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進了銮仗後,才發現這裏面很大也極其舒适精致,阿妤有些不知該站該坐,進來銮仗後,聖上根本就沒再管她。
阿妤輕咬着唇瓣,忽視自己砰砰的心跳,她掀開裙擺,忽然跪坐在臺階上,俯身将頭枕在聖上的膝上。
她明顯感覺到男人動作一僵,似沒想到她這般大膽。
封煜的确沒想到她會這麽做,不管她心中多少算計,至少在他面前還是乖巧膽怯的。
女子枕在他膝上,烏黑的青絲散落似垂在了地上,他垂眸便能看見女子白皙泛紅的臉,以及頰輕顫的眼睫,似在竭力掩飾着不安緊張。
阿妤掐緊了粉嫩的指尖兒,銮仗外的喧鬧聲都遮不住她砰砰的心跳聲,似要跳到嗓子眼般,被她枕着的人一直沒有說話,讓她平生添了幾分緊張難耐。
忽地一雙手落在她頭頂,沒有溫柔相撫,只勾起一縷青絲随意把玩着。
阿妤沒覺得失望,反而是徹底松了口氣,緊繃的身子終于放松下來。
她動了動臉頰,在他膝上輕蹭着。
手臂驀然被人抓住,連帶着整個人都落入他懷裏,阿妤忍不住驚呼出聲,帶着慌亂和後怕地伸手勾住男人脖頸,她還未反應過來,下颚被人擒住,男人陡然俯身吻下來。
銮仗被宮人擡着,如走在平地上穩當,不知何時發上的玉簪掉落,發出細微的聲音,只是兩人都沒有理會,阿妤被一雙大掌禁锢,絲毫動彈不得,只能被迫仰着頭,不知身處何處。
青絲如綢緞散下,封煜的手掌貼上她裸露在外的香肩,阿妤無力地擁住眼前的人,唇齒交融間溢出兩聲支離破碎的輕吟。
聽着裏面的動靜,楊德深深低下頭,對阿妤越發高看兩分。
銮仗停下,封煜止了動作,直起身子,衣襟淩亂,大半個胸膛露在外面,他斜靠在仗內,指腹擦去嘴角殘留的胭脂,往日矜貴的眉眼多了幾分不羁。
阿妤沒有他那般從容,無力地癱在他身上,輕輕喘着細氣,眼角染上嫣紅餘媚,露在外的白皙手臂無力搭在男人腰際,失神地眸子放空。
封煜碰了碰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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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人沒有絲毫動靜,封煜眉梢輕挑,他一把攬過人,瞥見女子面上的澀意風情,他眸色稍暗,随意将人衣裳攬好,撿起遺落在地上的外衫,将人徹底蓋住,确認不漏一絲春光,才抱着人下了銮仗。
人剛下來,楊德就低下頭,餘光瞥見皇上身上的淩亂,以及懷裏遮住的人兒。
他越發低了低頭,直到人進了乾坤宮,他将大門掩上,才松了口氣。
楊德剛松了口氣,就遠遠地看見一個小太監着急地跑過來:“楊公公,韓大人求見聖上!此時人已經在禦書房了!”
楊德心底一凸,前些日子京城內出現了不少難民,韓大人奉旨調查此事,此時前來也定是因為此事。
這事可耽誤不得,楊德擦了下冷汗,硬着頭皮朝裏面揚聲道:
“皇上!韓大人在禦書房求見!”
封煜剛剛将女子放在榻上,忽地聽見這道聲音,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阿妤從衣衫中悄悄探出頭,半遮半掩地望着他,她又怯又俏地歪了歪頭,輕聲細語地勸着:
“皇上快些去吧,莫要耽誤了正事。”
兩次,皆是在這張榻上,被中途叫停。
封煜擰着眉起身,心底壓着一股暗火,他捏了捏眉心,讓人進來為他整理衣裳,見女子朝屏風裏躲了躲,他冷着臉朝外面走了幾步,直到進來伺候的人視線落不到她身上,才冷聲說:“朕讓人送你回去。”
阿妤知道他此時心情定不會好,格外乖巧地應了聲:“是。”
封煜瞥了她一眼,冷冷扯了扯嘴角,才轉身走了出去。
他走後,阿妤才輕輕皺了下眉尖。
錯失了這次機會,她也是有些心疼的。
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和國家大事比起來,後宮這些女子自然就不算什麽了。
有宮人進來為阿妤梳洗,阿妤并沒有拒絕。
她穿來的宮衣被皇上扯得不能再穿,這是要走出去,必是要換一件的。
阿妤視線不經意落在另一邊的側案上,她眸光微凝。
在那上面,一支玉簪安靜地躺在那裏。
那支玉簪,她很眼熟,是她第一次落在這裏的。
阿妤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只當作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
禦書房
男子立在臺階下方,并未穿官服,一身玉白的長袍,上面繡着些許青竹花紋,面容清隽,稱得上一句陌上君子,只見男子眉頭微蹙,冷肅着臉,連帶着聲音都染上一絲急切憂慮:
“近日來難民進京情況越來越多,依微臣所查,其中大多是從衢州而來!”
封煜坐在禦案前,眉頭擰在一起:“衢州距京城隔了三城,他們如何會越過這三城,進京而來?”
韓玉揚垂頭應答:“其中三城皆不曾開門迎民。”
若非如此,那些難民又何必遠赴而來?
不過是情非得已罷了。
這話落下時,封煜剛好看完他呈上來的奏折,臉色驟然鐵青,手中惦着的奏折“啪”得一聲摔在了禦案上:“折上之言,可皆屬實?”
“微臣不敢有一句虛言!”
封煜靠在椅背,閉了閉眼睛。
衢州水壩轟塌,百姓無家可歸,無糧可食,他派遣而去的官員拿着撥下去的白銀竟一事無成!
難民越來越多,即使京城也不可能接納所有難民。
衢州治水一事,勢在必行!否則,必遭民憤。
他再睜眼時,剛剛的怒色似都是錯覺般,鋒芒盡數斂在眉梢,他原想将此事再交予韓玉揚,可開口之際卻停了下來。
治水一事,重在修建提防。
而韓玉揚所在為吏部,此事更該交由工部而行。
他想了片刻,終究是沒将此事交由韓玉揚,能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韓玉揚入朝為官不過三年,已經爬上三品之位,尚不過及冠年齡,此般年輕得足以讓人羨慕。
也因此,将如此重要之事交予他,太過冒險。
封煜又問了幾句話,就讓人退下了。
容嫔得到阿妤回來的消息,驚訝地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己回來的?”
妙琴連連點頭,壓着心中的喜意:“是的,主子!奴婢親眼看見她走回來的。”
阿妤沒得寵,是不是就代表了皇上對她失去興趣了?
她指甲尚未長好,這個仇她銘記在心,自然不願意阿妤過得好。
她瞥見主子眼底驚訝疑惑歡喜來回交換,她眸光輕閃,低着頭說:“主子,既然那賤婢沒有入皇上的眼,我們是不是……”
容嫔自然明白她的未盡之言,可她卻擰着眉,沒有搭理這話。
初聞這消息時,她的确暢意,可是如今對她最大威脅的并不是阿妤,反而是她的嫡妹,陳才人。
一想到昨日陳才人竟然攔得了皇上的聖駕,還能請聖上去她宮裏坐了會兒,容嫔就心急如焚。
她已經沒了寵愛,這家族的支持再不能丢了!
容嫔有些煩躁地擰眉,氣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妙琴掐緊手心,知道主子這是不會放棄了阿妤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聽見主子的吩咐:“去!去查查那賤婢為何突然回來?”
容嫔忽地腦子開竅了些,若是聖上厭棄了那賤婢,又怎會留她這麽長時間?這個時候,總不可能無緣無故。
妙琴領命下去,很快就回來了。
她看着眼前自幼一起長大的主子,到底是壓下心中的仇恨,如實禀報:“……說是前朝有事,才會突然讓阿妤回來。”
容嫔眉眼間又浮現一絲厭惡:“本宮就知道!”
那賤婢都敢當着她的面勾引皇上,那股勾人的狐媚勁兒,皇上怎麽可能會厭棄了她!
阿妤自然不知道正殿裏主仆兩人如何嫌惡她,就算知道了,她如今也不會在乎。
現在她一人在廂房,閑了下來後,細細去想今日的事,不禁有些頭疼。
不為其他的,只因為聖上将她帶去凝華樓的事。
阿妤在想凝華樓的周寶林,周寶林同樣在和侍女說着她。
周寶林柔媚的臉微皺,還是放不下白日的事:“去,查查那宮女是什麽來頭?”
不是禦前的宮女,居然能伴駕左右,甚至披着一頭秀發?
若說那女子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宮女,周寶林是如何都不信的。
勒月剛要領命下去,周寶林就阻止了她:“等等!”
她蹙着眉尖想了想,還是沒讓人去查。
聖上剛帶人離開,她就派人去查,動作太過明顯了些。
勒月猜到她的顧慮,提議道:“主子莫要着急,這宮裏的事能瞞得過娘娘?主子若是想知道那宮女的身份,不若明日請安後,問問淑妃娘娘?”
周寶林面色有些猶豫。
她進宮時,家裏人特意囑咐過她,堂姐腹中的胎兒是重中之重。
她明白家族人的想法,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她也不願拿這點事去打擾堂姐。
就連今日聖上來看望她,她心知肚明是因為堂姐,她進宮本就是為了給堂姐有孕時固寵,堂姐此番作為無可厚非,所以她接受得坦然。
周寶林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撅着嘴說:
“罷了,明日請安後,去娘娘宮中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