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是夜, 禦前來傳了旨,今兒印雅閣侍寝。
阿妤坐在軟榻上,将手伸進溫水裏泡着, 苦笑連連, 早将剛剛令她失神的事抛在了腦後,她道:
“我就不該由着你胡鬧。”
周琪沒時間說話, 一心替她擦着手上的蔻丹, 終于趕在聖駕來之前, 将其擦拭幹淨。
阿妤舉着手, 湊近燭火, 細細地打量了番。
指腹上蔻丹擦掉了,但是指甲上的還在,胭脂紅色, 襯得指尖越發白皙, 倒也算好看,當然,要忽視被擦得通紅的手背。
封煜走進來時, 就看見這副燈下美人自賞的情景。
他挑了下眉梢:“又打人了?”
阿妤從軟榻上下來, 剛要行禮,就被他的話一噎,她屈膝行禮, 小聲地咕哝:
“妾身才不愛打人呢。”
封煜扶了她一把:“沒打人, 手怎這般紅?”
那次,她打人将自己手打腫了,給封煜留下的記憶深刻。
他握着女子的手,才發現和以往的不同,阿妤俏生生地将手舉着湊近他, 彎着眸子問:
“皇上,您覺着好不好看?”
封煜摟着人坐下,握着她的手,細細打量,眯着眸子,客觀地說:
“堪能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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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自然是好看的,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惦記着。
但是這蔻丹的塗抹,他無法昧着良心說一聲好。
阿妤臉頰一紅,嬌哼:“妾身瞧着,就是極好看的!”
話雖這般說,但她卻是将手藏了起來,到底沒好意思再往男人眼前放。
許是只有這個時候,男人才不會去計較旁人的不敬之處。
封煜斂眸,去捉她的手,被女子笑着躲開:“妾身怕污了皇上的眼。”
阿妤整個人都在他懷裏,躲避時,難免會扭動着身子,封煜眸色稍暗,騰出兩根手指頭捏了她一下,道:
“你再亂動下,試試?”
他“試”字落下的一瞬間。
阿妤倏然摟住他的脖子,雙臂似無力地搭着,仰着白淨的臉蛋,彎着眸子問他:
“皇上讓妾身試什麽?”
封煜舌尖抵住牙根,有一瞬間的手癢。
試什麽?
她總會知道的。
——
殿裏點着燭燈,明亮得可看清一切事物。
床幔被放下,卻遮不住光。阿妤和他面對着面,仰着脖頸,不斷溢出破碎的聲音,她眼角不住地落着淚,無力地朝後退去,不斷求饒:
“皇上……妾、錯了……錯了……”
她退到了床邊,無處可退。
她擡眼看了眼男人,被吓得兩條腿直打哆嗦,小細胳膊無力地垂下,再不能緊緊攥着床單。
男人眼底噙着一絲暗色,一抹欲念。
喉結緩慢地滾動下來。
一滴汗水從額角滴落。
阿妤吞咽了下口水,不知是害怕,還是什麽。
她細嫩的腳踝被男人握在手裏,幾乎毫不費力的一拽,她拼命逃開的距離瞬間化為虛有。
她兩條細細的腿不知何時架在男人肩膀上,像是大海裏的木筏,搖擺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燭火漸漸有些暗了。
封煜才俯身親了親她眼角,在這時隐着絲柔情,撐着身子,斂眸看向女子,低啞着聲音問她:
“現在知道,試什麽了嗎?”
阿妤如同爛泥般,癱在床上,似是那事的後遺症,男人說什麽,她都只是嘟囔着點頭。
眼角淚痕還微幹,全身都是被欺負過的痕跡。
封煜摟住她的腰肢,抵着她的額頭,有些疲倦,但是到底沒這麽倒下就睡,捏着額間,叫了水。
他推了推女子:“起來。”
女子沒有動靜,他又推了一把,這次加了兩個字:
“起來,沐浴。”
阿妤身子累到了極致,可是男人在她耳邊不停喚着,她根本無法入睡。
她有些想哭。
她想安安靜靜地睡一會兒。
封煜又喊了她一聲,阿妤艱難地睜開眸子。
封煜見她醒了,便準備起身。
阿妤動了動自己的腿,仿佛千斤重,根本擡不起來。
意識清醒後,渾身黏糊糊地感覺讓她也無法再入睡。
她餘光瞥見男人要坐起的身子,不管不顧地摟着他的腰,澀着嗓子,軟軟糯糯地喊:
“我腿疼……”
封煜一頓,斂眸去看她。
其實女子抱着他的力道很小,幾乎一動就能掙脫。
可,許是女子臉上的乏意太明顯,又許是她聲音裏還帶着剛剛那事的哽咽,讓封煜有一瞬間的心軟。
他給女子披上了外衫,打橫抱起人,下了床,沐浴後,摟着人躺在床榻上。夜深人靜,阿妤反而是清醒了過來。
她盯着窗外奄奄一息的月光,良久,她忽然難耐地蹙起眉尖。
小腹湧上一陣陣疼意。
她忍了忍,沒忍住,輕蹭男人的胸膛。
封煜閉着眼,微擰眉,伸手撫着她的後背,低聲說:“別鬧。”
阿妤聽出男人聲音中的乏意,有些不敢再動。
可小腹卻越來越痛。
她緊緊抿住唇瓣,臉色忽白,淺淡月光下,幾乎沒了血色。
她有片刻的發暈,疼得淚珠子一下子掉下來。
她費力地喊了聲:“皇上……”
她聲音很低很弱,幾乎讓人聽不清,封煜擰眉,隐隐綽綽似乎聽見身旁女子一直在喊疼,他以為是聽錯了,直到手臂上傳來一陣涼意,才将他整個人驚醒。
女子煞白的臉色瞬間印在他眼底。
手臂上的涼意,全是女子的眼淚,這時,他才确認的确是女子在一直喊着疼。
封煜一驚,怒吼:“楊德,太醫!”
阿妤疼得意識有些迷糊。
燭燈點燃,封煜披着外衫起身,幾乎在看見女子身上的一瞬間,險些沒能穩住身子。
她身子下方,一灘鮮紅色,染濕了她的衣裳。
女子白着臉,躺在那裏,不省人事。
這副景象,将封煜眼睛刺得生疼。
他忽然想起,先前女子就一直蹭着他,他只當女子又在撒嬌,卻未在意。
若非疼得受不住,她又怎會叫他?
封煜覺得嗓子有些堵得生疼,身邊有宮人在哭,他似被突然驚醒,朝楊德怒吼:“太醫呢!”
他話音落下,宮人拉着太醫匆忙趕到。
眼前這副場景,将太醫吓得一跳,絲毫不敢耽誤時間,忙忙替人把脈。
封煜死死捏着板紙,渾身氣壓低地讓人不敢擡頭。
須臾,太醫皺起眉頭。
像是滑脈,但又似乎不是。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又仔細把了下脈。
封煜閉上眸子,艱難地沉聲問:“她怎麽樣?”
幾乎是一字一句從嗓子擠出來的話,難聽沙啞。
太醫站起身,擦着冷汗:“這……”
他想着自己剛剛把的脈,猶豫不決地,說:“美人主子并無大礙……”
封煜眸子一沉:“她臉色這般難堪,甚至……”身下都是血。
但是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
他聲音冷得似要掉冰渣:“這般,還叫沒有大礙!”
太醫被這氣氛搞得緊張,甚至懷疑是自己手抖,誤診了。
他又坐下,重新替钰美人把了次脈。
可不管如何看,這脈象都是一樣的。
他擦着冷汗,實話實說:“皇上,美人主子應是……月事來了。”
後面幾個字,他也有些難以啓齒。
他最後一個字落下,殿內壓抑的氣氛似被打破了一般,衆人眼底都挂上一絲錯愕。
美人主子都疼得暈過去了,你說,只是月事來了?
封煜微頓,他掐緊手,讓楊德再尋太醫來。
然而來了三個太醫,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钰美人無礙,只是來了月事。
但是钰美人身子微寒,再加上許是之前碰了涼水,才會疼得暈了過去。
封煜沉默地聽着太醫的話,一直緊繃着的心終于落下。
不得不承認,相比那個猜測,現在的結果更能讓他接受。
以至于大悲大喜後,他望着女子慘白的臉色,除了無力,竟再也生不出旁的情緒來。
周琪等人替主子收拾過後,膽顫心驚地跪成一片。
尤其是周琪,她既害怕又擔憂,怕皇上因此烏龍厭了主子。
當宮人時,沒調理好身子,主子的月事素來不穩定,也因此沒來得及上報。
她剛進來時,也以為是主子小産,一顆心險些當場停了跳動,如今事情明了,她終于覺得活過來了,又開始緊張得心要跳出來。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主子,不敢坐以待斃,朝着皇上的方向狠狠叩頭:
“皇上息怒,主子身子不好,月事向來不定,并非有意隐瞞不報!”
封煜被她吵得頭疼,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喊得那麽大聲,是怕吵不醒你家主子嗎?”
周琪瞬間噤聲。
雖是被訓斥,但她卻喜上眉梢。
皇上此時還能想着不要吵到主子,定然是沒有厭惡主子的。
她忙忙又磕了兩個頭,封煜看得心煩,揮了揮手:
“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