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有病得治
電話那邊的沉默蔓延過來,她握着手機聽到那邊一個清淺的氣音,像是姜銘笑了。
“老師……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南安安鼓起勇氣問出口,她不想做一個蝸牛受了傷就縮進殼裏在也不出來,她想勇敢一次,哪怕她現在還沒有勇敢到直接向姜銘告白,也想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麽一點希望,趁着姜銘帶着點醉意。
“乖的。”姜銘回答得很快,簡單卻不帶敷衍,似乎是極為認真說完還輕笑了一聲,低低的,略帶沙啞的鼻音。
乖的……
他剛才還誇她乖……
男神是在調戲她嗎?
南安安感覺自己整張臉都熱得發燙,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就也笑了幾聲,書房裏安靜得她能清晰地聽到聽筒那邊姜銘呼吸的聲音,他點燃香煙時打火機的聲音,還有作為背景的鼓噪的蟬鳴,她不免想起姜銘抽煙時食指和中指夾着香煙,深深吸一口之後漫不經心地彈煙灰的樣子,明明英俊斯文的男人在抽煙的時候動作出其意料的帥,帶着些雅痞的味道。
誰都沒有說話,
誰都沒有挂電話,
明明是沉默,卻讓南安安心跳莫明地加速,她歪頭夾着手機走到落地窗前拉開了窗簾,腳下的城市正是燈火通明,不遠處的一棟高樓裏幾個亮着光的窗子暗了下去。
她站在他的書房裏,口袋裏是他的門卡,耳邊是他清淺的呼吸聲。
從來沒有一刻,她那麽清晰地意識到她離他那麽近,她喜歡這樣令人怦然心動的沉默,知道那邊隐約傳來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南安安才有些遺憾的說了一句:“那……再見,晚安。”
“嗯,晚安。”
姜銘沒有立刻挂斷電話,南安安捧着有些發燙的手機也沒挂,她突然想到高中時簡毛毛和她男朋友每晚刷日常時的最後一……段話
簡婕:“那再見。”
秦深:“再見。”
簡婕:“你先挂。”
秦深:“你先挂。”
簡婕:“我等你先挂。”
秦深:“還是你先挂吧。”
簡婕:“你先嘛……”
然後顧貍一個箭步沖上去義不容辭地戳了挂斷鍵,笑眯眯道:“不用謝,我是紅領巾”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南安安還記得當時簡毛毛一遍一遍“你先挂”你來我往時臉上化不開的甜蜜。
思及此,南安安清清嗓子:“老師,你先挂吧。”
回應她的是:“嘟,嘟,嘟……”
南安安:“……”
姜銘挂斷電話後擡眼看了一眼來人,姜洲走過來把手搭在欄杆上側過臉看着他:“兒子,戀愛了?”
姜銘點點頭抽了一支煙遞過去,他印象裏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自他母親去世之後迅速地老了,保養得當的外表掩飾不了他滄桑疲憊的眼神。
上次在安家他沒和他說話,算起來,他已經五年沒和姜洲說過一句話了。
秦然是撞破自己丈夫和疼之入骨的妹妹的醜事,受到刺激突發腦溢血的。
秦然去世之後,姜洲就火速娶了他小姨秦怡,就像那麽多年的情深似海都阻擋不住現在的迫不及待。
姜銘熄滅了煙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兩個人剛結婚時,總有一大串親戚每天打着親情的名義勸他原諒他父親,接受他小姨,說他父親多年來照顧他卧病在床的母親有多不易,男人嘛,偶爾偷吃很正常,你長大就懂了,
就像是只要活下來的人無論做了什麽事情都值得原諒。卻沒有一個人提起過,秦然卧病在床這麽多年,是因為在那次車禍中救了他父親,也沒有人想過,死的那個人無論那些人怎麽忏悔都活不過來了。
他就是那段時間認識的小卷毛,一整年的時間,
她有點笨拙地給他講笑話——從前有一個人買了一桶酒放在門口,第二天酒少了一半,他很生氣就在酒桶上寫了兩個大字——尿桶,第二天,酒桶滿了。
小心翼翼地表達那些關心——
小卷毛:師父,你還難過嗎?
姜銘:嗯
小卷毛:那你不要難過了。
姜銘:……
或者站在他身邊陪着他挂機——
小卷毛:師父,今天我們學了一首詩,在天願作比翼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這句話,倒是挺貼切,雖然她的語文老師可能要哭暈在廁所了。
姜銘是第二天晚上回的c市,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他刷了門卡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就看到沙發上露出一個毛絨絨的丸子頭,南安安似乎在看電影,專注到都沒聽到開門的聲音,姜銘換好拖鞋往客廳走,柔軟的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悄無聲息。
南安安抱着大抱枕正看得認真,屏幕上的女人正在看電視,電視裏上演着一個血腥的恐怖片,突然,身後出現一個黑影。
黑影一步一步,離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降臨的女人越來越近,女人正在看的恐怖片裏有一個沒有影子的男人,正笑得詭異。
南安安揪心地準備騰開手捂眼睛,環繞立體聲的音響效果極佳,黑影走路時配的鼓點一聲一聲叩擊在南安安心上。屏幕上,黑影手一擡女人的腦袋就飛了出去,而這時女人正看的恐怖片裏的殺人狂腳下慢慢的浮現了一道修長的影子,鮮血從女人身上湧出彙成幾個大字——噓,你身後有個影子。
南安安眼角的餘光一掃,真的看到了一道修長的黑影。
南安安屏住呼吸,一動都不敢動。
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籠罩在她身體上方,南安安終于忍不住從沙發上彈起來連蹦帶跳地就要越過沙發往樓上沖,冷不防一下子半跪在沙發靠坐上,腦袋因為慣性一下子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姜銘被她撲了個滿懷,她的腦門的磕在了他嘴唇上。
南安安一愣,感覺到體溫後才感覺自己四肢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了,但是額頭好像被什麽柔軟又涼涼的東西觸碰了一下,像是……嘴唇。
南安安一動都不敢動了,整個人僵在那裏,像是所有的血液都倒流到額心那一處,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薄唇的輪廓、溫度還有觸感。
她靠得極近,整個人都埋在他懷裏,呼吸間全是他身上帶着淡淡煙草的氣息。
南安安尴尬地像被定住了身子不知道是應該先移開腦袋還是抽回摟着姜銘腰的爪子,還是先從沙發靠背上站起來,她現在完全是靠着姜銘捏在她腋下的手懸空在沙發靠背上,整個人都被姜銘提着……
“害怕了?”姜銘直起身子,淡淡的開口,清冽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來。
“嗯”南安安發出一個鼻音,就被姜銘就着這樣的姿勢從沙發靠背上提起來放在地上,腳落地燈時候南安安腿都是軟的,滿腦子盤旋着——
他親了我額頭
親了我額頭
……雖然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吓得腿軟了?”姜銘的聲音帶着一絲善解人意的愉悅,體貼地扶着她的腰好笑地問她。
南安安很想說,被你親的,但是她慫就只能接着姜銘的話巴巴地說:“是,是啊,電影太吓人了。”
姜銘擡手關了遙控器,那些恐怖的配樂聲音消失後,整個客廳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南安安垂着頭站在那裏大氣不敢出。
姜銘頗有些不舍地松開手,看着軟腳蝦風一樣卷進廚房。
手心似乎還有剛才的觸感,她緊緊摟着他的腰,整個人紮在他懷裏……
姜銘走到放映機那兒拿出那張碟片,心情愉悅地看了看片名,這類電影還是挺有趣的,下次可以帶南安安去看鬼片。
走到餐廳那邊就看到透明的藍色餐桌上擺了一個青花瓷碗,一杯芒果西米露。
瓷碗裏是一碗清淡的魚丸湯,幾個圓滾滾的魚丸浮在白色的湯面上,還有幾片紫菜。
魚丸湯還是溫熱的,胖乎乎的魚丸入口鮮滑。
而他的田螺姑娘已經跑了。
田螺姑娘撲在床上拍着心口,臉上的熱度久久沒有褪去,她在床上滾了一圈滾回原地後忍不住拿手機想發微博,卻覺得這種心情實在是妙不可言,把手機丢回一邊繼續在床上翻滾,冷不防聽到有節奏的敲門聲,南安安一個打滾從床上爬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又把床單捋順了才壓低聲音說了聲:“請進。”
姜銘推開門靠在門邊上,拿着一個小盒子朝她招招手:“給你帶的小禮物。”
南安安跑過去接過盒子,小木盒做工極為精致雕着漂亮的薔薇花,盒子打開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紅繩。她記得a市有一個月老廟,經常有人到那裏求紅繩。
臉已經燙得不成樣子,南安安拿出那條紅繩繞到手腕上,就看到姜銘朝着她擡起手,修長的手指離她越來越近最後落在她頭發上,順了一把她剛才在床上翻滾翹起來的呆毛。
“謝謝,我很喜歡。”
“嗯”姜銘笑笑,鏡片後的眼睛像是被點亮了一樣,璀璨如星火,看着南安安白皙手腕上大了一圈的紅繩子輕描淡寫道:“這是戴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