妝前後差距視頻的現代人來說,其實也并沒有很讓人驚訝。
只是……
整容醫院?
蘇子黎再度看了看床鋪那些寫着自己名字的字條,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表情不是很好看。
“我需要整容?”
不是他吹,他從小到大稱霸校草稱號多年,只有人喊他小白臉,從來沒有人說他需要整容的。
垃圾游戲。
建議回爐整一下眼睛。
除了這張廣告紙,窗戶之後就再也沒找到過什麽線索。蘇子黎卷了半天,除了收獲了一大堆頭發和灰塵之後,一無所獲。
哦,還确定了外面的防盜窗焊的非常結實,基本不可能從這裏爬出去。而且……外面的空間如同他第一個接觸的密室一樣,蒙着一層灰霧。
不過又比他那次好些,灰霧薄了很多,隐隐能看見藏在它裏面的,正面對着病房的空曠場地,中間還有一個生長的非常茂盛的花壇,一堆植物失去了人類打理後并發出了茂盛的生命力,歪歪扭扭,千奇百怪地朝外探出枝丫。
在視角的盡頭,隐隐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平房,邊上是高高的牆壁以及結實的大鐵門。
那就是傳達室?
蘇子黎的目光漫無目的的從整個場景裏晃過,然後……在他眼角餘光裏,突然看見一個傳達室的窗戶亮了一下,一個人影在窗口一閃而過。
這是什麽情況?
他呆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後立刻掏出手機,對準傳達室的方向拍了一張照片。
灰蒙蒙的霧氣裏,低矮的建築物靜靜地矗立在那裏。
一個人影挂在窗口。
憑借脖子上的那個繩子,緩緩搖曳着。
蘇子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