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趙溪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他牽着手帶回去的，那個若有似無的吻仿佛被封存在漫天的星空裏，似是暧昧，卻了無痕跡。
她在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京市，帶着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慌亂，像是逃離一般，沒有告訴任何人。
兩人之間不再相互聯系。
一周後，慕滄恢複了往日的正常，繼續在微信上發來插科打诨的消息，趙溪也像之前一樣，坦然平常的回複着他。
一切都很正常，那個無法言說的吻，僅僅是一場練習而已。而自己當時聽到的那句話……
趙溪搖搖頭，不願細想。
“這期的沖鴨你看了嗎？慕滄真的好帥，他也太A了吧，他們Pluto時期哪怕有個跟他炒cp的，他就不會像之前那麽糊了。”身邊的女生一邊調試着相機，一邊對着結伴的好友道。
“希望沒有黑歷史沒有嫂子，我不想再經歷房子塌了的事了。”她的好友回答着，打開了購物軟件的鏈接，“畢竟我買了他的代言和雜志。”
“不會的吧，他好歹是愛豆出身，星辰不讓在團期間戀愛，我覺得大概率沒有女朋友。”
“反正他有女朋友我就脫飯回踩。”
“心好狠啊，哈哈哈哈。”
在商場內舉行的眼鏡品牌代言人見面會，連主辦方都沒有料到會來這麽多人。
偌大的商場裏，五層樓的人群齊齊聚集在脆弱的玻璃圍欄邊，前排的人舉起手機，後排的人卯足了勁往前排擠。
慕滄在保镖的開路中走上展臺，他今天戴着金邊眼鏡，看起來優雅又禁欲。
商場裏爆發出狂熱的尖叫聲。
就連剛剛絕情地說着要脫飯回踩的女生，也使用着超高分貝的音量在趙溪的耳邊嘶吼着“哥哥看我”。
他在前天結束了劇組的全部拍攝，同大家一塊舉辦了殺青儀式，然後在昨天回到了京市。這些消息，趙溪在微信上已經得知。
但慕滄不是來彙報行程的。
很意外的，他發出了一個邀請。
【慕滄：明天活動結束之後我有幾天的假期，你忙不忙，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Cici：爬山？】
【慕滄：字面意義上的爬山！強身健體，不是搞攝影的。】
【慕滄：不過你要是非得想攝影的話也不是不行，聽說南峰山的日出還不錯。】
……
趙溪坐在活動內場的前排位置，她是內場裏唯一一個沒有舉着相機的粉絲，随身只帶了一個雙肩小包，背着少許的洗漱用品。
她答應了一起去爬山的邀請，就在活動結束之後便可以出發。
人聲鼎沸，尖叫歡騰。保安一次次将向前擁擠的人群向後推，站在玻璃圍欄後的人被反複呵斥不要擠壓玻璃，慕滄站在展臺中間向臺下揮手。
趙溪伸手拽住了胸前的衣領，不知為何，胸口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悶意。
坐在粉絲的區域裏，第一次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活動比想象中結束的還要快，超過負載的人群聚集度引來了周邊官方的警告，出于安全考慮，見面會不得不匆匆結束。
人流散去，她收到了慕滄的消息，定位在車庫的位置。
這是她第一次見慕滄開車，眼裏帶着少許的驚訝。
慕滄扶住方向盤，帶着笑意回應着：“之前在隊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工作安排，我和他們幾個組隊一起去把駕照給考了，我一次過呢。”
趙溪眼神暗了暗，想起他無人問津的那個時候。
看出了趙溪的失落，慕滄反而安慰道：“人氣的高低對我的影響并沒有那麽大，其實組合解散以後我也可以選擇回家上班，但我仍然留在星辰。當時并沒有在想一定要紅之類的事情，其實這算是我年少時期的個人愛好吧，比較叛逆，總覺得應該做出點成績再回去。”
他回想起自家母親帶着好姐妹來支持自己的樣子，笑出聲來：“不過我媽總覺得我會傷心，所以老是和她的朋友一起來捧場。”
趙溪彎彎眼，聲音裏帶着一絲羨慕：“你的家裏很開明。”
“是啊。”
“慕滄。”
“啊？”
趙溪正色：“你得好好拍戲，以後刻成光盤，好讓你媽媽帶着出門，逢人就發，‘這是我兒子拿了獎的作品，如果你沒看過就太落伍了。’”
想象到那個畫面，慕滄感到一絲絲羞恥：“啊，還是別了吧。”
京市的郊區在繁忙的工作日裏不算擁堵，高速路上一路暢通，不到下午五點兩人就來到了南峰山半山腰。
将車停在此處，慕滄戴着口罩和帽子，熟練地從後備箱掏出兩根登山杖，将其中一根遞給趙溪：“我們出發吧。”
趙溪興致勃勃地接過。
一個小時後。
趙溪氣喘籲籲：“我們……是來……荒野求生的嗎？”
前方是一對情侶，女生像個樹袋熊般挂在男生身後，有氣無力地問：“還有多遠啊？”
趙溪看向慕滄，委委屈屈：“我也想問。”
慕滄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曾有過大量訓練經驗，體力一直很好，但他沒想到趙溪的體力會這麽差。
他稍微有些後悔這個頭腦發熱的提議。
學着前方情侶的姿勢，他伸出左手握住趙溪，讓她将重心轉移，依靠着自己，拉着她前行。
“重不重？”趙溪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山路很陡，她幾乎被直接提着走，感覺自己就是阻礙唐僧去西天取經的超重行李。
“想多了。”慕滄回答，“你比男明星還注重身材管理吧，你這個只送冰淇淋但不吃的人。”
“嘻嘻。”趙溪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是男明星太不自覺了。”
“你反省一下是誰害的。”
“誰呀誰呀？”
慕滄嘆了口氣：“祖宗害的。”
到達山頂時已經天黑了，夜幕降臨，就算是迎面相遇也不一定能看清誰是誰。
兩人去租借了帳篷和被褥，選擇了空曠的露營區域駐紮。
只租了一頂帳篷，意味着兩人需要同床共枕，但這在眼下并不算是什麽浪漫情節。
趙溪皺皺眉頭：“這個被子可以拿來當床墊。”
同樣挑剔又潔癖的慕滄點點頭表示同意。
一路上沒有被人認出的原因主要在于南峰山是一處并不熱門的景點，山上除了簡陋的露營地以外，找不到任何住宿和酒店。
兩人圍坐在一起煮自熱火鍋。
“我确信，這一定是荒野求生。”帳篷外的風呼嘯着，幾乎快要将帳篷掀翻。
慕滄第一百零一次後悔自己在某網站看的旅游攻略。
“但這個自熱火鍋，好好吃哦。”消耗了大量體力，趙溪露出了進食的滿足表情，“你要不要考慮代言？”
“沒有紅到這個地步，不如做夢來的快。”
做夢是做不了夢的，風聲堪比挖掘機，自帶4D動感效果。
趙溪困得睜不開眼，潔癖已經丢掉，她把被子裹在了身上，心裏只有一個字，冷。
慕滄将自己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低聲說：“你睡吧，時間到了我叫你。”
他毫無困意。
女生發絲淩亂，睡得臉紅撲撲的，看起來比平時更加乖巧一些。
将她滑下的被子重新拉好，慕滄将開到最小檔的燈光熄滅，走出了帳篷。
空曠的山頂上是點點繁星，不如那晚的夜空，但似乎也沒什麽不同。
她就睡在不遠處。
慕滄深吸一口氣，雙眸清明。夜間的溫度很低，風從山谷間吹來，撩起他額前的發，他沒有躲藏，靜靜地伫立在夜空中，凝視着前方。
他想要清醒。
5:30。
趙溪的鬧鐘率先響起，慕滄來不及替她關掉，她就已經從被窩裏鑽出。
“唔，你沒有睡嗎？”趙溪揉揉眼睛，看見坐在一旁的慕滄。
“我不困。”他回答道。還沒有到日出時間，本想到讓她再睡兩分鐘，不想趙溪醒得比誰都快。
“要是趕不上日出，就真的白來了。”趙溪如是回答，“直接從荒野求生變成變形計。”
她掏出棉柔巾洗臉，根本不打算再次化妝，将自己裹進厚厚的外套裏，襯托的臉更小了。
慕滄看着她還不甚清醒的狀态，覺得非常可愛。
外面還是一片漆黑，慕滄牽起她的手，兩人走到觀景臺。
趙溪掏出自己的三腳架——雖然是慕滄背上來的。
不遠處也有稀疏的游客，他們舉起手機或者相機，開始倒數着。
“還有一分鐘了。”
遠處的山峰與天空的交界間出現了紅橙的色彩，白雲被染上了妝。
時間緩慢流逝，宛如被暈染的油墨蔓延開來。
日出是傳染的。
先是遠處的山，再是近處的樹，它們于黑暗中化開，露出原本的色彩。
明亮從交界線中出現，看不清它的輪廓，只能看見它緩緩地升起。
光明降臨人間。
趙溪被刺眼的光芒閃爍着閉了閉眼，再一睜開時，四周便亮了。
她看見了慕滄的臉。
年輕的，帥氣的，被衆多女孩子們追捧的長相。
帶着一夜些許的疲憊，和慵懶的美感。
像是畫一樣，她都不忍心破壞。
慕滄同樣看着她，眼神裏卻仿佛有話要說。
趙溪突然不想将鏡頭對準他。
因為有些話，還未說出口，卻已經能猜中。
她聽見慕滄的聲音。
“我們一起看過了星星，又一起看過了日出。我給了自己很長的時間，來詢問我的內心。我想，這不是沖動，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玩笑。我現在非常确定——”
“趙溪，我喜歡你。”
