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歷來聚居的地方是在一個深闊的洞穴內, 洞口高一米八左右,寬在兩米。
沈垣跟在燕山後面,走到洞穴口處。
冬季是雪的主場,到處都被松雪的味道充斥着, 在這入口處, 沈垣卻清晰聞到了難言的味道。
惡臭味、血腥味、黴味、腥臊味融合在一起, 形成一股說不清道不明, 卻異常作嘔的味道。
沈垣皺眉, 遮掩住嘴鼻, 燕山像沒事人一樣,神情冷肅, 低頭進去洞內。
前天上午, 燕山突然去到他們家, 說是想說動大家, 一起為洞穴裏居住的人募捐一些東西,食物、被褥等,好幫他們度過這個冬天。
沈垣一直想去看看,卻被雲堯嚴令禁止。
“我就是想去看一眼, 你反應這麽大做什麽?”
“說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這件事到此為止。”
“你總得給個理由吧?別人都去了,憑什麽你不讓我去。”
雲堯焦躁甩出一聲質問:“那裏那麽多單身獸人,你跑去想幹嘛?”
沈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麽意思?”
雲堯知道自己失言,不吭聲了。
沈垣消化着剛剛得到的回話。
兩人開始了冷戰。
阿大看着情況不對,難得過得低調安靜,不再勸說沈垣參賽,也不再像往常一樣,幫雲萌萌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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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垣一直忘不掉雲堯的質問, 那句話意思自己就是個水性楊花的人呗?只要一有空閑就要跑出去找不同的單身男人?
當天晚上,沈垣做了個夢。
夢裏他和雲堯結了契,雲堯在他面前摟着一個陌生的男人,和他一衆兄弟說笑逗趣,他自己在旁邊夾菜倒酒不敢停。
夢中的雲堯輕狂指着他說道:“他就是我随手搞來玩個兩天,誰知道現在纏着我不走。”
黑暗中,沈垣眼睛猛地睜開,滿是怒氣,他看了眼旁邊熟睡的雲堯,新賬舊賬歷歷在目,他狠狠踹了雲堯一腳,鼓氣的卷着被子到床邊睡。
半晌,沈垣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一直在‘熟睡中’的雲堯,動作極輕的,把手伸到背後,揉揉被幼崽踹到的地方,挪到被子邊緣,小心夾起一點搭在身上,也睡了。
冷戰期間,雲堯兩天沒有吃上沈垣做的飯,每到飯點,他就可憐巴巴望着廚房。
沈垣看到,冷笑一聲。
沈垣:看到沒,就這還指望我去給他做飯呢。
沈垣:他找我回來是光為了吃吧。
阿大看看在氣頭上的宿主,再看看委屈巴巴的雲萌萌,左右為難。
阿大:_(:зゝ∠)_
終于,吃了兩天冷飯的雲堯,走到幼崽旁邊,狀似自言自語:“今天好像是燕山跟人集合去山洞日子。”
沈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聽到這話理都沒理。
雲堯搔搔臉,下定決心:“你要不要也過去看看?”
沈垣冷笑一聲:“那邊都是單身的獸人,我去想幹嘛?”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垣步步逼近:“那意思就我會錯意了,我在斤斤計較,我心眼小呗?”
雲堯對這樣的情況有些陌生,笨手笨腳的補救:“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嘛。”
‘砰——’
沈垣把刀插在案板上,冷掃他一眼,往卧室走去:“不吃了。”
沒走兩步,腿被東西纏住。
沈垣冷漠低頭,站起來剛到他小腿的狼崽,兩支前爪不熟練的扒着他小腿,沒敢用力,眼睛圓滾滾水潤潤,小心翼翼看着他。
沈垣看着這雙眼睛,什麽氣都消了。
“我錯了麽。”小狼崽語氣軟軟。“我就是太擔心你了。”
沈垣:“擔心我?”
“是啊,你那麽好,那麽優秀,我好不容易追到手了,不能再被別人拐跑了。”
沈垣嘴角克制不住的揚起:“我就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我知道,我知道,你等下可以跟燕山一起去麽,我跟他說了你要去,他等下過來找你。”
“哦?這次舍得我去了?不怕我跑了?”
說了這麽久的話,雲堯有些支撐不住,他兩爪扒緊幼崽,努力站直。
身體驟然騰空,他被幼崽抱在懷裏。
一束陽光跳進屋內,幼崽站在光的中央。看着幼崽漂亮的下颌線條,狼崽舔舔鼻子:“我跟你去也可以呀。”
時間線回到現在。
沈垣背着竹筐,也進了山洞。
山洞內裏更寬敞,牆壁兩側都放置的有火把,沒有走多遠,有聲音傳來。交談聲、□□聲、斥責聲混在一起。
沈垣終于見到了好奇已久的聚居地,站在原地細細打量。他身後的竹筐輕微動了一下。
“住在洞穴前面的,都是身體狀況比較好的。”燕山給他介紹道。
沈垣一眼望去,上了年紀的獸人和單獨帶着幼崽的亞獸。
燕山艱澀說道:“家裏沒有身體強壯的獸人,雨季還好,冬季自己根本撐不過去。”
“所以我每年都會挨家挨戶上門,希望大家都能伸手幫他們一把。”
“剛開始還是有很多人參與的,但是,每年需要幫助的人越來越多,部落裏人各自家裏壓力也大,漸漸都沒多少人肯願意幫忙了。”
沈垣默然。
家裏有獸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啊,看看李斯和阿花就知道了。每年只靠狩獵,狩獵地的獵物也不會一直保持不變,得到的食物總是有限的。
“我看好像每家都不缺獸皮啊?”
過來聚居地的人都或帶或裹了好些獸皮。
“沒錯,獸皮都不缺的,但是獸皮放久了會味道很難聞,又不是每家都會清理,所以一般放到一定時間後,就扔了再獵一批。”
“怎麽不把獸皮做成衣服呢?”
“做了啊,不是做了獸皮裙麽,你看,我還自己用獸皮做了上半身。”燕山揭開披在身上的獸皮被,展示他的成果。
獸皮被依照身型,剪開了幾個口子,頭從大洞鑽出,胳膊和腰身被用草繩裹起來,雖然……,但确實比直接裹獸皮被要保暖些。
“你再看我的腳。”
“直接裹着獸皮在地上走,太冷了。”燕山別出心裁的,用竹篾編了好幾層鞋墊,把獸皮套在腳上,鞋墊和獸皮緊緊纏在一起。
不得了,居然是增高鞋。
沈垣都看傻了,難怪燕山今天比以往還要高一些,沈垣還以為是太久沒見他,記憶出現了偏差。
“不過這樣穿久了,有點難受,我也就偶爾出來串門時候穿一下。”
燕山活動下腳,皺眉道。
沈垣撓撓頭,之前聽雲堯說冬季很容易就能渡過,他才沒在意,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卻沒想到很容易過的冬季能過成這樣。
雲堯冷漠:只要能忍凍挨餓一段時間,冬季輕易就撐過去了,撐不過去的都是被獸神淘汰的。
“那個,雖然有點晚了,但是我會做衣服,做鞋子,清理獸皮,如果有需要的話……”
燕山捏住沈垣肩膀,激動的聲音有些尖細:“真的?你說的都是真的?”
“難怪了,我就說,你家挂在門口的獸皮都過了那麽久,還沒味道,我以為換了好幾個了。”
“你身上這獸皮被裹起來也好看,比我的軟多了,居然還能裹着頭。”
沈垣黑線:“我那是鬥篷,不是獸皮被,裹頭的叫帽子。”
燕山對這件事很上心:“他們人明天就搬過來齊了,明天我們就開始吧?”
“好。”
“你家還有存糧嗎?”沈垣狀似無意問道。
“有,”燕山拍拍胸脯,“黑二入冬前屯了好些獵物,我家撐過這個冬天肯定沒問題。”
“那我能去你家坐坐嗎?”沈垣提提竹筐,“我剛好給你帶了些東西。”
“這有啥不能去的,走走走。”
燕山家裏。
燈火微弱,氣味難聞,冷如冰窖。
“我家存糧還有這麽多,”燕山考慮兩秒,忍痛說道:“你要是不夠的話,我可以送你一點。”
沈垣很感動的擺擺手:“不了不了,我家糧食還有不少。”
燕山家的存糧也就夠一家三口省吃儉用最多半個月,但是兩天一頓,還是能夠支撐到冬天過去。
這還估計是,整個部落中,情況最好的一批。
‘阿嚏——’
黑暗的角落傳來一聲響亮的噴嚏。
沈垣聽聲音有點耳熟:“黑三?”
“阿嚏——”
“是我。”黑三揉揉鼻子,走過來。
黑色的熊崽長高不少,整只熊看起來也消瘦不少。
他又回到了沈垣剛見他時的樣子,髒兮兮,毛發一縷一縷。
“你都凍感冒了,怎麽不裹個獸皮呢?”
“阿父說,家裏獸皮有限,要先緊着阿姆用,獸人很強壯,凍凍就扛過去了。”黑三吸吸鼻涕,甕聲甕氣說着。
“這樣可不行啊,一直感冒再不注意保暖,後面病情再加重,就麻煩了。”
“啊?”燕山摸摸脖子,“那,那現在還能救嗎?”
“現在狀态還不重,我帶過來的,綠色樹葉包着的茶,每天用熱水沖了,睡前喝一包就行。”
“他身體底子好,連續喝兩天應該就好了。”
“可是,現在河裏都結冰了,水不好找,我回頭讓黑二去四處找找吧……”燕山憂心忡忡。
“嗯……”沈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講,“外面的雪,取中間的,幹淨的,放進鍋裏燒熱,就行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